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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虎女-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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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打着扇子,笑眯眯地看她,半真心半玩笑道:“昔年有轩辕氏振五谷抚万民,引来凤凰绕梁,今日有散仙临世,或许是父皇德政昭著,感化了仙人。”

他这番冠冕堂皇到一个字都不用改就能写进祷词的话,弄得九公主有点无语,半天想不出个回复来,只好敷衍地恭维了一句:“太子哥哥文辞修养愈发高了。”

正说着,前殿遣了个内侍过来,说陛下请太子前去三清堂,见一见那位世外散仙。

太子痛快地领了命,还问九公主:“你与不与我一道去?”

九公主心里对这位散仙也好奇的很,就等着他问这一句,当下便点了头,跟着一起往道堂去了。

皇帝正与道长坐而论道,见太子一行过来,笑容满面地招手:“致珩、九娘,来,见过长清真人。”

九公主跟在太子身后,一同向长清子欠身致礼,长清子以礼还之,开口道:“二位不必多礼,能在此间相遇,是你我的缘分。”

他的声音极为好听,渺渺如仙乐,又如高山之水,自云间潺潺而下。

九公主下意识地抬起头,一双眼睛便往他脸上看了过去,一眼便被他容光震慑。那人样貌生的不凡,压根无法用凡世的美丑来形容,发色漆黑光亮,额头方正开阔,一双凤目狭长,光华暗蕴,唇上隐隐含笑。形相清癯,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三缕长须垂在灰色道袍上,尾端被他一指捏住。只静静地站着,身侧便仿佛有难以言说的气韵缭绕,与背后富丽堂皇的背景仿佛格格不入,却又好像分外和谐。

她定了定神,听见太子问他:“尚未请教道长仙号。”

长清子道:“俗家姓翟,先师赐道名世平,号长清子。”

太子又对他执礼:“原来是全真龙门的道长。”

长清子轻声一笑:“殿下博闻。”

皇帝道:“致珩,朕特意将你叫来,是想让你多跟随长清子学习经典,道长虽出身道门,却兼通儒释两途,博古通今,学识渊博,实为第一人也。”

他虽然是皇帝,可言语之间却对长清子颇为恭敬,而长清子却并无诚惶诚恐之态,仿佛他理应受此礼遇一般,只向他摆了摆手,轻飘飘道了一句:“陛下言过了。”

太子轻轻颔首,道:“还望道长不吝指点。”

皇帝又道:“长清真人有通天之术,能知未来,朕得真人,实乃天降祥瑞,万世洪福。”

长清子捋着长须道:“何必如此言重,陛下命中有这个缘分罢了,蔺大人做了您的先使,贫道也不过是个接引人。”

皇帝龙颜大悦,连声道:“真人说的对。”又对伺候在门前的吴卫吩咐:“你去传旨,赏赐蔺既明绸缎百匹,黄金百两,灵芝、人参各五十颗,擢升礼部侍郎,专职道事。”

九公主有些吃惊,蔺既明先前不过是一届小小刑部主事,一下就升为四品礼部侍郎,简直是一飞冲天,看来这位长清真人在皇帝心中,地位着实非同小可,忍不住道:“父皇,蔺大人虽有功,却不至如此封赏……”

“九娘,”皇帝打断她,语气有些不悦:“蔺既明为朕找到长清真人,便是最大的功绩,只封一个礼部侍郎,朕还觉得于心有愧。”

九公主还想再说些什么,只张了张嘴,长清子便目光一转,投在她身上,九公主下意识地与他对视一眼,只见那双眼睛中猛然精光暴涨,那一眼好像透过眼睛看到她心里去,将她所有的想法都看透了一样,她悚然一惊,想说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而那长清子却又敛下了眼皮,看了皇帝一眼,又复看她:“这位便是文誉公主了,贫道于民间便常听公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九公主稳了稳心神,又去看他的眼睛,然而这次看到的却是一双隐含笑意的凤目,十分温和,方才那一眼,似乎是她错眼的一个幻觉。

她吸了一口气,勉强笑了一下:“道长谬赞了。”

