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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天书-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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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我们家也送过红包,送几次都送不出去,穆校长态度很强硬。”钱峨接过话茬补充说,“他比起其他学校,哪怕是小学的校长,也是个穷光蛋。撇开杀人的事情不谈,他的确是个严于律己的人。”
“你们俩到底谁在说呢?”顾传侠明显接受不了这个,语气变得凶狠起来。
第十四话 假如记忆可以移植(12)
钱峨虽然不敢和她明着对抗,却也倔强地说:“我们俩要说的内容也都差不多。总地来说,我们都分别在自己那一届高考的前两个月被穆校长叫去,谈话内容也都和对苏廉说的话差不多。结果也和苏廉一样,我们俩都拒绝了,尽管穆校长对我们的确算是用心良苦,甚至可说是恩重如山,可我们不是杀人犯。只要我们不是执法者,也不是在见义勇为的一瞬间防卫失算,那么无论什么理由杀人,都是反人类的。”
修明睿点点头:“当然,苏廉比我们强多了。我们俩敢于正面拒绝,也是因为家底还算殷实,就算考不上好大学,我们俩也有饭吃。苏廉拒绝的话,就算他学习成绩再好,临考发挥再好,也架不住一纸校长关于学生的道德备注。”
钱峨面色惨然:“过去我们也不相信校长会裸地做手脚与我们交易,但我们当天听到他明确地威胁后,一切都变了:既然能让我们杀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我们受到他的恩德总不如父母给的多吧?就是父母要我们杀人,我们也是不肯的。我们觉得他也不是什么隐忍多年的阴谋家,实际上,我们通过他多年不腐败的清廉行为更可以把他归类为道德观太过正统以至于无法容忍新事物出现改变传统教育故而心生杀机的重度精神病患者……”
顾传侠不以为然:“你最后一句话一口气说六十多个字也不累啊?别轻描淡写了,精神病就不用负责任了?那么是谁让精神病管理一个市重点高校的?我觉得应该深挖他真正的动机。一个好好的校长,就为了不希望看到贫寒学子们命运无法改变而迁怒一位伟大的生物遗传学家?我不这么认为。”
尹心水凝视着顾传侠:“小妹妹……”
“别跟我来这套好吗?你真的很恶心。”
尹心水无奈地说:“好吧,随你怎么说。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我的观点,也许和你的观点相似。我觉得穆校长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洁身自好且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对文教实业做出了不小的贡献,虽然并不在乎世俗的各项荣誉,可骨子里对桃李满天下的成果还是非常自豪的。正是这份骄傲,令他无法容忍世界以后有可能向着不需要恩师、不需要课本的方向发展,这在他看来,比他口口声声说的所谓担心富裕阶层垄断知识,贫寒孩子无力改变命运的结果更可恶,更荒诞,更是对他引以为傲的传统应试教育成果的全盘否定,令他从一个人人敬仰的先进工作者瞬间变成一个食古不化的可笑老顽固。因为在他看来知识必须由人来教授,那才是知识,否则,就只能是一些现成的数据和方法而已,没有任何感情在内。顾传侠,你是不是也是这么认为?”
顾传侠咬着下唇,眼角已经隐隐泛着泪光,声调也变了,抛去令人乍舌的超能力,她毕竟也只是一个含苞欲放的未成年少女:“仅仅这些在他看来无比重要的理由,就可以剥夺一个人,一个善心为孩子减负的科学家的性命?太可悲了!历史是由科学牵引前进的,不会因为他这个鹅痴不逊的应试遗老螳臂自雄就能阻拦得住的……!”
随即她转而死盯着唐景超:“你不是一向也自诩光明磊落么?苏廉也只是知道顾传书有个女儿当儿子养,并没有亲眼见过,而咱们俩早先有过一面之缘,算是老熟人了,你和他们三个不一样,为什么不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苏廉忙不迭地辩解道:“小顾,他也没有参与杀害你父亲啊……”
唐景超猛然抬起头:“谢谢苏哥。我是没有杀人,但我去找顾传书了……”
苏廉大为惊诧:“小唐,你是个坚守原则的人,怎么会……?”
