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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有喜-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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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澈进来的时候,我正咬着筷子沉思该如何让这一个月过得快点。

他熟练地找了位子坐下,碗筷盛上,不客气地开动。

我斜睨他。“阿澈,你说这仗还要打多久?”

刘澈微笑回道:“快则数月,慢则数年。”

我翻了个白眼——简直废话!

“徐立这两个月来几乎天天请战,我刚刚就回了他一句话,待九雷阵破,便准许他出战。”

我皱眉道:“那人,将大难调了。”

刘澈苦笑道:“未尝不是这么说,只是如今军中缺将,也只有他能策应白樊了。”

我埋怨地瞪了刘澈一眼——都怪他!朱元蟑就是杀了太多武将,他孙子朱允蚊的江山才会被叔叔夺了去,刘澈杀了太多文臣武将,这历史只怕就要重演了。

我琢磨着,忽地心里一动——陶清上位的时机,是不是快成熟了。

不到傍晚,陶清唐思二人就一身风尘回来了,敌军来使送来外交文书,上面强烈谴责了我军对战争不负责任的态度,对我军没有按时进行扫雷表示强烈抗议。

事情起因是这样的:我垂死挣扎拒绝喝补汤,被陶清污蔑为“欲擒故纵”,最后故技重施以口哺汤,十万吨天雷地火一不小心就着了,轰隆隆隆隆隆夹着春雨淅淅沥沥……于是某人就偷懒懈怠了一天,没有准时带着部下去白杨谷扫敌军前天晚上埋下的地雷,敌军不备,踩中了自己埋下的地雷,伤亡惨重……

无论底下人如何称赞陶军师的英明神勇智计百出,我心里清楚明白得很:这也就是一碗鸡汤引发的血案!

贾淳杰小兵,如今是小将了,却对陶清愈加崇拜,看他那盲目的眼神,我都不好意思戳穿陶清的真面目。

“……所以三日后的战术有所变化,我们要首先抢占高地,俯冲而下,冲散敌军……这几个据点,必须在半个时辰内拿下……”陶清在地图上比划着,跟几个小头目开小型会议。

“我觉得可以将连弩的箭枝改造一下,和霹雳弹相结合,这样可以连续发射,引起小规模的爆炸……是的,有点像投石车。”唐三拿着炭笔在纸上画着草图,跟军营里的老师傅讨论武器改良方案。

“届时大营的守卫由我们负责,分三班,轮流守卫,不能有任何视觉盲点……”连乔羽都好忙啊……

我百无聊赖地盘坐在偏僻的角落里画圈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不过只能远观不能亵玩实在是种折磨。我百无聊赖地拿起又放下筷子,碰到了瓷碗,发出一声清脆响亮的“叮——”

于是其他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齐齐转头向我看来,我愣愣环视了一周,干咳两声,尴尬道:“那个,红烧肉凉了……”

陶清嘴角抽搐了一下,一拍手,道:“今天就到这里,大家可以回去了。”

唐三也转回头去对老师傅说:“我晚上把详细的零件和装配图纸画出来,明天早上交给你。”

乔羽说:“到此为止。”

诶诶……倒好像是我干扰他们干正经事了……

我心虚地低下头,听到脚步声窸窸窣窣地远去,营帐里静了下来,只剩下三个男人走到我身边各就各位坐下,也没说其他话,安安静静各自端起碗筷吃饭。

反倒是我忍不住寂寞,一个个搭讪过去。

“三儿你好忙哦……”

“啊?”唐思怔了一下,回道,“不忙,还好。”看上去,能够光明正大地大规模祸害别人,他觉得这是一件很快快乐很有意义的事……

“四儿,你也很忙呢……”我又笑着凑到另一边。

“不会。”乔羽面部表情虽然比较单一,但是有一双偶尔会闪过笑意的眼睛。

“二哥,你……”

陶清笑着打断我,“你是想拐着弯提醒我们别忙得忽略你,还是想拐着弯感谢我们给你卖命卖力?”

