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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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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有办法,只要你不露口风,我保证风平浪静。”
果然,像易元真保证的那样,珍惜把心悬在嗓子眼上好几天,果然不曾听到相关的消息,才慢慢缓过气来:火烧天子!那是多大的罪,到时恐怕不只是我粉身碎骨,连小姐都恐怕有危险。好在皇上宽厚仁慈,不与我计较。
“笑什么呢?”
珍惜抬起头来:“呃?”
“你这丫头是怎么了,最近老是心不在焉的,魂儿飞到哪里去了?”上官静翻过一页书,没有抬眼。
“皇上驾到!”门口响起一声吆喝,易元真已经跨过了门槛,上官静急忙起身,易元真三步并作两步,坐到了榻边:“爱妃身体不适,还是不要起来的好。”
“皇上今个儿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易元真握住她的柔荑:“爱妃怨我了?”
上官静看着他,促狭一笑,美目里波光流转,每一个眼风都是狡黠的叫嚣:“岂敢,岂敢。皇上贵人事忙,能在今天下午从未央宫门口经过,臣妾就已经感恩不尽了,皇上还愿意屈尊进来坐会子,臣妾简直要受宠若惊了。”
“你这张嘴啊……”易元真摇摇头:“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看,还得叫上一条,才子最难养。”
珍惜吃吃地笑起来,易元真微笑地看着她:“你这丫头,还真放肆。”说的是责备的话语,上官静听起来,竟有些暧昧的亲密,简直就是调情了,她也吃吃地笑起来:“我放肆,我的丫头自然也放肆。”心里却暗暗地记下了一笔:这事儿,有些蹊跷在里面呢,珍惜这丫头,一定有事儿瞒我。”
皇帝坐了一会子便走了,上官静留他一起用膳也被拒绝了,说是有许多奏折要看。上官静特意找了一个由头,发了一通不大不小的脾气,有宫女忙不迭去搬救兵——娘娘身边最得力的珍惜。上官静这次却没有卖她面子,反而连她都罚了。
珍惜含着眼泪谢恩,待到夜深了,去花园里找个僻静角落痛哭了一场:小姐这是怎么了,皇上待他不好,便拿我来出气!再说了,皇上哪里有待她不好。虽说我不懂朝堂上的大事,也知道璟嫔,不,世界上已经没有璟嫔这个人了,苏璟的父亲苏万里因为羞愧,辞去了兵部尚书的位子,皇上再三挽留也没有用,至于新任尚书的人选,朝堂上已经炒成了一锅粥,皇上一定很忙很烦,小姐却一点儿也不知道怜惜他。
想到这里,珍惜又哭了起来:皇上真可怜!
呜呜的哭声,在幽深的御花园里回荡着……一个宫娥胆战心惊地说:“娘娘,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纪心心竖起耳朵:“好像是哭声呢。”
宫娥害怕地捂住耳朵:“不会是……”她想说“璟嫔的怨灵”,可又不敢说出来:后宫里最忌讳的就是这鬼神之说。
“是什么?”纪心心可没那么丰富的联想力。
“宝娘娘,你看,蚱蜢编好了。”易阑珊欢天喜地推门进来。
纪心心从绣架中抬起头来:“我看看。”她赞许地点点头:“珊珊的进步可真大,这蚱蜢真好看。”
易阑珊得意地笑着:“那当然了。对了,宝娘娘,蚱蜢我已经学会了,你再教我编蝴蝶。在父皇生日之前,我一定要把这个百草园编好。对了,宝娘娘,你没告诉父皇我在给他做礼物吧?”
