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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虎女-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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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年华已老,他身边也有了更加年轻娆人的宠妃,所以她,连带着那个盛宠一时的女人,都变得扰人耳目了吗。

九公主打起精神,道:“儿臣觉得,迟宝林她毕竟年少,许是受了谁的蒙蔽也说不准……”

皇帝点点头:“的确如此,那你想如何处置她呢?”

九公主艰难道:“儿臣想……就罚她禁足一月,抄十遍《女则》吧。”

皇帝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朕的公主果然宅心仁厚。”

九公主对他礼了一礼,心不在焉道:“父皇谬赞。”

皇帝“嗯”了一声:“让皇后颁口谕惩治她就可以了,朕听说皇后将宝林身边的婢女都调了出去,既然此案已经了结,就让她们回去继续侍奉吧。”

九公主慢慢点头:“好,儿臣遵旨。”

皇帝的脸色又好看了一点:“你这么早地等在殿外,是不是还有别的要事啊?”

九公主满腹心事,犹犹豫豫地说:“嗯……应该……没了吧……”

皇帝却道:“那朕倒是有一件大事,想要和我们的韫玉公主商议一下。”

九公主拢了一半心思过来,凝神听他说话:“父皇请讲。”

皇帝微笑着对九公主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父皇想今年为你办一场盛大的笄礼,再留朕这个长大的小女儿一年,待明年春日,便让钦天监择吉日,送你出阁。”

九公主口中胡乱嗯了两声作答,无意识地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住脚,表情肃穆,仿佛刚刚下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对皇帝行了个三跪九叩地大礼:“父皇,儿臣还有要事启奏。”

皇帝看到她的表情吃了一惊,挑了挑眉:“说罢。”

九公主从赤霄手中捧过装着箭矢的木盘,高高举过头顶:“父皇,在儿臣羁押冯行的这几日中,冯行遭受了七次刺杀,这是负责羁押冯行的禁卫收集到的箭矢,请父皇过目!”

皇帝眉心皱了一下,对吴卫抬了抬下巴:“呈上来。”

吴卫下阶,小心翼翼地捧过托盘,递到了皇帝案上。

皇帝低头看了一眼,没有掀开,反而问道:“这箭矢,有什么不对吗?”

九公主伏在地上,道:“请父皇看一看那箭矢,是否觉得眼熟。”

皇帝又皱了皱眉,伸手掀开了那块白帛。里面整齐放着四只箭矢,做的中规中矩,是寻常行军箭的形制,却没有徽记,看不出是哪家所制。皇帝拿起其中一只,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看到剑上羽翎的时候,忽然“咦”了一声,道:“这支箭……”他说到一半忽然住了嘴,将箭递给吴卫:“你也来看看。”

吴卫弓着腰接过那支箭,凝神看了一眼,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迟疑道:“这……”

皇帝沉声道:“认出来了?”

吴卫捧着箭噗通跪下,声音有点发抖:“回陛下,老奴……老奴看出来了。”

皇帝道:“哪一家的?”

吴卫没有说话。

皇帝有点不悦:“说,恕你无罪。”

吴卫一个头磕在地上,道:“回陛下,这箭……好像是锦衣卫所用的……”

皇帝重重咳了一声:“你能确定吗?”

吴卫直起身来,向皇帝膝行了两步,将那支箭举给他看:“从外观上看,这箭的确是和普通箭矢没什么区别,但是制作这支箭的木料,却是锦衣卫一家独有的白蜡杆木。”

皇帝将那支箭接过来,看了两眼,又放回托盘里,对九公主道:“你怀疑刺杀冯行的人,是朕?”

那语气幽凉,好像面前这个女孩子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九公主在他身边长了十五年,从来没有见过皇帝这幅模样。

她立刻叩头下去,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才开口道:“父皇明鉴,儿臣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猜测。”

皇帝的语气软了一点,又道:“天下皆知,锦衣卫是直接听命于朕的,你今日拿了四支锦衣卫所用的箭矢来见朕,又是何意呢?”

九公主道:“父皇,儿臣并没有说这一定是锦衣卫所用的箭矢。”

皇帝皱起眉,沉吟了一下:“派出这批杀手的主使,或为就是锦衣卫,或为与锦衣卫有牵扯的人。”

九公主立刻道:“父皇所言甚是。”

皇帝的面容又阴了下来,有些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孙知良。”

九公主抬了抬头,又和吴卫交换了一个眼神。

皇帝沉默了一阵,忽然道:“朕如何得知,你说的都是真的?”

九公主直起身子道:“父皇,儿臣安排给冯大人的护卫,是负责护卫兵部职方司羽林卫陈科。”

皇帝揉了揉额角,忽然问了一句:“那你想怎么样呢?”