长清子向她处走近了两步,微微蹙起眉,用研判的目光看了九公主疑惑,忽而道:“只是好事多磨,公主殿下的终身大事,仿佛颇多波折。”

九公主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太子,抬手在心口按了一下:“道长所言非虚。”

长清子又看了她一会,忽然对皇帝道:“公主殿下命中注定不会远嫁,陛下若有这个心思,还是打消了吧。”

皇帝惊奇地看了她一眼,太子惊奇地看了长清子一眼,九公主惊奇的……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对长清子道:“真人还请明言。”

长清子又回到原来的位子上,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道:“天意如此,强求无益,陛下记住这句话就行了。”

皇帝表情凝重,兀自在心里盘算了一会,肃然道:“多谢真人。”

太子与九公主见到皇帝这副反应,都有些惊讶,忍不住对视了一眼:“不知真人在入宫前,居于哪处仙观?”

长清子又把目光转向他,语气坦然:“顶戴松花吃松子,松溪和月饮松风。殿下若一定要以观命名,那便叫做……山间观吧。”

居然是没有入道观,独自修行的乾道。太子脸上疑色更浓,又问:“方才父皇言真人有通天之能,不知本宫是否有缘一见?”

皇帝因为太子对长清子的态度有些不悦,低声叱道:“致珩,如何对真人不敬。”

长清子摆手制止了皇帝,笑吟吟地看向太子,道:“殿下有福,三日之内,定传喜讯。”

太子一怔,与长清子目光相交,长清子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又补了一句:“两年之内,必有大成。”

☆、第八十九回龙体恙暂换诊脉医

“喜讯……”杭贵妃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挑了一下一边的唇角:“恐怕是太子即将揽政了吧。”

九公主疑惑地“嗯”了一声:“父皇要准许太子哥哥涉政?”

杭贵妃手里捧着茶盏,眉心微微蹙着,沉吟了一会,将茶盏放回了桌子上:“喜讯,喜讯,何为喜讯。太子能有的喜讯,约摸就是太子妃的肚子了。储君的嫡长子出世,那是关乎天下根基的事情,同时也会让太子的声望和地位更加稳固,倘若东宫传出喜讯,那么前朝必然会有朝臣上奏,请求于朝上设东宫席位,请太子论政。”

九公主道:“这就是两年之内,必定大成的意思?”

“我不知道,不过我总觉得,应该没这么简单,”杭贵妃想了一会,忽然问她:“阿九,陛下可说了什么有关你婚事的事情没有?”

九公主摇头道:“今天?并没有。”

杭贵妃忽然松开紧抿的唇角,对她笑了一下:“等着吧,想必……快了。”

九公主疑问道:“快了?”

杭贵妃的手指在椅子上敲了敲,露出一个神秘莫测地笑意:“阿九,你跟母妃说实话,你想不想嫁给那日松?”

自从那日松请旨赐婚的消息传出去,这个问题就被无数人问过无数遍,先前还觉得难以决断,拖到现在,反倒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她一耸肩,用无所谓的口气道:“都可以,嫁不嫁都可以。”

杭贵妃向后靠了靠,倚在椅背上,笑眯眯地看她:“我听说昭平伯回京了,你可曾见过他?”

九公主有点窘迫:“见……见过的……”

杭贵妃又问:“你先前执意要嫁他,现在还想吗?”

九公主咳了两声,脸上有点发烧:“若说一点也不想,那倒也不是,只是……并没有先前那样执着罢了。”

杭贵妃点了点头:“那日松此人,我与他只有一面之缘,不过印象却十分深刻,他就是瘦了点,模样还是俊朗的,对你也上心。虽然要娶你的动机没有那么单纯,但与其他皇家公主比起来,这个驸马,的确是上佳的人选,唯一的不好,应该就是他并非大央人士了吧。”

九公主赞同地点点头:“倘若嫁了,也没有什么不好。”

杭贵妃笑意深了深:“若是愿意,不妨去告诉你父皇。”

九公主愣了一下,有点错愕:“告诉父皇?难道母妃要我去对父皇说,我情愿做这个和亲公主?”

