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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天书-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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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她看到了幼小的自己在瞭望塔顶看到过的景象,仿佛自己穿越时空,一把抓住了被恐惧和无知绑架了的童年。

相信开着雷克萨斯轿车紧随自己身后的盛飞也一定能够看到,只不过他未必会像自己这样,深信双眼看到的是真相。

她看到深邃得如同神秘海洋的大片乌云间,有几十只潜艇大小的鲽形怪物,在一边唿扇着宽厚的双翼,一边吞吐着冰蓝色的球状闪电,并排山倒海地发出悠远绵长的长啸……

直到跑回登峰药业办公楼前的广场,卓芷筠才在大口喘气之余察看手机,原来刚才是在乾隆公司工作的好友左菁打来的。她连忙回拨,里面传来了左菁大大咧咧的声音:“嗯?卓大妈,你敢不回我的电话?信不信我跟你家鹏飞造谣,说你在药厂傍上男小三了?”左菁的性格与卓芷筠的谨小慎微相反,早就习惯了口无遮拦。

尽管在这孤独无人的场所只待了二十分钟,却恍如隔世。卓芷筠和闫蓉蓉猛然听到这句久违了的熟悉的人声,都是鼻子一算,喉头辛辣,几乎要流出泪来。

那边依旧喊着:“我靠!你给我打电话你又不说话,装什么神秘?”

卓芷筠擦了一下湿润的眼眶,清清嗓子说:“不好意思菁菁,我在这里用甲醛溶液混合高锰酸钾消毒,呛出眼泪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什么?你也没走?哈哈!巧了!那本宫先饶你不扁,你且听我说:我粗心大意你是知道的,可田志立这孙子更狠,买了个万国机械表时间差得离谱,愣是差了十多分钟!真是什么人带什么表……我们俩,还有胡元刚三个,班车都开走十五分钟了,我们还在饵料池培养光合细菌呢!这个现世报。我真是用光了常人一生都用不完的耐心超常地发挥了善良,这才没当场掐死他……”

只听田志立笑着插嘴:“芷筠你别听她的,她什么事都往别人身上赖……”

“闭嘴!”左菁继续说,“现在没班车了,我们只能去找鹏飞和如松了,他们能给我们安排宿舍吧?我家小田田也能靠关系弄一间,其实只要能安排两个,咱们就男一屋女一屋。嗯?我听见闫大科幻的声音了,她也在?你们在那里等着就好,我们再有十五分钟就走过去了!就这么说定了哈!”

闫蓉蓉抱怨道:“你怎么不问问左母猴他们那边有没有什么怪事?也该提醒他们注意一下!”

卓芷筠“哎”了一声,对方已经挂掉,只得安慰闫蓉蓉:“没关系,他们那边有两个男的呢。再说志立练过散打,咱们压根就不用担心。”闫蓉蓉也表示同意,她们总算有了盼头。别看田志立表面上对左菁唯唯诺诺,但他可不是沈如松那样的懦弱男生。田志立成绩优秀,体格健壮,学习和锻炼两不误,以高分数考上滨都医科大学,一口气读出双硕士学位,其间还参加业余散打班,一般的小青年一两个都不够他揍的。加上父亲是乾隆公司的中层干部,持有相当数额的股票,可谓家境殷实,这样条件优越的小伙子可不多,天生丽质的左菁正是看中了这些优势,可以少奋斗很多年。田志立倒是很喜欢左菁,虽然他身旁不缺漂亮姑娘,可左菁不拘小节的行为方式令他觉得很单纯,于是两人粘粘糊糊,感情好得不得了。

打完这个电话,两人的心情温暖了许多,步伐也随之坚定和快捷起来,要不是眼前突然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她俩几乎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在迷离的雨箭中,隐隐出现了一个侧卧在地上且不断蠕动的人……应该是个人。要是半个小时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也许卓芷筠和闫蓉蓉会毫不犹豫地打电话给保安室,让他们通知工厂医院派人来救援。可现在先不说保安室空无一人,这半个小时内,历史被某个恶意的程序篡改了,无数个不正常的情况重重叠叠地流淌出来。被雨点击打着的风分割成无数碎块,带着走形的呼啸声掠过耳畔,令卓芷筠和闫蓉蓉都觉得心底也被风狠狠地割破,面面相觑,不但不向前走,反而警惕地向一旁的垃圾桶绕过去,闪在那后面悄悄向这边张望。