唐景超黯然地耷拉着脑袋:“和你们一样,校长对我非常好,我却从来不能为他做什么。他要我杀人,我虽然不能干,但我当时觉得,除了杀人,别的方式也能达到效果。所以我名义上拒绝了校长,暗地里找了根棍子,想哪天堵住顾传书,把他揍一顿,然后再吓唬吓唬他,让他放弃。因为科学家比我懂得多,又多半傲慢得很,我非跟他讲道理是不可能说服他的。当然,他尽管受到主流科学界的排挤,可大小也是个名人,虽然没保镖,但也是开车出门,我一个学校里的小混混,哪能那么容易接近他?好在我偶然在搜索他名字的时候,浏览了一个关于他要象征一元学费为学生进行讲座的新闻网页,当然他不缺钱,也只是为了争取到学生的支持,来更好地宣传自己的大发现。这给了我一个机会,我的第一身份,还是个学生,于是我就穿上校服,和其他孩子一样买了票,坐着听他演讲。说实在的,他的讲座很乏味……”
“一个真正醉心于研究的学者通常都是拙于言辞的,演讲家都是帮虚伪无能的嘴皮子。”顾传侠义愤地插嘴,很显然她不仅作为女儿尊重父亲,也有年轻人对父亲是科学家的崇拜和自豪之情。
“我听不下去,就打算先睡一会儿,等他快离开,单独到停车场的时候再趁四周无人的机会恐吓他。谁料演讲快结束时,我本来以为仅仅一点稀稀拉拉的掌声就得了,可居然有两个态度热情的女孩子跑上去提问,而且还用发嗲的口音肉麻地吹捧顾传书,她们虽然声音故意装作娇柔,可我还是能听出她们浓重的外地口音,可能是从乡下来的,没想到农家少女也不再朴实了,我顿时感到一阵恶心,觉得这很有可能是顾传书花钱请的托儿,这让他本来清高的形象一落千丈……”唐景超讲这话的时候也是有所顾忌的,故而没用他平时常用的刻薄语言,但他性子倔强,还是非要把心里话说出来,“我没办法,只能跟在后面。可那俩女孩子实在让人讨厌,左右相拥着一直黏在顾传书身侧,直到停车场,还能听到她们轻浮的笑声在空旷的场地内来回激荡。我忍不住了,就要掏出棍子去揍他,顾传书也就是年过半百,挨两下也不会有什么大伤害,那两个女孩根本帮不了他。我就这样想着,还没等起步,就看到那两个女孩子忽然变了脸色,一左一右都抽出了白晃晃的西瓜刀,分别向顾传书的胸口和腰间猛地扎去。我虽然经常打架,也用过刀子,但真没见过一上来就奔着要命的地方去的。我大吃一惊,也不知道是应该上去帮忙赶跑两个女孩子,还是应该快点离开,以免遭到池鱼之殃,或者起码会被冤枉。就在这时候,她……”
唐景超的眼神落在顾传侠身上:“她来接她父亲,我以为又是一个要来杀顾传书的,就大喊一声‘快跑’,她却一手一个抓住两个女孩子持刀的手臂,接着我听到两声骨骼的碎裂声,两个女孩惨叫着晕厥过去,胳膊软塌塌地垂着,看样子瞬间被折断了。我过去面对很多可怕的人,也没有那种穿透心肺刻骨铭心的恐惧感,因为那都是些普通人,眼前这个人折断人的四肢竟像折断筷子一样毫不费劲……但最令我想不到的是,穆校长根本没有把宝押在我一人身上,他用同样的方式威逼,更多的是利诱了一大批为了改变命运的贫寒学生,作为刺杀顾传书的工具……!”
