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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果-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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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邱言会试崛起,反而压过文枝桢,最后就会留下“文书生流连杯盏,邱进士定心夜读”的故事,警示后人,不可得意忘形,慎独为本。
这些都是后话,诸考生的当务之急,还是完成考卷,这念头只是一转,就又都低下头去答卷。
不说考生如何,却说那王和等两名号军,送走邱言之后,拿着他的考卷,送去糊名、誊写,这都是防止舞弊的手段,将名字隐去,将笔迹去除。
得知这么早就有人交卷,那封弥官郑泉也感意外,但当他接过考卷之时,意外便不翼而飞,随后面色微变,伸出手指,在最后一张试卷上搓了搓。
“纸质不对!”
心头一动,再细细感悟,郑泉越发疑惑。
“若是舞弊,不该如此大意!”想是这样想,但他不敢疏忽,忙翻到那张,拿眼去看,登时一愣,眼前视野中花团锦簇,心神被文章所夺,过了几息才回过神来,而后面色凝重!
郑泉摆脱了心神沉浸,定睛一看,接着倒吸了一口凉气,拿着考卷的手,竟微微震颤起来!
“圣贤纸!这……这哪来的败家子,竟用圣贤纸来写策论,莫非不知此纸珍贵?不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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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惊同考,新旧易位
“圣贤纸能引领他人之念,接触人道秩序,珍贵异常,可是我手上的这张纸,只是心神恍惚了一下,和当年的感受并不相同。”
郑泉当年求学时,也曾接触过圣贤纸,虽未在上面书写过文章,却近距离的感受过其中的纯粹念头,但时间久远,记忆模糊,只是隐约察觉到和手上这张有些不同。
“用此纸写文的人,莫非想借此哗众取宠,得个名次?可私自换纸,形同舞弊,这么简单的道理,没人会想不到。”
越是回忆,郑泉越是疑惑。
“但是,无论这是否圣贤纸,能拿出这种纸张的人,都不会一般人物……”
想着想着,他翻了一下考卷,看了一眼姓名籍贯。
“剑南道邱言?”
这个名字,他第一眼看上去,就并不陌生,细细一想,立刻想起了有关邱言的传言。
“难道是传闻中,马相国的关门弟子?好家伙,相国弟子,难怪能拿出这不凡纸张,不过,未免太过于明目张胆了!他难道不知道,如今主考的乃是马相国的政敌?”
有了猜测,郑泉却也知道轻重,就算要判邱言舞弊,也不能由他来断定。
官场与人相交,可以不去趋炎附势,郑泉身为朝廷命官,能与马阳接触,没必要刻意交好邱言,可若将之罢黜,就是得罪人的事了,性质完全不同。
“得罪人的事,不能轻易决定。就算马相国不表示什么,也会有人为了讨好上官过来打压,等于是自己挖坑。不能为也。”
想到这,他郑泉摇了摇头,打发两名号军离去,转身先把考卷糊名,又让胥吏誊写,接着审阅一番,见没有疏漏之后。拿着考卷原件,朝厢房走了过去。
厢房中,几位同考官还在喝茶聊天。倒也其乐融融,这些同考官的年纪其实都不算大,不少人都是上两科的进士。
咚咚!