这陶清啊,把我的心里话全说出来了,我该说什么好呢?

他又问乔羽,“她今天又做了些什么?”

乔羽这老实孩子说老实话,把我的一举一动当着我的面向陶清汇报——家长,我才是家长啊!现在出了李府,没有石狮子垫底,我彻底成为人下人了!

“原来……”陶清一笑,回头来看我,“想燕离了?”

我含蓄地没有否认。

“那什么,遍数筷子少一双……”

“是两双。”唐思纠正我。这可是拿筷子戳我心窝呢!我瞪他一眼,他往外一指。“其中一双筷子在外面等你。”

我心头颤抖了一下,三双眼睛齐齐望着我,我干笑两声,爬起身来,胆战心惊朝外走去。

长大后,乡愁是一道薄薄的门帘,我在这头,师傅在那头……

撩起门帘,我不意外地看到杵在门外的师傅,挥了挥手,微笑道:“这个时间过来,进来吃饭吗?”

他嘴角微微弯着,却算不上是在微笑。“微臣……”

我打断他:“只有你我二人,就不用自称臣了。”

他苦笑了一下,继续道:“我只是顺道过来提醒你一句。陶清唐思过于张扬了,这也无妨,只是与你过从甚密且不加掩饰,只怕会引起徐立的猜忌。”

想到他白天那个目光,看样子师傅也不是杞人忧天,或者说,徐立已经猜忌了。

“你已经暗中解除了他在帝都的势力,他现在所有的,不过是五六千精兵,他能做什么?”我不甚在意地摇摇头。

他也像早预料到我的反应,轻叹了一口气,微笑道:“徐立这人性子直烈,鱼死网破之事也未尝做不出来,现在非常时刻,还是低调行事为好。”

我不耐烦地摆摆手,连声道:“明白明白……”他说的自然都是道理,只是我不怎么爱听,抬头接触到他的目光——虽是微笑着,却让人莫名觉得伤感,我们里面一桌人热热闹闹,反衬得他一人倍感凄凉。

“师傅……”我挠了挠头,支吾道,“要不,你进来跟我们一起吃晚饭?”

也是意料之中,他摇头道:“不了,墨惟有事找我,我……先告退了。”说毕,稍一躬身,后退三步便要转身。

“师傅!”我忍得难受,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压低了声音吼他,“你忍成习惯了是不是?想见我,便来,站在外面等我算什么?若我始终没有察觉,你是不是要一直等下去?我承认自己是想利用你的愧疚对你为所欲为,可是你一副逆来顺受的委屈模样实在让我窝火!”我暗地里咬牙切齿,恶狠狠道:“你给我进来!”他怔愕看我,没有防备便被我拖进了营帐,另外三人各自低头吃饭,不过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出来一副碗筷了……

我把师傅按在我身边坐下,冷冷道:“吃饭!”

桌子是有点小,不像李府的圆桌那么大,摆上十七八道菜仍绰绰有余,不过有四个男人陪着我,所谓秀色可餐,就着这四张脸我就能多吃四碗饭!

“吃饭吃饭,看我干什么,我没你们好吃!”我敲敲师傅的碗,喊他回魂。

他皱了下眉头,下意识地喝止了我。“玉儿,饭碗不能敲。”

这声“玉儿”,听得我心肝都颤了,多久没听到了啊,应是现下气氛正好,让他忘记了部分不愉快的事,仿佛回到了李府吧。

我笑眯眯回视他脸上稍纵即逝的尴尬。“晓得了,乞丐才敲饭碗的嘛,跟着师傅有肉吃,不当乞儿。”

早年没遇见师傅,我鞋儿破,帽儿破,碗儿破,衣衫褴褛满江湖唱着莲花落,敲碗吆喝卖艺不卖身,请好心大爷赏口饭吃……积习难改,跟着师傅后时不时地犯职业病,花了好长时间才纠正过来。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一点都没忘,记忆果然是好……

我摇头晃脑暗自叹息着,用鼻音哼着“莲花落”的调子,唐思好奇问道:“你唱什么?”

