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生死河-第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可我没有叫你来啊。”
他害羞地低下头,忙着跟妈妈一起收拾沙发与桌子,好给谷秋莎腾出个干净的位子。
“不用麻烦了,我来看一下就走。”她注意到窗边摆着张小床,窗外是那棵大槐树,“这是司望的床吗?”
“是,里面是我的卧室。”
何清影尴尬地回答,她的身材依旧迷人,很难相信孩子都那么大了。虽然,她在客人面前颇为自卑,谷秋莎却生出几丝嫉妒,出门前看过这个女人的资料,明明与自己是同龄人嘛。不错,司望的容貌完全继承自妈妈,怪不得那么漂亮。
忽然,门外走进两个男人,一看就是流里流气的那种,毫不客气地坐下说:“呦,有客人啊?”
司望母子的脸色都变了,男孩转身躲入里间,妈妈紧张地说:“对不起,请你们过半个钟头再来好吗?”
有个家伙眼尖,看到了谷秋莎带来的礼物,怪叫一声:“哇,你都买得起香奈儿了,怎么不早点还钱啊?”
“别说了!这不是我的。”何清影把化妆品又推回给谷秋莎,使了个眼色,“是吧,我的老同学。”
谷秋莎心领神会地把香奈儿收回去,冷冷地看着那两个混蛋说:“你们未经允许就走进来,属于私闯民宅,信不信我找警察来收拾你们?”
她摆出一副后台很硬的样子,让他们不敢造次,对方乖乖地走出去说:“好,我们还会再来的,再见!”
看来是高利贷的套路,何清影关紧房门,满脸愁容:“谢谢你,真是惭愧啊。”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请尽管告诉我!”谷秋莎留下一张名片,还是把香奈儿给了何清影,“我觉得这一款挺适合你的。”
谷秋莎刚要出门,司望又冲了出来,低声说:“我送送你吧。”
男孩回头对妈妈说:“别害怕,望儿很快就回来了,要是那两个家伙再来,千万不要开门哦!”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谷秋莎回到楼下,摸了摸司望的脸说:“好吧,我知道了你的小名——望儿。”
“只有妈妈才能这么叫我。”
“司望同学,你要送我下来,是有什么话要说吧?”
“以后——”他看了看四周,沉下声来,“请不要再来我家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那你可以经常来我家吗?我会派司机随时接送你的。”
“好吧,我答应你。”
谷秋莎看他的眼睛,醋意却更重了:“你很爱你的妈妈吧?”
“爷爷奶奶死后,妈妈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你妈妈是个好女人。”
她抬头看着三楼的窗户,从何清影的气质与谈吐来看,绝非底层的小市民,真可惜遇人不淑嫁错了男人,即便生了个天才儿子,依然沦落到了这番境地。
“谷小姐,你还不回去吗?”
司望指了指她的车子,司机正在驾驶座上打瞌睡呢。
“舍不得你啊。”
情不自禁摸着他的脸颊,谷秋莎心想上帝真是公平,有的人已拥有一切,却没有最珍贵的孩子;而有的人简直一无所有,却拥有这样的无价之宝。
脑中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她很想把这个想法憋着,慢慢扼杀在摇篮中,或者封闭在内心的监狱里。
但看着眼前的男孩,这双清澈的眼睛,谷秋莎难以抑制地蹲下来,咬着司望的耳朵说:“假如我有你这样的孩子,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司望莫名地看着她,中了子弹似的跳开,一溜烟奔回楼上。
第七章
2005年,春天迟迟没有来到。
这些天谷长龙总感到气虚体弱,每晚要上三次厕所。没想到人是那么脆弱的动物,几乎一夜之间就老了,说不定哪天一不留神就死了。
以前却从没想过“死”这个字。
“爸爸,我想跟你谈一件事。”
谷秋莎走进书房,冬天还没有完全过去,她的下巴已有了赘肉。
“很重要吗?”
“是的,我想要收养司望做我的儿子。”
“你没开玩笑吧?”
