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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有喜-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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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歆定定看了我好一会儿,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我被看得毛骨悚然了,他方才答道:“徐将军连战告捷,再次请战,主攻白杨谷。”

那徐立,一看就知道是个莽夫,勇猛过人身先士卒,还有点野心,可惜,太过浮躁了。像他这样的人,三国不胜其数,一个个狂妄自大,结果还不是被挫骨扬灰,怎么就不知道以前人为鉴呢?

闽越国频频示弱,就算我们几个有警觉心,却也难免手下士兵骄傲轻敌,尤其是在有那样一个主帅的情况下。

我暗自叹了口气,又问道:“陛下怎么说?”

“陛下回绝了。徐将军怒而归。”

怒而归,怒而归……这将军也太不把阿澈那小子看在眼里了,难道他以为阿澈坐上皇位全凭先皇英明睿智或者他徐将军运筹过人?也不想想沈东篱回来做什么,他最擅长的可不是打仗,而是阴人……

外面又传来雷声,看样子今夜可能还会下雨。轰隆隆的春雷滚滚震得我小心肝一颤一颤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这样又阴又冷的雨夜,没有个暖和的怀抱靠着,真是睡难安寝。

“殿下……”

“啊?”我回过神来,抬头看他。

韩歆一脸复杂又别扭的表情,屈居我这个他鄙视甚至仇视许久的女流、氓之下,想必他心里不甘不愿却又不得已得很。

“战俘之事,该如何处置?”韩歆问道。

“这个啊……”我摸了摸下巴,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春天到了,该播种了,让他们耕地去吧。”

“啊?”这回轮到他怔了一下。

“嗯。耕地。”我一拍手,笑嘻嘻道,“我突然想起这一路来荒凉得很,让他们拓荒去,等打了胜仗,这一片平原就是我们的了。还有,记得要让他们累得没有力气搞小动作!韩卿,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啊,真是利国利民啊!”我摸摸下巴,得意地点点头,“我真是个高尚的人……”

韩歆的神情由一开始的怔然转为赞同,在听到最后一句话后,又沉了下来,一拂袖,一拧眉,冷冰冰地说:“如无他事,微臣告退!”

我挥挥手,笑眯眯目送他离开——这家伙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等帐中剩下自己一人,我才垮下肩膀叹气。

累,伤身,劳神,费力,可用之人,尤其是武将太少,要自己伤脑筋,实在麻烦。

那徐立不知道会不会整些幺蛾子出来,闽越国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武器?

我让人通知了白樊,盯紧徐立,却也知道,到时候一旦打起来,那徐立来一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这边也无可奈何。

我百无聊赖地弹着棋子玩,这眼前重重迷雾,大概只等一场疾风骤雨吹散了。

——————————

直到夜幕降临,刘澈都没有出现过,白杨谷开战在即,我先坐不住了,披着外套去了趟中军帐。

雨下得劈里啪啦跟放鞭炮似的,我担心地抬头看了眼帐篷,总担心会被打穿。

刘澈看上去脸色不大好,有些苍白,我一进来就听到他的咳嗽声,一连串的咳嗽让他双颊染上病态的嫣红。他抬眼向我看来,急喘着,慢慢平复了呼吸,微笑道:“莹玉,来下棋吗?”

“等战报的。”我拍着身上的水珠,哆嗦了一把,这雨真是冰冷得侵肌蚀骨,我摩擦着手蹲到小火炉边取暖,头也不回地说:“给我暖壶酒。”

刘澈嗯了一声,乖乖地把桂花酒放入热水中烫着。这地方的酒味道很淡,淡到几乎无味,喝着也就是一点微醺罢了。

我坐正了,倒了杯桂花酒入腹,丝丝暖意便从胃部开始,在四肢百骸中蔓延开来。

刘澈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眼睛清亮,嘴角微微弯着,橘黄色的烛光映得他的脸色没有那么苍白了。

“来一杯?”我讷讷问了句,又想他身体不好,“还是算了,我自己喝。”

他笑笑不说话,捧了棋盒过来,“等战报的时候,下盘棋吧。”

我不耐烦地皱皱眉。“你明知道我棋烂着,干嘛老喜欢跟我下?欺负我吗?”