“当然没有了,你也听见了,我对皇上打发过来的人说,公主长大了,懂事了,开始一心向学了,每天都在温太傅教的书,所以不出去玩了。”
“那就好,我要给父皇一个惊喜。”易阑珊拿出一大把草叶:“宝娘娘,快点教我怎么编蝴蝶。”
皇家有女未长成 第五章 秋风(上)
一个宫女走进来:“娘娘,李总管在门口求见。”
纪心心急忙站起来:“水瑶,我去门口接李大人,你速去沏一壶上好的碧螺春。”
看着纪心心的背影,那名为水瑶的宫女不屑地撇撇嘴,说了一句易阑珊不太懂的话:“秋风都打到燕子楼了,那位大人可真是一个也不放过。”
早先就在屋里的那位宫女急忙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易阑珊在绣架背后探出头来:“秋风怎么打啊?”水瑶笑笑:“我先泡茶去了。”便跑了出去。
“水瑶不说,那水珏你说。”
水珏干笑着:“晚上再告诉你。我先去看看茶。”易阑珊哪里肯放过她,“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好不好”,一起跟着追了过去。等她跟着奉茶的水瑶回到绣房的时候,便看见李明辉正抚摸着绣架上的刺绣:“瞧瞧这花色,瞧瞧这针脚,宝妃娘娘真是好手艺,若是得了这样一副刺绣……”
纪心心接口道:“我再赶两日便能绣好了,到时候一定亲自给总管送去。”
李明辉笑得眼睛全消失在肥肉里:“不急,不急,娘娘慢慢绣,慢慢绣才绣得好。”转头看见易阑珊,急忙跪下给她请安,易阑珊不耐烦地摆摆手:她实在是不喜欢这个家伙,以前的总管张津河还会陪她踢踢毽子什么的,李明辉却是痴肥得连走路都吃力,压根没办法陪她玩。
“听太傅说,长公主最近一心向学,这活到老学到老,学海无涯,唯苦作舟,奴才便不打扰长公主的正事了。”李明辉也明白易阑珊对他没什么好感,他留恋地摸了摸那匹刺绣,退了下去。
李明辉离开之后,易阑珊立马追着水瑶和水珏问什么叫打秋风,纪心心诧异地看着她们:“你们怎么说起这个了?”过了一会儿,她明白了过来,狠狠瞪了这两个丫头一眼,说:“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们的,祸从口出啊!祸从口出啊!”
易阑珊见水瑶水珏不敢说,立马黏住了纪心心:“宝娘娘,宝娘娘,你告诉我吧……”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你不告诉我,我就去告诉父皇,!”
“皇上那么忙,你怎么可以拿这些小事去烦他呢?”
这可难不倒易阑珊:“那我去告诉李明辉!他一定还没走远……”
纪心心苦笑了下:“算了,我不管了,你们两个自己和长公主说,我要绣瑞兽图去了。”
水瑶水珏哪里敢放易阑珊去追李明辉,相互使了个眼色,一唱一和地说起来。
“水瑶啊,据说你能用草叶编出一朵绿牡丹来呢。”
“哎呀呀,那都是小时候学的,过了这么多年了,早忘了三四成了,再过些日子,恐怕就只记得一二成了。”
易阑珊急忙把一大把草叶全递给她:“现在就编,我要学。宝娘娘,我们不打扰你刺绣了,我们去向厢房里玩。”
编完了牡丹,易阑珊笑眯眯地看着水瑶水珏:“现在你们可以说了吧。”
水瑶水珏苦着脸说:“哎哟,你怎么还记得这个啊。”
“说吧说吧,我不会告诉李明辉的。那个死胖子,讨厌死了。”
水瑶水珏只好原原本本地对她解释了一遍何为“打秋风”,听完之后,易阑珊不言语了:这个李明辉这么可恶,连最穷的宝娘娘都要打劫,父皇为什么让他当总管呢?不过,好像不能拿这个事儿去问父皇,要不然水瑶水珏就要倒霉了。
趁着易阑珊发呆的当儿,水瑶水珏轻手轻脚地溜掉了,剩下一个小女孩无语望苍天。西窗明月如钩,想了老半天也没想出个结果,易阑珊把草叶全丢在地上:“不管了,吃点心去!大不了我去替宝娘娘打父皇的秋风!”
吃着绿豆糕,易阑珊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从明天开始,我要照常去玩。”
纪心心水瑶水珏诧异地看着她:“你不送百草园给皇上了?”
“送,当然送。”易阑珊得意地说,“我决定了,我要打你们的秋风!”一双双不解的眼睛顶着易阑珊,她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从明天开始,你们每人每天给我编三只蝴蝶,三只蜻蜓,三只蚱蜢,三朵牡丹花……到了父皇生日的时候,我就能送他一个百草园了,又不耽误我玩!”
