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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醉月微眠-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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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相随。
   。。

第十四章·梦里不知身是客(3)
我根本没胃口吃饭,马车也没停下来,一路急急地向天州驶去。听说天黑之前,就可以到天州了。
  我蜷在马车一角,觉得这天越发地冷了。眼前出现了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手里端着一个点心盘,我顺着那双手往上看,是云白,那个总是一脸冰冷而沉默的人。我摇了摇头,根本没有心情吃东西。
  “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我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红儿根本不会死,虽然她只是个丫环,却也可以开心地再活几十年。”眼前这人好像生来就只有这种冷漠的表情,难得说话也是冷冰冰的,似乎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引起他情绪的波动。可是我现在这样对着他,却有了倾诉的欲望。或者我不是想向他倾诉,我只是想自言自语,我需要一个发泄情绪的出口,不然我可能会疯掉。这个时候,我宁愿面对这样一张冰冷的脸,也不愿看到其他人关心担忧的神色,因为我不配他们这样对我,我怕面对这样关心我的人,整个人都会忍不住崩溃。
  “那你为什么急着去天州?”他显然有些误解了我的意思。可是就是应该这样的啊,就是应该误解的啊,会有谁能明白我那话里真正的含义呢?
  “这一路走来,你是第一个问我为什么的人。”我嘴边浮起一抹苦笑,“翠儿只是哭着要我带上她;红儿因为能跟着我而开心不已;我告诉云耀、云辉要尽快赶到天州,我要去天山看入冬的第一场雪,去天湖畔看遍野的花,去看一线之隔却有着冬春之别的美丽风景,他们就马不停蹄地赶路了,甚至遇袭,失臂,丧命,他们也从不多问一句,连个询问的眼神都没有。你说他们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是他们的主子。”
  “主子?我又是何德何能,只不过命比他们好些罢了。”我苦笑,抬头看向云白,“那么你呢?我是你的主子吗?你可会与他们一样?”
  “是。会。”仅是稍一犹豫,他便吐出这两个字。
  “所以你只救我,任由红儿被乱箭射死?”我的声音蓦地拔高,变得有些尖锐。看他当时的身手,应该也是不差的,如果他当时有心救红儿,红儿或许就不会死了。我知道我根本没资格指责他,可是我止不住因想到这些而泛起的悲戚。
  他沉默不语,脸上依旧是平静无波。
  我拼命忍着不流泪,却仍有一颗溢了出来,快速地滑过脸颊,落在唇畔,然后消失,只留苦涩的回味:“以后,别为我这主人轻易丢了性命。一个人的生命,如果连自己都不爱惜,还有谁会疼惜?没有什么会比自己的生命更珍贵。”
  我闭上眼,不再看他。
  良久,我才睁开眼向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云辉道:“云辉,你们可有将我的行程告与张总管?”
  “没有。”云辉面有犹豫,复又道,“公子,即便我们不说,张总管也应该知道的。公子是主子,此次出远门,张总管又岂会只留我和云耀二人在公子身边保护公子?”
  “你的意思是张德还有派人暗中保护我?”我突感背后一寒,云府若有暗卫跟踪我,怎么见死不救?还有穆清林安排的所谓暗中保护我的人,竟是不听手镯哨响就不出现吗?如果穆清林的人还能用军令如山来解释,那么云府的暗卫呢?究竟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们才会现身?还是,云府暗中派人跟着我,并非保护,而是监视?