“丐帮谱曲,李莹玉填词,莲花落姐妹篇——菊花残!”我咧嘴一笑,“乔羽也会唱哦!”

唐思斜睨乔羽,凉凉问道:“她教你的?”

我替乔羽回答。“我小时候哼了一遍他就记住了,自学成才啊。唐思你要学吗,老爷我……我可以教你哦!”我挑挑眉,露出看上去很纯洁很无辜的笑脸,心里酝酿着淫词艳曲……

不愧是跟我呆久了的人,唐思立刻就回答:“不用!”上下打量我两眼,“也只有乔羽那傻子才会被你这疯子忽悠。”

乔羽脸上表情线条一绷,周围气压陡降。

我心中警钟大作,立刻左右张望——还好,没有古董花瓶!松了口气,我安抚两人道:“三儿你不用吃醋,不然我编首新的情歌送给你?”

“老子才没有吃醋!”唐思眼里冒了簇小火苗,“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子吃醋了!吃饭不许说话,都给老子闭嘴!”

乔羽皱眉道:“你最吵,安静点。”

唐思怒了,抓起碗。“轮到你管我了?”

我哆嗦了一把,捧起饭碗后退一个屁、股位,扭头问左手边老神在在吃饭的陶清:“饭碗一个多少钱?”

陶清夹了筷鱼肉放我碗里,眼皮都不带掀一下就道:“很便宜。”

我满意地点点头,微笑对唐思道:“这个可以砸。”

登时,把乔羽也得罪了,乔羽倒是什么都没说,唐思却奸笑着飘来一个闷雷:“不如改用转头?砖头更便宜,总归是砸在他身上,你不心疼。”

三儿,你好毒!

我急忙对乔羽表明心迹:“四儿,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我相信你的身法,他绝对砸不到你身上的!”

唐思冷笑:“那你是不相信我的手法了?我可是唐门百年来XXXXX……”后面自我夸耀的修饰性词句不提,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他手中的碗就这么飞了出去……自然是没砸到乔羽,但是碗里的汤溅了他一袖子。乔羽默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子,又缓缓抬头,看向唐思。

唐思呵呵干笑两声,比了比五指:“手滑了。”

我咽了咽口水,又往后挪了一个屁股位……

乔羽面无表情地捞起袖子,拧干,拈起上面的菜叶,闻了下,大概是觉得味道太重,又起身回去换衣服了。

唐思志得意满地吃饭,我挠着地板说:“三儿,你别欺负四儿老实……”说着,我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门外进来的人。

唐思不在意地笑笑。“就是老实才要欺负,八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话音刚落,一碗菜汤当头淋下,站在他身后的乔羽,面无表情地说:“手滑了……”

我刚说什么来着……老实……瞎了我的狗眼……

唐思胸膛剧烈起伏着,抬手抹去脸上汤汤水水,闭上眼睛,深呼吸,深呼吸……

“乔羽——”唐思一声怒喝,唐门百年来最XXXX的传人一出手,就是千手幻影铺天盖地灭绝神功,乔羽以慢打快,不甘示弱,胜负难分。

那什么,不是说好了在家里可以动粗不许动武的吗!

啊对了,现在不是在李府!

眼看着两人一个错手,一个戳胸一个撩阴,我嗷呜一声,抱着饭碗钻入师傅怀里,“陶二陶二你快叫他们住手,好黄好暴力!”

师傅闷笑一声抱住我,我偷眼打量陶清,后者依旧气定神闲处变不惊,三三四四不为所动愈演愈烈,不成了,要老子出马吗!

我郁闷,我烦恼,我揪头发,我悲愤不已一声惨叫:“哎哟……我肚子,好疼啊……”

这招,果然有效!

反应最直接的是师傅,我就靠在他怀里,感觉到他身子一僵,右手立刻向我小腹探去。唐思乔羽刷地一声冲到我身前,齐声道:“怎么了!”

陶清立刻抓住我的手腕,扣上脉搏,我半睁开眼睛瞅他。“你懂医术?”