敲门声来的突然,令屋中的话声为之一滞。
“什么人?”年龄稍大的官员出声问道。看得出来。他在众人中有些威信。
“回禀胡大人,下官郑泉,有事要说,我手上有份考卷,出了点问题,想要拿进去,给诸位过目,决定如何处置。”门外传来郑泉的声音。
“郑泉?考卷?这么早就有人交卷了?”那胡姓官员皱了皱眉。摇摇头道,“就算提前交卷的人有问题。也不该提前让我们过目试卷,你自己拿定主意就行了。”
同考官要协同考官阅卷,在考卷还未糊名、誊写前,是不好直接看卷的,当然了,这个规矩有的时候遵守的并不严厉,在乡试的时候,甚至有考官在考场就直接观看考生答题的情况,但会试在国都举行,总归要做出一些表率。
郑泉也知道这个道理,但现在的事实在不是他一个人好做决定的,所以并未退缩,直言道:“这张考卷牵扯不小,而且情况很是特殊,不过已经糊名,其实下官的意思,是希望几位大人,能将王相请过来,一同看一看这张试卷,再做决定。”
“还有这等事?还要请主考官过来?”那胡姓官员听到这里,品味到不同寻常的气息,“既然如此,那就拿过来吧。”
这话一说,门外的郑泉松了口气,推门步入屋中。
屋中,几位同考官都端坐在座位上,各自保持威严,只是从他们的脸上,多少能看出一点好奇之意,对郑泉手中的那份考卷,有些在意。
“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说吧。”胡姓官员淡淡看了一眼,询问起来。
郑泉也不多说,将那考卷反过来,翻到了策论那张。
这考卷一翻过来,写满了字的那一面也就看不到了,只能看到纸张背面的一片空白,也算是预防措施,省的留下口实。
不过,邱言的字力透纸背,就算翻过来,依旧能看到大量墨迹,还能感受到一股气血痕迹,但毕竟不再浓郁。
“嗯?”离郑泉最近的罗中杰,第一个将视线投了过去,瞬间心神恍惚,感到那张上,好像升起了一片景象,有城池街巷,有商贾贩夫。
但下一刻,他恢复心神,猛地摇了摇头,似是要将脑子里的虚幻景象给甩出头外,做完这些,罗中杰总算定下心念,可当他环视周围,却注意到其他人的神色,都显得有些恍惚,那一双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是种迷离之感。
“怎么回事?莫非……”心生惊讶,罗中杰再看那份试卷,因为有了提防,倒是没有再次被夺心神,但注意到纸质颜色,忍不住伸手去搓了搓,而后面色大变,露出惊骇之色。
“圣贤纸?这是哪家的疯子,用圣贤纸答题!”震惊之下,他失声低吼,声音传出,令周围的诸多同考官纷纷惊醒,随后,这些人意识到话中含义,面色连变,一个一个起身走来,接连检查纸质,接着神色各异。
这群人里,有些曾经接触过圣贤纸,有的只是略有耳闻,那些接触过圣贤纸的,在触碰到考卷的时候,都是一脸震惊之色,但其中也有人面露疑惑,仿佛有什么事没有想通。
而没有接触过圣贤纸的人,看到其他人的反应,也都是心中一凛,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这不是圣贤纸!”
过了几息,胡姓官员突然斩钉截铁的出言:“而且,不管这张的来历如何,都说明这个考生夹带纸张,妄图用这似是而非的纸张,来争名次,可惜他打错主意了!”
胡姓官员似乎背景深厚,虽也被迷惑了一下心智,但现在恢复过来,却很是淡定,迅速的给事情定性,就要下达处置办法。
郑泉见了,微微皱眉,却有心要提醒一声,他知道这个胡姓官员算是旧党之人,一般罢黜了邱言,很有可能让自己落个挑拨的名头,偏偏不好透露邱言姓名。
“事已至此,如果邱言被罢黜出去,那也与我无关了,我毕竟已经尽力了。”
正当郑泉纠结之时,罗中杰却是出人意料的开口:“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我知胡大人的想法,若身怀圣贤纸入贡院,在拜祭至圣先师时,泥塑就会有所反应,只是这张纸的特性,我等刚才亲身体验,不能忽视,万一冤枉了考生,漏过了贤才,难免要被人书于青史,成后人笑柄?”
他稍微镇定一些,一些记忆也浮上心头。
“你……”胡姓官员听了这话,脸色阴沉下来,他没想到罗中杰竟会轻易将隐秘说出。
罗中杰眯起眼睛:“这张考卷的背后,应该隐藏着什么,虽与圣贤纸不同,却不一定是被人夹带进来的,胡大人不要忘了,圣贤纸也不是天生成就,而是后天制作出来的,传闻中,那最初的方法,不就是大贤在无意中发现的么?”
“难道,你认为这个考生,能念染纸张?”听到这一句,胡姓官员额头上渗出汗水,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罗中杰微微一笑:“看样子,你明白其中缘由了,不要为了打压异己,最后成了历史笑柄,真正有才的人,即便不过科举,一样能著书立说流传后世,你一个人做出决定无妨,不要连累了这满屋的同僚!别的且不多说,既然考卷都送来了,又发现了纸张异状,知道非同小可,就该给王相通报一声,由他来做决定!”
他这话说完,其他人都听出一点端倪,想到史书上的一些前车之鉴,书上曾经记载过许多相似之事,多为面对大贤时有眼不识泰山,等到日后,成了他人笑柄。
这么一想,不管是旧党还是新党,都对罗中杰的提议默许了。
“这事是该谨慎一些。”
如此一来,倒是郑泉暗自嘀咕起来,他知道考卷之主,算是一个潜在的旧党,结果现在,却是旧党的胡姓官员要打压,而新党的罗中杰却力挺,可谓怪异至极。
只是,郑泉却没有想过,这二人之所以有这等表现,却是由于透过试卷背面的墨迹,看到了一句话——
为天下理财!
