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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果-第2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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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厚的墨香。

“说起来,我白天在孟府做工,晚上在刻书馆帮忙,这其中是不是也藏着什么?收拾碗碟、来回传信之中,难道也有经义道理?和这个相比,在刻书馆刻印书籍,是在做圣人教化的事情,应该是有着深意的,只是该如何去发现呢?”

这个疑问,萦绕在他的脑海,大部分书生都离院外出就食的时候,华舍还在反复的想着,这是谨记邱言的教导,想靠着自己思考去参悟一些道理。

可惜,一刻钟之后,华舍还是什么都没有想到。

“唉,我资质太差,从小就笨,别人一天能学会的东西,我十天都未必能掌握,今日听到修撰妙论,其他人都有感悟,能够印证交流了,我还要反复记忆,绞尽脑汁的去想,却连皮毛都摸不到……”

想着想着,他叹息一声,却没有气馁,看了看记录疑问和心得的纸张,细细检查了一遍,见没有错字,这才放心,跟着从怀中取出一块冷硬的馒头,就要吃起来。

似他这样带着午饭的儒生不少,连张顺在内都是一样,只是如华舍这样只是块冰冷馒头的,还是少数。

不过,就在他要下口的时候,却被一人拦住了。

“小华舍,怎么跟你说的?是不是不把我孟威的话当一回事?”就见孟威和孟挺走了过来,盘坐在华舍桌边,拿出一个纸包,放在桌上,打开之后,赫然是几块大肉,香气扑鼻,只要闻一下,就让人食指大动。

“这……”华舍抬头看了两人一眼,面露惭色,“两位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平时就蒙你们照顾我们兄妹,现在又怎么……”

“哪来这么多话?”孟挺哈哈一笑,挑出一块肉,放到嘴里,“这听人讲学,最耗心力,要是听上一天,难免体乏,你吃那馒头,怎么撑得下去?”

孟威也道:“就是,再说了,也就是今天,换个时候,你就是想让我们给你拿来几块肉,那都做不到,别说那么多了,吃吧,别影响了先生讲学。”

听到这里,华舍的眼眶湿润了许多,也不再推辞,默默接受。

………………

“院中的文思气运,有了变化。”

后院,邱言立于当中,正在观气,忽然眼中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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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点小状况,所以临时跑回家拿的稿子,更新迟了,还请见谅。


第七百五十八章观气如潮,因人择事

文思如气如潮,时起时落。

在邱言眼中,院中儒生是散播人文神道的火种,自然会有关注,在此之前,他做了不少准备,将人文神道推演的越发完善。

这次北归,孟家为投其所好,组织了这么一次讲学,可谓瞌睡来了送枕头,省去了邱言不少麻烦。

文思不同于香火念头,但近似于香火念头。

香火,是寄托给一个具体神祇,求得保证,而文思却是读书人累积学识、知识,凝聚起来的精神力量。

两者之间的不同,决定了人文神道不会如传统神道一样,去撷取信民的念头、情绪,来壮大自身、扭曲现实,而是靠着另外一种方式扩张影响。

“香火中的念头,要寄托给神灵,影响神灵之念,改变神灵倾向,但反过去,又反馈到信民身心,让他们不自觉的受到神灵制约,这点和儒生的举止比起来,很是接近。”

在邱言的视野中,文思与气运相合,展露出众儒未来前程,当然,这不是绝对的,有很多方法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就连他今日讲学,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与会儒生的未来。

“儒生的学识、知识,不会凭空而成,往往依托于圣贤大儒的典籍。这人道典籍,也不是平白无故蹦出来的,而是从天地人道的变化中,总结出来的道理,这些道理,就像神灵的神律法则一样,对求知者有着限制和引导……”

二品神祇,能建立自己的神律,邱言的神灵身如今已然二品,甚至正渐渐接近更高层次,但由于远离冥土和祭祀基础,未真正建立神律,可对于其中的本质。却洞若观火。

这神律,也为他完善人文神道、将三身所做的诸多准备联合为一,创造了条件。

“不依托于撷取香火念头,转而采取共惠共荣的方式,彼此都有好处,能够真正持续下去,儒生也会因此而保持积极性,毕竟这本不是欺瞒他们,更不需要用什么手段去镇压、愚弄,只不过。这条路所需要的条件太过繁琐,眼下只是场尝试……”