“急什么,”杭贵妃眉眼弯弯:“你父皇同不同意,还是两说呢,既然那长清子说你并非远嫁的命,那你父皇再看那日松的折子,便得掂量掂量。”

九公主揉了揉眉心:“或许长清真人的意思,是那日松娶了我,便永世再无回铁勒的机会。”

杭贵妃却道:“不会,大央不会留一个无用的质子供在长安,更何况太子即将摄政,就算陛下没有这份心力,那太子也不会甘于止步于此,铁勒这块大央的心病,已经留了太久,再也留不得了。”

九公主垂下眼睛:“倘若我的婚姻真能保边境百年安康,那就这么嫁了,倒也是桩美事。”

杭贵妃的眼睛睇过去,似笑非笑地:“真心话?”

九公主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真心话。”

杭贵妃笑了一下,紧接着又叹了口气:“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可叹我杭氏一门,能献给大央的,全部都献了出去,却还要受到这样的怀疑猜忌,而曹德彰把持朝政多年,安插党羽,挥霍无度,陛下竟然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便纵容他这样无法无天,何其不公。”话到最后,表情上的笑意逐渐隐去,露出狠戾狰狞的神色,她染了浓郁胭脂的指甲紧紧捏住织金群幱,艳红与赤金,一派富丽堂皇。

九公主被她这样恨意直白的话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往门外窗边看了过去:“母妃慎言。”

杭贵妃眨了一下眼睛,又换上先前那幅温和的表情:“不必担心,这昭阳殿里,没有哪个胆大包天的奴才,胆敢出卖你我。”

九公主忽然觉得面前的女人有些陌生,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就在刚刚,她垂眸一笑的那个瞬间,竟然隐隐透露出些许皇后的影子,让人无端觉得寒意四起。

杭贵妃唤了一句:“阿九?”

九公主抖了一下,急忙定神,对她微微笑:“方才走神了,母妃说什么?”

杭贵妃道:“我说,当初没有因为家族落难而将你送去政治联姻,今日便不会因为陛下而送你去和亲,宫里的公主多得很,并不是非你不可。”

九公主看进她幽深的瞳孔,深深吸了口气:“那么,母妃的意思是?”

杭贵妃曼曼地笑了起来:“你如果是真的喜欢那日松,就如同当初对昭平伯一样,情愿嫁给他,也渴望嫁给他,那这自然是天作之合,母妃断不会横加阻拦。”

九公主道:“那,如果我不情愿呢?”

杭贵妃挑起左眉,隐隐带着几分傲气:“谁都没有资格逼迫你,因为除了感情之外的任何原因出嫁,曹德彰不可以,陛下同样不可以。”

九公主将提着的那口气慢慢吐出来,对她微笑:“母妃,我情愿,不管是因为父皇的大央,还是因为太子哥哥的大央,我都情愿。”

杭贵妃偏头打量她:“如果……有人不情愿呢?”

不情愿的那个人正在御书房面圣,皇帝不可避免地又问起他为什么突然对铁勒发兵,李劭卿当然不能跟皇帝说实话,于是低头敛目,煞有介事道:“沃谷守军来报,曾于山林中抓获铁勒斥候,罪臣唯恐铁勒心怀不轨,索性抢占先机,敲山震虎。”

皇帝皱起眉:“铁勒正与大央交好,怎么会有二心,李卿不知,在你对铁勒发兵之前,铁勒质子那日松刚刚向朕递了折子,求娶大央贵女为妻。”

李劭卿装出一副刚刚得知,大惊失色的表情:“陛下!万万不可!”

皇帝眉心皱的更狠,沉声问道:“何出此言?”

李劭卿叩首道:“陛下明鉴,罪臣日前对铁勒发兵,占领呼贝旗之后,盘问呼贝牧民才得知,那日松根本不是铁勒大阏氏之子,在入质大央之前,甚至连呼贝旗的头领,都压根不知铁勒可汗还有一个名叫那日松的儿子。”

皇帝勃然变色,厉声道:“你说什么?”