他拨弄着棋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头微低着,我只看得到他纤长的睫毛和光洁的额头。“大概是因为,跟你下棋,不用想,不费神。”

我放了酒杯,不满道:“你这是说我棋艺烂到你用脚趾头都能下赢的地步?”

他轻笑一声,抬头看我,又摇了摇头,低声说:“因为想了也是白想,你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走哪里,我又怎么猜得到?”

我沉默了。

“来吧。”他把棋盒推给我,“你执黑。”

也罢……

外面雨声没有停息的意思,我小酌着不会醉的桂花酒,与他一来一回地下着棋。

或者说,填棋盘。

“阿澈,别下那里。”我抓住他的手腕。

“为什么?”他疑惑地看着我。

“这里留给我。”我比划了那一条黑线,“那样我就六连子了。”

刘澈深呼吸了一口气。“原来,我跟你下围棋,你在跟我下六子棋?”

我嘿嘿一笑,不羞不臊。

他又叹了口气。“罢了,不如我陪你下六子棋。”

“别。”我阻止他,“你下你的,我下我的。你要是下六子棋,我就跟你下围棋!”他一副无语的表情,我心安理得地填了一子,乐道:“六星连珠,我赢了!”

于是刘澈扶额一声长叹,“败给你了……”

“呐,阿澈。我六星连珠赢了你,你围棋赢了我,这局棋,我们谁都没有输,不是很好吗?”我善意地安慰他。

他扯了扯嘴角苦笑。“你是想告诉我,我们即便在一个棋盘上交会,也永远走不到一个世界吗?”wωw奇Qìsuu書còm网

“你是白子,我是黑子。我们本来就是一起的。棋盘如江山,无论谁输谁赢,这天下,始终只能是刘家的天下。”我坚持着自己的立场,毫不动摇。人不能有底线,底线这种东西一旦有了,只会日退三百里,最终寸土不留。“阿澈,这半个月来,我看清楚了,也想清楚了。无论姓李姓刘,我身上流着的,终究是母亲的血液。东篱问我恨不恨他……”我心头微微有些酸涩,只有苦笑,“我怎么能恨他?他要维护的,是我们刘家的天下,而我这个真正的刘家人,却自私地想偏安一隅,不问世事……他承受的压力,从来比我更多。我不恨他,只是怨他,也不怨他将我卖给了这本就姓刘的王座江山,只怨他将一切瞒着我,即便知道将来我登上皇位,他的处境会很尴尬,甚至是绝对被动的劣势,却也做好了承受报复的准备……”

“莹玉。”刘澈打断我,眼中有些淡淡的悲哀。“你何苦总在我面前说他,你明知道……”

我别过眼,不敢直视他眼中的情意,那些,我要不起。“阿澈,在我心里,事实上也一样,你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曾经给过你的承诺,现在也不会变。无论你做了什么,你永远是我弟弟,我永远不会怪你,不会不理你,不会扔下你。”

“可是你忘了我!”他情绪激动地抓住了桌角,手背上浮起淡淡的青筋。“我知道,那只是你潜意识里的自我催眠,你想忘了我!”

我身子向后退开,动了动嘴唇,却不知该如何辩驳。或许,我不是想忘了他,只是想忘了烦恼,希望每天醒来,都有一个没有烦恼、没有过去的开始。不用去想师傅心中的广阔河山,不用去想陶清心中的江湖武林,不用去想那些纠缠不休的斗争和是非,把所有的烦恼一并抛开了,我只想记得他们的好——可是逃避得了一时,逃避不了一世。

我所有烦恼的来源——刘澈,悲伤地看着我。

“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爱我一点呢……”

是不能,还是不为?