  “不是。不过小的也不能确定昨晚公子晕倒后突然出现助我们脱离险境的黑衣人是不是……”云辉的话被一声啸声打断,马车蓦地停了下来。
  我有些神经质地紧张起来,并带着莫名其妙的愤怒。难道又遇到黑衣人了?究竟是谁竟这般非置我于死地不可?一想到此,我怒极,正欲起身走出马车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身形略动,云辉便起身跪挡在我前面,我用力推他,不料双手着力之处正是他右肩,血迅速从里面渗出来,染红了白色的纱布。饶是这样,云辉跪着的身形仍一动未动,只是眉头轻皱了一下。
  

第十四章·梦里不知身是客(4)
“你忘了云辉的右臂是怎么没的了吗?竟还这般鲁莽!”云白的声音难得地有丝无奈,伸手将我拉向他身后,才撩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
  “云辉,快起来,你的伤没事吧?”我深深地吸气,尽量让自己忽视他右肩渗出来的血,尽量让自己抵抗那随之而来的眩晕感,尽量让自己的情绪趋于平静。
  “你又是什么时候招惹天青四皇子了?”云白回头凝视着我,双眉微蹙,眼神却依旧清冷。
  “天青四皇子?”
  “天青国的四皇子,谁都知道银发红郎李玉彬是他的座上宾。”云白的眉蹙得更深了。
  哦,原来是皇子啊。等等,天青国的四皇子?我正待细问,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云相,我家主人久仰相爷贤名,想请云相移驾府上一聚,望相爷莫拒我家主人美意。”
  对方竟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想起最初龙狐狸的断然拒绝,二林子欲亲护我此行,想起那四个小年轻加顾文修当时一副貌似送荆轲的场景,我当时还想不明白呢,怎么大伙儿非得把气氛整得像是我要为国捐躯?结合这两天的境遇,我才明白,怕是只有我一人,才天真地以为这条游说之路,将会不费我多少力气多少口舌便能达到目的,然后边游山边玩水地慢吞吞回到龙曜国,与狐狸他们过个团圆年。我虽然还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但至少也明白了一件事:我是多么的天真啊!竟以为我在龙曜国幸福而平静的生活便是这个世界的全部,以为离了龙狐狸和穆清林的纵容,少了云府的保护,没了宰相的光环,还能有那份幸运?
  “小白,以你之力,能应付那银发红郎吗?”心底的凄惶,在此刻却让我格外冷静与理智。
  “不相上下。”尽管那自信的神色瞬间消逝,却让我觉得有难言的熟悉与安心。
  “那你随我下车会会他吧。”我转而对云辉道,“云辉,你留在这里,待我喊你,你便驾车来接我,一定要快,知道吗?”
  我扶了云白的手下了马车。既然这一切终须我自己面对,那么再惊惶失措也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糟糕。红儿与云辉的事虽对我打击不小,但我更明白,只有我好好地活下去,才对得起红儿与云辉的牺牲,我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付所有未知的困难。
  云耀早已严阵以待,一脸的凝重。我抬头,用我前所未有的悠闲姿态,凝视着前方十丈外的四匹高头黑马。为首一人,一身红衣,白发飘飘,眉目俊朗,竟是说不出的英姿勃发。鲜衣怒马,我想也不过如此吧。见我下车,他一个旋身便从马上下来,姿势优美,宛若游龙。
  “竟劳李公子亲自前来,你家主子如此看得起云风,云风实在惶恐。”我向他略微一欠身,神情是谦恭,也是疏离,自若地微笑道,“可惜云风现有要事在身,实在不方便与你家主人一叙,改日云风定当登门赔罪。”
  “云相如此拒绝我家主人美意,小人这样回去,怕是很难向我家主人交差啊!”声音依旧清亮,不卑不亢,年纪轻轻已是天青国四皇子的座上宾,还有这份涵养,倒也难能可贵。
  “还望李公子替云风美言几句,云风今日唐突,他日定当负荆请罪。”说完,我微一施礼,转身向马车走去。
  “云相请留步!”银发红郎李玉彬急急唤道,见我站住转身看他,向我抱拳还以一礼,依旧谦恭道,“今日云相若不肯随李某一同去见我家主人,就请恕李某得罪了。”
  话音未落,云白一个闪身,已挡在了我身前。我忙往左侧挪了一小步,意外地看到李玉彬疑惑地盯着云白,少顷,眼神竟变得轻蔑与不屑。
  “这不是少宫主吗?怎么这身打扮?李某差点就认不出来了。怎么?少宫主是想改头换面,重新做人?还是现实太苦,以这身打扮来掩饰身份?”李玉彬的语气与对我说话时完全不同,口气那是相当的嘲讽与不善。
  呃?他在跟小白说话?改头换面我听得懂,不就是说我剪的头发有个性吗?可是重新做人、现实太苦以及掩饰身份是什么意思?还有少宫主,那便是小白在碰到我之前的身份吗?李玉彬以一个江湖中人的身份成为天青四皇子的座上宾,武功定是很不一般,而小白不仅一眼识得李玉彬,知晓李玉彬背后的天青四皇子,而且他的武功竟与那李玉彬不相上下。小白,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又是为何,他会在青云客栈有那番求死之心?而他现在,是不是真能抛开过去的一切,只单纯地做我的云白?
