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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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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江城正在翻检书架上的卷轴,月西环走进屋里,也不跪拜,硬邦邦地丢出一句:“人我带来了。”钟嘉有些诧异:这个女人这么和皇帝说话?她的脾气还真臭啊,她到底是什么人?我要不要跪拜呢?钟嘉没少在戏里跪别人也没少被别人跪我,本来稀松平常的行为,此刻他却不能一笑置之:这不是演戏。他用怒气和轻蔑交缠的眼神盯着易江城,如果眼神也有温度,易江城的背一定烧着了。
易江城慢悠悠地转过身来,手里还捧着一卷小册子,钟嘉瞥了一眼,只看到书名里有“丹方”二字,想来不外乎是炼丹求仙,永生不死。钟嘉在心里冷笑一下:想成仙吗?那我这个仙人只好往死里整你了……要怎么整呢?这可要好好策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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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了很多章。轻松一下:…)
沈眉芳的真实身份终于揭穿了,沈眉芳对于皇后之位的恬淡是因为她根本不属于大胤朝。
这条线埋了很久了。有人注意过她对珊珊说过“这就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则”么?还有她说过“青春期”。
未曾深爱已无情 第八章 皇帝
在钟嘉的揣测中,皇帝不外乎两种长相,一是沉迷酒色脑满肠肥的痴呆样,一是纵欲过度面黄肌瘦的虚脱样,然而,转过身来的易江城却并非他想得那个样子。如果说易阑珊放到娱乐圈可以做玉女掌门人的话,易江城放到娱乐圈也绝对是一个能引发无数尖叫的优质偶像。
只不过,这真的是一个人吗?
皮肤瓷一样的白,透着隐隐的青气,神情恬淡,眼神空灵,易江城绝对似一幅画多过似一个人。
在戴平口中听说易江城在洛阳求仙问道,看来八九不离十。这人的样子,绝对是仙丹嗑多了,矿物质中毒。
易江城放下手中的书卷:“仙人现身大胤,朕却不曾亲自迎接,实在是失敬。”
“皇后娘娘对我的款待十分周到。”钟嘉有意提起易阑珊,想看看易江城的反应。
易江城微微一笑:“大胤山水秀美,仙人想不想去民间走一走?”
转移话题,还想把我撵出皇宫。“实不相瞒,我从天而降,来到大胤,一是有感于此处的清明和乐,二是看到了静水深流下的凶祸。”
“凶祸吗?”易江城坐到龙椅上,手敲打着扶手,“仙人觉得凶祸凶在何方,又会应在何人身上呢?”
“唔……实不相瞒,这凶祸是应在皇上之身。”
听到这句话,易江城没什么反应,月西环的唇角荡起一个嘲讽的微笑:又是一个危言耸听的术士呢,接下来就会向皇上敬献一个珍贵绝伦、世间仅有的家传秘药吧?她的手缩回宽大的衣袖里,轻轻抚摸着别在手腕上的匕首,刀锋抵在她的指腹上,冰冷,一如她的心情。
已经信口开河了,钟嘉便心安理得地继续满嘴跑马:“大难将至,皇上恐有性命之忧。”
“如何破解呢?”易江城问道。
“这个嘛,前因已经种下,后果不得而知,命运的轮盘一旦开始转动,谁也无法阻止。”钟嘉努力回忆先知常说的话语,用悲悯而沉痛的口吻完美地诠释仙人的角色。
闻言,月西环的瞳孔收缩,眼神空前冷锐起来,钟嘉都可以感觉到她对他起了杀意:为什么?我说皇帝要死,她的反应怎么这么大?看她对皇帝生硬的态度,我还以为她是皇帝身边的一个女官,如此看来,她多半也是皇帝的女人呢。钟嘉仔细打量着月西环,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面白如霜,唇红胜血,眉目如漆,他很诧异:古代有流行过哥特式化妆么?瞧这小脸涂的。不过这易江城的品味也忒诡异了些吧,居然喜欢这种女人。也难怪他对易阑珊不好,易阑珊的确完全不符合他的审美。
“仙人也无力阻止吗?”易江城淡淡地问道。
钟嘉有点恐惧,皇帝不会一怒之下把我砍了吧?然而话已出口,他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不能。”
“这样啊……”易江城点点头,“朕就不打扰仙人清修了,来人啊,送仙人回去。”
“我送。”月西环快步走到钟嘉身边。
“如此也好。你带他来的,也由你带他回去。”
这女人想做什么?钟嘉跟在月西环身后,心就像十五桶水七上八下。在这个女人周围,围绕着一种让人不快的气息,黑暗,苍凉,冷寂,无奈。
“皇帝还能活多久?”