“我母亲深爱着父皇,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父皇对母亲,不屑一顾……”他缓缓垂下眼睑,“宫里的人,爬高踩低,母亲不受宠,性子又柔顺,连下人都不拿她当主子看。堂堂皇妃,过的却是普通人都不如的清贫日子,冬天里,甚至没有木炭火炉取暖,几场风寒后,便落下了病根。那年,我也染上了风寒,她不顾自己重病在身,散尽了金银首饰只为求太医帮我诊治,却再没有多余的银钱去买药材……是她连续熬夜几个晚上,绣了无数花样,托外出的宫人私下卖了,这才攒得药钱。我的病是好了,她的眼睛,却一日日看不清事物了……”

“阿澈……”我鼻子发酸,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这世上,原只有母亲真心爱我,护我,后来,又有你……”说着,他的嘴角微微弯起,眼中也有了一丝温暖的笑意。“从来没有人帮过我,他们都只是看着,笑着,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你那样帮我,吼我,便是母亲,也只是心疼地为我治伤。一开始,我只想跟着你,看着你,可如果只是那样,你永远也看不到我。我只有像父皇那样,掌握了权势,高高在上,才会让所有人臣服在我脚下。而你,我不想要臣服,我只想你留在我身边,只想要你能待我,就如待他们一样……”他笑着望我,眼中却溢满了哀伤与绝望,“如果我做错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好不好?”

第六十五章 。。。

我不知道……

这个问题,我真的回答不了,只能沉默以对。

不要问:为什么他可以我不行?他有什么好?我有什么不好?

就像我也不明白,怎么这一路无心插柳,回首却已经绿柳成荫。

我这个人,自私自利,肚量狭小,花心滥情没原则,流氓无赖又犯、贱,我有什么好,值得你们这么对我……

陶清说:“没什么特别好的,就是用起来刚刚好。”

燕离安慰我说:“能把这么多缺点融合成一种与众不同的优点,你也算可以了。”

唐思想了想,说:“感觉没有你的话,生活挺没意思的,玩上手了,戒不掉。”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老子都说了,道可道,非常道。或许同样的,情可道,非常情。

既然说不清,那索性不要说了,做了便是。

我叹了口气,低着头,不敢看对面人眼中的期待。

这必然是我们刘家的诅咒,为什么弟弟总会恋上姐姐?他日我若生了女儿,便绝对不会再生第二个了。

雨声霹雳,烛光被暗风吹动,微微晃动,这喧嚣的夜,却也寂静得可怕。

许久之后,刘澈声音微微低哑着开了口:“如果我明天就不在了,今天,就今天……你能不能不将我看做弟弟,只是刘澈……”

我心上一酸,一紧,干咳两声,扯着嘴角假笑:“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吾皇万岁!”

“呵……”他低笑了一声,“万岁……”

我不知该怎么改变着尴尬的氛围,却在这时听到马蹄声渐进,夹在雨声中,若非我听力极佳也难发现。

那马蹄声直向中军帐而来,没有丝毫停滞,我耳朵一竖,心跳漏了一拍,蓦地慌了起来。

“报——”一个满身泥泞的士兵,没有等通报就跌跌撞撞冲了进来,“陛、陛下,白杨谷有埋伏,徐将军率八千士兵被困谷中!”

所有的旖旎被这个战报冲散了,刘澈拍案而起,急怒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将军率七千士兵正面冲锋,左右三千包抄。敌军不敌败退,白将军恐防有诈,下令驻而不发,徐将军不听号令,带领八千亲骑入谷追击敌军,被困谷中。”

我无力扶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谁都阻止不了傻子发傻疯子发疯,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刘澈显然也被这个莽夫气得狠了,手上微微发颤。“对方多少人埋伏?战况如何?死伤如何?”

“对方人数不明,对方似乎用了西洋火炮,杀伤力极强,死伤……仍然难以估计。”

似乎?