他们看到的考卷只有一部分,但亦能从字里行间中,看出考生的倾向。
类似的话语,两人曾从王甫用来回答一份谏议书时见过,此书未在民间流传,却被这名考生答出,这背后所代表的含义,不言自明。
胡姓官员本意是压下、罢黜,却被罗中杰用有眼不识泰山的例子,引动了其他人的心思,已不好违逆众意。
“这名考生明显倾向新法,很有可能就是文枝桢,想来这考场之上,若论文染纸张,最有可能之人就是他了。”罗中杰冷笑一声,胸有成竹。
只是,不知罗中杰得知考生身份时,又会作何感想。
不过,眼下他们还没功夫深究,而是要越过流程,将这份考卷送到王甫手上。
当考卷被摆上桌头时,那黑面相国还很疑惑,但等他摸到纸张,却是悚然动容!
“这是何人所做?竟将普通考卷,生生染上了人道之念?”
“这纸张,真是被临时沾染了人念,方才变质?”听到这句,过来送卷的罗中杰和胡姓官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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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杂言民事,当呈龙前
那胡姓官员的脸上一片铁青,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惊吓过度。
他能走到这个位置,可谓见多识广,年轻时候也算一方才子,如何不知道圣贤纸的名声?
只是,圣贤纸的制作工艺看似普通,但部分环节却一直秘而不宣,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关于圣贤纸的侵染之法,在士林之中早有流传,只不过并不完整,都是一鳞半爪,而且真假难辨,就算有心要验证,普通书生、官员,也没有那个条件。
不过,就是这样残缺不全的传闻,却以足够震撼他人了,现在一听王甫感叹,胡姓官员和罗中杰,联想起传言中的片段,都有些后怕。
王甫抬起头,看了两人一眼,注意到二人神态,便道:“胡用、罗中杰,这事你们两位处置的不错,没有贸然将这份考卷罢黜,不然追究起来,怕是连我这个考官,都要受到牵连,这一次会试,能有人文染纸张,凭一己之力,近乎将普通纸张沾染成圣贤纸,这是国朝即将中兴的征兆!”
听了王甫的评价,胡用和罗中杰同时松了一口气,知道过了一关,有王甫的这番话,以后在史书上就不会留下笑柄,甚至还有可能化为美谈。
王甫又道:“这事,要尽快告诉上报,圣上对这次会试,也是格外重视的,这等事情理该第一时间告诉宫里。”
罗中杰顺势就道:“要不要先将封名拆掉,也好让皇上安心,知道贤才之名。”
“这个不急,还要按规矩行事。”王甫将那考卷放到桌上,伸手翻页,看着经义、墨义的部分,不由点了点头,“不错。不愧是能文染圣贤纸的人物,这手字已有神韵,仿佛蕴含体魄气血,对经义和墨义的理解,也是堂堂正正,可见功底深厚,底蕴十足。”
旁边,胡用见罗中杰与王甫交谈,似对这份试卷似乎很是看好,暗呼不妙。忍不住打断道:“王相,这篇文章,真的生生将普通的考卷,侵染成了圣贤纸?”
王甫摇了摇头:“这倒不是,这纸只是具有了圣贤纸的特性,但里面蕴含的,是那考生的心思和看法,能让看文之人纯粹心念,洗涤念头。时常观看能领悟其中深意,而真正的圣贤纸则近乎媒介,能让人透过纸张,接触人道秩序……”
胡用和罗中杰竖起耳朵。他们听得出来,王甫所说堪称隐秘,似要涉及圣贤纸的隐秘,可正当二人着紧之际。王甫的话却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心中一空,不上不下,二人抬眼再看。注意到王甫皱起了眉头,正看着手上考卷嘴唇轻微开合,应该是在默念。
再看考卷,那一面密密麻麻,分明到了杂文一篇。
这次会试的杂文,是以“谷贱则伤农,贵则伤末”这句为核心。
此话流传甚久,胡用和罗中杰自是知道的,都能明白里面道理,但从前的科举,不会涉及到这种事情,多数是探究考生文采,即便涉及时政,也会试家国大事,考验大局观。
“谈及谷物,格局太小,翻来覆去的解释、分析,也不一定能够出彩,考生中聪明人,大概会以这句话为引,引申开来,加以发挥,其中的佼佼者,看得清形势,又会和新法结合,但终究比不得我们高居庙堂之人看得清楚、高远。”
胡用和罗中杰,在这一刻生出了同样心思,但接下来王甫的一句话,却让二人愣住了——
“谷贱伤农,贵亦伤农,贱则利末,贵亦利末?”