  

第十四章·梦里不知身是客(5)
我轻轻地扯了扯小白的袖口,一时思绪万千,略有些彷徨。
  “在下云白,不明白公子此言何意。”小白的手迅速握了一下我扯他袖口的手,他的手依旧冰冷,声音也如往常般冷冷地对李玉彬道。
  不管小白的身份如何,对我此行会不会有影响,这些都是后话,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过此关?我虽然不明白天青四皇子要我过去是何意,但他们既知我的身份,在这节骨眼儿上又出现,我避开总没错。我要做的事一来实在耽搁不得,二来虽从李玉彬的态度看那四皇子是诚心相邀,但若到时惹了麻烦反脱不了身岂不坏事?再说,李玉彬不惜得罪也要请了我过去,只怕四皇子虽有诚意,也不会只是单纯地久仰贤名为求一见什么的。想到此,我抬手,将七彩琉璃镯凑近嘴边,用力一吹,悠扬婉转的哨音响起,我转身便向马车跑去,一边大喊:“云辉,云辉!”
  没跑两步,打斗声已响起,我顾不得身后的云耀和云白,也不敢回头去看,只拼了命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这个时候,只有我安全了,他们才安全。
  云辉听到我的叫声,如箭矢般冲出马车,瞬间便稳坐于车驾上,一把将我拉上马车,复又转身,一拉缰绳,直往前面冲去。
  云白已与李玉彬纠缠在一起,云耀一人却要对付另外三个人,显得有些吃力。眼看着已有一人提着剑飞快地朝马车这边急奔而来,我正担心云辉该如何应对,斜刺里便冒出四个青衣人影,替我们挡住了对方的攻势。
  “这里交给他们,小白,云耀,快跟上!”我拉开车帘,朝外大喊,马车却不曾停下,一路向前飞驰而去。
  四个青衣人马上分开,各自找了目标,几个回合下来,云耀与云白便渐渐抽开身,向我们这边迅速赶来,身形几个起落,便落座在车驾上,我们继续前行。
  “公子,过了前面那座山,便是天州。公子坐稳了。”云耀的声音稳稳地传来,马车也颠簸得越发厉害。我一只手牢牢地抓住马车的一椽,另一只手轻轻顺了顺胸口,开始理思绪。
  天青四皇子,他怎么找上门来了,而且还知道我的身份,那么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是不是他已经知道?这时候他让我过去,有什么目的?是支持,还是阻止?
  一声凄厉的马嘶打断了我的思绪,马车一个急转后,复又动了起来,只是颠簸得越来越厉害了。我砰的一下撞在身后的木板上,急忙稳住自己,伸手撩开车帘想看看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事。
  咦,云白和云耀什么时候不见了?我忙扭头向后看去——整整齐齐的一排黑衣人,手持弓箭,箭已在弦上,弓已拉成满月,只待一声令下。而他们瞄准的方向,正是我所处的位置,随着马车的移动,弓箭也缓缓移动。云白与云耀,俨然站在马车的后两侧。
  我转身又看前面驾车的云辉,可是前面——
  “停车!”在我尖叫的前一秒,云辉已狠狠地拉住马车缰绳,马儿又是一声嘶鸣,前腿在空中扑腾了几下,才终于止住身形,最终没有连车带马的掉下去,前面是,悬崖!