第十四话 假如记忆可以移植(13)
“当时我也不是不会杀人,只是我想问出幕后的指使者是谁,”顾传侠淡淡地回忆着,“所以我威逼那两个女孩说出来,不然我就折断她们的脖子。她们虽然疯狂,但毕竟是普通人,吓得流出泪来,苦苦哀求,但这时候……不知怎么了,我感受到从远处射来一道速度非常快的白光,接着又是一道……”
唐景超则惨然说:“连你都觉得快,我当时压根什么也看不清,忽然就看到那两个女孩速冻成了两个大冰坨。我心里太害怕,转头就跑了,你和我一个方向,还背负着你父亲,跑得却更快,几个起落就消失不见了,我只能很迟钝地听到由近及远的汽车顶棚被踩踏的声响。后来连续几天我都不敢出门,生怕有人会把我也杀了……可一个星期过去了,还没有关于那两具冻尸的报道,难道也被谁很隐秘地处理了?我回到学校,想装作若无其事,可一看到穆校长,我就忍不住地畏惧。”
顾传侠蔑视地瞄着他:“你认为是穆仲楷干的?他没这个本事,那道白光比子弹速度还快,我估计就算是我,被击中也会受伤。况且我通过穆仲楷的脑浆接触了他的记忆,里面并没有记载他有这种本事的记忆块。”
“我当然没有想到这一层。我只怕穆校长再来找我麻烦,上不了学念不了书改变不了命运倒成了小事,就怕他会伤害我的爸爸妈妈……我实在不想呆在学校了,穆校长找人叫了我好几次,说有事要谈,我都死活不去。接着我下了决心,开始四处找事,和各个学校的混子生打架,直到触犯众怒,穆校长没办法单独见我,只能顺应老师们的要求当众宣布开除我……这样,尽管我没什么大出息了,但我自由了,也解放了……”
“一道白光……把人变成冰坨?”尹心水暗暗吃惊,她当然记得当年拥有操纵无意识躯壳能力的石晓峰也利用过冰弹杀人的方法,冰中带毒,射入人体后受热融化,很难看出死因。但要想将冰用如此的高速精准射杀目标,并且冰弹的威力居然可以直接将人急冻成冰坨,这……只怕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步兵武器了!杨兆林半张着嘴望着尹心水,心里更是震撼惶然,乾隆大厦爆炸案后董炎接了这个案子,带他去看过被烧焦的尸体,可尸体上居然发现了冰渣,连体内也有,由于死者多半是黑道人物,大家并没有多大悲伤,还笑称“冰火两重天”,可实际上心情都是颇为沉重的,因为他们知道这个离奇的案子又会“无解”。这件事没有让尹心水参与,也是因为她有个同样离奇和“无解”的男友。
顾传侠总结性地说:“正是因为你坚持了你的底线没有去打破,才救了你自己的性命,不然我也一样杀了你。我不但想要为父报仇,也想要查清楚穆仲楷真正的杀人动机,故而在杀他的同时也吸取了脑浆。可我找到的线索也只限于你们所以为的——他痛恨改变传统教育,制造智商垄断的邪恶科学。我觉得绝不能只简单地停留在这个层面上,但我毫无办法……也许他的记忆被人为删改了?就像某个神秘的人或者团体上次将那两个女孩杀死并妥善处理尸体的行为一样?”
杨兆林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对此这么感兴趣呢?”
“因为我的父亲,”顾传侠的声调有些发颤,“就是被这种白光冻成冰块的!我知道穆仲楷仅仅是个傀儡而已,真正幕后的凶手就是使用这白光、并唆使穆仲楷仇视记忆遗传科学的人或者组织!他们一定掌握着最前沿的科技,甚至不属于我们这个时代应该有的……我在找到穆仲楷后也威逼过他,可他就是不说,我只好杀了他。况且无论他说不说,我都不会宽恕他。”
尹心水却站起来,一字一顿地问:“我倒是更想了解一下你取脑浆获得记忆的邪恶方法是怎么学到的。你可别跟我说是你自创的,我认为你即便是个超能力者,也是属于‘未开发型’的。你的力量和速度远超常人,也是在与人格斗中的本能反应,可以变成你的经验。而这种方法,如果没人教给你,单凭格斗经验,你怎么会想到要把人的脑壳打开,取出脑浆呢?你怎么说也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你的父亲是个严于律己的高尚学者,不可能会制造什么怪异的反人类思想,让你有这样的变态心理。即使你父母离异,顾传书博士常年单身,这样家庭环境的人也很多,谁会变得这么残忍邪恶呢?”