王甫咀嚼着这句话,而胡用和罗中杰一脸错愕,顾不得其他,上前两步,来到王甫边上,也朝那篇杂文看去,紧跟着脸色不住变化。
“这考生的看法可谓奇怪,谷物便宜会伤农人,但若是价格很贵,一样是农人受损?反之,无论谷物贵贱,商贾都能得利?此人何故会说出这般话语?”
胡用脸色阴沉,他从这篇杂文中闻出了一点危险味道。
罗中杰笑了笑,指着卷上的一个句子道:“这不是给了解释么?收季之时,农家要还债、交税,便会集中卖粮,粮一多,商贾便借机压价,是谷贱伤农而利末,但如此一来,农家手中粮食有限,想要照常播种的话,反而要找商贾买种,如此一来,商贾便能低买高卖,则是谷贵亦伤农而利末!”
“农人自己种粮,又怎会没种子播种?”胡用提出一个观点,倒将罗中杰给问住了,他们二人虽不是世家出身,但也算不上农人后代,对农事略有了解,但并没有深入田间地头,几次查访,还有胥吏陪同,常被欺瞒,因此在思索农事的时候,多数要靠常识,脱离实际。
“你等对民间之事,知道的还不够全面,”王甫适时开口,“不过,这名考生的这个解释,是去除种种因素后,最极端的状况,但亦说出了商人囤积粮食对农事的坏处!”说话的时候,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这道寒芒令胡、罗二人一惊,突然想到,眼下那兴京城内的诸多商贾,仗着身后背景,囤积粮食,要逼迫新法的局面。
“这个考生,莫非是在投机?”一瞬间,两人都生出这么一个想法。
那胡用便道:“此生既说出‘贵贱皆伤农’的说法,莫非已有解决之法?莫非是要抑商?”
这话一说,罗中杰神色稍变。
要知道,大瑞对商贾的态度是很开明,与前朝相比,甚至可谓宽松,连反对变法的旧党,对于商贾也多持肯定态度,马阳其人则有“农尽力、工尽巧、商贾疏通”之说。
当然,深层次的原因,还在于商贾牵扯朝中利益。
在这种大环境下,若是考生持着抑商之念,前程很可能受到影响。
说完这句,胡用继续看了下去,他对这个考生很是戒备,准备再找文中的一两观点,作为破绽,但没想到这一看,竟是渐渐沉浸。
此文不见多少华丽辞藻,多是描述的升斗小民的生活,用简单的话语去记录他们经历的杂事,放在平时,在场的三人没有一个人有闲心去关注这等文章。
但面前的这一篇言之有物,看似琐碎,却有一根清晰的脉络联络,更不断点出一个个现象。
与胡用想得不同,文中不仅没有给出解决之法,反而描述了一个又一个问题,如物价上升、铜钱减少、苛捐杂税、土地兼并……
越看,越让人有种毛骨悚然之感,当真是弊病百出!
之所以会有这等效果,盖因里面的内容,非是杜撰,而是源自邱言北上西行感悟人道、截取信民生活,每一点每一滴,都有真实依据,处处自洽,配合上文中几个人物的悲欢离合,等三人看完之后,居然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胡用吐出一口气,怀疑道:“这考生是何来历,怎可能知晓这么多事?”
罗中杰默然不语,可脸色也是阴沉无比,心下有些不安。
“此文朴实,与文枝桢的文风截然不同,我怕是要弄巧成拙了。”
除此之外,他同样被文中之事点醒,心中沉重。
罗中杰投靠新党,虽有政|治志向方面的考量,但主要因素还是为了权势,可看了这篇杂文后,投机念头居然淡了几分,生出了几丝变法图强的想法!
至于王甫,则是微微眯眼,露出思索之色,过了好一会,才出声道:“这篇杂文,定要给圣上看一看!”
这话一说,胡用陡然色变,知道王甫有了决定,这杂文之中,蕴含朴素之感,感染人心,若让皇帝看到,必有巨大影响,不得不防。
但他不方便反对,只能道:“文中所言,有待考证,贸然呈给圣上,有些不妥,再说,这考生并未给出解决之法,又有映射之嫌……”
王甫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若是一个考生都能给出解决之法,还要我等做什么?”