想着想着,邱言的目光又扫过前院的一道道文思之气。

外出就餐的儒生、学子,这时都已经回来,整个院子里文光璀璨,一道道文思纵然还显微弱,但和开始相比,已然多了些东西,隐隐酝酿。

不过。细细一看,还是能看出来,这满院的文思气柱大致分成两个集团,一边气运强盛。一边则相对暗淡,分别对应富贵人家和寒门学子。

“世家垄断学识的举动,对传播人文神道十分不便,是时候打开一道豁口了。这也是早晚的事,那些顾忌的事情,终究都要面对。以我如今蓄的势,应该已能一试……”

想到这,他的视线落在寒门一方的文思气柱上,凝神一道,这道气柱复杂多变,隐约有风云之态,显是一旦风云际会,就有扶摇直上的可能。

“这人文思灵动,但受限于出身,被困于藩篱,可一旦打破阻碍,很有可能就气运如虹,不过,他这气柱深处,还有一点灰暗,日后若没有人时常敲打、制约,说不定有乱政的可能……”

边想边看,目光又转,这次却落在一道相对细小的文思气柱上。

和其他文思气柱相比,这一道不仅细小,还显粗糙、模糊,以邱言的感知,捕捉之下,能从中感到笨拙之意,显是气柱的主人,不是什么资质过人之辈,可细细感受,却能发现其中的坚韧不拔之意!

这道气柱,就像是一根牛筋绳,有种拉不掉、扯不断的架势,在那文思深处,更有股超出常人的韧劲。

除此之外,其上更染着一股墨香。

心中略动,邱言念头随之一转,那细长文思忽的沸腾,在这一刻,竟是急速扩张开来,盖住了所有气柱,充斥一方!

但却只是一个幻影,下一刻就溃散无形,余下的,还是一道纤细而有韧性的气柱。

“一啄一饮,果然都有定数,孟府迎我入关,让我在此讲学,又碰上这么一个人物,岂非就是契机?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带着这样想法,邱言迈开步子,朝前院走去。

院中,诸学子在刚刚一瞬,都生出恍惚之感,模糊间,好像看到了什么景象,但一闪即逝,等他们回过神来,再去看时,自是什么都没能发现,连带着记忆都模糊起来,只当是错觉。

正好这个时候,邱言从两进相连的拱门中走出,将众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再次坐在位上,邱言如众人所希望的那样,继续讲着草原见闻,在细节处延伸经义新解。

和上午相比,他们已经不见多少抵触,反而充满了期待,只是随着见闻的讲述,更多的疑问顺势诞生,积蓄到一定程度,难免让人有蚁虫噬心之感,当真坐卧不宁,连定心安神都做不到了,不少学子近乎抓耳挠腮,有心要问,又怕打断了邱言讲学,被人嫉恨。

待得一个时辰后,邱言讲到建立奴隶军的兵制,将草原与中原两个派别分开。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竟是那张顺,他本来心中就有矛盾之念,越听越是烦躁,只希望能透过提问,加以缓解。

“先生……”

虽说打断了讲学,可张顺还是以礼而行,先是拱手,跟着才道:“学生张顺,忝为秀才,有一事不明,望先生能够解惑。”

所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单算年龄,邱言与在场众人相似,可开坛讲学后,就相当于是老师,这个名分是不能轻易改变的。

“但说无妨。”邱言停下话头,冲他点了点头。

张顺也不去看其他人的反应,直接就道:“学生读书,看过亚圣答魏君之言,称‘定于一,方能天下安定’,至圣先师所作《春秋》亦说‘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又有大炎万国来朝时,有学士曰‘王者无外’,自古以来,中原为根干,四夷则为枝叶,先生去草原有教化之念,何以又将中原、草原分开对待?”

“胸有锦绣,经义典籍信手拈来,足见苦功。”邱言听了这问话,先夸了张顺两句。

人群中,胡业眉头一皱,居然生出一点妒忌。

“好个张顺,真会见缝插针,有了修撰的这句赞言,今后他在我等学子之中,威望估计要有提升!”

本来,因为张顺打断邱言的话语,难免让听讲学子心生情绪,但他问出来的话,却也是其他人在意的事情,是以都压住了性子,耐心等待。

自古以来,如何理顺这中原与草原,就是一大难题,出策者层出不穷,有些人从书本上出发,有的则以史籍为根,阐述各自主张,有的有用,有的反而乱上添乱,各有优劣。

而邱言所说的,却是亲身经历的事,那中原、草原的人,在他的率领下共同破敌,接连得胜,消息早就传遍了北疆一线,在场的学子没有不知道的。

有这样的战绩打底,邱言说出来的话,无疑就具有了一定的权威性。

接下来,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诸位可知大炎中兴之主的事?”