“呃?”
“皇帝还能活多久?”月西环不耐烦地重复道。
这个女人好像很不愿意和人说话的样子。钟嘉虽然不喜欢她,却也不敢得罪她,老老实实地答道:“转瞬之间。”
“转瞬之间?”
“转瞬之间。”钟嘉坚定地点点头:“一眨眼,一朵花开了,一眨眼,一朵花谢了,如果你不睁开眼,花开还是谢?”
趁着月西环没听懂,钟嘉两步并作一步向待月楼冲去:不确定即是真。模糊即是美。神喻的关键就是谁也听不懂,别再来盘问我啊。
还好,月西环并没有追上来。钟嘉冲进待月楼的门才敢回头,月西环还呆呆地立在原地,风鼓起她的衣袖,一把匕首握在她手中,钟嘉打了个寒战,关上了门。
“他要死了啊?”月西环喃喃低语道,“谁?”她突然转身,低声喝道。
没有人回答,只有风,吹动树叶婆娑。
一点寒光从月西环手中飞出,直直地向一棵大树飞去,一个人影同时落地,匕首打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回到了月西环手中。
“你是什么人?”
“在下翟钦,是宫中的一名侍卫。月西环月国师不认识我了么?”
翟钦?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吧?这张脸也有见过的感觉。也能说出我的名字,应该是皇宫中人。月西环什么都没说,冷冷地转身,向育德殿走去。
真是难以接近、让人不快的女人,和第一次见面时没什么区别。不过,原来她会武功,而且是个高手。我还以为她就是一炼丹的呢,竟是小觑了她。翟钦不再上树,跟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
月西环不悦地停住脚步:“跟着我做什么?”
“我只是往育德殿去而已。”翟钦诚实地答道。
风无声,花不动,月西环继续走着,翟钦继续跟着,一路再无言。
“皇后娘娘说。对于皇上愿意住进育德殿,她十分感谢。”翟钦机械地重复着易阑珊的话语。
“告诉皇后娘娘,请她多保重身体。”
翟钦心中十分不悦:你们两个不想碰面,为什么要我做传声筒?我堂堂校尉,居然成了一个信使!
然而帝后二人,绝不是他能得罪的。他讪讪地走出育德殿,一眼便看到了月西环:要不要绕开呢?她好像很讨厌我啊。
已经来不及了。月西环看到了翟钦:“你刚才为什么要上树?”
“那个……”翟钦诚实地答道:“习惯动作。”
她笑了。翟钦恐惧地看到,月西环竟然笑了!更令人恐惧的是,她一笑,脸上的粉便簌簌地落下来,翟钦极力压制面部抽搐的冲动:大姐,不要把脸当墙刷啊!
未曾深爱已无情 第九章 烟花
“烟花!”月西环欣喜地指向天空。
翟钦回过头去,漆黑的夜空绽放大朵大朵绚丽的花,他不悦地皱眉:“是谁在禁苑放烟花?”
“这里连烟花都放不得?”月西环厌恶地问。
翟钦耐心地解释道:“放当然是可以放的,只不过先要在有司备案。”
“备案?”
“首先说明放烟花的理由,例如妃嫔的生日,再说明将于何时何地燃放烟花,放什么烟花,放多久,否则一律以蓄意纵火处理。”在宫中呆了这些日子,对于这里繁复到莫名其妙的规矩,翟钦已经熟谙。
“那,烟花还有什么好看的呢?”月西环忍不住问道。
翟钦没有回答。
静默的黑夜,寂静的空地,一个小宫女悠闲地靠在树上,仰头看着天空。
“是你在放烟花吗?”有人粗声粗气地地问道。
她转过头去:“是呀!”