李劭卿道:“陛下,那大阏氏之名,乃是铁勒可汗决定以那日松为质子之后,才仓促封就的,而在此之前,他母亲不过是一届女奴。”

皇帝猛地站起身,愤怒地在桌面上一拍,怒喝:“狼心狗肺!我大央待……咳,咳咳咳咳……”

他扶着御案咳了起来,面色殷红如血,一下瘫倒在龙椅上。吴卫被吓了一大跳,急忙上前扶住皇帝,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声音尖利地喊:“传太医!快传太医!”

李劭卿也被吓了一大跳,在吴卫喊出那声传太医的同一时间,他下意识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大声疾呼:“快去将太子殿下请来!”

吴卫看了他一眼,语气镇静地指使内侍:“速去中宫请皇后娘娘,去东宫请太子殿下过来,速传太医,将陛下扶去内殿休息。”

李劭卿如梦初醒,立刻道:“对!快去请皇后和太子!”

与皇后一同过来的还有杭贵妃和九公主,这一行人赶在太医到来之前到达御书房的内殿,李劭卿正候在皇帝塌边,见到九公主,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不知道皇帝昏厥,皇后为何会将贵妃和公主一并带来。

皇帝被安置在内殿用以临时休息的塌上,面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正昏睡不醒。

皇后矮身坐在榻上,露出焦急的表情:“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吴卫欠身道:“回娘娘的话,陛下正与昭平伯议边关事,突然瘫在龙椅上,接着便人事不省了。”

皇后瞥了李劭卿一眼,声音严厉地叱问:“昭平伯,你可知罪?”

李劭卿跪地道:“臣知罪,请娘娘赐罪!”

“陛下今次平安无事,便饶你一命,倘若圣体有个三长两短,昭平伯便辞了一切官职爵位,等罪吧。”皇后说着,向殿外看了一眼:“太子呢?太子怎么还没来?”

吴卫赶紧道:“已经差人去传了,立时便能到。”

太子带着负责东宫脉案的太医裘栾一同赶到御书房,他前脚方入殿,专职为皇帝诊病调养的石修和专职为皇后诊脉的丁默便后脚跟了过来,皇后看到太子过来,问了一句:“你怎么与裘太医在一起?”

太子答道:“裘太医来为令仪请平安脉,恰巧吴公公派的人过来,儿臣便带裘太医一同来了。”

皇后点了点头,从榻上起身,为石修让出了诊脉的空间,石修使一块帕子搭在皇帝手腕处,将手指搭了上去。

皇后在一边冷声道:“石太医,用心诊,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石修诊脉完毕,跪在地上向皇后道:“娘娘宽心,陛下只是一时怒急攻心,导致气血阻塞而暂时昏厥罢了,并无大碍。”

皇后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反而对冯默道:“冯太医,你去为陛下诊脉。”

冯默领命,凑到塌边,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搭上去,半合双目,屏气凝神。少时,也跪到皇后脚边,叩首道:“回娘娘,石太医所言不错,陛下的确是一时气血阻塞才致使昏厥。然微臣方才听陛下呼吸之声,应当还有痰唾郁结于喉管,此虽为小症,可若弃之不顾,日久之后,必为大患。”

皇后又问:“依你之见,陛下此状,有多久了?”

冯默略一沉吟:“回娘娘,应当有小半月了。”

皇后冷哼一声,对石修道:“石修,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尸位素餐,罔顾陛下龙体,是不要命了吗!”

石修额上一排冷汗,连连叩首:“娘娘请明察!臣已经开方,为陛下调养身体了!”

皇后愈发愤怒:“调养半月,竟然将陛下调养昏厥!来人,将石修押进天牢问罪,倘若陛下有不测,你便给陛下陪葬吧!”