第二十四话 孤独的黄昏(10)

那人依然在向前缓缓地挪动,姿势古怪得像在游泳,而后背如同虫子一样慢慢地拱起来,到了一定高度再渐渐低下去,整个身子便借此力量向前一送,看得两人毛骨悚然。

骤然,他,也许是个男性,他的脸扬了起来,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即便在这完全没有阳光存在的大雨黄昏中,也仍旧能感受到那股失去了正常生命力的死亡气息,它化作毫无血色的砂纸颜色,均匀地布满了那人的脸孔,使那张脸就像恐怖电影里用死人皮做成的面具,唯一能表明这是一个活物的眼睛,就像被红墨水刺破了眼白,使得眼眶像是盛满了鲜血的容器!嘴巴半张着,从里面淌出来暗红色的垂涎。

闫蓉蓉一声惨叫,也顾不上拉卓芷筠的手,掉头就向大楼跑去,卓芷筠平日里太注重学业和工作,几乎没有什么时间锻炼,这连续的快速奔跑几乎要耗尽她的经历,等她反应过来并告诉自己应该逃跑了时,那人的两只手臂忽然像蛤蟆一样支撑着地面,随后后腿朝天用力一蹬,接着就跳出接近两米远,逼近了卓芷筠。

卓芷筠惊恐万状,但由于危险太过迫近,身体居然发动不起来。那人继续以同样的姿势再度靠近了一些,紧接着身体弓起来,似乎打算在下一个跃起的时候直接将卓芷筠扑倒。

卓芷筠连喊叫的勇气也失去了,就在想要闭上眼睛的同时,一把铁锨轰然拍下来,将那本来昂起头作势要扑击的怪人猛然砸倒在地。一只明显是异性的、充满刚硬气息的手几乎是强迫性地抓住她的手,然后带动她的整个身体,向后疾速奔跑撤离。

跑到张大嘴巴的闫蓉蓉面前,雨滴变得密集且硬实,三个人薄薄的短袖衣服都被淋透了。卓芷筠连忙打开伞,两个脑袋才同时伸进来,靠在她左右。

卓芷筠这才看清楚,原来是在一楼大厅接待室那里刚睡醒并且胡言乱语的怪人。

铁翔怕她再产生误会,连忙将临时背了好几遍的话重复起来:“你好,我叫铁翔,是心翔海业的……股东。我是被派到永兴工业园学习你们的先进养殖技术的。你们28号养殖鱼车间的主任陈壮民,他负责向我介绍技术的。我刚来这里没找到他,就先在一楼大厅睡着了,然后遇到你们,后来你们走了,又发出惨叫声音,我听到了,就从招待室后面的环境卫生工具仓库拿出一根铁锨……”

卓芷筠和闫蓉蓉本来惊惶的神情渐渐地恢复正常,铁翔的脸色却突然像猪血一样难看,没等卓芷筠和闫蓉蓉害怕,铁翔转过身喃喃自语:“陈……陈大哥?”

他回头问:“你们看……你们……认识陈壮民吗?”

卓芷筠壮着胆子,上前一步:“认识……他常到我们实验室的超低温保存库修理灯管,我们也总到他的养殖车间化验水质……铁大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铁翔比双硕士学位的卓芷筠要小上两岁,但不知怎么的,听她柔柔地称呼自己“大哥”,只觉得全身麻酥酥的,即便在这样险恶的环境里,也有些云里雾里不知所措,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沉下脸说:“你不觉得刚才那个……打算袭击你的人,就是……?”