他皱眉道:“略懂。”

我气若游丝地说:“还是把燕五找回来吧,你就算懂医术难道还会接生?”

结果陶清还是一句:“略懂。”

我:“……”

你们都是那倾国倾城貌啊,老爷我就是那多愁多病身,没病都要装病,我容易嘛我!

议和 。。。

装肚子疼被识破,唐思揪着我的耳朵,恶狠狠地说:“以前装心痛,现在装肚子痛,连经痛你都装,真装上瘾了?”

我拍掉他的手,往师傅和陶清的方向缩,寻求庇护。

“这个……不是非常之时须有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嘛……”我弱弱辩驳一句。师傅揉了揉我的发心,叹了口气,“这句话,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

陶清哼了一声,颇有威严道:“还吃饭吗!”

唐思乔羽对看一眼,一别脸,相看两不顺,各自抱了饭碗远远分开坐着吃。

啧,别扭个什么劲啊,真动武了也没敢往死里打嘛,每一招都留了回劲,分明是纯属发泄,互相喂招,不过这么一闹,气氛便不像刚开始那么尴尬了,我既躲进了师傅怀里,也就顺势靠着不走了。

饭后陶清拉着唐思乔羽去做他们方才被我打断的未竟事业,师傅说要找墨惟,被我一把拉住了。

“墨惟墨惟……每次都说要找墨惟那个狗东西。”我呸了一口,“师傅你想我对他好点就别总是拿他当借口!害得我听到这个名字就生理性厌恶!”

“呃……”师傅望着我,默默地沉默了……

我往他怀里又挪了几分,手下感觉,他似乎清减了不少,与我正是一对凹凸。以往墨惟说我在师傅面前就收起狼爪子变成小野猫,如今,大概是变成肥猫了……

我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正想与师傅叙叙旧情,便听到外面通报墨惟求见。

咬牙切齿,闭眼腹诽了半晌,我睁眼怒道:“让他圆润地进来!”

门外传来噗的一声笑,墨惟掀了帘子进来,还算恭敬地给我行了礼,我不耐烦地挥挥手,“坐下坐下,有话快说说了快走!”

墨惟不分四季地挥着他的描金乌木扇,一派伪风流作态,这时听了我的话,稍稍端正了神色,合起扇子,师傅也推开了“柔若无骨”贴在他身上的我,神情一凛,问道:“你连夜赶来,可有要事?”

墨惟正色道:“这几日来我一直心神不宁,遥看武夷山色,青山秀色中似乎隐藏杀机。昨夜摆了一卦,卦象显示,星沉地动,江山翻覆,乃凶兆!”

呸,还胸罩呢……

我摆摆手,不屑道:“墨惟,那套玩意儿不靠谱。隐藏杀机,是因为本来就有战争,卦象大凶,是因为你本就心神不宁,自然往不吉利地方向靠。你以前也看卦预测韩歆此生无后,定是断袖,人家现在妻子儿子都有了,你怎么说?所以说不准,不准!”

墨惟苦笑着摸了摸鼻子。“易学博大精深,外人难窥其中奥妙,你若不信我也无法。但就当前战事来说,十分不妙。”

“何解?我们可是占了上风的。”

“是,至少表面上看来是。”墨惟神色凝重,“这两个月来,集结在南面边境的士兵已达十五万之众,这几年天灾人祸,国库空虚又裁减军备,全国兵力不过五十万,分散在诸个封国郡县不说,帝都能直接调动的兵力只有三十万之数,如今十五万囤积南方,北防空虚,随时可能腹背受敌。”

“可北疆不是还有十五万士兵吗?”我不解。

“不,帝都守卫五万,西南守军三万,北防只有七万,但即便是十七万也没用,没有能当重任的大将坐镇,一旦凉国发动攻势,两线作战,情况便十分不妙了。”

我愣了片刻,回头看师傅。“他说的是真的?”

师傅沉重地点了点头。“所以这个时候,不能内乱,要稳住徐立。”

“不,我是说,凉国侵边的可能性有多高?”