杭贵妃此时却劝道:“娘娘请三思,石太医长久负责陛下脉案,眼下陛下昏迷不醒,您将石太医下狱,恐怕会对陛下病情不利。”

皇后狠狠瞪了石修一眼:“贵妃多虑了,此等庸医,留着他才是对陛下病情不利,拉下去。从今往后,陛下的脉案,由冯太医负责。”

☆、第九十回东宫人初识天下主

冯默低头应了下来,并没有表现出欣喜的情绪,反而表情严肃,眉目沉沉,犹如面对一场没有把握的战争。

九公主心里猜到那场战争的起因和皇后的预期结果,一颗心便沉了下去,惶恐害怕的情绪顿时弥漫心头,不由得向杭贵妃身边依了依,小声不安地唤了一句:“母妃。”

杭贵妃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用力捏了一下,她的长指甲掐进她手腕细嫩的皮肉中,力道大的简直让九公主尖叫起来。

然而杭贵妃又极快地放开她,语气里充满了担忧:“冯太医,陛下多久能醒过来?”

冯默道:“应当是一炷香,至多一个时辰。”

皇后点了点头:“为陛下撰方吧。”

冯默应了,小心翼翼地起身坐到桌边,吴卫捧上了笔墨纸砚。冯默低头写字的时候,李劭卿才想起来,皇帝在议事时昏厥,这件事似乎应该通知内阁一句,于是立刻奏报道:“娘娘,请派人向内阁传讯吧。”

皇后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中不知带了什么神色,竟然激得李劭卿生生一抖,跪地道:“臣逾越了。”

皇后开口问道:“不知陛下昏厥前,与李卿所议何事?”

李劭卿回答:“回娘娘,是铁勒质子的真实身份。”

皇后又问:“与文誉公主的婚事有关吗?”

李劭卿犹豫了一下,低头道:“是的,娘娘。”

皇后问:“陛下是什么意思呢?”

李劭卿答:“陛下龙颜大怒,然,尚未表示出对此事的明确意向。”

皇后点了点头:“去通知朝臣吧。”

李劭卿领命,告退的时候极快的抬头,看了九公主一眼,然而九公主却没有看他,反而神色焦急地盯着榻上昏迷的皇帝,面色发白,眼眶微红,几欲落泪。

殿中几人,虽然都是一副焦急神情,却各怀鬼胎,恐怕只有一个九公主,才是真正从为人子女的角度关系皇帝的身体健康,虽然皇帝已经冷落她许久,她却依然希望他能快快好起来。

李劭卿离开后,冯默也写好了给皇帝调养身体的药方,呈给皇后过目,皇后仔细浏览了一遍,问道:“此方是治病,还是养身?”

冯默谨慎地回答:“陛下年事已高,不适宜用重药,需慢慢调理,此方性温,是长久之药。”

皇后点点头,将药方递给吴卫:“遣人去抓药。”

杭贵妃补充道:“将药材送来吧,我亲自来煎。”

皇后看了杭贵妃一眼,眼神带上两分意味莫名的笑意:“照贵妃说的做。”

吴卫将殿上伺候的内侍和宫女全部打发出去,一拨取药,一拨取药炉,冯裘两位太医借此机会告退,内殿立刻空了下来。

九公主再也按捺不住,在皇帝卧榻旁的脚踏上坐下,伸手去握皇帝的手,语带两分哽咽:“父皇,父皇?”

皇后声音缓了缓:“九娘,不要吵,让陛下好好休息。”

九公主噤了声,用力抑制住眼泪不掉出来,听见皇后问太子:“裘太医为令仪请平安脉,可还平安?”

太子凝重的神色一松,染上三分笑意:“母后,儿臣有一个好消息。”

皇后挑了一下左眉,也跟着微微笑:“什么事?”

太子笑着欠身拜道:“恭喜母后,要做祖母了。”

“哦?”皇后真真切切地笑了起来:“令仪怀孕了?”

太子点点头:“方月余。”

杭贵妃也跟着松了神色,道:“日前长清真人才说,殿下三日之内必有喜讯,竟然这样快就应验了。”

皇后正要说什么,一内侍匆匆进殿来,跪地奏到:“启奏皇后,迟婕妤在殿外,要尽量探望陛下。”

皇后表情一凛:“迟婕妤?她是怎么知道陛下有恙的?”