卓芷筠着实被吓住了,她抬头仔细一瞧,果然,那人穿这破破烂烂的工作服,似乎就是永兴渔业的工作服,而不是从哪个神经病医院跑出来的外来客,更不是凭空变出的怪物。只是那人面色死灰,行动吊诡,加上大雨滂沱,他的工作服又那样地陈旧,使得大家都不怎么注意他的穿着。

闫蓉蓉吞了口哈喇子,怯生生地问:“我说……我说这位大哥,你……你不会是杀了他了吧?”

卓芷筠觉得铁翔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才下重手,边辩解道:“铁大哥是正当防卫,见义勇为,这人就算真是陈壮民,可他也……也病了,神经错乱了……不能作数……”

铁翔见识广博,算是从血腥里淌过的行家,隐约能感觉到审判日的即将来临,对于自己杀人并没有极大的恐慌,惊异了一阵便渐渐镇定下来,听到卓芷筠这么向着他,更是欣慰,暗暗发誓:“芷筠,我一定救你出来,并且在乱世中站住脚,给你幸福……”却忘记了卓芷筠是名花有主了。

他又想到,如果真是陈壮民,无论疯没疯,自己这一铁锨拍得也太重了,心里直念叨:“陈大哥,你可别怪兄弟不讲义气,谁让你要伤害我仰慕的人……要是别人,我就不止用铁锨了……”他随身还带着两把潜水刀,掏出一把递给卓芷筠,然后牢牢攥着铁锨,一步一步向那仿佛失去知觉一动不动的“陈壮民”走去。

“陈大哥?……陈大哥,你没事儿吧?”铁翔越靠近,越觉得脚步沉重,眼皮狂跳,因为他已经能确定,这就是陈壮民,无论身形还是发型,尤其是那又粗又红长满黑毛的底层劳动者的手臂,手背颜色略浅而且还有些脱皮,正是常年浸泡海水的标志。

他尝试着推了那人几把,见没有反应,便索性大着胆子用铁锨作撬棍,将那人翻转过来。毫无悬念,一张黑黝黝又泛红的国字大脸,不是陈壮民是谁?陈壮民眼皮紧闭,嘴里呜呜地发出很模糊的声音,不知道是在呻吟还是在哭,可铁翔觉得脸上变红了,在他听来,陈壮民很像是在低声咒骂自己重色轻友,不够意思,往死里打。

想到这里,他一把扶起陈壮民,充满歉疚地说:“陈大哥……你看……你放心吧,我送你去医院……”

陈壮民悠悠地醒转,哭咧咧地往外喷气,并含糊不清地说:“你……你是铁翔兄弟……你真是……”

铁翔觉得无地自容:“大哥你快别说了,我对不起你,我这就送你上医院,医药费我掏,最好的病房。还有,我给你十万钢镑补偿,你快别生气了……”他却没有仔细想想,尽管认识时间短,但陈壮民这人是不会女人一样抱怨的。

“不……不用了……大概我不行了……你……你靠近些,我得交待点儿事……”

“不至于吧大哥,你最多是被拍了脑震荡,没有生命危险……”铁翔虽然这样说,却因为心中有愧,也不想推辞,便把脸伸过去,可就在那一瞬间,他又犹豫了,紧接着是毫不犹豫。

他偶然间瞥到陈壮民的脖颈上,有两个并排的、很整齐的圆形伤疤,这令本来就对此深以为忌的他第一时间联想到那个流传于欧洲中世纪黑死病时期最可怕的传说!

他骤然间向后一仰脖子,与此同时也后退几步,而事实证明这也没错,要不是他有预见,单凭他作为普通人的迟钝反应,是根本躲不过去的——陈壮民“嗷”地一声坐起来,闪电般冲自己扑过来,铁翔在后退站定后已经重新挥舞起铁锨,在铁锨重重撞击甚至嵌入陈壮民脸孔的同时,他也看到了原本绝不属于这个憨厚豪爽的人的另一张来自地狱的鬼脸……!

铁锨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摧毁了陈壮民的脸,将半边颧骨带着大部分面皮都剜了出来,血喷洒在雨中,甚至还来不及落地就被冲散。铁翔借着这股力量,又一脚踏上去,铁锨便彻底切开了陈壮民的头颅!