  绝境!竟是绝境!
  真好笑啊,还没到天州呢,难道就要命丧于此了?这两天逃亡般的日子,最终还是躲不过吗?
  “哈哈,真是荣幸啊!”我索性大方地走出马车,既知躲不过,为何还要苦苦挣扎,徒然让自己折腾而已,“想不到区区只是闲来无事,想去那天州的天山天湖领略一下风花雪月的美丽景致,这一路而来,倒引来追杀无数,莫不是天山天湖容不得外人参观?”
  “既是如此,云相又为何拒绝我家主子的邀请?我家主子也不过是想略尽地主之谊罢了。”为首的中年男子,清瘦而精练,左脸颊有道一寸长的疤痕。
  “居然以这种方式尽地主之谊,你家主人可不一般啊。”我边说边在脑子里盘算,看那些箭好像不需一秒便能贯穿我身体将我扎成一个马蜂窝,而我唯一的退路便是悬崖,搬救兵需要先将手镯吹响,这个时候轻举妄动实非明智之举,那么我还有何办法呢?而且他说“拒绝”,这两天遭遇的人,除了刚才那叫李玉彬的还算客气地请了我之外,其他的人可都是一上来就是要人命的。难道他也是四皇子派来的?如果真是如此,这四皇子不惜一切地要让我过去,百分之百不是什么好事。“既是如此,容云风回马车收拾一下包袱,便去拜会你家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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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梦里不知身是客(6)
包袱里有穆清林为我准备的类似于烟幕弹的东西,根据他写的使用说明书,只需将那比乒乓球略大的黑色球体握住两端左右各旋转一百八十度,再扔出去,便能在漫天大雾中趁乱逃走。
  “云相且慢,我家主子凡事皆已为云相备妥,云相不需劳烦收拾了。”中年男子高声唤道,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神情轻蔑,语气不善。
  “哈哈,你既已知我是云风,也该知道我根本不会武功,如今我不过是去取些贴身贴心的物什,那一头又是悬崖,你莫不是怕我凭空飞走了不成?”我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看他紧张的样子,看来这次他们是志在必得,我是在劫难逃了。
  他愣了一下,似是没料到我会这样说,略一沉思,便将眼移向我身边的云白、云耀。
  “小白,云耀,你们待在这儿别跟来,云辉,你也到这边来。”我向三个人眨了下眼,嘴角浮起一抹笑,便径直向马车走去。
  我爬上马车,在包袱里翻找穆清林送我的烟幕弹,然后盘算着待会儿出去,怎么在对面之人发现之前迅速地转开开关,然后一把扔到对方阵营里去,又要如何在被对方射成马蜂窝之前安全逃离?小白他们三个,能领会我刚才眨眼所包含的意思吗?能暂时挡住这么多飞来的箭雨吗?如果我不幸被射死了,那是不是还是老老实实跟着人家走一趟,再想其他逃脱之法更好一些?