“没有,我是非常认真的,这件事考虑了两个月,前前后后都已想清楚了,我必须要收养司望,我爱这个孩子!”
看着女儿执着的表情,谷长龙叹息一声:“秋莎,你还是那么任性,就像当年你下定决心要嫁给申明一样。”
“请不要再提那个人了。”
“好吧,再举一个例子——就像你一定要嫁给路中岳那样,现在不后悔吗?”
“我,不后悔。”
谷长龙心里很明白,女儿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如今只是强颜欢笑。
“他都九岁了吧,不可能真正把你当作妈妈,干吗不收养个两三岁还没记事的?”
“今年就要满十岁了。”谷秋莎一提起司望,眼里就充满光泽,“收养个幼儿不难,但谁都无法预料未来会成哪块料?要是变成路中岳那样,还不如不要!可司望不一样,他是块现成的璞玉,聪明绝顶,又善解人意,智商与情商超过了成年人。”
“成年人——好吧,你是成年人,我不干涉你的决定,但你跟你的丈夫商量过了吗?”
“几年前,当我把不能怀孕的秘密告诉他,就说过要领养一个孩子,他也没表达过反对意见。”谷秋莎靠近父亲,捏着他的肩膀,“爸爸,你不知道我多想有个孩子。”
“毕竟流的是别人家的血脉。”
“难道要让你的女婿来接班?爸爸,我知道你在外面有女人,如果你能给我生个弟弟,我并不会反对的。”
这句话令谷长龙恼羞成怒:“住嘴!”
“司望这孩子是我最后的机会,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心底里有种熟悉的亲切感,仿佛上辈子就是最爱的人——我离不开他了,不见到就难以入眠,真想每夜都抱着他。”
“失心疯!”谷长龙起来徘徊了几步,“收养也不是一厢情愿的事,人家没有父母吗?”
“我早就调查过司望的家庭背景了,他的爸爸叫司明远,是个长期失业的下岗工人,三年前失踪,最近刚被注销了户口,法律上已是个死人。一年之内,司望的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外公外婆更是在他出生前就离世了,母亲何清影成了他唯一的监护人。”
“她愿意把亲生儿子让给你?”
“当然不愿意,但我想她最终还是会答应的,这个女人原本在邮政储蓄做营业员,月收入不过两三千,家里欠了一屁股债,每天都有高利贷催上门来。上个月她刚被单位辞退,正处于失业状态,撑不了多久。”
“这么说来就是个穷小子,做梦都想过上有钱人的生活,说不定就是因此而接近你的!秋莎啊,你太单纯了,有过申明的前车之鉴,还想再重蹈覆辙吗?”
“不许你提这个名字!”
女儿突然狂叫起来,摔门而去。
十年来,“申明”这两个字,始终是这个家庭的禁区。
他又胸闷气短了,急着打开抽屉,戴上老花眼镜,从一大堆药瓶中,好不容易找出几粒药片和水吞下。倒在椅子上深呼吸几下,脑中却还是那张脸,在1995年的夏天,无数次在噩梦中出现的脸。
申明。
若不是因为那件事,谷长龙怎么可能答应女儿嫁给他?这个出身卑贱的穷小子,爸爸杀了妈妈又被枪毙,简直就是克死全家的天煞孤星。
1994年,暑期,谷长龙的秘书回去生孩子,因此把北大毕业的高才生申明,从南明高中借调到大学校长办公室。申明工作很努力,替校长撰写的发言稿尤其漂亮,毕业典礼后反响热烈,大学生们都把他奉为一代师表。他也帮谷长龙接待过外宾,一口流利的英文令人吃惊,从预订酒店餐厅到观光旅游,各方面安排得井井有条,大家交口称赞。
于是,谷长龙选定申明去解决那件事——他交给申明一个小包裹,说是从普陀山请来的法器,专门镇宅避邪。当时副校长姓钱,搞学术的教授出身,平日不太跟官场来往,这两年不顺利,经常生病住院,因为房子风水不好,只要把这件宝物,悄悄放到他家客厅的大花瓶里,就能压住所有邪气,让身体事业家庭各方面旺起来。但钱校长是著名科学家,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历来排斥风水之说,要是当面送给他,肯定会被拒之门外。所以,只能让申明以上门办事之名,趁其不备把小包裹塞进大花瓶,这样钱校长自己都不知道,运势却能不知不觉扭转回来。申明信以为真,便去钱校长家里拜访了一次,顺利完成了谷长龙交代的任务。