铁翔本人当然并不具备这样的力量,但他眼下失魂落魄,也难以正常地分析陈壮民变异后身体实际上变脆了,而敏捷程度却因此增加,嗜血占据了整个大脑,吃血肉的命令高于一切,这种本能令陈壮民变成了只知道杀戮和吞吃的行尸走肉。

卓芷筠和闫蓉蓉相距有些远,加上风雨交加,也看不清楚,见铁翔居然又一铲残忍地将陈壮民人首分离,愕然之际恐惧感又重新占据心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陌生人。

第二十四话 孤独的黄昏(11)

铁翔感觉气氛不对,暂且把沉重和压抑放在一边,忙不迭地解释道:“你们误会了,你们误会了!他……他虽然的确是陈壮民大哥,但他现在已经……”他想要指着陈壮民的脖子咬痕给两个女孩看,可忽然又想到陈壮民的头颈部已经被自己捣得稀烂了。他战战兢兢的样子更加深了两个女孩的惊疑,于是索性说:“我跟你俩说实话吧……你们可能不信,但他真的是被吸血鬼咬了,也变成了吸血鬼,不再是一个有正常思维的好人了!”

卓芷筠摇摇头,有些苦涩地问:“你……你在说什么呀!”

铁翔指着背后的大楼:“你们不信?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们看!你们实验室有臭氧消毒器吧?那玩意带紫外灯,你把它拿下来,照射一下这具尸体,我保证它会消失得什么也不剩下!……其实现在要是晴天白日的话,阳光也早就把尸体吹散成粉末了……”

卓芷筠只感到铁翔语无伦次,精神病的严重程度不亚于地上的陈壮民,想要拉着闫蓉蓉远远避开,闫蓉蓉却像是得到了证明,认真地说:“芷筠,现在你承认了我的观点了吧?你到现在还相信我们在市场上遇到的那个案板上的东西……是猫狗吗?”

“那你说是什么?”卓芷筠觉得只有自己是正常人了。

闫蓉蓉从地上建起一根很粗的树枝,“武装”了自己,随后煞有介事地说:“现在只有我们自己能够救自己了!”

卓芷筠没理会这句话的意思,仍催促道:“别说了,咱们快走,我得报警了!”她掏出手机,手机信号时好时坏,但也管不了这许多了。

闫蓉蓉诧异地望着她,半晌才说:“芷筠……你真的很无知。除了课本,你什么也不知道。电影里,游戏中,小说里,这种事情多得是!这已经不是人类了,是被一种超级病毒污染过的僵尸!它会随着病毒扩散加深,演变成许多不同的品种,并且毫无自主意识,只知道杀人吃人!而且最有可能的是,这种病毒是政府研发的,就算不是,是什么四大恐怖组织的杰作,那政府也会为了防止病毒扩散,保密内部消息,而试图用毁灭的方式掩盖。你报警的结果,很有可能换来一颗小型原子弹!整个烟州都会因为你的一句话而蒸发!”

铁翔本打算纠正她,告诉她这是吸血鬼的原因,但又想到既然闫蓉蓉喜欢那种解释,自己也不必非要去纠正她,反正只要明白大家都处在非常时期就好。

闫蓉蓉指着手机说:“况且,如果政府真的管这件事,你不报警也一样管用,我们说的每句话,钢谷民用主电脑‘蓝枢’都会有记录的!为什么现在不但没记录,手机信号还不太好呢?这说明,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

卓芷筠依旧倔强得不容被说服:“蓉蓉,你真的中毒太深了。你说我们是被吸入电影里了,还是被吸入游戏里了?不管今天的遭遇是什么原因造成的,都应该是在合情合理的条件下发生的,你说的那些……”