顾传侠似乎找不到话来反驳了,哑然一阵,问:“你到底想说什么?女神探?”
杨兆林一开始并未听明白,可他与尹心水办案已久,形成了很好的默契,逐渐也拨开迷惘,恍然道:“你是说……?”
尹心水朗声问:“在我从警校被分配到东安分局之前,省城滨都警界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我想就算你从不关心新闻时事,耳濡目染也会有点记忆,何况你的记忆力这么好,是吧?”
顾传侠沉默少顷,说:“的确。你说的是郑国勤吧?”
“没错,一个潜逃十多年,流窜了七八个省,全国通缉重金悬赏的变态杀人狂郑国勤。去年这个时候,他在烟州被人发现,趁他吃饭的时候下了药,足够让大象昏迷,这才把他放倒。抓回省城监狱,毫无悬念地判了死刑,可却在死刑的当天神秘消失。当然,我主要想说的是,这个郑国勤是个无恶不作的坏胚子,他多次强奸杀害妇女,还肢解尸体取乐,更喜欢把婴儿和小孩子放进油锅里面蒸煮,可以说行径令人发指,由于造成社会影响极其恶劣,公安部列为内部资料,不准向外透露。其实还有更恶劣的:他不光是为了玩儿才肢解尸体、烹饪人肉,他还吃人肉,而且主要吃脑浆。我们认为他也许有种看似荒诞的疯狂想法,认为多吃他人的脑浆会变得更聪明,这种习俗在大航海时代的小岛土著文化中也不罕见。况且事实上,他在烟州被抓纯粹是马虎大意了,在这之前他曾经成功脱逃过无数次,每次被他逃走,日后就更难抓,他的力量、速度,更主要是头脑,都变得更强了,这很可能说明,你们这种超能力者倘若食人脑浆,事实上也会增强体质和智商,这真是个可悲的事实。你和他什么关系?你们一定有过接触,是吗?”
顾传侠秀眉不展,凝然说:“我爸爸对生物遗传科学有着很偏执的见解,尽管他已经做出了很多突出贡献,著作等身,可他觉得那都是前人已发现的学说的延伸和深入,生物遗传是门极为宏大的学问,不该只有这一隅之论,还应该另辟天地。我对科学不懂,但我一直支持并且崇拜着他。妈妈死得早,他同时承担父母的责任,养育我长大,可以说我虽然是单亲家庭,却一点也没有缺少亲情和慈爱。他很不容易,又要养我,又要不分昼夜废寝忘食地钻研他的科学,他才刚刚五十岁,可头发却没有几根黑的了……说跑题了。他不光涉足生物科学,还对文教很关注,这直接影响到他教育我的风格。在他这样的学者看来,如今的应试教育简陋、拖沓又不切实际。故而他相信,可以用另一种教育方法培养我,他用‘纯物理方法’对我进行智力开发,效果显著,他很得意于我在英语方面的学习,认为自己独特的记忆学习法令我举一反三,记忆效果倍增,还为此带着我到处讲学。
第十四话 假如记忆可以移植(14)
“可他错了,真的错了。你们能从多大开始记事?我从我出生的第一天,就很明白地记住了父母甚至接生我的护士的模样,只要被我看过的信息,我的大脑都会像计算机一样高效、迅速、准确地归类,等需要时再极快地抽调出来,而且绝大部分不会记错。我爸爸在试验着推广这一方法时出现了失败,他的实验班——一个由十来个孩子组成的专门记忆速成法班级,唯有我一直在他方法的控制之内。其实说白了,不用他那种记忆教学,我自己随手翻书也能够快速准确地记忆,虽然不敢说像刻录光盘一样绝对无误,但也好像脑子中有很多很多拿着笔随时准备记录的抄写员,从眼睛看到文字或者图像后迅速抄完并且默契地归类。那一阵子我爸爸因为试验没有取得预期成效,又不知道错在哪儿——他当然完全想不到是因为女儿是个特殊的变异人,于是非常沮丧。直到他得知了那个新闻,于是他决定到滨都一监去与郑国勤交流,同时,他带上了我,我当时不到十五岁,可也算个大孩子了。