几天后,钱校长被纪委双规,又被检察院以受贿罪名起诉。原来有人举报他腐败,把受贿的赃款藏在客厅的大花瓶里,结果搜出来一个包裹,竟然藏着两万美金。钱校长是个真正的书呆子,忍受不了这样的侮辱,就在看守所的监房里,用裤子绞起来上吊自杀了。
事后申明才得知真相——钱校长与谷长龙素来不和,在大学食堂承包的问题上,钱校长认为谷长龙有中饱私囊嫌疑,因此一直在实名举报,引起上级领导的注意。谷长龙几乎已陷入绝境,才祭出这记狠招,却不便自己出面,唯一可以欺骗与利用的人就是申明。
终于,申明与谷秋莎的婚事,得到了岳父大人的首肯。
第二年,女儿的婚期将近,接二连三传来各种负面消息,直到申明成了杀人嫌疑犯。恰巧此时,新调入教育局团委的贺年,向他呈上了那封申明的亲笔信。谷长龙惊起一身冷汗,他明白信里所说的“那桩卑鄙的秘密”是指什么,更害怕将来申明飞黄腾达后,利用这个秘密来控制自己,到时候他反而成了女婿的提线木偶。
于是,他亲手毁灭了申明的前途。
陪伴女儿从云南旅游回来,谷长龙听说申明的死讯,并未感到寒心,反而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终于排除这颗定时炸弹了,而秘密永远烂在了坟墓深处。
最近,谷长龙时常心慌的是——他又梦见了申明。
开学以后,谷秋莎常把司望带回家里。她租下一块网球场,每周教这孩子打网球。司望看起来也很享受,每次玩得不亦乐乎,最后吃完丰盛的大餐,司机才把他送回家。
男孩看到谷长龙寂寞地坐在书房,便会特意来陪伴老人,下盘象棋或聊聊国家大事,十年前申明就是这样跟丈人套近乎的。谷长龙收藏了不少古籍善本,九岁的男孩很感兴趣,其中就有金圣叹批注的元稹的《会真记》。谷长龙毕竟做过大学校长,倒是个爱才之人,便大方地送给他一套绣像本《天下六才子》。
有天周末,司望在书房陪老爷子做报纸上的填字游戏,谷秋莎与路中岳都有事各自出门,连菲佣都临时请了病假,偌大的别墅里只有这一老一少。谷长龙正在惊叹这孩子的聪明,连他都难以填出来的字谜,司望一眨眼全部搞定了。
忽然,他的心口绞痛,天旋地转——心脏病突发。
谷长龙痛苦地倒在地上,额头冒着冷汗,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颤抖着指向抽屉。
司望慌张拉开抽屉,全是各种药瓶,清一色国外进口药,密密麻麻写满外文,根本不知道哪一种才是救心脏病的。他低身去问老爷子,谷长龙却快要翻白眼了。生死攸关的十秒钟,司望将所有药瓶扫视一遍,迅速找到正确的药,并看懂了说明文字,掏出两粒塞进谷长龙嘴里,又解开他的衣服,压住胸口做心脏恢复的抢救,从鬼门关上救回这条老命。
当晚,谷长龙同意了收养这孩子的计划。
第八章
2005年,清明节后。
何清影第一次来到豪华别墅,儿子牢牢牵着她的手,坐进客厅的犀牛皮沙发。他看起来对这里熟门熟路,知道卫生间在哪里,电灯怎么开,各种电器的遥控器用法……
谷秋莎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又送给何清影一套迪奥的限量款香水。虽然,何清影穿了套相对体面的衣服,头发也去店里弄过,脸上化着淡妆,在街上足够吸引男人回头。但她的气色不太好,几个月不见,眉眼有几分发青。
迎接这对母子的,还有谷秋莎的丈夫与父亲。看到谷家全家出动,何清影惴惴不安,连声感谢数月来的关照。
寒暄一番之后,谷秋莎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请求——
“何小姐,请让我们家来收养司望吧。”
“你在开玩笑吧?”