一个巴掌摔在她脸上:“哪个宫里的奴才?完全不知规矩!”
她被打得三魂飞了七魄,机械地回答道:“我是浣衣局的阿四。”
来人接着手上的灯笼看到了她额上的花纹:“原来是浣衣局的贱婢,难怪毫无教养,不懂规矩。”
大胤朝有将罪臣之女刺面之后入宫为奴的惯例,她们身份低微,不能近身伺候皇帝或妃嫔,只能在不见人的地方做些粗使活计。
来人犹自喋喋不休:“我现在就把你带到皇后娘娘那里去,看她怎么责罚你。”
黑暗中,有人轻声说道:“责罚就免了吧?”
“谁?”
一个男人信步踱来:“你叫阿四?这名字有趣。”
“皇上?!”太监急忙跪下。
阿四茫然地看着这个男人:他就是皇帝?
“你怎么会叫阿四呢?”
“我在家里排行第四。本来是叫做老四的,管教姑姑说这不像女孩子的名字,所以替我改了叫阿四。”
“这样啊。”男人伸手拂开她的额发,“好大的刺青。”他沉吟着:“刺面这样无聊的惩处,也该废止了。”
好像因为我,做了了不起的决定呢。阿四高兴的点着头:“太好了!”
易江城凝视着她单纯的笑容,牵起了她的手。
太监目瞪口呆地看着皇帝带走了浣衣局的贱婢:不会吧?难道皇上要……
他匆匆跑向凤仪宫:这样的大事,要立刻通知皇后娘娘。
听到这个消息,易阑珊却十分高兴:“皇上广纳妃子,实为大胤之福。”
“对了,皇上还说要废止刺面之刑。”
“这也是一项德政呢。”易阑珊颔首微笑,“来人啊,带他下去领赏。”
易江城回到胤都后颁布的第一条法令就是废止对罪臣贱民的刺面之刑,这实在是出乎众大臣意料。
“明日是皇上第一次上朝,一定会闹个沸反盈天。”莫德麟对此很有把握。
蔡书铎不以为然:“那帮老头子,吃饱了撑了,就喜欢吵架。”
关渔点点头:“他们都歇了十年没吵了,一定攒足精神,吵个够本。对了,袁宏,你听说了吗?据说皇上是遇到了一个浣衣局的贱婢,所以才想到废止刺面。”
“那又如何?”袁宏气定神闲地说:“目的只不过是行为的开始,影响天下的是行为的结果。无论皇上是为什么废止刺面,都是一项德政。”
“那,明日我们在朝堂上要支持皇上的决定?”关渔问。
莫德麟摇摇头:“我们用不着急着跳出来,让那些老家伙去把屋顶掀翻吧。”
“是啊,我们的才能,已经足够抢眼了。皇上已经看到了。”和易阑珊“密谈”之夜,门边的翟钦是做什么的,袁宏自然心中有数。皇后耐不住深宫寂寞的小道消息早就爬出了禁苑的红墙绿瓦,飞舞在胤都上空,那之后不久,皇帝便派了一个侍卫来皇宫,这其中的意图,明眼人都看得到。
想起易阑珊那双深幽的眸子,袁宏突然笑了。他抬头看看天色:“时间还早,我入宫一趟。”
“面见皇上吗?”
“不,我去见皇后。”
铜炉里香烟缭绕,易阑珊正襟端坐:“袁大人说有要事求见,请问这一次又是什么要事呢?”
“自然还是关于仙人的事。”
“仙人么?”
袁宏点点头:“前几日我曾求见仙人,但是侍卫告诉我皇后有令,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待月楼。”
语气颇有些不悦呢。易阑珊软语安抚道:“袁大人当然不是闲杂人等。”她话锋一转:“只是别有用心的人太多了,得了法宝若不收好,我恐被他人盗了去呢。”
是在防范从洛阳来的众女吗?袁宏的视线在屋子里游走,没看到翟钦,他是不在,还是藏在我看不见的角落?