众生中登时就有人答道:“大炎中兴之主?可是那光武皇帝?”

此人赫然就是胡业,他在张顺被夸后,立刻屏气凝神,卯足了劲也想要有所表现。

“不错。”邱言点点头,看了胡业一眼。

后者没有露出欢喜之色,胡业明白,这样的问题并不算难,对史家稍有研究的人,都能答得上来,自己之所以能第一个回答,无疑还是全神贯注的缘故。

跟着,邱言继续道:“光武帝虽真龙血脉,但在大炎太祖后裔中,却堪称破落之人,境遇与贫苦人家并无区别,但最后却可成事。”

这一句贫苦人家,立时让在座的寒门学子留心下来。

胡业却道:“光武毕竟是真龙血脉,气运远超常人,他曾游学京师,入那国子监为学,相比起来,和贫寒之子有天壤之别。”这一下,他不仅抓住机会,表现了博学,更顺势压了寒门一头,心里颇为满足。

这时,张顺却皱眉回道:“真龙血脉,气韵悠长,这个是自然的,但若论青睐,又怎比得上那当时的大炎皇室、亲王,若论气运,这些人更为强横,为何偏偏就让光武成事?可见还是他能抓住机遇,趁势而起,天命所归,这运道未必只落在高门大阀的头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火药味十足,二人文思亦在虚空碰撞,绽放思维火花。

邱言这时出声道:“有气运的人多了,抓住机会的人也有不少,但最多成富成官,或成就一时之名,能鲤鱼化龙、中兴王朝的,又有几个?况且,光武皇帝,本身不见得文韬武略俱全,何以能脱颖而出?”这话,也就只有大儒、宗师才敢说出来,若无他的起头,其他人如何敢评价皇帝?

不过,随着这一句,其他人才想起来,邱言是回应张顺的提问,才说起大炎中兴之主的,遂收敛心念,侧耳倾听。

就听邱言吐出八个字来——

“因人之心,择人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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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九章因势知行,格物致知

因人之心,择人处位?

听到这八字,众儒生先是一愣,疑惑并未消减,不过,他们对这句话的意思还是明白的。

这话,其实是说的光武善政,顺应人心,选用合适的人在相应的官位上。

“不过,这与将中原、草原分而治之,又有什么关系?”

大部分的人还是难以想通,等待邱言的下文。

邱言也不让他们久等,便道:“草原与中原不同,就算同归麾下,也会生出摩擦,所以顺应人心在所难免,是以要分而治之,就是不让错误的人,占据位置,取舍之间、风化所系,选取什么人、舍弃什么人,关系到的不是一个职位,而是整个范围内的风气。”

张顺则道:“先生是说,让中原、草原相杂一处,而不相互分开,会扰乱整支队伍的风气?”

“这只是其中之一,要知道这风气一乱,往往不战自溃,更容易引起内讧,自乱阵脚,无疑是不智的。”邱言回头看了他一眼。

“如此说来,先贤所求的一统、定于一,难道是错的?”这时,张顺眉头越皱越紧,头顶文思有些弯曲,这是思绪略有混乱的迹象。

“自然不是错的,那些道理,也是圣贤在体验了列国纷争之后,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只不过,这话说得是大一统者的好处,从而让后人能以此为目标,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要用大一统的方式,去处理问题。”面对反问,邱言不疾不徐的说着,“最终目标是实现‘定于一’,却不能用结果去处理过程。”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指着在座众人问道:“人人都知大儒学问高深,都追求成为大儒。但若有学问不足的人,以大儒自处、用大儒的姿态教训他人,你们觉得是否正常?”

