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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果-第3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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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他对国战一事并不十分支持,国战得胜却享了不小功劳,就引起了些许非议,但终究无法伤筋动骨,况且到了他这个位置,想要挪动一下,那是千难万难,本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便也安分度日,但现在功劳还没享实在,过错就已袭来,结局注定。
听了这重复的一遍,李坤反倒平静下来,安坐龙椅,淡然问道:“整整一道,何人能给朕解释一下,这个整整一道是个什么意思?”
问话之后,殿中却是死一般的安静。
过了几息,还是李坤主动打破了沉默。
“都不说话?不说话,是否就能将叛乱平息?”看似平实的话语,却体现出李坤的不满。这倒也怨不得他,因为他已经感到大限接近,幸而国战有成,开疆拓土,而变法初见成效,兵制改革也现了曙光,正是为后人立下足够基础的时候,偏偏冒出了这么大的叛乱!
若说叛乱,其实从来不绝。
哪怕是王朝鼎盛之时,依旧有零星反叛。可如今日所收到情报这般。整整一道之地的官僚,从上到下,连带几名身具实权的将领,同白莲教的叛逆搅合一起。举起反旗。在整个历史上虽不多见。但每每发生,都意义非凡——
整个道域都反了,该是多大的压迫才能产生?
这种事情。从来都发生在天下大乱的时候,代表着乱世,如今,李坤虽知自己命不久矣,但成就诸多伟业,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这件事情的发生,无异于给他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如何能忍?
更重要的是,这事不光是涉及一省,很有可能要直糜烂整个东南,这可不是短短几年就能结束的事情。
要知道,那王靖在汇报的同时,亦递上了奏折,上面的消息乃是运用神通手法,在最快的时间传递到京畿之外,然后又有驿站跑马,加急送来。
若非绝对紧急之事,根本没必要这般传递。
而其上所言,也是触目惊心,由于官僚与白莲教合流,免去了那流寇、反贼最大的威胁——
从来造反,一时风起云涌,很快就被平息,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能打不能守,这个守,不是防守,而是指的守备、治理。
被攻伐的地方,往往要失去秩序,而要壮大自身的势力,则需要经营秩序,古来造反者,能有所成的,有些根本不擅长打仗,却善于为政一方,使得钱粮充足、兵甲不缺,从而王天下。
大瑞从来面对的逆贼,都是打得下城池,但无法经营城池,也就难以扎根、做大,就算有的人认识到这般问题,有心邀请政才,可因叛逆之名,无人真心相助,最终越发衰弱,朝廷大军一至,很快就土崩瓦解。
现在,岭南道的官僚加入进去,白莲教的反贼根本不需要邀请什么人,直接任用原班人马,就足以维持势力范围的平稳,继续从事生产,为征战提供必要的补给。
而这般局面下,想要迅速平定,谈何容易?
而一旦不能迅速压下,这一个道域的反叛,势必要殃及周遭,连带着边上的道域也有异动,最终难以收拾。
“难道,眼看着就要离去,却要给皇儿留下一个难以平息的祸患?也要让朕在青史上留下恶名。”
这念头在李坤脑海中闪过,令他越发着恼,忍不住就出声说道:“那白莲教的逆贼,不是很早以前就被消灭了么,怎么……”说着说着,李坤自己就停下话语,他已然想起,说白莲教只剩余孽的,正是那岭南道的奏折。
这么一来,无异于贼喊捉贼。
“现在看来,岭南道从从上到下,怕是很早就与白莲教有着联系了,他们的奏折……”李坤越想,越是感到气闷,又觉得这事实在难以置信。
好好的朝廷命官不当、大好前途不要,却去做反贼、逆贼,那十多年寒窗苦读才换来功名利禄,说扔就扔,未免太过离奇了。
跟着,他又想起这几年以来,岭南道递上来的奏章是何等古怪,更不要说,那些个官员,都仿佛转了性子,不愿意升迁,安坐地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哪是不愿意升迁,分明是早就存心,要将朕的江山啄一个洞,来供他们栖身!”
说到这里,李坤目光扫过群臣,沉声道:“这事非同小可,岭南道官员的罪名要加重处理,不可放过一人,另外,当务之急是平息叛乱,对方派出了四路大军,分明就是挑衅,要立即调动北疆精兵过去,将之尽数扑灭!”