易阑珊察觉到了袁宏搜寻的目光:“袁大人在看什么呢?”
“……”
“在找人吗?”易阑珊轻启朱唇,吐出了一串玄之又玄的话语:“在即是不在,不在即是在。”
“袁宏素来不解禅机。”
“哦?看不起佛道故弄玄虚么?”易阑珊从椅子上站起来:“神神道道,虚虚实实,这都是权谋的真谛呢。对了,袁大人,你知道你找的那人是为何到胤都来么?”
袁宏自然知道,但是他不能说。
“那个传闻闹到京城里无人不知,连远在洛阳的人都有所耳闻,所以便让他来了。”易阑珊微微一笑,“袁大人可曾想过这个传闻从何而起?”
“这……”宫闱中从来都不缺小道消息,也许是封闭的生活太过枯燥压抑,宫人的想象力也就无比丰沛奇异,是以袁宏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想不到吗?”易阑珊轻笑着,“许东篱的弟子也不过如此吗?”
看着易阑珊耐人寻味的笑容,袁宏突然明白了:“难道……?”
“不错,正是我呢。”
在禁宫乃至京城里散发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拿自己的名誉来赌,是为了让皇上返回京城吗?
易阑珊走到香炉边,袅袅青烟扭曲了她的面容:“后宫里的人心比朝堂上的算计厉害得多,所以,无论袁大人有怎样的大事要事,仙人我是不会借给袁大人用的。”
要留着仙人在后宫里争宠夺爱吗?袁宏略带怜悯地看着她:皇后娘娘聪明绝顶,却也当局者迷呢……纵然拿仙人铲除了洛阳诸人又如何?皇上的心结是对皇后本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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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深爱已无情 第十章 结发
龙床上被褥凌乱,室内弥漫着旖旎的香气,易江城拨弄着阿四的头发:“改个名字如何?”
“皇上不是说阿四这个名字有趣么?”
“有趣是有趣,却不太动听呢。你是四月出生的吧?”
阿四蜷在易江城怀中:“好像是吧。”
“暮春当惜春,以后你就叫做刘惜春。”
“惜春?”阿四眨巴着眼睛,“这两个字怎么写?”
易江城拉起她的手,用指尖在她手心一笔一划地写出“惜春”二字,酥麻的感觉逗得惜春笑个不停。
“你笑起来真单纯啊。”易江城感慨地说道。
“我本来就单纯啊。”
失去记忆,对世界甚至对自己都一无所知,这样的人生未尝不是幸福。
惜春不满地推开易江城:“皇上,我的头发都打结了!”
易江城的视线转向自己的手指,果然,一大团头发裹得乱七八糟,他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一部分头发也被织了进去,易江城坏笑着:“这就是传说中的结发夫妻吧!”
惜春抛出了一个出人意表的问题:“皇上和皇后才是结发夫妻吧?”
易江城的笑容僵住了,他呆滞了一下,拍拍惜春的头:“你还真是单纯啊。”
看着乱成一团的头发,惜春愁眉苦脸道:“皇上,这个怎么办啊?”她用力地拉着头发,立刻吃痛地大叫起来,易江城抱着她坐起来,伸手取下挂在床柱上的佩剑。
“快刀斩乱麻!”惜春轻轻鼓掌。
“快刀斩乱麻。”易江城重复道。怎么结都解不开的死结,剑锋轻轻划过,便迎刃而解。易江城收剑回鞘:“可是,有些时候,刀就是拔不出来。”
“刀拔不出来?”惜春不解的问,“锈死了吗?”
“刀还很锋利,可是心锈死了,再没有拔刀的勇气。”
这句话惜春根本没听到,她翻身下床,走到桌边,揽镜一照,立刻尖叫起来:“阴阳头!”
“没那么严重吧?只是左边比右边短了那么一点点,再说,参差不齐也有参差不齐的美感。”看着她狗啃一般的头发,易江城抱歉地笑着。
惜春恼怒地回头,看到易江城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把镜子递给他:“皇上,你看!”