“你……你……!”闫蓉蓉陡然提高了声音,根本容不得铁翔插嘴,“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上道儿呢?现实生活中,难道就没有超级病毒存在吗?你没有看电视,听广播的习惯,你总还是上网的吧?四大恐怖组织里面有个叫‘自然之子’的,据说是打着马戏团的幌子起家,专门操纵动植物害人的。能控制动物和植物,还能控制不了微生物?他们很可能从动植物种提取了一种神经毒素,用来大规模破坏社会稳定的,从而达到非法夺权的险恶野心!除了‘自然之子’。中东的‘白新月’呢?听说他们是变魔术,制造幻觉的高手,他们将人变得痴痴呆呆的,很难吗?美洲的邪教‘众神之戒’,听说是能控制已经死去的尸体进行犯罪勾当的团体,他们要将人变得不死不活,也是拿手好戏。还有那个什么‘全统’,听说是一群常年练武的好战主义者组成的,他们用点穴的方式把人折腾得像神经病,就像刚才陈壮民那样,也是大有可能的!你怎么就一点儿也不愿意动动脑子,把新闻和现实相结合呢?平时大家看滥了的老题材科幻电影、科幻小说都有这方面的描述,谁遇到这种状况都会首先想到这种可能,你却什么也不了解!刚才那个人,就跟影视节目上的僵尸一模一样!要是刚才没有这位大哥,我们俩被僵尸咬了,也许会变成那样!”

闫蓉蓉说着说着,神情竟然显出一种近乎病态的亢奋来,卓芷筠在本来就冷的潮湿空气中不禁打了个寒噤,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却说不出口。

“喂——!”

三人都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是左菁一路吆吆喝喝地跑过来,田志立和胡元刚则慢悠悠自在地漫步跟在后面。

铁翔有些担忧地说:“你们看,你们能不能提醒他们别喊那么大声……?”

闫蓉蓉却因为终于见到了正常人而异常激动,也回应着:“快——快——快来呀!到这边来!”

左菁喊道:“我来啦——等着啊……”话音还没传远,厚实的草丛里就跳出一个人来,那人隐约穿着保安的衣服,正是给铁翔工作服的那个保安!那人虽然是跳出来,却四肢着地,并不像正常人那样站直。

卓芷筠和闫蓉蓉吓呆了,此起彼伏地叫喊起来。左菁当然不知道厉害,以为是保安的恶作剧,还觉得挺有趣。田志立却发现卓闫二人表情惊恐,察觉不对头,快步跑下来,狠狠一脚蹬在那人脸上,他练过散打,年轻力壮,这一脚可不轻,那保安斜着栽倒在地。

卓芷筠知道这样丝毫没有效果,只是将凶险减缓了几秒,仍然狂呼道:“快跑啊!别停留——!”

那人陡然身子一晃,又重新翻过来,由于背对着铁翔等三人,根本看不清那人什么表情,或者干脆说,什么形象,那左菁却看得非常清晰,以至于恐惧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平时自诩大胆现在却怕得动弹不得。

保安蛤蟆一般一躬腰,旋即如同弹簧一样跃起,田志立上去就连环三拳,迎面击打在保安脸上,又补上一脚,那保安后退了几步,却看不出疼痛的表情。实际上,那人的面孔已经像一团揉黑了的烂面,与他近在咫尺,田志立只觉得一阵恶寒,不敢正视,而且他虽然漂亮地击中对方,可手却又疼又凉,觉得像打在冰冷的木桩上一般。

那保安怪嚎连连,又要扑上,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倏然一声轻响,带来嗤嗤的细音,一把锋利的消防斧甩出一大片黑压压的血花,那人的头骨破裂,向后东倒西歪,接着撞入花坛。可持斧人却没有消停,而是两斧、三斧,接二连三地猛砍,动作迅猛凶狠,保安的脑袋像是被压路机碾压过,像是立体的身体顶着一个平面的脑袋。

这时,双方都汇合了,卓芷筠等三名女生酸软无力地抱在一起。田志立和铁翔都在那一瞬间发现了对方,心里一阵不快,可也都没点破,而是把目光聚焦到更值得关注的持斧人身上。

这是一个警察,起码,他穿了一身警服,只是警服腰带上别着的不是枪支,而是一根甩棍,手里死死抓着那把消防斧,那斧头不是因为刚刚砍杀过变异保安才变红的,它在这之前好像被很多身体的血浸过。这警察比他们的年龄稍大一些,也是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身材高大魁梧,他目光犀利,一眼就看出了这些涉世不深的学生们的疑惑,便主动说:“那个……子弹打光了,枪也扔了。”

田志立胆子最大,说:“谢谢你。不过你是谁?”