说到这里,他咬牙切齿的道:“朕就不信了,柔罗人何等凶残,都不是我大瑞官兵的对手,他白莲教这般藏头露尾之辈,又如何能成得事来,竟然还分出四路大军,打出北伐的旗号……”说到后来,李坤忍不住冷笑起来。
“陛下。”
这个时候,下面有人出声,就见宰执之一的许应一出列道:“还请陛下能怜惜民力,白莲教造反,岭南道整个官场都随之而动,本就是不合常理之事,内里必有诸多隐情,再说四路大军,实乃我大瑞兵卒,岂能自相残杀。”
这许应一接替张链入了政事堂,代表的是大瑞传统世家的利益,岭南道在很久之前,还算边疆荒凉之地,但经过几个朝代的更替,北方战乱的时候,大量的士族南迁过去,充实其中,渐渐构建起南方世家。
而后,江南渐成富裕之地,江南世家也因此富甲天下,岭南虽在江南道以南,但也算是南方世家的组成部分,其内成员多有在当地任职者,而胥吏、功曹更是不知凡几。
有着这样的情况,许应一,又怎可能放任李坤给岭南官僚定罪,必然是要上来阻挡的,只不过在说法上,自是要有一套说辞。
但李坤也不是当年了,眉头一皱,就明白了许应一的打算。
不过,不等李坤再次开口,枢密副使耿赤也出列道:“还请陛下明鉴,北疆初平,诸军尚要威慑草原诸部,时有北上扫荡之举,若是此时调动,难免顾此失彼,况且,臣思逆贼之兵,恐有蹊跷,当先查明才是。”
这话说的颇为委婉,但李坤也听出了话中含义——
北疆精兵,经历一场大胜,却不好调动,一来是要震慑北疆,二来,则是出于战功分配方面的考量,再者来说,四路兵马中的很大一部分,其实是朝廷的官兵,被白莲教策反了,派兵过去,有自相残杀之嫌。
可明白归明白,又哪里能顺气?
“这关键时刻,国朝出现危险,居然无人能够为朕分忧!”他看着满朝文武,却想起了一个不在这里的人。
“皇上,臣觉得,当遣使过去,先将事情弄清楚再说,若能兵不血刃,无疑保存了南方元气。”这时,蔡阙也出面说来。
他也是政事堂中的一名宰执,从御史而来。
御史台,并非单纯的中央机构,在地方上也有分支,如当年的剑南御史李琦,就曾和邱言有过接触,其人最近也成了新党骨干。
这次岭南叛乱,御史系统的官僚也参与其中,其中更有与蔡阙亲近者,他也不愿皇帝太早降罪。
李坤深吸一口气,道:“既然诸位爱卿其意在此,那便先让人过去询问清楚,但也不能不做准备,将大江沿岸几座军镇的兵卒调动过去,以作应援。”
众臣见皇帝点头,知道一次妥协达成,便不多言。
只是散朝前,皇帝貌似无意的道:“对了,前几日,朕说要召邱学士回京,这事办得如何了?吏部的文书,可曾写好?”
这一问,又让在场官员的心思陡变,随后又是几句奏对。
………………
同一时间,被李坤记挂的邱言,则在看着手中战报,听着刘宏、杨晃的回复,微微点头。
“岭南叛乱,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他们派出四路大军,其中一路直指剑南,倒是我没有想到的,本官在剑南的事情就要完了,却冒出这样的事情,不能不问,既然如此,不妨就再往南边走一遭。”
话说到这里,他抬头看着身前几名将领,说道:“之前训练的五千兵卒,可以调回来了,本官决定借道岭南,回返关中,便将这节制军争之权,再用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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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九章将忧对言愁,哪料一夜惊
翌日,在钦差办事的府衙,先后迎来几人。
这府衙与钦差居住的地方离着不远,但公私有分,负责管理的人,与邱言府上并无直接统属。
前堂,几位连夜赶来的节度使,已经坐在其中,每个都面色凝重,那衙中管事已然奉上茶水,又差人去给邱言通报。