三人面面相觑:“这样也行?”
“怎么不行了?对了,我要把小路子小春子也叫上,人多力量大啊!”易阑珊兴致越来越高昂,开始现编儿歌来唱:“打,打,打秋风,打呀么打秋风……”一片欢乐的气氛中,易阑珊的心中种下了一粒商业细胞:人生,就是不等价交换。
育德殿中,易元真不耐烦地看着上官师道:“北冥王深夜进宫,可有什么要事启奏?”
“皇上……”
易元真心不在焉地听着他的长篇大论,毕竟,这老东西要说什么,他可清楚得很,无非是自己是廉颇老矣,依旧能饭,就算自己不行了,还要三个正当盛年的儿子,大儿子在户部做了很多年,统筹调度的功夫都不一般,二儿子熟读兵书,武艺超群,在骠骑将军的位子上当了很多年了,完全可以升一升,三儿子浑身是胆,勇猛非凡,一片忠心愿意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最近几天,在朝堂上,易元真听到的都是这样的话语:有夸人的,有自夸的,有先夸人然后自夸的,来来去去的都是那几个形容词,不同的只是主语。似乎是在一夜之间,朝堂上多了许多人才,这些人才还个个都适合做兵部尚书!
易元真扛不住了,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上官师道愣住了,他很想指责皇帝的无礼、荒唐、竟然如此对待三朝元老,然而他才急速地打好一篇檄文的腹稿,易元真就已经摆摆手说:“明日还要上朝,我先歇息去了,北冥王也早些回去吧。”望着易元真的背影,上官师道陷入了沉思:是从何日起,皇上不再毕恭毕敬地对待他呢?
皇家有女未长成 第五章 秋风(下)
第二日,上官师道便得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宫里新添了一位娘娘。他喜得眼睛都笑到了眉毛上头,因为这位娘娘,算起来也该是姓上官的。他屁颠屁颠地跑去宫城,却被拦住了,说是皇上今个儿要为新娘娘举办宴会,不上朝也不理事了。
宫娥取出一盘盘的款式繁多的珠宝,一尺乘一尺的盘子上插满了红宝、绿宝、蓝宝、黄金、珍珠、夜明珠、翡翠、玛瑙、耳环、戒指、簪子、步摇……她们随手拈出一个来,放在珍惜身上比划下,又放回去。
看着镜中那位朱颜粉面的丽人儿,珍惜陷入了深深的恍惚:这个人,真是我么。年长持重的梳头宫女看出了珍惜的心绪难平,试探着问:“珍美人不喜欢这些繁复华贵的首饰么?我换一些素雅的来可好?”
听说要换,珍惜突然激动起来:“不换,不换……都给我带上。”
自然不可能尽数带上,不过也够惊人了:额上覆着珠翠牡丹华胜,鬓旁斜插六支四蝶金步摇,项上带着赤金盘螭璎珞圈,绾臂双金环,鸳鸯比目佩,光华闪耀,令人不敢直视。
盛装的珍惜一入席,贵人、尚宫、美人们却都涌了过去:“真漂亮”“珍姐姐,皇上赐了好多东西给你啊……”“这个珠翠牡丹华胜做得真精致”“四蝶金步摇简直就是展翅欲飞呀”,珍惜扫过去,陈杏儿、沈眉芳、丁娇丽坐在一处调笑逗趣,贵妃、宝妃通通缺席,小姐也没有来……
“好一个天仙下凡来。”沈眉芳笑道,“皇上身边又多了一位佳人,可喜可贺啊……”
陈杏儿皱起了眉毛:“我看,似有好几件首饰都越矩了呢。”
场面顿时冷寂下来。宫中不仅人有份位,首饰也有,什么样的人,就该穿什么样的东西戴什么样的东西,越过了份位,那可是了不得的事儿。
珍惜冷哼一声:“这可都是皇上赐的!”