  我在车里只敢磨蹭了一小会儿,怕时间太长引起那中年男子的不满,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左肩斜背着一个大包袱,在包袱的掩盖下,将烟幕弹牢牢地握在左手,撩开车帘,右手扶着马车的门框,潇洒地一个纵身,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啊!”我一声轻叫,脚踝处一阵生疼,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天哪,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我怎么忘了这里是山上,跳下来的时候右脚明显硌到了什么,扭了一下,好疼啊。可是还有更糟糕的,由于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我哪有防备,左肩的包袱跟着掉在地上也就罢了,不知什么时候左手一松,手里的烟幕弹也掉在地上,骨碌碌地向前面滚了出去。
  所有的人都看着我,皆是一愣,大概谁也没料到在这节骨眼上,我还能耍一回宝闹一回笑话。其实我自己也是一愣——吓的,因为我还在万分紧张地考虑着要不要试一下烟幕弹的作用,实在没料到会有这一出。
  我急忙扑向烟幕弹,可是身形刚动,右脚踝处传来的痛楚就让我又跌坐了回去,眼睁睁地看着烟幕弹越滚越慢,在我前方不远处终于停住。云白、云耀几乎同时飞身到我跟前,云白一个弯身,瞬间已将我紧揽在怀里,云辉紧跟在云耀身后,俯身抄起地上的烟幕弹,起身递至我眼前。
  “放箭,别伤了穿白衣服的那个人。”中年男子一声令下,数十支利箭飞驰而来。
  我一把夺过烟幕弹,云白左手揽着我,右手不知何时已多出一把薄如蝉翼泛着幽冷寒光的长剑,剑身修长平滑,从中间至两侧,颜色由青至浅,竟是把双刃剑!他的右手翻转,长剑抖出一团剑花,青色的光芒瞬间包围在我们身边,断箭纷纷掉在地上。我凝神向云辉那边望去,云耀早已将云辉护在身后,手一挥,竟将来箭如数捏在手里,扔在地上时,那些箭早已成了两截!
  我稍稍松了口气,双手握住烟幕弹两头,一手往左,一手往右,使劲一转,只听咔嗒一声,我将手里的东西狠狠地向那帮黑衣人扔去。与此同时,对面已经飞掠而来十数条身影,而留下的人早已将弓满上,看中时机,手一松,箭又飞驰而来。
  嗤!烟幕弹在瞬间爆发出大量浓烟,顿时模糊了众人的视线。我已看不清云耀、云辉的身影,只得紧紧搂住云白的脖子。可是高手终究是高手,即使视线模糊,少顷之后便能依靠听觉找到敌人的位置,我们身边不断有人围了上来。云白一手揽着我,一手舞着剑,显然有些影响他的发挥,再加上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渐有不敌之势。我努力搜寻云耀他们的身影,可惜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情况,只知周围的打斗声似乎越来越激烈了。
  

第十四章·梦里不知身是客(7)
我正想将七彩琉璃镯吹响,突然看见有一匹马穿过迷雾,直直朝我这边冲来,马上坐着的,赫然是一个黑衣男子,让我甚感眼熟的男子。云白揽着我,一边堪堪避过身边两人的攻击,眼看着有人冲了过来,正待侧身挥剑迎上,却见那人在快接近我们时,一个侧身,左手伸向我,手中空无一物,似乎想将我拉上马背。我盯着那人,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那张脸的熟悉感也越来越浓,突然脑中一道灵光,是他!我毫不犹豫地伸手,紧紧握住那人的左手。云白似乎也在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将剑挥向另一边,恰好挡住身边一个黑衣人的攻势,揽着我的手略一使力,我只觉得身子一轻,一阵眩晕,身子一转,便已坐在了马上。
  我根本来不及交代云白他们一声,马就撒开腿飞跑起来,身后的黑衣人将我的身子压低,左手拉着缰绳,右手挥着剑挡住一路而来的攻势,我紧紧闭着眼,顾不得初次骑马带来的不适感,以及马跑动震得我几欲坠马,只是双手死死地抱着马脖子,告诉自己一定不要掉下去。耳边的刀剑声离我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呼呼的风声。
  良久,久到我以为自己再也支持不住要摔下马的时候,马终于放慢了速度。我动了动已有些麻木的手,试着坐直身子,睁眼便看到连绵起伏的山峦,层层叠叠的金黄与酒红,竟是说不出地鲜艳清朗,山峦之间夹着小片小片的草地,初冬时节,又是一片枯黄。脚下虽是山路,却没有了崎岖感。
  “你怎么不在大哥身边保护?”待自己终于缓了口气,我才问道,声音很轻,且有些嘶哑。这一日来滴水未进,加上不断地遇险、挣扎逃命,已经消耗了我太多的体力,如今一歇下来,才觉得自己都快虚脱了,而右脚踝处传来的疼痛,又让自己忍不住冒了一身冷汗。刚才太紧张,竟忘了右脚在下马车时扭了一下,现在才感到那锥心的疼。我苦笑不已,不管是在二十一世纪,还是莫名其妙地穿越到这里大半年,何时受过这苦了?如今这形势,又断断容不得我哭疼叫苦。
  “回夫人,是主子让属下保护您的。”
  

第十五章·凤兰玉佩(1)
“夫……夫……人?”我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噎死,要不是身后那人及时扶了我一把,我早已经骨碌碌地滚下马去了。
  “是的,主子是这样吩咐的。”万分恭敬与肯定的语气。
  “你……你确定你的主子是上回在浅醉居里的那个人?”我想不是他要确定,而是我要确定一下。呜呜呜,狐狸这厮,到底在搞什么东东啊?