节度使共计七人,为山南西道、武定、雄武、昭武、武德、永平、武信,这其中倒也不全是分属剑南道的节度使,但白莲教这次起事,统合了整个岭南道的力量,出四路大军,声势浩大,之前几乎没有预兆,措不及防之下,波及甚广,如此一来,没有人敢等闲视之。
与剑南道、江南道相接的军镇也是心中担忧,而邱言统领剑南军政,在职权上为剑南道的最高执掌者,自然是要聚集到这里。
“范奕远果然没有来。”
待得几人分坐两边,永平军节度使陈寿信看了一眼,心中了然。
“这是当然,白莲妖贼的那路反军,过了赤沼之地,要么北上楚地,过武贞城入蜀,要么就是直接从他的武泰军镇穿过,肯定不会掉以轻心。”
范奕远乃武泰军节度使,为剑南南疆三镇之一,之前沼地联军蠢蠢欲动,他曾过来武信,其统辖的军镇,位于剑南道东南,是扼守南疆入蜀的道路之一。
这次岭南起兵,大军来袭,很可能要从他所镇守的地方过来,所以诸节度使齐聚钦差府,他却没有过来,而是在自己的军镇警戒,等待朝廷指示。
雄武军的节度使刘原眉头一皱,说道:“虽说岭南叛乱,听闻分成四路大军。每路少说也有三万人,是不小的威胁,可要攻入蜀地,不是简单的事情,更不要说北上楚地,过武贞而入蜀了,他范奕远着实是太过谨慎了,某家不信白莲教的一干蠢贼,真能威胁朝廷。”
“刘兄,你地处腹地。几乎不动刀兵,自是不清楚那贼人实力,”这边,武德节度使郑一凡摇了摇头,“旁的不说,单是赤沼之地现在的霸主佛沼,就不是易于之辈,听闻此沼也与白莲教有了联系,有联手之嫌。这样一来,这一路大军,或许能兵不血刃的穿越沼地,直指武泰城。当然不可以掉以轻心。”
这话一说,刘原的面色就显难看,他的雄武军地处剑南与山南道的交界,没有与人交战的机会。所统之兵不习战阵,多数时候,雄武军的节度使。都是被送过去熬资历,是后台深厚的表现,可放到军方来看,难免引人不喜。
而郑一凡的武德军,则位于剑南西边,与番人之地接壤,是有资格说这些话的,刘原纵是不快,也不好发作。
“好了好了……”昭武节度使卢勉出来打圆场,这人看上去颇为瘦弱,“这事也不好说,听说岭南的几大节度使尽数叛变,连江南道西边的几个军镇和城府也都从贼,静江军本是扼守沼地进入南边的门户,现在也已造反,军兵卒尽归于白莲贼的四大军,根本不需有多少损伤,就可入沼地,由此可见,这次的叛乱会有何等发展,着实难料。”
“说起来,事情太过突然,何故如此?”武信军节度使张凯永看着在座众人,问出一句。
“我等如何得知?”其他人面面相觑,这也是他们聚集在这里的原因所在。
武定军节度使唐荣则道:“前些阵子,我与建武军节度使通信,他的信中并无半点端倪,结果一转脸的功夫,就跟着白莲教一起反了!”
说着说着,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山南西道节度使熊毕脸上。
熊毕年龄不小,虎背熊腰,脸上白须有如钢针,根根清晰,虽未坐在主位上,但不怒自威,气态威严,竟有种定海神针之感,仿佛他才是此处之主。
“具体要如何处置,其实还要看钦差的意思,咱们说到底也只有统领自家军镇之职,朝廷不派钦定之人统领,那剑南之事便只能听从邱钦差调遣,你我最多提出些许建议。”
注意到众人目光,熊毕说出这番话语。
听得此言,诸人心里都有数了,张凯永就道:“现在主要考虑的,还是防御那北上剑南的一路大军。”
陈寿信则有些疑惑的道:“咱们到这里也有段时间了,怎的钦差大人还没过来?难道是咱们来得太早,人还没起?”
“这时候,还能安稳熟睡?”刘原脸色越来越黑。
“稍安勿躁,”熊毕摇摇头,他自是知道邱言非同一般,只看其人在剑南推行的一套,就知不是易于之辈,“想来钦差或许是在思索对策。”
刘原就道:“这思索对策,终究还是要落在实处,不与咱们这些统兵之人商讨,凭空去想,能有何用?”他在言语中,特地提及统兵之人,是为了将自己与其他节度使归于一类,减少排挤。
不过,这话虽有用心,但落在其他节度使耳中却也有理,唐荣就道:“这时候,确实应该多与我等交谈,邱钦差虽然手腕不凡,治理、改制的事情很是拿手,更曾写出兵家典籍,但沙场形势往往转瞬就变,普通文官能给钦差多少建议?”