不多时,易元真来了,他替易江垣和纪心心告了假,听的是众人各自欢喜,毕竟,贵妃娘娘那种持重的个性,宴会之时众人难免拘谨。更有一些深谋远虑的,来之前便想到了皇帝今夜不知会去何处歇息,虽则易元真昨夜宠信了珍惜,可是今夜自己大展风华,未必就不能把皇上拉回自己那里去,听到份位高的妃子不来了更是欢喜。
就在这一片欢欢喜喜的氛围里,上官静来了。
依然是那一身简素的白衣,依然不点珠翠不扫娥眉,用寒冰玉簪松松挽一个髻,珍惜本来看惯了这样的装束,此刻却有些厌恶:小姐,你就不能换个打扮么?看我今日珠光宝气,皇上瞧着多么欢欣喜气,像你这样子,皇上会赞你敬你出尘脱俗,却不会爱你惜你温润可亲。
上官静一来,众人的视线立刻全集中到了她身上,又顺着她的目光回到了珍惜身上:主子变姐妹,这可是再精彩不过的戏码!
上官静看珍惜的目光是淡淡的悲凉,珍惜看上官静的目光是隐隐的愤怒,一旁饮酒的易元真,金爵广袖遮住了他的脸。
宴席从早上开始,入夜方才结束,皇帝下午便有紧急的国事要处理,离了席,皇帝一走,那几个精心装扮过的美人的脸立刻灰了,不多时,芳嫔沈眉芳说不胜酒力,再待下去唯恐失了礼数,只好先退席了,丽嫔丁娇丽便说要送她,杏嫔陈杏儿一言不发也跟着去了,唯独上官静端坐在那里。
珍惜命人移了一个垫子到她身旁,然后轻挪莲步,坐了下来,她笑着择了几样小巧可爱的点心放在上官静的碗里,又拿了一双筷子塞到她手里:“娘娘今天吃的不多呢,这样不好。”
上官静虚弱地笑着:“皇上给了你名分,你便也是娘娘了,何必叫我娘娘呢?”
“我不过是个美人,和娘娘的份位差着好几级,再说了,这娘娘二字,我是唤惯了的……”珍惜低低地解释着。
上官静放下了筷子:“惯了,也是要改的。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将来,也许我都要叫你一声娘娘……”
珍惜的眼中有泪光流转,她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坚定地拾起那双筷子,想再一次塞到上官静手中,上官静索性把手藏到了背后。
两人推搡之间,意外发生了……
御医死死拦住了易元真:“皇上,珍美人现在的样子可怕的紧,你进去了,恐怕会受惊啊!”
易元真愤怒地推开他:“我是真龙天子,一个女人有什么可怕的!”
另一个乖觉的御医凑上来:“珍美人现在伤重虚弱,和皇上见面,恐怕承受不住真龙天子的霸气。所以还请皇上留步。”
易元真焦灼地看着那个用几匹绫罗绸缎围起来的简易医寓,太医们端着热水进去,拿着血淋淋的绷带出来,他暴喝一声:“李明辉!”
李明辉立刻冒了出来:“奴才在!”
“这是怎么回事儿?”
“禀皇上,上官静刺伤了珍美人,我已经征用了最近的弱柳阁作为临时拘押之所,至于如何发落,是打入冷宫还是白绫赐死,还请皇上定夺。”
易元真颇有些诧异地看着李明辉:上官静得罪了你么,以至于你妄图用这样小的由头把她逼上绝路?抑或是你私心揣度我已容不下上官师道这个蠢货,想立马把上官家连根拔起?
那些吓得哭成一团的贵人、尚宫、美人们也都停止了痛苦,惊诧地看着李明辉:静妃娘娘不过是在推搡之间误伤了珍惜,有这么严重么?
李明辉不疾不徐:“请皇上听我娓娓道来事情的原委,今日皇上中途离席之后不久,上官静便与珍美人起了争执,一怒之下,上官静竟以寒冰玉簪刺向珍美人的眼眸,大庭广众之下凶残如斯,吓得众位娘娘哭声震天,我得了消息立刻赶来,一面命人去请太医,一面拘押了上官静,并派人禀报皇上。”
易元真脸上阴晴未定,半刻之后,他开口说道:“上官静心智失常,举止疯魔,可只要朕一日没夺去她的封号,她便是正二品的静妃,你不过一个从四品的太监总管,怎敢直呼她的名讳!”李明辉急忙跪下请罪,易元真淡淡地说:“杖责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消息传到长乐宫,正看着一盆兰花痴痴而笑的易江垣忽地叹了口气,眼神恢复了清明,她在心里低低地说道:本月第二个获罪的后妃呢,不对,是本月第二个获罪的家族。她抚摸着已经很大的肚子:皇上,你是在为他扫清道路么?