  “是。”
  “你……你确定你是上回在浅醉居里突然冒出来救我们的黑衣人?”不,不,这不是真的,可能是我眼花看错了,误以为他是上回在浅醉居里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狐狸的暗卫之一,然后他也好死不死地眼花把我错认是他家那劳什子主子的夫人。
  “是。当时夫人奋不顾身地将主子扑倒在地,夫人此举此心,让属下们敬佩不已。”
  肚子不饿了,脚也感觉不到疼了,我现在只觉得头晕得快死掉了。我蔫蔫地继续问道:“那个,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还有,大……大哥什么时候跟你们说夫人不夫人的事的?他是怎么吩咐你们的?”
  “回夫人,夫人出发前一晚,主子吩咐我们几个,一路暗中保护夫人,切不可让夫人受伤有事……”
  “我不是什么夫人!”他的话还没说完,我便生生地打断了他。
  “夫人怎么会不是夫人?”身后那家伙的声音终于有了些茫然的味道,“夫人身上的凤兰玉佩,便是主子的信物啊,见玉佩如同见主子,夫人可以用这玉佩,吩咐暗人做任何事。”
  我在脖子处摸了半天,终于将先前挂在脖子上的那块玉佩摸了出来,怪声问道:“你是说这个?”
  狐狸明明只说拿着这玉佩可以找他安排在天青国的暗人,让我可以安然脱险,没说别的嘛!而且我当初接过玉佩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貌似也蛮普通的呀,顶多玉色白了点,质地细腻了点,色泽光莹了点,手感温润了点,雕刻精致了点,整个玉佩呈兰花状,一面平滑,另一面上的凤凰栩栩如生了点,除了这些,我真的看不出有什么地方特别了,真的,我发誓。若这个玉佩就是狐狸给他老婆的信物,那他堂堂一国之君,委实太小气了吧。还有还有,他不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给了我块玉佩算是定情信物了吧?那我岂不是太亏了,我那根本是完全不知情或者说是完全被骗地接受了他的定情信物嘛,这只该死的阴险狡诈的龙狐狸!
  “夫人有所不知,凤兰玉佩与主子的龙兰玉佩皆是用千年和田羊脂白玉雕成,乃天下第一玉工师琉珏大师的封刀之作。但凤兰玉佩与龙兰玉佩的最珍贵之处不在于此,而是雕刻这两块玉佩的千年和田羊脂白玉夹生在海拔五千米的山岩中,传闻在它的周围常年有兰花盛开,千年下来,这玉石身上便沾染了兰花的香味,即使落入凡尘,再多波折,此香味也可千年不散。”
  我将玉佩凑在鼻子下面仔细地闻了闻,并不觉得有兰花香味啊,看来这传闻不准嘛。
  “夫人自是闻不出玉佩身上的兰花香味,但主子亲自喂养的暗鸽,即使夫人身在千里之外,暗鸽也会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夫人的确切位置。”
  暗鸽?不会是我见过的小黑鸽吧?怪不得从望月国到龙曜国,成千上万里的路,人家一只小鸽子扑腾几下翅膀,愣是没迷个路走个失或被老鹰叼走什么的,硬是飞到了狐狸的跟前完美地报了个信。听起来真像是神话,或者《山海经》什么的,狐狸那厮竟这么厉害,搞到这么神奇的东东,他该不会是狐狸精变的吧?