“自然是不对的,不是大儒,却用大儒的态度对待他人,根本不会有人服气。”这个道理,连华舍都是一想就明。

邱言点点头道:“目标是好的,但哪能一蹴而就?要一步一步的践行才对,这是个积累的过程,不可能跳过过程。直接得到结果。你们看到大儒的风光、威仪,不该埋怨自己为何不能如大儒般行事,而应建立目标,一点一点的朝之努力才对。”

讲到这里,邱言心中闪过种种记忆,慢慢汇聚在心火之中,霍霍生辉,这记忆中有信民与心魔附体之人的记忆,亦包含了此生经历。同样也有前世尘封。

很多道理,万世不易。

“所以,分而治之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混元一统。这个过程,其实就是在教化。”邱言将话题重新拉回草原之事,“教化不是灌输,不能将你觉得对的事。生生灌注到他人的心里,而应该因势利导,让他们在寻常的生活中。去慢慢体会,最好是能自行领悟出来。”

这话说完,他忽的心头一动,感到一股无形大力从四方压来!

“原来如此,治水有决河深川,而无堤防壅塞。原来是这个道理,治水就如教化,根本方法是掘开堵塞的河道、深挖河床,而不是修筑堤防、堵塞水流……”

另一边,人群忽有儒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显是困扰许久的问题想通了,头上的文思气柱,顿时暴涨几分。

旁人观之,皆露羡色,其人亦有手舞足蹈之态,但旋即收敛,越发恭谨。

阶上,邱言不顾身上无形重压,续言:“要让那草原之民,体会到秩序之道的好处,然后加以疏导,自然水到渠成,只不过,这个过程急不得、也短不得,急了弄巧成拙,短了要有隐患,邱某亦不敢说自己短短两个月就已达成,最多是埋下了一个种子,还待日后浇灌。”

“先生所说的这些语句,从前也在书上看到过,但从来不似这般通透,书上的文章,都是看着字句去理解,难免会显得有些死板。”胡业适时的出声奉承。

邱言看了他一眼,道:“看书为学,可以致知,将之践行,能够明道。若是知而不行,那还是未知,圣学只是一个功夫,知行不可分作两事,先知而后行是正道,透过践行,总结出道理,一样可以致知。”

说到这,他指着张顺道:“就像张顺,我上午时,告诉你们自己思考,非是怕你们发问,就算是想出些东西,一样可以去问、去行,再者来说,如果没有张顺来问,我又如何能够说出这番话?你们又如何能够得知?这就是行而后知。”

这么一席话,立时让不少人心生感悟,对邱言提倡的“知行”有了新的认识。

这次讲学,可谓别开生面,邱言先说自己的见闻,引申经义,跟着回答他人问题,引经据典,好似与人闲聊,把个事情剖析一遍,总结出一番道理,直接拿到当下,套用在在场儒生所做的事情上面,丝丝入扣,就算是华舍都有茅塞顿开之感,露出兴奋之色。

“原来是这样,致知、践行,原来是这个道理!”他一脸兴奋的将所得的感悟,都记录下来,生怕回去之后忘记,但紧跟着却又听邱言说道——

“我说了这么多,想来很多人还在疑惑一件事情,就是怎么从平时的琐碎小事中,得到道理和规律。”

这话一说,华舍拿着笔急动的手瞬间僵了下来,这正是困扰着他的难题,整个中午都在思考,却无结果,哪还能不在意,立刻竖起耳朵,静待下文。

“其实,关键在于心与眼,用心去想,用眼去看,还说张顺提问,他若没有透过心去思考,如何能有疑惑?邱某则是在草原上用眼去看,才能总结出一些东西。反过来,单是他提问的这个事情,里面也藏着践行的道理,而我在草原上划分中原、草原两派的事情里面,一样有许多道理……”

“心与眼?”华舍看着手上的毛笔,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只要时常用眼去看,用心去想,再辅之践行,则处处都有疑问,问难愈多,则精微愈显,古圣谓之……”

“格物致知!”

………………

“格物致知……”

回去的路上,华舍还在反复思量着这个词。

对这个词,但凡有些见识的儒生都不会感到陌生,因为很多学派都曾提到此言,语出《大学》,只是各有注解,当今又以两陈之说最为流行,可称之为“格物穷理”。

就这一点而言,邱言今日所说的,与两陈学说很是接近的。

所以,在邱言吐出这个词的时候,当时那院子里的儒生,都联想到两陈的学说,但很快就发现了一点区别,潜心记忆。

“难怪都说邱修撰集了两陈与马相的大成,听他讲学,古人事迹都是信手拈来,寥寥数语,就能直指核心,定就是史家的功底,而这格物致知的说法,看样子就是脱胎于大小陈先生的学说了,只是和我从前所看的还有不同……”