九公主愣了愣:“父皇,儿臣不敢……”

皇帝疲惫地摆摆手:“文誉,你今日上奏这个似是而非的事情,是希望朕怎么办呢?将孙知良羁押起来吗?”

九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好一会没说出话来。

皇帝又叹了口气:“你下去吧,这件事,朕自然会查。”

九公主跪在地上没有动。

皇帝已经将那托盘递给了吴卫,翻开了一封奏折,等了一会没动静,便又抬头看了九公主一眼,脸上浮起明显的不耐之色:“九娘,退下吧,父皇还有很多折子要批。”

吴卫捧着托盘站在皇帝身后,又对九公主使了个眼色,出声道:“殿下请回吧,陛下自然会彻查这支箭的来历,给殿下一个答复。”

九公主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极大的怒气,连藏在长袖里的手都气的抖了起来,她死死盯着上座的皇帝,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冲到嘴边的话压了回去,长长吐了口气,又拜了下去:“请父皇允许儿臣亲自调查此事。”

皇帝明显不悦:“九娘,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后宫的公主,前朝政事,不是你可以插手的。”

九公主急声回道:“父皇,儿臣对前朝政事并没有兴趣,儿臣只是想自保而已,倘若那支箭射中了冯大人,让冯大人死在了儿臣手上,那么儿臣残害朝臣的罪名立刻会坐实,那时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父皇,您难道看不出吗,有人嫌儿臣命长了!”

皇帝的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九娘你想太多了,执掌锦衣卫的人是朕,率领锦衣卫的是朕的近臣,你说有人要置你于死地,那你觉得这个人是朕,还是朕的近臣!”

九公主如遭雷击,僵在地上,皇帝身后的吴卫按捺不住,走过来伸手扶起九公主:“殿下请回吧。”

九公主觉得眼眶发酸,狠狠眨了一下,扶着吴卫的手站起来:“儿臣……遵旨……”

走出御书房的时候,正是旭日当空,万里无云,她的眼睛一时不能适应这样的强光,反射性的闭了闭眼,一滴眼泪便顺势滑了下来,她立刻抬起手,借着挡光的动作抹掉了那滴泪。

赤霄在她身后低低地唤了一声:“殿下。”

九公主点点头:“没事,走吧,回后宫。”

☆、第六十二回杭远山狠打铁勒兵

郑之平一行回到三屯营的时候,发现李劭卿居然也在,这前后不过十几日的功夫,他从三屯营跑去辽州又从辽州跑回三屯营,郑之平去中军帐拜见杭远山,看到上座的李劭卿,忍不住犯了个白眼:“你这么跑来跑去的,有意思吗?”

李劭卿高傲地哼了一声:“老子乐意,你管得着吗。”

郑之平也不坏好意地嘿嘿两声,对杭远山道:“总兵大人,关于长安的事情,待议事毕后,属下跟您单独汇报吧。”

杭远山正在地图前盘算着什么,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李劭卿怒瞪着郑之平,瞪得目呲欲裂,还跟他扬了扬手里的剑柄。

郑之平很有骨气地把脑袋一扭,狗腿地凑到杭远山身边去:“将军计划的怎么样了?”

杭远山皱着眉想了想,又看了郑之平一眼:“铁勒商队被铁骑连着抢了一个多月,大家伙这一多月过得挺好吧?”

自从九公主心血来潮弄了个蓟辽铁骑后,杭远山居然认认真真地把它坚持了下来,还完善了不少制度上的漏洞和失误,那些身经百战善于砍人的将士们源源不断地编入这支代表荣誉的部队,而蓟辽铁骑的名气也一日比一日更加显赫。

杭子茂自从上任以来,就开始组织人手加固防御长城,而且还把蓟辽铁骑拉出去在长城之外,铁勒商队的必经之处蹲守,也不打人,抢了就跑。按照九公主之前定下的规矩,这支部队抢来的战利品一律不用充公,全是自己的。

郑之平有幸领了这个抢劫任务,这两天抢的盆体钵满,正被其他将军眼红着,杭远山这会提起来,他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托公主殿下和将军大人的福,过得还可以,嘿嘿,还挺好的。”

杭远山笑了笑:“既然拿了公主的好处,就得给公主卖命,这两天叫弟兄们都提着点精神,铁勒保不齐哪晚上就打过来了。”

郑之平点点头:“将军放心,弟兄们这两天正磨刀呢,听说公主殿下因为咱们蓟辽铁骑被陛下罚了,弟兄们都觉得心里有愧,老早就准备打他个漂亮仗,给公主殿下长长脸!”