这句话已经算是语气很重了,胡用理智的闭上了嘴巴。
王甫也不理其他,翻开了考卷的最后部分——
策论!
这次会试,他半途出手,抢下主考一职,为的就是选拔人才,经义、墨义且不论,那杂文也只是投石问路之举,为的是摸一下考生的底,真正的重头戏,还在策论。
策论,推而广之,近似施政纲领。
一般的考生没有相应经验,写出的策论必有缺陷,却能透露出心中所想和政|治倾向,即便是揣摩考官的心思、投其所好,但若没有深刻的思考,又如何写出能动考官的文章?
现在,邱言的考卷因被糊名,在场的三人都不知晓考生的身份,看了杂文,对于策论部分,有着不同的看法。
只是,经过了杂文侵染,难免心中沉重,对策问部分也有了自己的猜测,认为会和杂文一脉相承。
“若是一味去找弊端,也算有些能耐,但毕竟难见才干,不好划入三甲。”
带着这样的想法,王甫凝神去看,入目的是四个字——
利可言乎?
短短四个字,却好像一道闪电一样,划过心头,令沉甸甸的心中生出一抹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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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五章吾道不孤也!
“利可言乎?”
胡用和罗中杰看到了这四个字,心中一跳,前者脸一绷,吐言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这是至圣先师都承认的事,岂能轻易言利?”
话刚说完,注意到罗中杰略感意外的神色,胡用一惊,想到策论核心,声音顿时小了许多,却不甘心就此退去。
他看了王甫一眼,见后者未表现出不悦之色,便继续道:“统圣罢黜百家,亦曾说过‘仁人,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可见道义才是正道。”
说完这一句,胡用再去看王甫的时候,却是再次一惊,就见王甫的嘴角,竟挂上了一抹笑容!
“这……”
胡用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的记忆里,这位主持变法的黑面相公,几乎是不苟言笑的代名词,时刻体现出孤高之感,生人勿近。
但眼下,就是这位黑面相公,看着那份考卷的策论,却是露出了笑容。
“这篇文章到底写了什么?”带着这样的想法,胡用顾不得继续打压,一低头,细细的端详起文章。
边上,罗中杰同样被王甫的反应惊到了,有了和胡用一般的想法,压下心中反感,急忙去看文章。
自古以来,无论儒家如何去做,但对“利”之一字,都是有些忌讳的,能不谈就不谈,能避过就避过,但邱言的策论,开篇就点出了这个事情,就像是一柄尖刀,寒芒一闪,就捅入心窝,不见半点迂回。和儒者认知发生尖锐的冲突。
这么一看,没过多久,罗中杰就勃然变色,而胡用更是惊叫起来:“离经叛道!简直是离经叛道!”
二人的目光都落在文中的一句话上——
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
这话是句引用,乃至圣先师所言,意思是说,无论什么身份,只要递上拜师挚礼,至圣先师就会加以教诲。
这一句话。从前也被常常拿出,都是为了说明至圣先师有教无类,但邱言在策论中引用,却是为了扣住主题——利!
他在文中明确提出,至圣先师收受挚礼的行为。也是利益交换的一种,但他老人家没有因此忌讳。而是堂堂正正的说出来。
“这是曲解圣人之意!包藏祸心!”
这样的解释。自然不能被一般儒者接受,胡用和罗中杰虽是官员,但都是读圣贤书出身的,当然反应巨大,何况胡用刚刚才用至圣先师的“义与利”来加以指责,音犹在耳。那考卷上立刻也用了句至圣先师的话,来证明自身的观点,一前一后,让胡用生出一种被人看透了心思的感觉。在王甫面前丢脸,好像有个巴掌扇在脸上,他如何能够忍受?
立刻就给考卷作者扣了曲解圣意的名头。
“先别忙着否定,你们继续往下面看。”这时候,王甫终于看了两人一眼,脸含笑意,指了指那策论一章,“我等乃是朝廷命官,不是做学问的学究,关键是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怎么去做!”