听着几人言语,熊毕默不作声,思索着缘由,同时将身边桌上的茶杯捧了起来,掀盖便喝。
哒哒哒!
正在这时,厅堂外忽的传来一阵脚步声,而后一个报信兵模样的兵卒入得门来,见了几位节度使,便就抱拳说道:“下官武泰军中斥候副司张立,见过几位节度使。”
“武泰军下的斥候?”堂中众人闻言,念头一转,各有所思。
熊毕开口道:“可是范奕远节度使,有什么话让你传过来?”
旁人也在猜测,是不是白莲教的大军,真的从沼地穿过、威逼武泰城了,所以才派人过来求救。
“启禀几位……”张立的脸上还有惊魂未定的表情,说话时尽量将心头震惊平复,但他的这幅模样,更是坚定了众人对自己的猜测,但随后……
“下官不是来传范节度使的话的,而是传的钦差大臣的话。”
此言一出,众皆疑惑。
“钦差大臣?难道朝廷派了钦差过来处置此事?为何我等未曾听闻?”
“不是新派的,而是原来就在咱们剑南的那位。”张立小心的提醒着。
“原来的那位?”
几位节度使思索片刻,尽皆露出惊愕表情。
张凯永惊疑不定的看着那传信之人,问道:“难道是邱言邱钦差?他不就府中么?怎么还要武泰军的斥候过来传话?”
见着几人表情,报信人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昨日钦差大人领着五千精兵,连夜行军,于昨夜在赤沼之地大破白莲教与佛沼六万联军,贼军败退,钦差领军沿融州、桂州、昭州一线追击,亲斩贼首三人,将六千贼军赶入蒙水淹死,贼人残军逃至道州,与白莲零散小众汇合,钦差大臣却又乘胜追击,五战五胜,将其一网打尽,光生擒的就有近三万俘虏,战死、淹死、烧死的不可计数。”
此话落下,整个大堂一片寂静。
喀嚓,熊毕手中杯盏掉落在地,碎成几块。
过了约莫十几息的时间,还是报信斥候小声说道:“几位……”
这一声,算是将堂中之人惊醒,就见刘原一脸不能相信的表情,从椅子上起身,急切问道:“这怎么可能?你是说,白莲教贼军分来攻蜀的一路大军,一个晚上的功夫,就被钦差领军平定了?”
郑一凡也问道:“是不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熊毕亦忍不住询问:“可否详细说说,这贼军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还牵扯到佛沼?”
“这具体的事情,下官也不知道,我亦是接到我家节度使的吩咐,说是剑南危局已解,特地让我过来求助的。”
“既然危局已解,还要求什么助?”唐荣眉头一皱,觉得里面很有问题,“难道是谎报军功?”
“这事实在不是下官能知道的,不过……”张立见这势头,知道不能再拖延了,赶紧把后面的话给说了个通透,“我家节度使,钦差大人战败其人之后,调动了周围几个军镇的兵将过去,收拢白莲残兵、押送战俘,因付露露太多,咱们军镇拿捏不住,所以想让就近的武信军能派人过去帮忙。”
“俘虏太多,要让人帮忙过去押送?”这下子,武信节度使张凯永也愣住了,只觉得念头一时间转不过来,眼看一场危机,说没就没了?
“此事不能疏忽,不能凭着你一面之词,就贸然做出决定。”熊毕的话,将几位脑中一团乱麻的节度使唤了回来,“凯永,你不妨先派出几路斥候,过去探查清楚。”
“熊公言之有理。”张凯永连连点头,这也坐不住了,当即起身,就要与那张立通往军营,吩咐一番,却被卢勉叫住——
“等一等,你方才言及,钦差领了多少兵?”
“五千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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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章杀使祭旗气焰猖
“五千?”