何清影的面色变了,她转头看着儿子,司望正在吃进口水果。
“不,我是认真的。我知道这非常唐突与失礼,毕竟司望是你的亲生骨肉,是你含辛茹苦地将他养到十岁,但以你们家现有的条件,一定会埋没这个天才,不觉得太可惜?而我会给他幸福的生活,让他得到最精英的教育,这不是所有母亲的心愿吗?”
“望儿!”何清影一巴掌打掉儿子嘴里的水果,“你答应了吗?”
儿子摇摇头说:“妈妈,我不会离开你的。”
她欣慰地抱紧司望,对谷秋莎断然回绝道:“对不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们必须回家了,以后请你不要再跟我儿子见面。”
“何小姐,其实司望也很喜欢我们家,为了给这孩子一个美好的明天,我会补偿给你一百万元。将来完成收养手续后,你并不会失去这个儿子,司望仍然可以叫你妈妈,你也随时随地可以再见到他,你我甚至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如果你想要有自己的事业,我会尽一切可能来帮——”
“再见!”
她没让谷秋莎把话说话,便拉起儿子冲出门外。
谷秋莎踉跄着跟出去,路中岳却在身后说:“算了吧,哪有妈妈愿意卖儿子的?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你要么从我家滚出去,要么答应收养司望。”
谷秋莎停下脚步,冷冷地扔给丈夫这句话。
此后的半个月,她没再见到过司望,这个家里仿佛失去了什么,重新变得像墓地般死寂,就连谷长龙也总是来问她:“司望什么时候来陪我下棋啊?”
然而,在月底的某一天,谷秋莎接到了何清影的电话:“谷……谷小姐……请原谅我上次的失礼,我想再问一下,你真的会全心全意对望儿好吗?”
“当然!”谷秋莎欣喜若狂地握着电话,“请你放心!我会把他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绝对不会比你对他的爱少一分!”
“以后,我还能经常见到他吗?”
“我们会签署收养协议,律师帮你作证,你任何时间都可以来看他。”
“那么,望儿就拜托给你们了!”
何清影在电话里痛哭起来,谷秋莎安慰了她一阵,完了又给律师打电话,吩咐立即开始法律手续。
其实,谷秋莎早就预料会接到这个电话。
这个秘密是不可告人的——谷秋莎通过朋友关系,七拐八弯找到何清影的债主,让他们以更卑鄙的手段去逼债,甚至公开扬言威胁司望,高利贷债主要派人到学校门口“保护”司望放学。半个月来的每夜骚扰,早已让她精神衰弱,濒临崩溃。
何清影当然舍不得儿子,但在这种状况下,与其让他面临黑社会的威胁,不如送到有钱人家里,至少安全无虞。就算自己出什么意外,也绝不会连累到孩子,大不了跟这些混蛋同归于尽。这样看来,何清影并没有出卖儿子,而是以暂时的离别,以自己的牺牲来保护他。她相信谷秋莎对司望的爱是真诚的,确实会如她所说的那样,给予这孩子美好的明天。而且,司望不管住到谁家里,他永远都是司明远与何清影的儿子,十岁的孩子怎会忘记妈妈?
他还会回来的。
虽然,谷秋莎并不这么想。
三周后,司望完成了收养手续,户口迁移到谷家,成为路中岳与谷秋莎的养子。
他改名为谷望。
第九章
“望儿,快来认识一下这几位教授爷爷。”
谷秋莎牵着他的手,来到这些著名学者面前。老头们都很喜爱这小孩,刚听他背诵了一遍白居易的《长恨歌》,又让他辨认出了几百个金文与甲骨文,更听他说了一番对于摩尼教与诺斯替主义的见解。
有位国学大师抱起这十岁男孩,激动地说:“此子必成大器!复兴国学有望矣!”