内侍低着头,没有说话。

皇后脸上的笑意蓦地收了起来,语气冰冷:“告诉她,陛下已无大恙,叫她先回去,待陛下清醒,自会传召她。”

那内饰退下后,皇后半真半假地笑了一笑:“身居后宫,心在前朝,迟婕妤当真是消息灵通,吴公公,”她说着,眼神睇过去,看着吴卫道:“太子妃有喜这件喜事,速速报给朝臣知道吧。”

吴卫额上已经浮起一层薄汗,战战兢兢地应下来,亲自出殿去传讯了,皇后却在此时看了杭贵妃一眼,杭贵妃表情一顿,不声不响地也跟了出去。

九公主不知那个眼神到底传递了什么意思,用力抑制住自己满心的焦灼担忧,尽力用理智思考问题,然而脑海中却纷乱如麻,久久理不出头绪。

太子看着她的表情,轻轻唤了一句:“九娘。”

九公主却抖了一下,仿佛猛然被吓到一样,仓皇应声:“在!”

皇后起身走到塌边落座,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语气温柔地安慰她:“安心,你父皇这次,不会有事的。”

父皇这次不会有事的。

这次不会有事。

这次。

不会有事。

九公主分析她话里话外的意思,越想越心惊胆战,连带她握着皇帝的那只手都开始颤抖起来,她张开嘴,吐出一口气,竭尽全力地稳住自己的声线:“母后这话……是……是什么……”她用力闭了闭眼,又喘了口气,改口道“是能当真?”

皇后温和地微笑,有几分满意的样子:“母后自然不会欺骗你,陛下还没有看到他的孙儿临世,还没有使朝中安宁,海晏河清,怎么会有事呢?”

她说着,又低头去看九公主含泪的样子,抚在她背上的手挪了挪,到她肋上,突然拧住她衣服下的一块皮肉,弄力一掐,长指甲似乎掐进了皮肉,九公主猝不及防,剧烈疼痛之下,短促而大声地尖叫了一声,眼泪一下就疼了出来。

皇后表情不变,那只手又移回她背上,轻轻拍着:“阿九,不要哭,陛下不会有事的。”

榻上的皇帝在此时咳了咳,虚弱地睁开眼睛。

皇后惊喜地笑起来,俯下身,语气轻柔:“陛下醒了?”

皇帝目光从涣散慢慢凝聚起来,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脸上挂满泪痕的九公主,微笑了一下,抬起手,摸了摸九公主的发髻:“阿九来了。”

皇后道:“九娘正在臣妾宫里说着话,听说陛下昏厥,吓得半死。”

皇帝看着九公主的目光愈发温软:“别哭,父皇没事。”

九公主顺势握住他的手,低头将面颊贴在他掌心,带着浓厚地鼻音道:“嗯,阿九不哭,父皇快好起来。”

皇帝的目光在殿中转了转,神智愈发清醒,看到太子的时候一顿,极快极轻地皱了一下眉:“太子也来了。”

太子上前两步,也站到塌边:“儿臣来了,父皇感觉怎么样?”

皇后不等皇帝说话,便道:“太子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陛下。”

皇帝愣了愣,表情复杂,竟然轻轻叹了口气,合上了眼睛,才语气淡淡地问:“什么好消息?”

太子和皇后对视一眼,道:“父皇,令仪有喜了,您要做祖父了。”

皇帝没有惊喜,仿佛意料之中,轻轻地笑起来:“好,果然是个好消息。”

皇后又和太子对视了一眼,柔声道:“陛下现在感觉如何?”

皇帝在榻上缓了一会,对九公主抬了抬手臂:“阿九,扶朕起来。”

九公主急忙站起身,和皇后一起,小心翼翼地将皇帝扶了起来,让他半倚在枕上,又为他拉好了被子。

皇帝又对九公主笑了笑,在她手上拉了一把,让她坐在塌边:“时间真快呀,就连朕的儿子都即将有嫡子,让人如何不服老呢?”