这一句落下,堂中再次陷入寂静,过了半晌,方有唐荣吞咽一口,接着问道:“敌军有多少?本将记得你刚才说了,但本将似乎是听错了。”
那张立点点头,复又说道:“根据我家节度使得到的消息,这一路军正是那白莲教四路中,想要征伐的一路,约莫三万多人,沿途又有收拢人手、教众,与佛沼合兵之后,兵力已然超过六万。”
“六万?”刘原脸上抽搐了一下,“钦差大臣就带着五千人,这……”
他话说到这里,一边的陈寿信忽的想起了一事,面色阴晴不定,这表情被熊毕看到,后者忍不住问道:“寿信,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不错,熊公,末将确实想到了一件事情,不过,这事你们也都知道,”陈寿信深吸一口气,对在座几人道:“诸位,你们可还记得,当初这邱钦差来到咱们剑南之后,一开始提出要练兵,说他有一套练兵之法,想要实践。”
“不错,这件事情,我亦知晓,当时不少人将此,看成是邱言执掌兵改的突破口,但也知道其人文成兵家典籍,也想知晓其人本事,就拨了些人过去,”熊毕闻言,点了点头,露出愕然之色,“怎么?莫非你认为,这五千……精兵,是源于当时的练兵兵卒?但我记得当时拨给他的,乃是一万……”
“一万兵油子。”张凯永接过话来,脸上也浮现追忆之色,“这事之后,诸位发现邱钦差是真心练兵,分兵练器,几人成阵,但看上去与其他人练兵,并无太多区别。久而久之,自是没有人关注了,反倒是之后军屯兴起,钦差真正露出了兵改方向,就更没人关注了。”
说着说着,众人的表情都有些怪异。
因为按照现在的说法,邱言能够调动一支兵马,却又不被他们这些节度使知晓,那就只能是还未入正式编制的、还在训练的新军,可邱言所训练的那一支新军。里面的兵实在算不上精锐,可若是不称呼精兵,可这样的都叫兵卒,其他军队还有脸叫精兵么?
“不过,这人数不对啊……”唐荣轻声嘀咕。
这时,陈寿信接过话,继续道:“对此,我倒是知道一些,当初邱言得了一万兵卒后。就拉到了与沼人、番人交界之地操练,期间多有淘汰,同时又在当地征了些许兵卒,最终三中取一。乃得五千。”
“难道真是这五千人,可五千对六万,却可战而胜之,这……”听得此言。刘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这贼军未免太弱了吧?”
………………
“贼军之强。一至如斯!”
与剑南不同的是,白莲教的其他几路大军,并未遇上多少阻碍,倒是顺风顺水,引得沿途大瑞将领、官员,不由感慨连连。
虔州、吉州、袁州、岳州……尽皆被攻破,那百胜军、镇南军、武安军、武昌军等内地军镇先后溃败。
两天之后,江南道西部、南部尽数沦陷,不少官吏眼看势头不对,又有岭南官场为先,竟是主动投降。
当然,也有那死战不退的,或是破口大骂,或是持剑自刎,活着的被关押,死了的也被厚葬,一时间,令白莲教的声势越发浩大!
而这个时候,邱言领军大破贼军的消息,才刚被剑南几大节度使证实,因得了邱言密令,这些人暂时没有声张,甚至没有走加急向朝廷传递消息,一方面也怕因此走漏消息。
于是,那白莲教苦心经营的局面,在不知不觉中已然有了改变,可白莲教却一无所觉,倒是那教中高层,都沉浸在向江南一路派出的大军,势如破竹的胜利中,觉得大事可期,天下在手。
那天下各处,不少反叛势力,也都与之相应,蠢蠢欲动。
“这半壁江山,已然被圣教纳入掌中!”看着对岸的连绵兵营,白莲教领军在江南道北伐的大将军赵鸿冷笑一声,抬手虚抓,似乎要将大江对面的一众兵马都抓在手里。
身后,忽有脚步声响起,随后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大将军,大瑞的使者过来了,正在主帐中等待。”
“哦?大瑞的使者?看来是来诏安的了……”赵鸿点点头,眼中闪过一点寒芒,“知道了,这便过去吧,倒要看看这位使者能给咱们带来什么消息,不过,就算什么消息都没有,他这次过来,已经是给咱们提供了机会。”
说着说着,其人转身迈步,身体表面在月光的照映下,竟是泛着一层空灵光辉。
夜幕降临,本该万物归于寂静,但却难以将江岸血腥掩盖。
沿大江聚集起来的几大营,八万主力在白莲教的攻势下溃不成军,一时间伤兵满营,处处颓气。
统领几大营的镇守将军胡斌,正看着手上战报,眉头紧锁。
“敌军势大,兼具用兵颇奇,似有大师布局,就算是北方精锐,恐怕都难以战而胜之,又何况是我所统领的寻常兵卒?”