我捺下怒火,沉着声音问:“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做‘似乎’?”

“天黑雨势太大,看不清楚!只听到火药爆炸轰鸣,不能确定是不是西洋火炮。”

火药……

这么大的雨,如果是西洋火炮的话,不可能大规模爆炸包围八千人——脑中好像闪过了什么,但快得来不及抓住。

徐立出事,白樊自然会想办法营救,而我们除了坐在这里干等什么办法也没有。

战报接连发来几封,消息只坏不好,刘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雨势已经变小了,但战事还未结束。

“阿澈?”我皱眉看着他一阵猛咳,仿佛要将五脏都咳出来一般,两颊染上不自然的嫣红,呼吸急促得缓不下来,我心上一紧,立刻吩咐人传军医。

“没事……”刘澈挥手阻止我,我拍开他的手,怒道,“你逞什么强!”

他半闭着眼睛,睫毛轻颤,呼吸有些急促,紧紧抓住我的右手不放,边喘边笑:“你也、也关心我……”

“废话!”我吼了回去。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的,为他两肋插刀都没问题更何况只是被他不小心捅了一刀。

老军医几乎是被人拖来的,我扶着刘澈在床上躺下,那军医原也是宫里的老太医,医术确实高超,施了几针,刘澈的呼吸变稳了下来。

都说诊病要望闻问切,这军医一进来几乎没怎么看就下针——倒像是十分熟练?

施针过后,刘澈似乎进入半昏迷状态,合上眼静静躺着,连呼吸都微弱得难以察觉。

“他怎么样?”我忙问道。

“陛下心有宿疾,不宜过度劳累伤神,情绪不宜大起大落。如今暂且能施针用药缓一缓,但也只能……”缓一缓……

我失神了片刻后,压低声音问道:“陛下的心病,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微臣不知。不过陛下曾嘱咐过不能外泄。”

这个消息,现在还不能泄露出去……

犹豫了一下,我又问:“他的身体,能养好吗?”

“微臣无能……”老军医跪下磕头。

阿澈啊……

我低下头去看他的睡颜,不禁想知道,他这一辈子,可曾真正快乐过?

深呼吸一口气,我缓缓道:“你老实告诉我,他还有多少时间?”

老军医犹豫了一会儿,压低了声音答道:“多则一年半载,少则……旦夕之间……”

一年半载……

难怪,他这么急着帮我把那些荆棘砍去,把朝堂事务一一交到我手上,

——我等了那么多年,没时间等,也等不下去了。

——只是三年,就三年好不好。我不碰你,只要你在我身边,让我看着你……

——我绝对不会放你走的!

阿澈啊……

我垂下脑袋,无力笑了几声,眼眶渐渐湿润了。

那外面,战火映红了天空,我们的江山在风雨中动荡,可是那又怎样呢?我唯一的亲人,就要离我而去了……

如果当年,在帝都的时候他就告诉我实情,我会留下吗?

应该会的……

他为什么不说?

或者我会信吗?

那个诡计多端的少年,一次次骗了我,一副可怜无害的表情,骗我入了宫,骗我吃了卸功散,骗我几次对他心疼心软,到最后,他的话,我一句都不听了……

喊狼来的孩子,最后被狼叼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

刘澈病中沉睡着,我一个人等着战报,这才想起一个应该出现却没有出现的人,问左右道:“沈相何在?”

“沈大人不在帐篷里,到处都没看到。”

军中没有命令不得擅自行动,入了夜更不能随意走动,他这是去了哪里?

“报——徐将军率兵突围成功,正往营地赶来!”

我闻言精神一振,松了口气,立即问道:“伤亡可多?”

“未清点,徐将军部下伤亡较多。”

意料之中,没有全军覆没已经是万幸了。

徐立啊徐立,你找死不要紧,别拉着我大陈的士兵给你陪葬啊!

如今刘澈仍在昏迷,能主持大局的只有师傅了,关键时刻,他又去了哪里?