“取决于陈国在对闽越之战中的表现。陈国这些年虽然中落式微,但天朝上国威势仍在,凉国未探清根底必不敢贸然出兵,一旦我们掀了底牌,情况就危险了。”墨惟眉心紧锁,这一席话,把我原先的好心情打得烟消云散。

我对国事的理解,不过来源于师傅和墨惟的言行,来源于国子监的小道消息,对凉国和闽越国的了解与普通民众并无区别,说到底,于国事我仍是个外行。

“那你说该怎么办?”我虚心求教。

“不能在闽越打。”墨惟坚定道,“退兵,议和。”

“啊?”我愣住了,张大了嘴,“议和?那不是示弱吗?不是摆明告诉凉国我们不行了?”

“不。”墨惟摇摇头,“如今我们占了绝对优势,这个时候议和,开出的条件对我们有利,也彰显我们上国宽宏的态度。而再打下去,我们未必能胜,且输不起。”

“不对不对!”我打断他,“我们没有理由输,闽越国很快便会弹尽粮绝,他们的土地不到我们十分之一,人口不到我们十五分之一,兵力也只不到十万,只要破了九雷阵,还有何惧?”

“但是卦象显示,地牛翻身,血光冲天……”

“卦象不足信!”我仍然打断他,“闽越百年来不曾地震过,怎么可能这么巧?”

墨惟叹了口气,继续分辩:“史书记载,闽越几百年前也曾地震过。山地之间自有运动而成山势起伏,运动自生能量,能量发诸于外故称地牛翻身。有些地方弱震不断,有些地方却是不震则已,一震翻天覆地。闽越山地便有此种可能。”

我笑道:“你也说是可能。几百年一次,怎么会这次就碰上呢?走路怕天塌,睡觉怕地陷,这样还怎么做大事?”我轻轻推了师傅一下,“师傅你说呢?”

师傅与墨惟同出一门,看上去似乎也同意墨惟那套说辞。

“墨惟所言并非没有道理,我于易学、天象、地理造诣不及师兄,闽越会否地震,难以断言。”师傅垂下眼睑,思索着,缓缓道,“师兄你也只是从星沉地动之卦象做此推断,这番话要说服玉儿已是不易,更何况三军势头正劲,要为这个听上去有些荒诞的理由收兵,只怕多数人会不服。而议和之事,确实没错,理由,却不能是所谓‘百年不遇的地震’。”

师傅,也赞成议和了……

我苦恼地挠挠头:“墨惟,你跟陛下说过没有?”

“尚未,我原想与东篱合计过再做打算。”

“现在拿主意的人仍是他,问我也是白搭,再说,我们同意议和,闽越也未必同意。”

“他们会,只要我们给出他们要的东西。”墨惟肯定道。

“割地赔款,我们可干不出来。”我摇头。

“不,只要通商。”师傅借口道,“开通从闽越到陈国的商道,甚至延伸到凉国。闽越物产丰富,但又有许多资源稀缺,几十年来,边防不振,关税却极重,故两国皆有掠边行为,后来几任皇帝甚至直接断了商贸往来,凉国与闽越国不能交易所需,或者说要绕过陈国,提高了风险和成本,闽越国国小,迫于生存才会与陈国开战。只要同意开通边贸,这一切便好谈。”

听师傅这么说,好像又有点道理……

我想了想,“闽越国要通商,可以。那凉国要什么?”

师傅答道:“凉国在北方苦寒之地,有利有弊,有的国主要的是闽越的茶,陈国的粮食,而有的国主,要的却是陈国的土地,这个我们不能给,就只有战。如今的凉国国主野心不小,却也不敢太冒险,所以观望许久迟迟不动,让闽越打了头阵,只要解除了闽越的威胁,凉国便不敢妄动干戈,否则,便会同时烧起两边战火。”

我摸着下巴,低头沉思了片刻道:“每多打一天仗便多一点伤亡,若能议和,自然是最好。墨惟你那套说辞正常人比较难接受,还是让我师傅和阿澈说。”天象地理,太过玄虚,不如师傅的国际关系理论容易理解,这国与国的关系跟人与人差不多。