回忆讲学时的情景,华舍默默思索着。

他白天在孟府做小厮,晚上就去孟家的刻书馆中帮工,除了想要赚钱贴补家用之外,就是想要借着地利,能多接触些书本,多看看书。

这刻录雕版,首先要有临摹的对象,华舍写得一手字,平时除了帮工,有时还会帮着抄录,一来一回,自然见过不少书籍文章,那两陈的学说文章,也是在那时候接触的,因而听了邱言的讲述之后,才能有感而发。

不过,在讲学告一段落后,他却不能如其他儒生般,向邱言提问,而是简单吃了一点,就匆匆赶回刻书馆。

白天的做工,因有孟威等人的帮忙,可以告假,但那刻书馆的工作,是他好不容易求来的,不能轻易错过。

回到工馆,华舍立时忙碌起来,不敢有一丝懈怠。

待得月上中天,他才算有了喘息的功夫,脸上满是倦色,但兀自不肯回去,而是贪婪的看着屋中的众多书册,一一盘点,心里想着邱言所说的事情。

“细微之处见真章,世间处处都有文章,格物致知、穷物明理,不知我身边的事物、事情里,都隐藏着怎样的道理?”

说着说着,他在屋里转了一圈,鼻子里被墨香充斥,却还在思索着,想从身边找出什么道理来,印证今日所学。

在今日讲学的最后,邱言提议让与会的儒生在回去后,试着从身边小事中寻些端倪,尝试一下。

而今,华舍对邱言所言,已然奉为圭臬,又怎么可能不去尝试?

不过,他这般上下看了看,却是一头雾水,最后又想到邱言说的一句“不妨从最熟悉的事上着手”,心里又有了主意,便转身穿过书库,回到印刷大堂,转了一圈,时而拿起纸张,时而又闻闻墨汁,却还是找不到头绪。

“唉!我的资质太差,脑子太笨,就算得了秘诀,还是无从下手啊。”他却将邱言所说的那些,当成了某种诀窍,觉得自己难以领悟。

越想越沮丧,华舍低着头走到桌前,目光垂落,正好落在桌上的几块印版上,怔怔的出神,忽然心头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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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章知行在心,气运成雷

“这雕版刻印,乃是圣人教化的一环,必然是隐藏着什么道理的!”

这么一想,华舍心中的沮丧略有缓解,重新打起精神来,他顺着这个思路,慢慢回想起从前刻书时的艰辛来,想起用不同雕版的经历。

当今世间流行的雕版,多数都是木版,盖因木质容易着墨,除此之外,也有金属类的版,多数是用铜版和锡版,因为不易着墨,对色剂的要求更高,连带着成本也会增加。

不过,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印刷技术的发展。

相应的,这印刷技术的发展,也使得很多新生事物出现,其中之一,就是纸币。

起源于剑南关中的纸币“交子”,正是运用了金属版的印刷,美观、整洁。

这本就是自然而然的事,商贾出门在外,携太多货币难免不便,在技术成熟的时候,自然就会催生出更方便的事物,更何况,还有前朝“飞钱”的启示。

不过,孟府所开办的刻书馆,自是不会去印纸币的,所以这金属雕版在书局中颇为罕见,大部分还是木质雕版,但这并不妨碍吸收金属版衍生出的技术——彩色套印。

用红黑两色套印,使一张纸上呈现出两种颜色,这在邱言前世之人看来,是很简单的事情,简单到很少有人将之视为技术、创新,而是当成理所当然的事,可在发展的过程中,却经历了漫长的过程。

而如华舍这样的小工,要掌握这等技术,难度可想而知,当然记忆深刻,这也是他最为熟悉的东西。

人道的发展,其实就是这样,没什么人刻意推动、引领疏导。就要经历漫长时间的积累,在这期间,还很容易就会走上歧路。

深谙雕版之道的华舍,对这些事情也早就察觉。

他这个人看上去木讷、愚笨,可有一点却让孟威和孟挺深感佩服,就是想做什么,就会彻底沉浸其中,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直钻研。

如这刻印雕版,寻常工匠只照册上文字。雕刻出来就够了,但华舍偏偏要搞清楚里面的原理、流程,连相关奇闻异事都不放过,更不要说源流历史了,只要一有空闲,他就会缠着几位大师傅,给他说些知道的事情。

“雕版不易,需各方合力,方能促成。也有规矩和方圆,为朝廷颁布的刻书之式……”看着手边的雕版,华舍感到文思如泉,思路越发清晰。

“刻书之式”。是官方颁布的一套标准。

随着印刷术的发展,私人创办的刻书馆接连出现,遍布民间,这样固然是促进了技术。却也带来了许多问题,规格杂乱、盗版印刷等屡见不鲜,促使官方出台对策措施。颁布了成文法。

“成文法,不就是朝廷,在经过了刻书馆不断变化之后,总结出来的一套法规?从这一点来看,岂非也算是以行而致知?”