我留下人照看着刘澈,自己一人往师傅的帐篷走去。这时候天色已经快亮了,东方翻出了鱼肚白,微微的暖色浮在山头上,空气中带着湿冷的寒意,我搓了搓鼻子,拉开了帐篷帘子。

这一室寒意,床铺整整齐齐的,看来他出去了一整夜了。

这么一想,我才发现自己竟然也一夜没有合眼了。和阿澈说了许久的话,战报接连,精神紧绷着,一转眼就天亮了。

我坐在师傅的床上,琢磨着他可能去了哪里。大军估计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回到大营了,到时候,难道拉韩歆,或者我自己上阵?

叹气……

我挠了挠头,眼睛有些干涩,忍不住便趴在了师傅的床上眯了眯眼睛。又冷又硬的,一点也没有家里的高床软枕舒适,上面还残留着一点点师傅的气息,闻上去很舒服,像是哪一种芳草来着……

山中人兮芳杜若……

“这家伙,我们拼死拼活的,她睡得倒舒服!”

“你小声点。”

“要你说!”

“你被子盖太严实了。”

“是她一副很冷的样子!你别在这里碍手碍脚,二哥找你!”

老爷我,又被吵醒了……

恍惚又回到了李府,赖床被唐三揪了起来,毫不怜香惜玉地拧着我的耳朵掐着我的腰,把我往腋下一夹就出门吃早饭,无视我手脚并用地在他怀里扑腾蝶泳……

往事不堪回首啊!我痛苦地拉下被子,深呼吸了几口气。

只想眯一下眼睛,结果却睡沉了,没办法,最近都这样,可这一睡沉,差点被人给闷死。

身上盖了厚厚的被子,直直拉到盖住了口鼻,我满腹怨念地睁开眼睛,瞪着眼前的奸夫——“终于知道回来了?”

唐思横眉怒目地坐在床边,双手环胸斜睨我——收回手我就不知道企图闷死我的人是你吗?

唐思沉默了片刻,终于别扭地吐了一句:“想我了没?”

我立刻嬉笑着贴上去。“想诶,想得五脏六腑都疼了……”手环上他那精瘦有力的腰,摸一把,再掐一把。“唐思……”鼻子在他胸口蹭了蹭,咪呜两句讨好下,然后问他:“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去做坏事了?”

他回抱着我,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我的头发,听了我的话,不爽地揪住了往下一扯:“什么叫坏事?我辛辛苦苦这么久淋了一整夜雨,你说我做坏事?嗯?”他威胁地逼近我,头发被扯住了,我只有被迫仰起脸来看他,看他越凑越近,越凑越近——太慢了,我主动扑上去对着他的嘴唇吧唧了一口。“想亲就亲嘛,拖拖拉拉地做什么!”我鄙视了他一番,他眼睛一眯,“好,你说的!”

然后……

大家都知道了。无非是小别胜新婚,正浓情蜜意风月无双,男虎女狼一下一上,抵死缠绵醉卧春床……

我想我的嘴唇一定会肿的,真是又酥麻啊又酥麻。

窝在唐思怀里,总算有种暖和又踏实的感觉了。想来我还真是少不了男人替我暖被窝——腐、败,腐、败啊……

看着日上三竿了,唐思也没打算让我起身,想必外间都已经有人安排好了,我本是个懒骨头,能不动就不动,没人催我,我索性再睡个回笼觉,其他事,等睡醒了再说吧。

“唐思唐思……”我揪揪他的衣领,他这衣服看上去是刚换过的,昨晚应该也忙了一夜了,听我唤他,他像是有些累,倦倦应了声。“什么事?”手搭在我腰上摸了一把,喃喃道:“又胖了……”

我不悦地哼了一声,枕着他的手臂,数着他的睫毛,“想我了吧……”

“嗯。”他埋首在我脖颈间,低声回了一句,“想死你了。”