皇家有女未长成 第六章 往事(上)
易元真的这个皇位得来的并不容易。先帝三十五岁时方有了第一个儿子,在百官的要求下,这个姗姗来迟的儿子立马被立为太子,可似乎真的是万事开头难,后续便容易得多,自从皇长子出生之后,后妃的肚子便是喜报频传,不到两年时间,又有四位皇子呱呱坠地,个个是天资聪慧,其中以三皇子最为优秀,太子之位又成了变数,皇上欲废不忍,欲立难决,二十四年的争夺,两个皇子自相残杀而死,一个皇子事败得了失心疯,最优秀的三皇子被皇上流着热泪送上了断头台,五皇子被吓的离宫出走不知所踪,皇位只能传给一个人了——错过了宫中的生育大潮,时年十五岁的六皇子易元真。
易元真从未想过皇位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毕竟,他的年纪太小,没有什么天赋异禀觉惊才绝艳,母亲的势力也不庞大,然而,这个天大的馅饼忽地砸到了他的头上,还砸得很痛。
易江垣能够想见那种疼痛:好端端的一个孩子家,忽地就被推上了顶峰,顶峰很冷,还有刀子一样的狂风刮过,站也站不稳,满身血痕。
其实,子息单薄也是一种福分呢。看珊珊,她活得多开心自在,因为没有人和她分享父亲的爱。
此刻的易元真却是忧心忡忡:本以为李明辉这个贪货最懂得趋吉避凶了,怎知他这回独断专行如斯,他揽祸上身也就算了,恐怕还会波及我?
自从当初拿定了主意,还以为慢慢实行,定能成功,谁知人世间如此多的变数……易元真只觉头疼欲裂:莼儿,若是你在,该有多好,你向来比我懂事,精明,看得远,看得准……
慕莼是在易元真立为太子之前一年嫁给他的。母妃当时对父皇说:“元真已经不小了,该娶个妻子了呢。”父皇便笑着把仰融王的女儿慕莼指给了他。他的心里不愿意,然而不敢说:全大胤朝的人都知道,她的左脸颊上有一块拳头大的黑色胎记,好不吓人,所以二十一岁了尚待字闺中。母妃也不满意这个安排,然而金口已开,不能拒绝。
揭下盖头的那一刹那,他惊呆了:慕莼竟是一个美人儿呢!胎记的确是有的,但是是在脖子上,而且只是指甲大一块。
慕莼笑着解释道,几年前,她父亲瞧中了大胤第一才子许东篱的才华,想招他做东床快婿,许东篱却不愿受婚姻的管制,也不想受王府的拘束,推掉了上门的亲事不说,还对好奇的人们说,那是因为慕莼长得太难看了,结果,她便再也嫁不出去了,只好留在家里。还好这次有皇上指婚,要不,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去剃了头当姑子了。
新婚之夜听了这样一段趣事,易元真的心一下子就和慕莼拉近了。以后的日子就越发仰重,喜爱,贪恋她。慕莼年纪比他大,处事比他圆滑周到,和母妃及皇子府的人都处的很好。慕莼还安排了好几个时机,让他在父皇面前小露了下脸。很是得了一些真心的赞扬。恰好几个皇兄都在此时出了事,父皇无奈之中,唯有立他为太子。
三年之后,父皇驾崩,易元真突然被推上皇位,很是手足无措——他好不容易才适应了太子,命运之神却嫌他进步太慢,一脚把他踹上了更高的舞台。是慕莼,劝慰他的不安,给予他信心,帮他除掉了几个不安分的大臣,陪伴他走过最艰难的日子。
然后,慕莼死了,世间再也没有一个他可以去讨主意的人。
只能自己做决定了。
易元真揉着额头:已经不是思考是不是该立刻除掉上官师道的时候了,李明辉已经把事情闹成了这样,与其费尽心力安抚根本不会善罢甘休的上官家族,不如借这个机会把这个老糊涂蛋灭了。
对了,就是这个时候,我要替我的儿子扫平所有挡路的人,我要他快活无忧地成长,我要他当一个最轻松自在的皇帝。
下了一个灭门抄家的决心,易元真的心情开始轻松起来:好几天没见珊珊了呢,明天我得去看看她,儿子还没出世呢,我可不能为他冷落我的女儿。我和莼儿的女儿。