有瑞以来,儒家学说越发繁杂,各个学派此起彼伏,种种学术观点堪称南辕北辙,但个个都正宗,都会用经史典籍中的话语,来证明自家观点,有时相同的一句典籍话语,会被人以不同角度、不同诠译,表达出截然不同的含义。
世人便有“我注六经,六经注我”之说,虽有夸大之嫌,却描述出了当前的学术现象,毕竟先贤构建的人道秩序,本是种概念,又或是种指导思想,不涉及具体的事情、事物,如何展现、理解,要看执行秩序之人的做法。
王甫这一发话,本想开口的罗中杰,立时将口中话语咽下,而胡用的心思却是越发沉重,他已然认识到,写下这份考卷的考生,其学识、见识非同一般,说不定会成大患。
只是,眼下的局面,却只能继续观卷,在发出了惊骇之语后,那策论便毫不遮掩的探究其“利”来,甚至明确提出来“人非利不生,曷为不可言”!
看到这一句,胡用与罗中杰心神动摇,心神差点失守,而念头隐隐被牵引过去,恍惚间,看到一头名为“利”的野兽,被释放出来!咆哮嘶吼!
不过,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有名为秩序的缰绳落下,将野兽拴住,进而驾驭!
“言而不以礼,是贪与淫罪矣!”
二人因此惊醒,回忆刚才景象,背上满是冷汗。
“我等竟被此文夺了心神,差点沉溺进去!”
在二人后怕之际,王甫是转头看了过来,并问道:“此文说,求利乃人之本性,当加以引导,不能讳疾忌医,即便闭上眼睛,人们对利益的追求也不会消失,你们觉得这话对不对?”
胡用和罗中杰心未定,还把握不住思绪,但听了这话,依旧捕捉到了一点危险气息,冷越多。
“这话似是意有所指,莫非是在说兴京商贾之事?”
兴京商贾,表面看起来,似乎是新法受到抵制,但深层次的原因,还是利益之争,很多人都心知肚明,但官场自有潜规,很多时候,心中清楚,亦可装作没看到、没听过,可现在王甫的一句询问,却令胡、罗二人有些进退维谷了!
好在王甫并未继续逼问,话锋一转,再次聊起这篇策论。
策论的前半部分,描述的是民间之人对利的追求,一如杂文,两者呼应,给人以一脉相承之感。
文中不断强调,有人以民逐利,而斥为愚昧,但实际上,即便没有为学,但普通民众在生活中依旧能累积智慧,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胜过读书人一头!
这种说法,令胡用、罗中杰心生不满,但邱言的策论,写的情真意切。显是抒发胸中真意,很多地方都是源自现实细节,是两位官员所不了解的领域,有心反驳,无从下口。
事实上,文中观点,也是邱言在感悟人道后的最大感受。
前世的时候,他亦受到一些人的影响,认为科技发达,就等于站在了古往今来的进化巅峰。如今,随着对人道的慢慢探索,才知道这是种浅薄的进化观。
古代的人,或许没有诸多科技手段,也接触不到浩如烟海的信息狂潮。但并不代表着他们愚昧,任何时代的人。都会思考、会行动。有着符合自身时代的先进之处。
以此为根,他的这篇策论,言及“利”的时候,不断强调平凡之处的人道智慧,因纸质近乎圣贤,便有种牵引他人思绪的趋势。若不是有贡院镇压,会造成何等影响,着实难料。
“不妙!此人之才远超想象,得了官身那还了得?估计会影响新党权力划分。若张厚知道是我将考卷保下来的,说不定会有隐患!要压一压此生势头!”
心中转过一个念头,罗中杰组织了一下语言,赶紧就道:“此生目光尖锐,能从细微处见道理,但到底经验不够,能提不能解,还需琢磨……”
从发现考卷并非文枝桢所作后,罗中杰的念头就有了变化,策论中的看法也让他不喜,这才渐渐与胡用相互附和,但话到一半,却戛然而止,而后猛地瞪大了眼睛。
同样的模样,亦出现在胡用脸上。
二人的目光同时盯着一句话——
“为天下理财,非是为利,却是国之大利!”
开端的五个字,二人并不陌生,他们之所以争锋相对,导火索就是这五个字,当时一看,都觉得是新党思想,可现在通篇看下来,看法却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将利与国同言,然后说为天下理财,这人难道不怕得罪世家大族,然后因言获罪?就算是会试策论,一旦传出去,恐怕……”
其实,便是让此文作者拿个进士身份,论资历也只是新晋官员,以常理来说,根本不会在朝堂上引起波澜,但不知为何,二人偏偏有种感觉,觉得一旦让这名考生步入官场,后果会不堪设想!
在他们的感官中,仿佛有头丝毫不被官场规则约束的猛兽,正在磨砺獠牙,跃跃欲试!
这种感受不是凭空生出,源自贡院意志的引导,以及二人在考卷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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