铁翔不打算替他回答,只是单方面问好:“杨大哥,你好。”

杨兆林似乎并没有对他在这里感到惊奇,询问道:“大肥,你有没有查到永兴工业园有没有‘血花糖’或者类似的毒品?”

铁翔觉得他有点不分轻重,又同时想到也许这些事情之间或多或少都有关联,也就直说:“还没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这样的变故了。杨大哥,你认为这几个发疯的人都是吸食了血花糖?”

“你说得对。我们需要封锁这个工业园,并且立即找到造成这么多疯子的毒源所在地,立即销毁,从根本上解决!”杨兆林说到这里,不知道该如何措辞,沉默几秒又说,“其实……我打电话给领导、队友,还有办公室电话……可都没人接听,而且信号不好……说要封锁这么大片工业园……可现在就我一个人了……而中了毒的疯子却肯定不止这一个两个……”

第二十四话 孤独的黄昏(12)

卓芷筠愣了:“这么说,并不只工业园内信号不好?”

闫蓉蓉喃喃地说:“看来我们完了……是不是全世界都这样了?”

左菁哭了半天,才在田志立的安慰下停止了抽泣,呜咽着说:“我……我不想死……我和志立还想去夏威夷度假呢……”

田志立安慰说:“一定会的,我们结婚就去那里度假。再说,钢谷是人类历史上最强盛的政权,哪能会被一群失心疯夺权?放心吧,等钢谷正规军一到,这些都会平息……”

铁翔很想告诉他,吸血鬼比他们想象得强大得多,压根就没有这么轻松,按照刘言说的,这必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灾难。随着钢谷在全球疯狂地发掘能源,全球变暖,自然灾害大大增加,像这样全世界范围内大规模的持续降雨,就算连续两周不停也是常事,只要没有阳光,那些怪物就都会从地底爬出来,将整个世界变成黑暗一族的吸血乐园……

闫蓉蓉回过身来,又三句不离爱好地问:“这位……杨警官大哥,你玩过世界末日类的网游吗?”

杨兆林一摆手:“我比你就大三四岁,你们以为我是老古董?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可这跟游戏的设定不一样。大肥,不如你告诉他们?”

铁翔不想引起恐慌,让大家都失去希望,便悻悻地说:“杨大哥……我们还是快点找到根源毁掉吧,关于这件事,以后再说……”

他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转而对田志立伸出手,尽可能作真诚状,说:“志立,我们都是同学。以前也许有这样那样的不快……但是咱们都是人类,应该和衷共济,共御外侮,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田志立却不给他面子,一句话也没说,冷笑一声走开了。

铁翔的笑容凝固了,轻声说:“*的。”随后对杨兆林介绍说:“这是赵盛的外甥。”

铁翔回过头,却发现卓芷筠的神色有异,嘴唇微微颤抖。杨兆林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细节,上前一步问:“小嫚儿,你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

卓芷筠摇摇头,迟疑地说:“我……我什么也不知道,真的。但是现在如果是世界末日的场景的话,也不是很陌生……”

闫蓉蓉插话说:“是啊,关于这种题材的电影、漫画、小说、游戏……”

卓芷筠打断她:“我不是这个意思!蓉蓉,你还记得咱们大学宿舍的琳琳吗?”

闫蓉蓉“哦”一声,若有所思:“噢……你说靳琳?原来如此……”

其他人不明所以,杨兆林追问:“你们有什么秘密,说出来呀!”