“我看他更适合研究西方宗教学!我预订他做我的博士生了!”
“你们都错了,尽管这孩子学贯中西,却未必要进入我们的象牙塔,而是在为将来的宏伟人生积累知识储备,依我看他是志在庙堂啊!谷校长有这样的孙子,功德无量!”
最后这位教授一语中的,将谷长龙说得心花怒放,而他们并不知道这孩子是收养来的。
望儿是在五月份搬进谷家的,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卧室,独立卫生间,价值十万元的按摩浴缸,真人体感游戏机。
开头几周有些不适,尽管表面上非常乖巧,接受了谷望这个新名字,驯顺地对谷秋莎叫妈妈,对谷长龙叫爷爷而不是外公。但他就是不肯叫路中岳爸爸——反正也不跟他的姓,路中岳乐得跟这孩子没关系。
他有时闷闷不乐暗自伤心,谷秋莎知道他是在想妈妈,担心妈妈一个人会不会寂寞。她大度地把何清影接来过几次,又为弥补母子分离的痛苦,三个人一起去海南岛旅游过。谷秋莎不介意他继续管何清影叫妈妈,因为她早已仁至义尽——何清影拿到了一百万的补偿,顺利还清所有高利贷债务,并且多了一笔储蓄。
不过,谷秋莎毕竟是个女人,有特别的第六感,发现每次何清影来到家里,见到路中岳的时候,眼神都有些奇怪,似乎在刻意避开他。谷秋莎没有往深处多想,想必何清影是出于对儿子的关爱,担心这个“继父”并不喜欢望儿,说不定还会处处刁难孩子。
路中岳还是老样子,几乎不跟妻子说一句话,偶尔去向岳父汇报工作。他对新来的“儿子”非常冷漠,看起来处处提防。到底还是望儿有礼貌,会主动向路中岳打招呼,甚至请教些理工科的问题,却从未得到过他的回答。
这一切都看在谷秋莎的眼底,但她不想去改变丈夫的态度,这个男人已经彻底废了,而他自己还不知道。
她有一个秘密。
几年前,当她告诉路中岳自己不能怀孕后,很快就感觉丈夫在外面有了女人,但她觉得没必要跟这个男人离婚。作为一个离婚女人,自己倒是没什么担心,但会惹来别人的怜悯与同情。何况作为尔雅教育集团的继承人,她在台面上还是需要有一个丈夫的,虽然离婚是对于出轨的报复,但毕竟没证据,未必能让这个男人净身出户,说不定还被他分去一半财产。
谷秋莎想到了一个更绝的报复手段。
这是她出国看病时得知的,并私自携带了一批违禁药品回国。其中就有促黄体生成素释放激素(LHRH),可以刺激脑垂体释放黄体生成素。人工合成的超活性LHRH类似物(LHRH A),可以使脑垂体的LHRH受体下降调节,受体减少,抑制黄体生成素的释放,导致睾酮的产生减少,最终使睾酮下降至去势水平,从而起到与手术去势相似的效果,称之为药物去势。
对于正常的男人来说,这是一种无形的阉割。
从此以后,她悄悄在丈夫的食物里添加这些药物成分。比如路中岳在冬季每天都要喝的虫草汤,还有夏天必吃的绿豆汤。若在春秋两季,她就下在全家人都要喝的汤里,反正自己是女人吃这个也无所谓,爸爸都六十多岁了,清心寡欲还有助于长寿。最后,她对自家的饮用水系统做了手脚……
谷秋莎对丈夫的“化学阉割”持续了三年,按照正常的科学规律,这样的阉割是不可逆的,结果将使男人永久性地丧失功能。
最近一年,路中岳频繁地去各种医院,而她掌握了丈夫的银行卡信息,可以查到去看的都是男性科。路中岳知道自己不行了,却永远无法查出病因,而且是不治之症。医生只能将之归于环境污染乃至基因缺陷,反正现在有这毛病的男人也不少。
每次看到丈夫萎靡不振的脸,冒不出半根胡须的下巴,上厕所要花很长时间,她就希望这个男人到死都在自己身边,就好像判处了他无期徒刑。
但她的心里很清楚,如果让路中岳知道了这个秘密,毫无疑问会杀了她。
第十章
2005年6月6日。