阿凉想抢大陈的房子和钱财,又担心打不过大陈,正好小闽肚子饿也想抢大陈几块钱,于是阿凉卖了把匕首给小闽,唆使小闽去打劫大陈,他就在一旁观望。只要大陈受了伤,他就和小闽联手,如果大陈还老当益壮灭了小闽,他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大陈想不受伤,要么彻底打败小闽——这个不能打包票,要么跟小闽讲和,从他的百万身家里拿出几两银子给小闽垫肚子,这样阿凉就没辙了。

你看,那么复杂的事,这么解释就简单人性多了,我脑子比较简单,接受不来太复杂的事。

“事不宜迟,东篱与我去中军帐向陛下进言吧。”墨惟看向师傅,又要抢走我的男人了……

师傅将我轻轻推开,低头看我的眼神,似乎比过去两个月多了些柔情,看得我心底一圈圈地荡漾。

“殿下,微臣告退……”这荡漾着,连他改称呼我“殿下”都不觉得那么难受了。

议和啊……

看着两人离开,我心情复杂地以头磕桌,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可能不会很顺利。

闷在帐里,有些气不畅,我扶着桌子站起来,慢悠悠晃出了营帐,日头刚落,天边还留着残红,我在军中漫无目的地慢慢踱步,饭后散步,有益身心健康。

其实吧,我早就想明白了,我不介意当皇帝,关键是你刘澈留给我一个什么样的烂摊子啊!当个守成的庸君,名正言顺地三宫六院,这个我是做得来的。可是若只是要个守成庸君,貌似又轮不到我这非上不可,真是矛盾,也不知道刘澈看上我哪点了,他们接受的是帝王教育,我接受的是小混混教育,也不像高祖那样志存天下,眼界到底有限,若非有几个男人帮衬着,江山到底败光。

踱到了中军帐外,休息了一会儿,便看到师傅和墨惟出来了,我抬了下下巴。“他怎么说?”

两人走到我跟前,师傅答道:“陛下同意议和,此事由我和墨惟全权负责,战事稍停,明日便出使闽越。”

“明日?”我一怔,这么快,“你们两个去太危险了,我让乔羽跟着?”

“不,两国交战,不斩来使,闽越国主蓝正英知道这个道理。乔羽跟在你身边我比较放心。”师傅拒绝了。

我朝墨惟使了个眼色,这回他知趣地退下了。

我拉住师傅的手,左右看看,确定没人,这才对他勾勾手指,“我有话跟你说。”

师傅疑惑地俯□子,附耳过来。我飞快地凑上去,吻在他的唇畔,微微的沁凉,让我心尖像被拨过的琴弦一样颤悠悠余音袅袅……

他转过眼来,目光沉沉望着我,虽不过是鼻尖对鼻尖的距离,我却看不出他心底的真实想法,蓦地有些心虚。

“是有些话想对你说,只是说来有些话长,或者,等你回来了,我再细细同你说清楚。”

“但有一句话,我想现在问你。”我摩挲着他掌心的纹路,望着他的眼睛低声问道,“和‘我们’在一起,你开心吗?”

他没有避开我的眼神,我看着他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扬起,眼底泛上淡淡笑意。

“我原以为,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难以磨合。”他撩起我耳边被风吹乱的发丝,柔声说,“可或许,李府的一年,早已让我们成为一家人了。”

乔四与他相处最好,唐三简单无须勾心斗角,陶二真正知他懂他,便是燕五别扭地吃点小醋,也只是给生活添点调味料而已。帝都朝堂之上,师傅难有真正的好友,初入李府,他不习惯其他人的江湖气息,重回朝堂,他大概终于意识到了——曾经习惯的,忘记了,曾经排斥的,接受了,曾经以为自己讨厌的,不知不觉又习惯了……