易江城摸着自己的脑袋:“头发有个缺口,我明天还要上朝呢。”
好不容易下了朝,易江城松了一口气,御驾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两个声音同时问道。
“禀皇上,遇到了皇后娘娘的凤辇。”
“禀皇后娘娘,遇到了皇上的御驾。”
两个声音同时答道。
“都到凤仪宫门口了,皇上何不进来坐一坐?”
从育德殿到乾坤殿,凤仪宫是必经之路。因为这个,所以一定要让我住在育德殿吗?
两辆马车并排而立,风拂动帘子。
“皇上有事的话,改日好了。”候了一会儿没有回答,易阑珊轻声说道。
易江城一掀帘子,跳下马车,轻车熟路地走入凤仪宫。
宫女诧异地轻呼一声“啊”,易阑珊撩开帘子,看到了易江城走进凤仪宫的背影。她笑了。
对凤仪宫,易江城并不陌生。也为此,他一走进去便觉得不自在。走进朝阳殿之后,这种不适之感越发明显。
一无所觉的易阑珊含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他随便坐下,看着眼前的镜子:姐姐,你那时一直都是对着这面镜子梳妆的吧?
易阑珊站在他身旁:“城舅舅记得命妇给我俩梳头的时候唱的歌吗?”
易江城没有回答,寂静之中,易阑珊陷入了回忆。
“结发为夫妻,一生共枕席。
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言犹在耳……她却从未有过这样的生活。
将来,会有吗?
她忍不住想开口询问,才低声唤出“城舅舅”,易江城便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走了。
翟钦躲在柱子后面:要不要出来呢?出来之后该不该提醒她呢?
“翟钦,你现在在吗?”
翟钦自柱子后现身,鼓起勇气说道:“皇后娘娘,如果……”他斟酌着字句,“如果您想让皇上亲近你的话,就不要再叫他城舅舅了。”
易阑珊很迷惑:“我一直都是这么叫他的啊。”
问题就在这里吧?翟钦早就发现皇后会在莫名其妙的事情上犯迷糊,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就是,那个,从小都是这么叫,所以会让皇上回忆起以前,嗯,不好的事情吧?”他留了一句在心里:何况,还有乱lun的嫌疑……
易江城脸色冰冷地登上马车,小太监觑了一眼他的神色,开口确认道:“皇上,现在是要回育德殿去吧?”
“惜春还在育德殿吗?”
“是的,未央宫还没有收拾好。”
“那么,去燕子楼吧。”马车中的易江城低声说道。他闭上眼睛,一张悲哀的脸浮现在他面前,然后渐渐远去,又一个女人闯入他的视线,那女人用悲悯的眼神看着他,向他伸出手来,易江城没有抬起手回应她,他早知道那是幻觉。
幻觉,是抓不住的。
“国师,皇上来了。”宫女在门外轻声说道。
“让他进来吧。”月西环的回答十分冷淡。
片刻之后,易江城走进屋子,他环视着屋里的瓶瓶罐罐:“你这里还是这么乱。还是不准别人收拾吗?”
“收拾的时候打翻了怎么办?这些东西都有剧毒呢。”
“你可以自己收拾。”
“没空。”
易江城并不计较她的恶劣态度:人怎么能在心情恶劣的时候温言软语呢?更何况,是他让她的心情一直这么恶劣。他搬起搁在椅子里的箩篾,叠在一旁,然后把自己丢进椅子:“有药吗?”
月西环用铡刀切着草药:“没有那么快。”
在宽大的椅子里瘫软成一团烂泥的易江城看着头顶的大梁:“还没有新药啊……那么,给我一点长歌散吧。”
“我说过很多次了,那种东西只能让你产生幻觉而已。”
“我早就幻觉缠身了。”女人的脸出现在大梁上,用悲悯的眼神看着易江城,他用力眨眨眼,女人消失了,“再说了,你自己不也有忍不住偷吃长歌散的时候吗?”