飞驰拥挤的地铁车厢,移动视频在播出新闻,来自美国广播公司ABC,最近发现一个叫詹姆士的男孩,竟是“二战”中牺牲的海军飞行员转世。这孩子打小拥有飞行员的记忆,包括“二战”战机的零件专业名称和服役的航空母舰,而这位飞行员从来默默无闻。飞行员的姐姐说,男孩到她家后就认出了她母亲的一幅画,此事只有她和死去多年的弟弟知道。
他沉默而平静地看着这段视频,又从地铁玻璃反光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三号线到虹口足球场,从地铁下来,走到到处响着周杰伦歌声的街头,穿过几条狭窄的马路,进入绿树成荫的巷子,有栋灰墙红瓦的老屋,他轻轻按下了门铃。
铁门打开,是个六十岁左右的男人,又高又瘦,头发全白了,疑惑地问:“你找谁?”
“请问——这是柳曼的家吗?”
对方的神色变得很怪异:“柳曼?你找柳曼?”
“对不起,我是代表我哥哥来的,他是柳曼的同学,因为生病住院不能走动,所以特别委托我上门来的。”
老头子不免又多看了他几眼,这是个漂亮的男孩,十岁左右,目光令人难忘,只要平静地盯着你的眼睛,你就会产生某种程度的畏惧。
“你哥哥是她的同学?当年柳曼走的时候,你应该还没出生吧。”
“哦,我和哥哥是同一个爸爸,不同的妈妈,所以……”
“明白了,我是柳曼的爸爸,快请进。”
客厅里没什么生气,底楼采光也不太好,老式红木家具令人压抑,柳曼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1995年的今天,清晨时分,柳曼被发现死在南明高级中学图书馆的屋顶上。
十周年忌日。
在客厅正中最显眼的位置,是一张黑白相框,十八岁的柳曼摆出一个姿势,在风中迷人微笑——那是高中的春游,因为高考临近,只去了半天动物园,柳曼坐在草坪上拍了这张照片。
老头给男孩拿了一杯饮料,他也不客气地喝了一大口,点头道:“是啊,我哥哥特别叮嘱我,让我今天必须要过来,给柳曼上三炷香,祈祷她在天堂安息。”
“唉,太感谢你了,没想到我女儿死了十年,居然还有人记得她!”
他说着说着就掉下了眼泪,从抽屉里拿出三支香,点燃后交到他手中,灵位前已供上了香炉与水果。
男孩缓步走到柳曼的遗像前,看着照片里她的双眼,恭敬地将三炷香插进香炉。
忽然,遗像里的柳曼似乎狠狠瞪了他一眼!
香烟缭绕在遗像与灵位间,男孩低声问道:“十年来,柳曼的案件没有任何进展吗?”
“没有。”他叹息一声坐下,眯起眼睛翻出一本相册,打开就是张黑白照片,一对年轻夫妇抱着个小女孩,只有三四岁的样子,“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她——照片里是她妈,女儿七岁那年,我们就离婚了,柳曼一直跟着我长大,因此性格有些古怪。柳曼的死,让她妈得了抑郁症,这些年多次想要自杀,现在在康复中心,等于关监狱。”
他往后翻了几页,柳曼从幼儿园到小学直到初中的照片全都保留着,平常人看一个死去十二年的女孩的照片,恐怕也会后背汗毛直竖。
最后是高三那年,全体同学在学校操场上合影,背景是那片鲜艳的夹竹桃花——春末夏初,粉红色与白色的花朵相间,柳曼想不到自己竟死于身后的花朵之毒。
照片里还有班主任申明老师。
这个二十多岁风华正茂的男人,站在合影第一排的中间。他的身形与脸颊都很瘦削,留着男老师所能有的最长的发型。照片里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依稀辨别他的目光,看起来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其实隐藏着某些焦虑与忧伤。
这张照片拍完几天后,柳曼就死于图书馆的屋顶,又过了两个星期,申明老师被杀于魔女区的地底。
“小朋友,你哥哥在哪里?”