我感动了一把,

他又说:“没你在身边让我欺负,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我:“……”

老爷有喜 。。。

在听到关于火药的战报时,我便想到了唐思,但那时来不及细想,后来慢慢琢磨了一番——还是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可是我至少能肯定,唐小三总归不会做不利于我的事——好吧,至少是不会做他认为不利于我的事,但结果如何又很难说了。

被肚子饿醒后,看到唐思还睡得沉,便一个人偷偷摸摸下了床,整理了下皱巴巴的衣服,撩开门帘一角往外偷瞄:

士兵各就各位,师傅正和韩歆说着什么,我眼睛四处搜寻,没找到乔羽——还有陶清。

我记得半睡半醒间听到唐思支开乔羽的借口是“二哥有找”,看来昨天晚上的动静肯定也跟陶清有关了。那种很不好的感觉又来了——所有人联合起来瞒着我什么事……

一个巡逻兵打营帐前走过,我朝那人挥了挥手,压低声音喊道:“喂,你,就是你,过来!”

那人左右看了看,找到了我,小碎步跑来,低头领命。

“陛下醒了吗?”我问道。

“陛下天亮时就醒来了,此时正和白徐二位将军在中军帐议事。沈相和韩大人领命清点伤患。”

这小兵实在机灵,我就问了个问题,他把我后面想问的问题都一并答出来了。我满意地点点头。“你有没有看到什么生面孔?”

那小兵眼睛一转,答道:“乔先生回来了,听说昨夜有不明援兵背后突袭敌军,解了白杨谷之危,援军人数不多,只有一百多个,但是个个锐不可当。之前看到带兵之人与乔先生在一起,现在不知所在。”

我惊异地上下打量了他半晌,“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贾淳杰!”

好名字啊!

我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我记住你了,以后跟我混吧。”真是个机灵人啊!

贾淳杰眼露喜色,点头道:“是!谢殿下提拔!”

“很好。现在我第一个命令——给我准备点吃的来,送到我的帐篷去。”这里是师傅的帐篷……把唐思一人扔这里应该没关系吧?

应该没关系……

贾淳杰领了命离开,我提着衣服下摆,溜回了自己的帐篷,一进门,门帘还没完全落下,我腰上一紧,身子便被拉进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里。

“睡醒了?”低沉的声音伴着灼热的气息轻轻送入耳中,我打了个颤栗,脚趾头都蜷起来了,没勇气仰头直视他,只有闭只眼眯只眼看着他的喉结,陪着笑喊:“二哥啊……”

“嗯?”他的爪子在我背上挠着,吓得我小心脏一阵猛跳,同样这个字这个音,唐思说来音高声大,却是有魄力没威胁,陶清说来低沉慵懒,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我还想着一个多月前最后一次见面时对他说过的话,那时态度……不太好,他这人素来不记仇,一般有仇都当场报了,可当时我跑得快没让他修理到,谁知现在会不会被变本加厉。

“二哥,您辛苦了……”我讨好地笑着,任他大爷搂在怀里,我任劳任怨给他锤锤后背揉揉肩。

“怎么辛苦了?”他含笑瞥了我一眼,心安理得地享受我的服侍。

“昨天晚上,是你和唐思救了徐立那个王、八蛋吧。”那贾淳杰是这么跟我说的。

他随意点了个头,说:“嗯,左边点。”

我:“……”他还真当自己是大爷了!

我用力捶了他几下,被他笑着抓住了手拿捏在掌中,“你不怪我了?”

我诧异地瞪了半晌,“我怪你什么?”

“怪我骗你瞒你,利用你。”他的指尖在我掌心画着什么,酥麻酥麻的感觉让我集中不了注意力。“你既然都想起来了,心里没有怨恨吗?那天你走的时候,不是还怒气冲冲的?”

我心虚地别过脸——那时,我是脑袋发烧,烧糊涂了才会对他说那样的话,冲动是魔鬼,现在给我一百个胆子我都不敢那样对他说话了。

“我那时候没想清楚嘛……”

“现在想清楚了?”