“省城一监在全国范围内也数得着的,不但有自己的第三产业,还有医院甚至精神病院。可郑国勤的特殊性连精神病院都不敢要他,他终日披着沉重的枷锁,背后总有两名持枪警察寸步不离。后来我听说,那些枷锁恐怕也困不住他,只是为了放慢他的速度。爸爸刚接触到他时,他倒很配合,居然还主动给爸爸讲自己的‘英雄事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时候他意气风发,当地关押的很多黑社会老大和杀人犯都被他揍得服服帖帖,还给他端屎端尿,尤其是其中一个叫赵炼钢的,侍奉得很殷勤,狐假虎威。爸爸对郑国勤毫无人性的血腥行为十分鄙视,主要是想了解他小时候的生活环境,继而界定他所受的教育方式。我在一旁听着,同时看着郑国勤海盗一样胡子拉碴的丑脸,居然并未感到厌恶,反之,就像是找到前世的同类一样。郑国勤刚看到我时也很诧异,神色中出现难得的和善,我爸爸以为他又动了龌龊的念头,赶紧终止这次谈话。郑国勤听说我是顾传书的女儿,非常惊奇。而我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还用自己的零花钱给郑国勤的伙食里改善了几次生活。再后来就愈发熟悉了,他把他食人脑浆的事情告诉了我。我怕爸爸总是为研究没有进度愁眉苦脸伤身体,就偷着去火葬场,生吃了不知名的人脑……虽然恶心,但我真的觉得记忆在一阵短暂的紊乱之后变得更丰富和更加有条理了……我爸爸发现了我的数学成绩也上去了,异常惊喜,但我知道,我吃了一个数学老师的脑浆……总之,我们觉得我们俩像是活在这世上仅有的两个人形怪物。
“又有一天,我瞒着爸爸去看他。他突然神色萎靡,眼袋发黑,一蹶不振了。我刚开始的时候以为他是良心发现,悔恨当年作恶多端,便宽慰他几句。谁料他很紧张地对我说:‘咱们俩恐怕不是仅有的两个,还有别人,而且是一个很庞大的势力……’我还不明白,但发现赵炼钢那个狗腿子已经不跟郑国勤在一起了,他上哪儿去了呢?一次操场篮球赛,我发现了赵炼钢在对一个三十来岁,目光冷峻的年轻人点头哈腰,连称‘红波大哥’。狗腿子换主儿是正常的,可郑国勤不是普通人啊!我忽然想到,这个什么‘红波大哥’,也许是我们的同类,从他的眼神看,他不是我们俩这样迷茫懵懂的傻瓜,而是完全清楚自己身份的真正强者,他的出现,立即替代了郑国勤,成为监狱的霸主,但我总觉着,这人有这样的本事,怎么会仅仅局限于想要称霸监狱,他来这里是不是有更明确、更有难度的目的?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而与此同时,爸爸误以为真的取得了进展,便亟不可待地召开记者招待会,公开发布了特殊记忆教学法这一人文创意,这本来是他的一个教学方法而已,但由于他是生物遗传科学名人,赞助他的投资商便不顾爸爸的反对,借用前些年的中考语文作文考题‘假如记忆可以移植’来大肆进行炒作。于是外界以为我爸爸真正找到了记忆移植的方法,都疯狂地报道,连上面的领导也下来探访他。这事儿弄得越来越大,于是先有穆仲楷一类仇视记忆移植、对此当真的老顽固打算杀我父亲而后快,其次,隐藏在背后的主谋也开始行动了……”
六个人听得心潮激荡,久久不能言语。
顾传侠说到这里,眼泪无法自抑,喷涌而出,带着哭腔喊道:“我……我只想当个普通人!我只想和我爸爸平平安安地生活!我只想找到一份工作和将来某一天属于自己的爱情,幸福地过完这一辈子!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现在我只想知道,我是谁?”