慢慢的,华舍越发得心应手,只觉一生中,思路从未像今日这般通畅。

他从前虽也好学,但受资质拖累,无论看什么书、读什么文章,理解起来都很费劲,思路很难通畅,要靠反复的琢磨、旁证侧引,才能有所收获,这也是他遇到问题、有了心得后,立刻就记下来的原因。

记下来之后,反复推敲,再借刻书馆的便利,去查阅书籍解惑,往往一个问题,他要花上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才能解决,着实进境缓慢,浑然不似眼下这般文思如泉,靠着邱言传授的一点精髓,就能触类旁通,在将逻辑理清的同时,隐隐推出后续发展,从里面总结出一套规律来。

“……如此说来,不得覆版的说法,就像是将一本本图书,当成一座座书院,各有各的学说,彼此间不得轻易越界,不过,这到底是分而治之的手段,还是官府要‘定于一’的表现?”想到这里,华舍的目光扫过了屋子角落处的几个箱子。

那些箱子里,同样装着几块印版,只不过都是朝廷明令禁止、私自印售的,在朝廷上都挂着号,称之‘已申上司,不得覆版’。

用邱言前世的话,就是禁止盗版,都是有着版权的。

看着想着,华舍心里越发欢喜,倒不是找到了身边的道理,而是借着此事,发现了自己也能顺畅的思考,找到了窍门。

不过,到了后来,他又不满足于此了,重新生出忧虑来,有种迫切之感。

“邱先生说了,致知和践行的目的,除了修养自身,还该能促进人道才是,我发现的这么一点微不足道东西,对人道而言,又有什么用处?最多只能安慰自己。”

这样想着,华舍心里的欢喜之念迅速平息,这念头一转,就开始想着要怎么“推动人道”了。

但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被他想出来?本来这人道发展,就不可能一蹴而就,没有积累,很难凭空产生什么蜕变。

这个道理,在听了邱言一天的讲学后,华舍也是心知肚明,可他同样知道,邱言定下来的讲学之期,一共就只有两天,今天已经过了一天,明天讲完之后,邱言便要离开代州继续西去,何时能再见一面,可就不好说了。

“邱先生平易近人,今天结束的时候,还说若有疑问,明天可直接问他,换成其他大儒,未必就这么好说话了,再说了,我是从他教的东西中,有了这样的收获,去问其他人,未必能有结果,所以最好能找出一点说法,明天也好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当面请教!”

这样想着,华舍反而慢慢平静下来,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翻开之后,摊开放在桌上,那书页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都是读书时遇到了疑问,最后几页,就是在听了邱言的一日讲后,生出来的疑惑和心得。

华舍逐字逐句的看着,回忆邱言所讲的内容,试图从里面抓住要点……

时间缓缓流逝,夜已经深了,刻书馆内外一片寂静,只有华舍所在的屋子,和门房还有亮光,那门房老叟对此,却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

“……人道总是从繁琐中得到规律,转向简明;从艰难中获得经验,慢慢惠及天下……”

看着看着,华舍的眼睛,被其中的一句话给吸引住了,这是句白话,却把一个概念给阐述的很清楚。

“繁琐、简洁,这个很好理解,就是开始的时候诸事繁杂,像我刚开始学刻字、印刷时一样,没有一点经验,更没有手艺,手忙脚乱的,等到后面熟悉了,找到了其中的规律,就慢慢熟悉了,这做起工来,便得心应手了!”

本来这雕版做刻,就是一门手艺,足以传家,华舍若非走的孟府的路子,也休想能够学到,当然有着深刻感悟。

看着雕版,回忆经历,他心底的念头接连涌出,却不散乱,被一条线串着,层次分明。

“至于艰难与惠及,邱先生举了纸张为例,造纸复杂、技法机密,初时寻常人难知,产量也十分有限,物以稀为贵,寻常百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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