“嗯……”我低声应着,点点头,又有些犹疑地抬眼看他,“可是现在……将来……你……我……”我这一番省略了所有重点的含糊其辞,他竟然也听懂了,眼里露出了然的笑意。“还记得你小时候做过的那首歪诗吗?”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我的诗作多多的有,你指的哪一首?”

陶清闻言失笑,捏了下我的脸颊,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扯到其他地方去了。“你知道我暗中控制了南方经济,知道我是为了对付万剑山庄,那知不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我脑中闪过两个字:“火药?”

“答错!”他敲了下我的脑门,我吃痛地抬手捂住,泪眼汪汪地用目光控诉他。

“那是……兵器?”对了,师傅好像说过闽越国的兵器是通过陈国的江湖渠道走私。

“这回对了。”他奖励性地在我额上亲了一下,我瞬间,被治愈了,傻笑……“万剑山庄暗中帮闽越国从凉国运了十万刀枪剑戟,夹在草药皮料中,分几次南下。虽然对方保密性极佳,可是在南方这么大宗的货物运输,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只不过我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可能已经运过好几批了,年初我之所以忙得忽视了你,就是因为影子缴获了一批兵器,我忙着查出来龙去脉。”

我就说嘛!就算唐思天天砸古董,我天天扔灵芝,也不至于让他忙得不见踪影嘛!果然是忙其他的去了!“那火药又是怎么回事?”

“蜀中事务我都交到陶然手中,并没有太过注意。只是在你离开之后,唐思的大哥唐毅才传来消息,雷家堡和唐门叛徒叛国投敌,将唐门和雷家堡的火药秘术卖与闽越国。这一个多月来,我们派出了白虹山庄和唐门的高手彻查万剑山庄和雷家堡。雷家堡的九雷阵你是见识过的,唐思说,你还大言不惭地说过天底下只有你能逃得出。”我嗫嚅着插了一句“那是事实嘛……”又被捏了下脸蛋……“雷家堡将白杨谷布置成九雷阵,威力虽然不及原来,却也不是寻常兵士能够对抗。原先我与唐思各带六十人准备伏袭白杨谷伪装成士兵的江湖人,徐立带兵闯入谷中,这才触动了阵法。所幸唐思吃过一回亏,对这个阵法也有心得,这才突围成功。”

“二哥……”我眼睛发亮地望着他,“你是英雄。我以为……”委屈地叹气,“你始终不来见我,是不想再理我了……”才怪,我只是以为乔羽手生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你!

陶清揉了揉我的脑袋,含笑道:“我本想,清除了万剑山庄和雷家堡就来接你……”这个“接”字听得我心上颤了一下,难以名状的感动。“你在这军中,总是比跟着我安全些,也安定些,而且你现在的身子,不适合多动……”

我一听这话,登时瞪大了眼睛,嘴巴合不拢了,嗷嗷了几声,颤声道:“你……都……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我明明谁都没说啊!现在我也就腰粗一些,贪吃好睡那是本性,我保密措施做得那么好,这人怎么火眼金睛看出来的?啊啊啊啊……我果然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吗?

我坐在他膝上,看他一手支着下巴,笑得那叫一个志得意满,另一只手环在我腰上,轻轻摩挲。

“你当乔羽什么都没说,就什么都不知道吗?”他缓缓揭秘,“他也算是心细如尘了,你的月事迟了那么多天,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乔羽啊乔羽……原来丫什么都知道,我装经痛装得那么辛苦都没骗过他!早知道就不该图省事,杀几只鸡伪造几条月事带得了!

我埋着头咬牙切齿,偷偷抬眼看陶清——后者眼中仍是笑意盎然。

我嘴巴张合了几次,还是犹豫着,问了出来:“你不介意吗……”我曾经苦苦地想着,这个孩子的爹到底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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