手停住了,月西环愣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很少那么做。”
“女人都很坚强。”女人的脸缓缓从大梁上降下来,越来越近,易江城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的触感,当然了,这也是幻觉而已,他苦笑一下,重复道:“女人都很坚强。坚强得让我自惭形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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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开始,会尝试一天两更,试验期为一周。
不过,做不到的话,我不会勉强自己==
见谅。
未曾深爱已无情 第十一章 同心
月西环停下手中的活计,站起来用水洗了手,走到一个高高的柜子前面,爬梯子上去打开一格,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走下梯子,来到桌边,倒了一些深紫色粉末在一张白纸上,她回头看了一眼易江城,一脸神游太虚的恍惚表情,她没好气地倒了一大半粉末回去,又拿出一大瓶乳白色液体,倒出少许在木筒里,加清水,加粉末,盖上盖子,用力摇一摇,倒在杯子里的液体变成了粉绿色,她端着杯子向易江城走去:“喏,喝吧。”
易江城如梦初醒地接过杯子看了一眼,不满地叫起来:“你以为是在卖酒吗?兑这么多水?”
月西环懒得与他计较:“你以为你在卖酒吗?越纯越好?长歌散可是了不得的毒药,不兑水的话,你吃一点便是万劫不复。”
易江城并不急着喝掉杯中物,他凝视月西环:“你还要多久才能炼成真正的胭脂冷?”
“你放心,只要炼出来了,我马上给你一整壶灌下去。”月西环将台面上的东西各归各位,坐回铡刀前,继续一丝不苟切草药,虔诚得如同一个信徒。
易江城将长歌散一饮而尽,这次兑水太多药力不强,半个时辰后他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进入一个无知无觉的蒙昧世界。易江城满足地伸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敲打着僵硬的颈骨:“能睡一个无觉的梦,真好。”
月西环扑哧笑了:“睡得可真好,都睡到傻了。是睡一个无觉的梦吧?”
有宫女怯生生地在门外唤道:“皇上?皇上?”
易江城去把门打开:“何事?”
“咏妃娘娘不太舒服。差我去育德殿请您,您不在,我便到燕子楼来找了。”
月西环想起琳琅那娇柔无力扶不起的样子,在心里冷笑一声:又玩装病这一招?每次皇帝在我这里呆得略久了些,便眼巴巴地差人来寻。
不过,她还是很感谢琳琅的。月西环不喜欢和易江城呆在一起。易江城每次来寻她,基本都是为了讨长歌散吃。她抬头看看柜子,咽了下口水,立刻轻轻咬了下舌尖让痛觉使自己清醒:若是沉迷于长歌散的销魂之魅,忘愁之功,失去了自控能力,世间还有谁能调配出失传多年的胭脂冷?她把视线固定回铡刀上,随着铡刀一上一下,暂时忘却了长歌散对她的魅惑。
匆匆来到长乐宫的易江城一走进屋子便看到琳琅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他走过去,把她的身子扳过来,琳琅的脸红扑扑的,异常明媚鲜艳,易江城覆上她的额头,滚烫得吓人,琳琅睁开眼,水汽氤氲地看着他,娇呼一声:“皇上,你来了!”语气是说不出的慵懒娇羞,传到易江城耳中的却是冷冰冰的一句“皇上,你来了”。
那个悲伤的面孔再次浮现,无限悲悯地看着他,一瞬,或者一生之后,她的嘴角荡起一个悠悠的弧度,那是绝望的冷笑,她向他伸出手来,语气是说不出阴冷怨恨:“皇上,你来了。”鲜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洁白的衣襟上斑斑点点,然后,她便倒了下去。
她是他的结发妻子。
她却因他而死。
她的肉体早已腐朽,她的面容却将纠缠他一生,从每一缕阳光每一朵花每一刻尘埃中浮现,她朝他笑着,伸出手来。
琳琅迟疑地唤道:“皇上?”
长歌散的副作用很多,比如说,药效才褪去的几个时辰,你的灵魂会极其脆弱,感受到的每一种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就像一粒小石子就能在心湖上荡起无数涟漪。
而且,回到胤都之后,服用长歌散的次数也太频繁了些,易江城此刻开始轻微地后悔。然而,他也知道,下一次抑郁难当之时,他还是会去月西环那里讨长歌散。
易江城用力眨眨眼,竭力压制那些令人不快的念头:“爱妃这是怎么了?御医有来看过吗?”