闫蓉蓉说:“也没啥,是我们大学的舍友,和我关系还不错。她是单亲家庭,家境也不太好,除了学习还得抽出时间打工挣学费,按说根本没时间像我一样天天泡在图书馆里看科幻小说,更不用说去看科幻电影了——她比较矮胖,满脸青春痘留下的痕迹,没有男生喜欢她,邀请她去看电影……可她常常给我们讲述一些古怪的故事,我们猜测,也许她是听老辈人讲的吧,要不她没有智商凭空编造,也没有时间去读书,怎么会有故事讲呢?后来我们发现,其实她讲的其实是她的梦。她很多年都只做这一个梦,因此也只讲述一个故事,不断地重复,只不过每次的重点在不同的场景罢了。她常常说,梦到世界被毁灭,天空中看不到太阳的颜色,整个城市被乌云和大雨覆盖,燃烧着的汽车,残破长草的大楼,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横行着吃人血肉的怪物……她还梦到过我们,她领导着我们,一步步走出困境,在末世里艰难地生存下来……”

闫蓉蓉感慨地说:“对啊,她很多次都说自己是主人公,我们都是配角,只有她的正确领导,我们才有可能活下来。所以我们都觉得她有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甚至妄想症,不明白她不论家境还是自身条件都这么差,为什么还这么自恋。不过一般来说,女孩们都喜欢把自己幻想成公主,有有钱的帅气男友……可她的梦里从来也没有出现过男主角,这就有些怪异。总之没想到,现在看来,都变成了现实……”

杨兆林听得有些愕然,明显要比另外几人吃惊。铁翔这些年学会收敛神色,尽管心里明白,这个靳琳又是一个潜在的、尚未发觉自身真实身份的超能力者,故而既在梦中略微察觉到未来末日的模糊影像,又不明白为什么会看到,这与刘言这样的明白人还是有相当的差距。但他算是见多识广,也没有因此而过于惊讶。

闫蓉蓉狐疑地问:“怎么啦?难道你们也听过有人讲过类似的故事?”

杨兆林肃然道:“那倒不是。只不过……我想,如果能够找到你们的这个同学,说不定我们还真有可能化险为夷,熬过这段日子,直到形势逆转,钢谷的正规军出现,拯救我们。这个靳琳现在在哪儿?也在你们公司吗?或者在附近的公司?”

“她……她死了。”学生们陷入沉默。

杨兆林和铁翔面面相觑。

“什么时候的事?”

“三年前吧,是我们刚刚念研究生的时候,”胡元刚是慢性子,回忆往事说话就愈发慢吞吞地,“这事儿我不但有耳闻,而且还见过一次。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一个晚上,我们实验楼突然停电了,大家没办法做下去,只能提前排队下楼回宿舍。这时候我就看到来了几个明显就不是学生样子的人,三四个吧,有男有女,高矮胖瘦都不一样,可尽管天黑,我却觉得他们的眼神出奇地相似,那一瞬间让我觉得他们都是同类。按说靳琳除了芷筠蓉蓉几个舍友,没听说还有什么朋友,要说这些人是她老家的亲戚么,看着又不像。他们把靳琳围在中间。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了,可我本人跟靳琳的确不熟,也不愿去多管闲事。”

“是附近的流氓吗?”

“那倒不是,靳琳要模样没模样,要钱没钱,我可想不出来她有什么值得被勒索的。而且我也粗略地打量几眼,这几个人不是那种常见的混社会的打扮,可以说穿着很普通,要不是神色不善,我还以为是老师呢。又得说说他们的眼神,是他们最特殊的地方,非常犀利,但又有些漠然,就像武侠小说里说的‘杀气’吧,而且似乎对别人的眼神也很敏感,我离得很远,但其中面向我的一人忽然瞥了我一眼,我就觉得那目光像子弹一样射过来,吓得马上低下头,站在原地,半分钟才敢抬起来。所以当时我就觉得他们不是普通人,而大家都感觉靳琳那么古怪,找她的人也是怪人,很正常。我隐约听到其中一个胖子说靳琳违反了什么规定,影响了整个集体的既定发展思路,而靳琳却是一脸决不屈服的样子,这倒让我佩服,要知道那几个人气势很足,正面面对他们还有这样的勇气不容易,尽管我也能看出,靳琳也流露着恐惧。这事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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