尹心水也被深深震撼,脱口而出:“我的男朋友是你的同类!他应该知道这一切,我马上带你去找他!”
也就在此时,一道青影闪电般掠过,将顾传侠扑倒在地。与此同时,一道在唐景超和顾传侠看来已经为魔鬼代名词的熟悉白光激射过来,电影院的屏幕被击中,顿时化为冰坨,渐渐剥落碎裂,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响,然后如同病毒一样迅速传染,白色在飞快地扩张!众人连忙左右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冲出放映厅。
南应龙抬起头,对顾传侠说:“这冰弹本身就是特制的,加上是用特制的狙击枪射出的,我要不是猜测到会有埋伏,在他开枪之后是不可能躲过的,一旦被射中要害,我们解禁者也会受重伤!”
顾传侠惊异地问:“解禁者?你……你是说,我们这种人,叫做解禁者?”
南应龙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对掏出枪警戒的尹心水和杨兆林说:“你们不必找了,持枪者在城市的另一端,你们来不及抓他,也抓不住他。”
尹心水知道这人也不是易与之辈,可还是毅然说:“你得跟我回去!”
南应龙忽然笑笑说:“我是谁派来的,尹警官应该能猜出来吧?”
尹心水变了脸色,抓住他的手也迟疑地放开了。
南应龙对顾传侠说:“你一个人的话,迟早会被他们杀害或者抓住。我们这种人,生活在并非我们统治的社会,只能选择归属某个组织,更好地隐匿和生存。按说你一个小女孩,我们本来也不会收留你,但更不能让你投奔我们的敌人。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欢迎你加入我们!”
他拉着顾传侠的手,旁若无人地离开了。
杨兆林愠怒地对尹心水说:“小尹,我还真以为你们家那位与世无争,要不日后你也别到单位上班了,在家审案什么案子破不了?”
尹心水默默地站着,远视前方,一言不发,骤然说了句:“一年以后,还有案子破吗?还有公安局吗?还有你我吗?”杨兆林被呛得没电了。
手机忽然响了,她机械地接过,里面传来刘言的声音:“心水,咱们今晚庆祝一下吧!托你哥哥帮忙,我转调到市博物馆啦!虽然是保洁工作,但在事业单位也很体面呀!呵呵,我在南山大酒店等你,你快来吧!”
尹心水淡淡地说:“是吗?那真恭喜你了。我还以为你会来接我呢。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单位?”
南山大酒店,就在新世纪电影城对面。
第十五话 天蚕圣火(1)
(7…A,户主:纪春南一家)
“本报讯:今晨八点四十分,在烟州月岛海湾撒网的渔船‘鹿丘一号’网住了某个巨大的东西,接到呼救赶来的三艘大型远洋打捞船同心协力,在十一点钟左右捞上了一块奇特的梯形物体,表面积在一百平方米左右,像是某种金属与碳化物混合制成,沉重无比,现场的渔政部门和海监大队的领导告诉记者,这物体虽然年代古老,但绝对不是天然形成的,凭表面活灵活现的高明雕纹来看,这应当属于一个来自大洋彼岸的古文明所制,如果不是上个月才结束肆虐行径的超强台风‘利刃’,这么庞大的古艺术品是绝对不会有幸重见天日的。鹿丘一号所属的‘水晶宫’捕捞公司决定将它无偿献给国家,目前正在申请举办全国古文物博览会的本市博物馆已经着手接收,但仍没有专家可以指出这物体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沈沧蓝眼前的电脑突然被一只手关上,视线也瞬间被老板的摊饼脸挤满了:“工作时间看这么无聊的新闻,你还有点出息没有?你要看电视也行,把活儿给我练硬了!每个月业绩最差的都是你,再这样你也别干了!”沈沧蓝侧过脸,望见老板身后同事纪春南那张得意洋洋的可憎面孔,不过沈沧蓝倒霉惯了,也没觉得怎么失落,尽管他为了保住这个工作,干得很卖力,但老板从来没有看到过;唯独自己稍作休息时,老板却看得一清二楚。