“御医来过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啊,琳琅觉得,可能是被风吹了。”琳琅的心里正咬牙切齿,皇后身居高位多年,在宫里的势力不容小视,任自己如何明示暗示,太医院里的那帮家伙竟然众口一词说从脉相上看不出病来。她把易江城的手拉到自己的脸颊上:“皇上,我好难受。”
易江城爱怜地看着她:“爱妃的身体一向康健,怎么一回胤都你就病了呢?”
“是啊,一回胤都臣妾就病了。”琳琅觑着易江城的神色,看到他并未因为自己的抱怨而不悦,放下心来,她却也明白,皇帝是不会再回到洛阳去了,无论是朝臣还是皇后都不会放他走,也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她在心里思量着皇帝也许会觉得她装病,当然了,她本来就是在装病,生病哪里有那么容易呢?
“前几日,臣妾去探了生病的皇后娘娘,也许,是被娘娘传染了吧。”
易江城点点头:“珊珊的确病得不轻。”
他接的还真顺!琳琅心中有微微的不悦:不打算向我掩饰你去看过她了吗?为什么?她思忖着:是因为她?或者是因为她?听说有个浣衣局的贱婢承宠了,看来皇上对新欢很上心呢。
易江城突然站起来:“爱妃病了便好好休息吧。”
琳琅急忙从床上坐起来:“皇上这就回育德殿?”
易江城并非没有注意到她语气里的不满,只是玉树的面容不断闪现实在是让他疲惫不堪,此刻他无力关怀任何人,没有回答琳琅的话便转身离去。
琳琅狠狠咬着嘴唇:才多大会功夫,竟然把皇上的心收了一半走!看来我得尽快去会会那个阿四惜春呢。
稍晚时分,琳琅听到了一个让她松一口气的消息:刘惜春迁入了未央宫。
可算是搬离育德殿了!琳琅重重吐出一口气,悬着的心也从嗓子眼跌了回去,她摸着自己的额头:好像真的有点烫了,头也疼,是想事情太多心情太紧张所以真的病了吗?
她大声招呼着侍女再去传太医来:若是真的病了可怎么得了?
以后要放宽心呢。琳琅不停告诫自己:千万别像孝德皇后一样生一个傻孩子出来。易璇玑的智力低下,宫人都传说是孝德皇后太过殚精竭虑,把女儿的聪明都用完了。
如果生了一个傻儿子,怎么能做太子呢?
她甜甜地盘算着,全然忘了自己还未尝有孕。
未曾深爱已无情 第十二章 一家
琳琅微微低下头,戴上珍珠金冠,那沉甸甸的分量,让她心里十分充实:她终于有了名分,虽然,不是咏妃,是咏嫔。
她直视着正襟危坐的易阑珊:是你的主意吧?是你在我身上踩了一脚,硬生生把我降了一级。
琳琅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挑衅之意,引回了易阑珊的坦荡荡的微笑:你可是错怪了我呢,不能立你为妃,是老祖宗的家法,可不是我从中作梗什么的。只不过,礼部搬出祖制之后,城舅舅便不再坚持,由此可见,你的恩宠已衰。
易阑珊想起父皇纳垣娘娘为妃,又想起父皇把自己指给城舅舅,那样一意孤行、恣意妄为的气概,转脸看看身边的易江城:城舅舅,你缺乏一国之主、天下之尊的霸气呢。以前的珊珊喜欢城舅舅的温柔超脱,如今的珊珊已开始憎恨你的置身事外。
易阑珊闭上眼睛,把怨毒深藏眼底:不想靠近我吗?那么,让我走近你吧,让我用憎恨把你扎得满身伤痕,和我一样痛不欲生。
册妃典礼之后,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叫住了向琳琅走去的易江城:“皇上,惜春姑娘病了!”
看着满脸不悦的琳琅,易阑珊敛眉轻笑:装病,谁不会啊?我能装你能装,她自然也能装。
走进未央宫,易江城却见到惜春和几个宫女在蹴鞠,那活蹦乱跳的样子,哪里像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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