他手下这些兵卒,自是比不了在北方战胜柔罗的精锐,但在接到诏书后,立刻就沿江集结,在人数与武器上占据优势,而江南道并未随同岭南反叛,自是可保后勤安稳。
本来,这些兵马聚集起来,是要作为应援,等待朝廷使者联络对方之后,再行决定动向,可没想到白莲军一路北上,沿途城池失手、军镇破败,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就推进到了大将沿岸,兵临城下,胡斌领兵出战,鲜有胜时。
其时天下有江河之称,河在北方,江在南方,为天险之地,连绵悠长,沿途多有军镇,更练有水兵,真要汇聚起来。也是不弱。
即便有着这样的基础,但在面对白莲教的“北伐军”时,这沿江大军还是难以抵挡,那白莲教的兵将,个个都能以一当十,战力无双不说,更似有神佛护体,普通的刀剑伤,居然都不放在心上,满身鲜血兀自死战不退!
这般勇猛的军队。放在历朝历代,都可以说是精兵了,而白莲教的这一路军势,足足有五万人之多!
面对这般军势,胡斌旗下的军队,损伤惨重,一败再败,士气全无,更有成建制投降之人。颇为打击势力。
“最近越是打,越觉得怪异,这白莲教太过邪门,现在。只能看朝廷派去的使者,能不能说降对方了,想来北方刚刚大胜,皇上声势正隆。定不愿意在这大好时候,被人扫了兴致,若是对方肯降。说不定能得不少好处。”一名谋士这般与胡斌说着。
但胡斌却是眉头紧皱,心存担忧,低声道:“要是对普通的贼兵或许奏效,但那白莲教能说动一道的官员与兵将造反,这么多人所求的,就未必是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了,未必能受朝廷那一套!况且,若是单纯的逆贼,接受诏安也就罢了,而那些背叛朝廷的官吏将领,他们应该明白,从自己举起叛旗的那一刻起,就几乎没有回头路了,岂能轻易就范?”
话未说完,就有人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见了胡斌就道:“大将军,祸事了!朝廷派去的天使,被贼兵给杀了,说是要祭旗!”
“什么?”
这个结果,连胡斌都没有料到,他虽意识到对方不会轻易接受诏安,但直接将使者杀了,等于是彻底撕破脸皮了,几乎再无回旋余地。
“唉,如此一来,几位宰执有心要为岭南世家开脱,也无计可施了吧。”
带着感叹,胡斌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十分难熬,只是念头还未落下,就听“轰隆”一声,脚下的地面晃动起来,更有尘土飞起,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胡斌本在营中大帐,这么一震,固定帐子的木锥断裂,整个帐子崩塌下来,盖住了其人,帐中灯火沾上,燃烧起来,入目的为黑色与火光。
奋力挣扎了一下,胡斌知道局面不妙,也猜到了些许。
“杀啊!”
“休走敌将!”
“国师妙计安天下!”
……
阵阵喊杀隔着帐幕传入耳中,让胡斌的心不断向下沉。
“这般夜袭,使得朝廷军势毁于一旦啊!”
胡斌的痛呼行为落下,一个冷冽的声音就从旁传来——
“你还有功夫替旁人担忧?”
一道寒光划过,就有一名手执长刀的男子割开崩倒的帐幕,露出一张面孔。
“你……”胡斌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目光落在男子身上,余光却从长刀划开的裂缝中,窥见了外面的景象——
正是火光冲天,血色连绵,毫无疑问,是那白莲教的兵马趁着夜色袭营了,偏偏大瑞这边的兵卒,本就是内地军镇汇聚过来的,没有多少警戒心,再加上有大江天险,又有朝廷使者过江入敌营,怎么看今夜都无战事,未料这个时候来了袭杀,等是一败涂地。
“好算计!好算计!看来你们白莲教内,有高人啊!”胡斌说话的时候满是悲凉之意。
那男子收了长刀,冷冷说道:“我家大将军说了,你也是个难得的将才,可惜朝廷不重视,若愿投降,可为北伐先锋官。”
胡斌摇摇头道:“败军之将,愧对陛下重恩,当以死偿还,岂能投敌,休得再言!”
“哼,”那人冷哼一声,“投不投降,可由不得你!”言落,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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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一章双鲤白莲藏前龙
就在朝廷的沿江大营,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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