上官家族的命运便是这样决定了,大理寺则做的比易元真想象的还要好,严刑逼供的调查下发现了一个惊天的阴谋:上官师道意欲谋反,三个儿子参与其中不说,还把毒药秘密传入宫中,让女儿上官静伺机谋害皇上,女婢珍惜发现了这一阴谋,为着对皇帝的赤胆忠心,加上夫妻之情,想要通知皇上,上官静情急之下欲杀人灭口云云……
易元真爽快地在圣旨上盖下了玉玺,三百四十七口人血溅法场,一个家族灰飞烟灭。至于珍惜,她的右眼被寒冰玉刺伤,御医剜去她的眼珠方才保住她的性命,可是,她一直没有醒过来,有感于她的忠勇护主,皇上晋封她为珍妃,命御医加紧救治,不得怠慢,只待她一醒来,便为她举行正式的册妃大典。
易阑珊愤怒地推开水瑶:“我要出去玩!干嘛不让我出去!”
“呆在屋子里也很好玩的。”
“屋子里有什么好玩的?”
“你可以学绣花啊。”
“没兴趣。”
“那就继续编百草园啊。”
“我早说了,我要打秋风!打秋风!你听不懂吗?”
水瑶拉住易阑珊,水珏则连忙去下门闩:不同于对璟嫔案的宽大仁慈,李明辉对付上官静,可谓是斩草除根,未央宫里的宫人全被查出来是上官家的同党,除了已经搬出去住、现在昏迷着的那位珍娘娘,一个也没留下来。
宫里现在一片凄风苦雨,人心惶惶,怎么能放长公主出去玩?若是有个什么闪失,恐怕自己也活不下去了。头几天她们还开心,长公主来了之后,其他宫里的人看她们的神色恭敬了许多,内务府那边也是要什么有什么,连李明辉都吩咐人送了些好东西来。长公主对那些东西没兴趣,全给了宝妃,宝妃留下一两件,其余的全打发了她们。此刻才体会到看护长公主,是这宫里最危险的差事,难怪贵妃娘娘要把这个肥差推出来,只恨自己的主子从来都是缺心眼的,竟然冒冒失失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
皇家有女未长成 第六章 往事(下)
正在恼恨的时候,有人叩响了门环。水珏没好气地说:“谁啊?”
外面一声冷哼:“我。”
水珏认得这个声音,隔着门板,她依然陪着笑脸:“千顺姐,什么事儿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眼看着贵妃娘娘就要变成了皇后娘娘了,同为奴才,千顺也快变成一个能踩得她永不翻身的奴才。
“娘娘叫我过来请长公主。”
易阑珊一听,欢喜地如蒙大赦:“好诶,可以出去了。”
易阑珊怔怔地看着易江垣:我好像搬到燕子楼没几天吧,垣娘娘胖了好多呢,不仅肚子大得像球,手也粗了好多,脸也是肿的。
易江垣笑了:“你看我做什么?”
易阑珊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垣娘娘她变难看了,要不,她一定很伤心。
易江垣自然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她躺在长椅上,笑眯眯地说:“与其看我,还不如看看你未来的夫君吧。”
易江城尴尬地挠挠头:“姐,你就别取笑我了。”
易阑珊循声望去,易江垣拄根拐杖,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
易阑珊好奇地跑过去,戳戳他的腿:“城舅舅,你瘸啦?!”
易江城倒吸一口冷气:“你轻点,你轻点,戳到伤口啦。”
“这是怎么弄的啊?”
易江垣掩口而笑:“他啊,从马上摔下来了。”
“啊?城舅舅,你不是说你马术很好的吗?还答应教我呢,原来尽是吹牛,这样的师傅,我可不敢要。”
易江城举起拐杖,作势要敲她的头:“你这张嘴啊!”