  “除了暗鸽、暗人,还有什么可供我使唤的?”心理阴暗的人,身边的组织也是暗什么的一群又一群啊。
  “除了暗人与暗鸽,还有暗卫、暗使,都听凭夫人吩咐。”
  暗人我懂,不就是狐狸玩的无间道的小把戏吗?暗鸽、暗卫也见识过了,“暗使是什么?你应该是暗卫吧?”
  “回夫人,暗使负责调查搜集信息。属下暗卫长夜风,听候夫人差遣。”那家伙说着说着,竟突地飞身下马,在前方两米处迅速跪了下来。我一下子没了依靠,又从没有过骑马的经验,再加上之前的折腾,以及右脚的疼痛,没两秒,就晃晃悠悠地直往马下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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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凤兰玉佩(2)
我终于又坐在了马车上,虽然这马车比不得穆清林先前给我备的那辆,倒也不差。夜风也不知道从哪儿搞来的马车,不仅给自己换了一身行头,还顺便带来了一个漂亮美眉,侍候起人来那叫一个手脚利落。而且人家还是个大夫呢,不仅替我包扎了早已肿成馒头的右脚,还逼着我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我乖乖地一声不吭地任她包扎,然后埋头吃东西,没办法,谁让我一向对美女没有抵抗力呢?
  这些由狐狸一手培养起来的秘密而绝对效忠于他的组织,他竟然跟他们这样交代,给了我这样一个身份。此时此刻,我终于确定,狐狸其实早就知道了我是女儿身!是在我晕血的时候?还是更早,早在我第一天来这里,云月的身份就已被他识破?
  可是若他已知我的女儿身,他又为何不揭穿?还有云老头说的替我瞒下身份的宫女与太医,为何狐狸还留在身边?以狐狸的个性,他不将这样有二心的人除去,难道是不想打草惊蛇?他寝宫里的那一吻,一路纵容我在朝堂上的作为,成就浅醉公子的贤名,最初不答应我游说后来又同意,或者早在任命云风当宰相的那一刻,是不是有些很重要的事一直被我忽略了?
  我竟还指着人家说有断袖之癖,后来又安慰这个安慰那个忙得不也乐乎,如果狐狸与云老头一早便各自怀着自己的阴谋,互相试探互相斗狠,那狐狸对我的包容对我的好,难道是一早就有目的而为之?
  “夜风,我那几个随从没事吧?我这样跟你走了,他们怎么办?”与其相信云老头,我宁愿相信这大半年来几乎日日相处的龙狐狸与穆清林!
  “回夫人,主子有令,从现在开始,就由夜风负责护送夫人,直到夫人回国。”夜风一口一个夫人,我听得快晕倒了。
  “小夜,算是咱们商量一下也好,或者算我命令你也罢,你就别再夫人来夫人去的了,我听着头晕,从现在开始,你就叫我公子吧。”我转头向马车里的漂亮美眉微笑道,“灵儿,你也是。”
  灵儿抿着嘴笑笑,立马甜甜地喊了声“公子”,可咱们的夜风同学却显然还在挣扎。
  “咳咳,夜夜?风风?夜儿?风儿?唉,叫哪一个比较好听呢?”我貌似自言自语地嘀咕,声音却不小,盯着夜风的背影,不意外地看到他的肩膀轻轻地颤了颤。
  “公……公子,您还是叫属下夜风吧。”果然啊,小夜同志没挨过两秒,立马识时务地改了口。
  “好,夜风,你确定云白他们几个会没事?”
  “公子放心。属下已经接到暗号,他们都已安全,正迅速赶来。”
  什么?暗号?小夜同志啥时候接的暗号?我没看到大白天的天空中有划过一道烟火,或者有小黑鸽子飞过啊?他们是什么时间交换信息的?我竟浑然不觉,可恶,这太打击我的自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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