三十多岁的沈沧蓝是个胆小怕事,性格懦弱的小职员,兼为老板开车。由于他的过分老实,被同事们看不起,被领导所忽视,从来得不到提拔和加薪的机会,不但没有交到一个朋友,甚至妻子也因他没有本事挣大钱而离开他,只给他留下了一个男孩沈心焰。也许因为太孤独,很少与人交流,沈沧蓝时常拿起孩子的图书给孩子讲故事,久而久之,他竟也开始沉溺于幻想小说和电影,在他看来,那个虚构的空间可比自己生存的世界好太多了,自己除了孩子和这份摇摇欲坠的饭碗,几乎一无所有了。
下班后沈沧蓝开着公司的桑塔纳送老板回家,随后开车去学校接儿子,老板曾再三强调不准他公车私用一旦发现如何严惩等等,可他不在乎,儿子心焰是他拉扯了十年的心头肉,自己这辈子已经这样了,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予儿子,尽可能地为他提供好的条件。
刚来到教学楼,就远远地看到儿子在教室门外,看样子是被罚站了,那懵懂无奈的样子像极了自己,沈沧蓝不由一阵心酸,快步跑上前。班主任走出门来,一脸愤怒的表情。经过老师带有训斥意味的讲述,沈沧蓝才知道儿子动手打了同学,对方的父母是大老板,来学校闹着告状。儿子也曾讲过学校总有富家公子哥嘲笑他是没妈的孩子,当然,班主任避实就虚地没有提及这些,而是单方面地强调儿子的过错,沈沧蓝了解心焰,学习成绩差而且不爱说话,跟自己完全是一个模子,走到哪里也不讨人喜欢。不过没想到心焰突然一扫往日懦弱的家风,在忍无可忍之后毅然还击,这让沈沧蓝的心情格外开朗,积郁一下子都没了,竟然情不自禁地安慰儿子,并直夸他“勇敢坚强”,“为老子争了口气”。
本来忐忑不安的心焰怔住了,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不但不惩罚自己,还表示赞扬。沈沧蓝感到一阵淋漓的快感,当着班主任的面说:“走,为了庆祝我儿子今天成为一个男子汉,咱们去吃麦当劳!”
班主任的本意是让他教训一下这个野小子,可没料到这个父亲居然对其子使用暴力持如此态度,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沈沧蓝工资微薄,平日里省吃俭用,但还是让儿子痛快地吃了个够,自己一口没动。看着儿子大快朵颐,心里很满足。回家的路上沈沧蓝哼着小曲,车开得像阵风。拐进黄羊渠附近一条荒无人迹的乡间小路时,夜晚已经开始破坏视觉,这里的顽皮孩子放学后总爱用弹弓打碎路灯,沈沧蓝的车几乎像被某种庞然大物吞进了胃里,一片漆黑,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骤然,一阵哗啦啦的怪响自树木间的隙缝中剧烈而快捷地传过,随即一个黑影带着强大的撞击力砸裂了车的前窗,那剧烈的声响被尖锐的风啸炒作后更为夸张地直灰蒙蒙的穹宇中!沈沧蓝的心脏被刺痛了,鼻梁被霎那间涌出来的汗液浸得湿漉漉的,猛然刹车引起的惯性作用似乎冲击了他的脑神经,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周围异常地静谧,唯一能与黑夜区分开的惟有喷洒在前窗的那片猩红色的液体。
心焰惊恐地望着自己,沈沧蓝竭力保持镇定,眼下这辆车自己能不能赔得起已经是次要的了,他颤抖着对儿子说:“老实呆在车上别动,爸爸下去看看……”
当手电已经把残酷无情的信息传递到视网膜内,沈沧蓝再也无力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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