三人其乐融融的气氛,让门外的易元真生出一个奇怪的主意:如果……的话?
他微微一笑,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他朝百依使了个眼色,百依终于敢开口了:“皇上驾到!”
易江城急忙跪下见驾,易阑珊欢喜地扑过去,易江垣则是藏到了重帘之后,看着她慌张的身影,易元真笑了:“你要和我捉迷藏么?”
易江垣举起袖子遮住自己的脸——尽管她知易元真一定看不到:“臣妾的样子很难看,不敢叫皇上瞧见。”
易元真来了,易江城多有不自在,他很担心万一姐姐突然给自己求官职,当着皇上的面他也不好说自己压根不想当官,正在努力想借口开溜的时候,一个太监进来通传,洛阳侯府派人来请洛阳侯回去,说是夫人病了。易江城急匆匆地往回赶,心里很不踏实:玉树的身体一直很好,从小到大没生过什么病,今天是怎么了?难道哪个嘴碎的家伙告诉她我去吃花酒了?
易元真隔着帘子和易江垣说了会儿话,觉得无趣得很,逗易阑珊玩,易阑珊却心心念念着舅母不知怎么了。易元真拨弄着她的小辫子:“你那么喜欢洛阳侯夫人?”易阑珊在父亲怀里滚来滚去,憨态可掬:“虽然没和她见过几次面,可是一看就知道,她是个温柔又和气的女人,和垣娘娘一样。”
易元真眯缝着眼睛:“和贵妃娘娘一样?”
“是啊,一样。”
入夜的育德殿,没了白日的辉煌气派,只有静默的黑暗孤凉。五花青鱼灯下,易元真揉揉眼睛,继续看那蝇头小楷书就的密折: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啊,看来,过不了几天,我就能正式立后了呢。
好消息比他预想中来得更快。第二天早上,洛阳侯呈上了折子,说要依祖制守孝三年。易元真嘉许了他的孝义,也驳回了他的请求:贵妃娘娘生产在即,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的易江城接受了这个命令,他曾以为,他对他,没什么感情,回首往日种种,俩人是不说话的时候多过吵架的时候,吵架的时候又多过开心的时候,然而,当握住他冰凉的手,他只能哭着说:“我去当官!我去当官!你要我当官,我就去当官!”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父亲已经离开了,那么,我要照顾好姐姐……
坏消息总是跑得最快,不多时,整个宫廷都知道贵妃娘娘失去了最大的靠山——老洛阳王可不比他儿子游手好闲,他为先帝平定多起叛乱,挫败多次政变阴谋,是赫赫有名的勇将贤臣,贵妃娘娘能有今天的地位,除了美貌温柔,还得谢谢她爹。如今老洛阳侯两腿一蹬,贵妃娘娘的日子恐怕也不长久了。
只有李明辉心里明白:贵妃娘娘的好日子才开始呢,越是无依无靠无亲无故的妃子,皇帝越喜欢。他陷入了苦恼:照眼下的形势来看,贵妃娘娘已经胜券在握,我该和她结盟?还是……不,水池里的水已经够浑浊了,再闹下去,皇上非除了我不可。
收手吧。往日的怨,我讨得不够……
收手吧。往日的情,我还得够多。
人们或幸灾乐祸或忧心忡忡,只有易江垣沉溺在一无所知的欢快心情里,吃了睡,睡了吃,偶尔看一眼窗外,碧空如洗,黄叶纷飞,是大雁飞走的时刻了。
“它们很快就会回来了。”她摸着肚子,喃喃自语。
明年它们就回来了。那时候,我已经有了儿子。
有了儿子就不怕了。我什么都不怕了。
突然的,她陷入了极度的恐慌:我真的会有儿子么?再说了,有了儿子又如何?如果我和慕皇后一样短命,儿子生出来也是替人生罢了……
我会死吗?我会死吧?如果有人要害我,有没有儿子我都会死。不行,我不能再呆在这里。
她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宫女们想要抓住她,却又不敢近她的身,千顺冲进来一身暴喝:“干什么呢?还不赶快扶娘娘去休息!”百依思忖着现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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