原以为李府那年的满天狗血、一地鸡毛、打打闹闹是各自在做戏伪装出来的假祥和,却原来大家都入戏太深,假戏真做了。

有些事,真的要等离开了,回头去看才能看清楚,想明白。 和亲 。。。

师傅和墨惟出使闽越国的同时,陶清友善地派贾淳杰通知对方“本回休战,暂不扫雷”……

我本以为,议和的决定会打击士气,却不料多数士兵对上头作此决定表示压力不大,我随机采访了军中几位将士,有人气吞山河,不收闽越终不回,有人慷慨激昂,誓死踏破武夷山缺,但是反战情绪也普遍存在。

士兵甲:“又没什么深仇大恨,能不打就不打呗。”

士兵乙:“只要不丧权辱国,还是以和为贵吧。”——这个有读过书的。

士兵丙:“我想回家……”

我叹了口气,与他们坐在一起,想起那征兵令。“我也不想打仗,最好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可总得有人知道怎么打吧。”

这一番深入谈话,让我听到了来自广大群众的心声,和凉国侵占我大陈北方领土不同,闽越和大陈没有什么世仇,被逼急了咬我们一口,现在教训他们差不多了,见好就收,以和为贵。

师傅见到闽越国主蓝正英的第二天就传来消息,对方同意议和,双方停战进入谈判阶段,地点就选在双方阵营正中的剑屏山,双方各出三人为代表,我方代表便是师傅主攻,墨惟和韩歆助攻,对方则是蓝正英主攻,另外两个人一姓白,一姓红,听说闽越以教辅国,闽越密宗分了闽越国主一半的权力,是闽越民众信仰所在,密宗之人皆姓白,在闽越,蓝白二姓是最尊贵的存在。

我对此兴趣缺缺,只是好奇问刘澈:“阿澈,对方可是上了一个国主一个丞相一个长老,你不上阵吗?”

刘澈答道:“闽越番邦小国,他们的国主岂能和我们大陈的帝王相提并论,让沈相去就足够了。”说着轻咳两声。

我无语了半晌,他这颗高高在上的帝王心啊,跟我就是不一样,所以说爱吃小油鸡的人都有一颗善良的、大众的、平民的心,没错吧!

谈判正式开始于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我坐在瞭望台上南望青山连绵,清风扑面,携着青草泥土的芬芳,湿润沁凉。一件披风落在我的肩上,乔羽在我身边蹲下。

“这里风大。”他说。

我拉了下披风的领子,指着对面的茵茵山峦笑着对乔羽道:“四儿,我看青山多妩媚……”然后无耻地继续道,“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说毕,连自己都觉得有些无耻了,忍不住低声嘿嘿笑起来,仰头偷看乔羽,刚好迎上他眼底来不及收回的温柔,那一抹映着青山绿水的柔情在眼底氤氲不散,唇角微微扬起的弧度如波心荡开的圈圈涟漪,扩散到了我的心里……

哎呀,我的野生豹子竟也有这样春风化雨的一面,果然爱情是个神马东西,让人变得不像人,百炼钢都成绕指柔了!

我拉着他在身边坐下,贴得近了些。“你不是被陶二叫去了吗?什么事?说完了?”

他点了个头。“因为突然决定议和,所以之前定下的战略方案有所改变。”

“变得如何?”

“改攻为守。”乔羽回答简练。“分调兵力前往剑屏山。”

我食指轻轻扣着膝盖,一下下像敲在心头。“四儿,我心里总有些不安。”

他搭在我腰间的手登时因紧张而用上了些许力气。“怎么了?”

我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没事,只是莫名地觉得山雨欲来……四儿,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你先答应。”我态度强硬了一些。

他默默注视了我半晌,方道:“你明知自己提的要求是我不会的,才会逼我先答应。”

我汗了一下,跟唐思呆久了,我智力有些下降了。

“那……你到底答不答应!”我发狠又心虚地瞪着他。

他沉默地回视我,既没有说答应也没有拒绝。

我咬咬牙,终是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就随便一说,也未必真的要你这么做。你们五个人,陶清、唐思都是会照顾自己的人,燕离亦有陶清关照,五人之中,你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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