皇后柔声道:“陛下也该到儿孙绕膝的时候了。”

皇帝又笑了笑:“致珩已经弱冠了吧,都做父亲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太子恭谨地站在当地,对皇帝揖礼:“父皇栽培有方。”

皇帝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偏着头仔细打量太子,目光细致,一寸寸抚摸他的面庞,太子的长相与皇帝年轻时颇为相似,眼若沉星,眉如折剑,走起路来昂首阔步,一副器宇轩昂的好样貌。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脸上又浮起笑容,竟然还有精神揶揄皇后:“致珩长得与朕真像,反倒是一点也不像你。”

皇后似乎是不能习惯他突如其来的慈祥温和,愣了一下,才微微欠身:“按理说,应该与臣妾相似才对。”

皇帝点点头:“都说儿似母女似父,但朕瞧着,九娘的样貌与朕也是很像的,看这眉宇间的英气,放在女孩子脸上,多漂亮,英姿飒爽,”他说着,似乎是猛然想起什么,支起身子在殿中看了一圈:“怎么不见阿沅?”

阿沅正是杭贵妃的闺名,皇后听他这么一说,猛地惊了一下:“贵妃去给您煎药了,哎呀,竟然忘记将您醒来的消息告诉她。”

皇帝又笑了笑,抬手止住皇后起身的动作:“阿沅凡事惯爱亲力亲为。”

他又合上了眼睛,不说话了,殿中一时寂静,太子和皇后沉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皇帝睁开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明日起,你来上早朝吧。”

太子愣了一下:“是,父皇。”

“致珩,”皇帝又道:“这个天下,迟早都是你的。”

☆、第九十一回年华逝才忆旧时人

李劭卿出宫约一个半时辰后,曹德彰求见,彼时皇帝已经将皇后和太子遣回,只留了九公主在内殿,闲闲聊一些寻常话。

吴卫进来报首辅求见的时候,父女两人方结束了一个话题,皇帝“唔”了一声,让吴卫扶他到前殿去。

九公主识趣地欠身告退,她出殿门时遇到曹德彰,还不等老头向她请安,便摆出一副淡漠的表情,扬长而去。

皇帝正好看到这一幕,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

曹德彰跟九公主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九公主还没有收性子的时候,还曾经当众办他难堪,这么多年来早就习惯,他也不以为意,恭送了公主之后,便进殿来见皇帝,第一句话便是:“臣听闻东宫有喜,特来向陛下道贺。”

皇帝在龙案后坐定,还有些虚,将手肘撑在龙案上,慢慢笑了笑:“朕已经令太子明日上朝。”

曹德彰点了点头:“殿下的确已经到了参政的时候。”

皇帝叹了口气,在寂静的大殿中仿佛能激起回音,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垂在肩上的灰白头发,当年它们还是漆黑的,后来掺杂了些许银丝,终于到现在,整头乌发变成了灰白,光泽不再,只是无力的散在明黄龙袍上。他动了动自己的手臂,尝试着用力握拳,每握一次,眉头便皱紧一分。

“朕老了,”他忽然出声,连声音里都透着疲惫:“先前还不觉得,今日看到太子,才忽然发觉,朕果真是老了。”

老了这个词代表什么呢?病痛、安逸还有那些消散的雄心壮志。

“寻常人家的老人应该做什么?”他用力微笑了一下:“再过一两年,朕就可以含饴弄孙了。”

曹德彰被皇帝身上突如其来的沉沉暮气惊住,他在皇帝壮年时踏入朝堂,第一次见到大央的一国之君,那时他还年轻,眼神里似乎藏着一头猛虎,带着咄咄逼人的锐气,似乎是毫不费力地就能掌控整个朝堂。

那时天下还在他手里,锦衣卫昼伏夜出,为他收集各种他所需要的消息,所有的大臣都是他的心腹。革除旧制,改换新政的时候大刀阔斧,似乎无所畏惧。

曹德彰在皇帝身边已经三十余年,这三十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小心翼翼地揣摩这位真龙天子的心思,他是一个极为精明的君主,骄傲且自负,而且有足够的、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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