“哦,在这儿!”
男孩随便指了一个男生的脸。
“很帅的小伙子,谢谢他还想着我女儿。柳曼刚死的时候,有人说是服毒自杀,可我无论如何都不信。警察又告诉我,不是自杀而是他杀,是被人强行灌下毒药的。小阁楼的门被反锁,怎么也逃不出去,她痛苦地打开窗户,爬到屋顶上。但毒性发作,她无力爬得更远,声音也发不出,只能孤独地躺在瓦片上,看着天上的月亮等死……法医说她至少挣扎了一个小时,这孩子太可怜了!一个小时啊,六十分钟,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不知流了多少眼泪,身体里血管里心脏里有多疼?对不起,你还是个孩子,不该跟你说这些!”
“没关系。”
男孩懂事地拿起几张纸巾,递给对方擦眼泪,而柳曼爸爸还没走出悲伤:“十年来,我的愿望始终没有改变过,就是亲自抓到杀死我女儿的凶手,然后,杀了他。”
一分钟后,男孩离开充满死亡味道的柳曼家。
他的手机响了,接起来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望儿,你去哪里了?”
“妈妈,老师找我谈话,很快就回家。”
第十一章
2005年6月19日,深夜十点。
对于谷秋莎与路中岳而言,这都是个极其重要的时间。
谷长龙去了太湖边的疗养院,路中岳也还游荡在外面,但她相信丈夫并未在外应酬,或许是去了南明路?谷秋莎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这才发现窗外有一团黑色烟雾,在红色光焰衬托下,带着几片燃烧的灰烬,飘到了她的玻璃上,像几双眼睛看着她。
心头狂跳着爬起来,打开窗户往下一看,发现在别墅后院角落里,有个小小的身影正烧着火盆,将一刀刀锡箔添入火中。
“望儿!”
她在二楼窗户上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冲下楼梯,来到夏夜的后院,紧紧抱住这十岁男孩,夺下他手中的锡箔。
凉爽的夜风被火焰烤得有些炽热,黑色灰烬随风飘散,几乎直冲到她眼里,熏得忍不住流下眼泪。
谷秋莎接了盆水,一把浇灭燃烧中的火盆,激起更多的烟雾与蒸汽。她剧烈地咳嗽着,将望儿抱回屋里,抓着他的肩膀问:“你在干吗啊?”
“我不知道。”
男孩闪烁着无辜的目光,那副表情惹人怜爱,谷秋莎本要狠狠责骂他一番,瞬间软下心肠,亲了亲他的脸颊:“望儿,没事不要在家里玩火好不好?小心引发火灾!”
“妈妈,在这个世界上,你有没有最爱的人?”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她总算擦去眼泪,又到卫生间洗了把脸,“我最爱的人,当然就是望儿你了。”
“除我以外呢?”
谷秋莎停顿片刻回答:“那么就是我的爸爸与死去的妈妈。”
“除了爷爷奶奶?”
照道理,此刻应该回答丈夫了,她却摇摇头说:“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吗?”
今夜,她不想再提起那个人,便板下脸说:“我带你去洗澡睡觉吧。”
几星期后,望儿又出了件怪事。他让司机带他去市区买东西,结果他趁着司机一不留神,钻到商场里无影无踪了。那晚下着大雨,谷秋莎特别担心,专门跑到何清影家里,依然没有孩子踪影。她怕会不会撞上绑架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