杭远山满意地点了一下头:“探子多派一拨出去。”

郑之平更加得意:“早几天就多加两拨了。”

杭远山惊讶地看着郑之平,在他肩上拍了拍:“可以呀小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本将走这几年,你长进不少啊,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封狼居胥指日可待。”

李劭卿在旁边冷冷地咳了一声。

郑之平大概觉得他今日戳老虎屁股戳的还不够狠,于是笑眯眯地又补了一下:“全赖将军大人提携,哦,还得多谢公主殿下信任,说来说去还是得感谢将军,要不是将军,我老郑这辈子也没那个福气为公主当差。”

李劭卿咳嗽的声音更大了,终于引起了杭远山的注意,他疑惑的扭头看了他一眼:“李总督没事吧?”

李劭卿道貌岸然地摆摆手:“没事没事。”

杭远山把头扭回来,继续跟郑之平说话:“行了,九娘一个丫头片子,年纪轻轻的,还被你捧到天上去了。你小子好好干,挣个功名博个封妻荫子什么的,别说公主了,圣上都可以随便见。”

郑之平嘿嘿笑道:“看将军您说的,想见公主又不是只有这上阵杀敌一个法子,就好比上次过来的东宫侍书傅博彦,不就是想见就能见吗。”

李劭卿在后面咳得撕心裂肺。

杭远山顾不上管口出狂言的郑之平,先对李劭卿皱了眉头:“李总督真没事儿吧?这春夏交接,按理来说不该伤寒啊。去叫个军医来,大战在即,可别是染上了时疫,你病倒了没事,万一传染给别人就不好了。”

李劭卿眼泪流了一千里,太师大人……当年……咱也是你的学生……

然而总督大人一颗受伤的心却没得到太师大人的半分关心,杭大人说完那两句,又扭头去和郑之平扯有的没的了,于是总督默默捂了捂心口,挺起胸膛插了一嘴:“整个寂寥防区的兵员都已经动员完毕,随时可以出战,粮草也都检查好了,没什么大问题。”

这一嘴终于成功把杭远山的注意力集中过来:“宣大周磐那边,也都通过气儿了?”

李劭卿点点头:“打过招呼了,说一旦打起来,整个宣大驻兵随时听您差遣。”

“好!”杭远山将目光聚集到面前的地形图上,左手往右手掌心里锤了一拳,跃跃欲试:“先前一直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现在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干他一票狠得,把这帮牧民全都赶回老家放羊去!”

帐中的将军被他语气所感染,一时间也热血沸腾道:“对!把那帮牧民赶回老家放羊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伙头军升火烧饭,营地里逐渐飘出饭菜的浓香,然而帐中的将军们却没有前去吃晚饭的打算,全都甲胄在身,等一个消息。

戌时二刻,一个瘦瘦小小的斥候被带进了帐中,他踏进来的那一刻,所有的将军不约而同的身体前倾,右手握住了剑柄。

那斥候进来拜了一拜,面露崇拜之色:“将军大人所料不假,驻守塔拉的铁勒军,今晚并没有给战马加夜草!”

将军们露出欣喜的表情,齐刷刷地扭头去看杭远山的反应,杭远山慢慢眯起眼睛,笑了一笑:“好,诸位都去用膳吧,都吃快点,整装自己的部队,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诸位将造就一个传奇!”

帐中人纷纷起身离开,李劭卿留到了最后,见杭远山还没有去吃饭的意思,便问了一句:“将军不去吗?”

杭远山摆摆手:“你先去吧,让我静一静。”

李劭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向他弯腰鞠躬,然后默默走出帐外。

杭远山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自带兵上战场,他比李思从卸甲卸的还要早,那双手除了摆花架子似的握一握礼仪佩剑,和在东宫授课时握的竹剑木剑之外,很久没有再碰过真正嗜血的武器。

现在他又重新披上了战甲,握住随他一同饮血半生的长刀时,久违的热血和冲劲仿佛又回到身体的每一个关节中,老将军抿了抿头上花白的发,忽然伸手握住刀柄,巧劲一抖将刀鞘抖掉,眼睛里迸出嗜血的光芒。

他调动了蓟州、辽东、宣府、大同四地精兵,通过月余的精密筹划,以倾巢之力前去迎这一场敌,杭远山仔仔细细地将他的长刀重新擦了一遍,收刀回鞘,踏大步走了出去。

今夜之战,不胜即死。

远在长安的人们还享受着太平盛世的生活,没人知道边关即将发生一场惊天战事,昂贵毛笔捏在公子文人手中,赤金珠翠簪在女人鸦黑云鬓上,处处都歌舞升平。

迟宝林又被皇后关了禁闭,然而这次的禁闭和上次却有天壤之别,迟宝林意图构陷的是当朝公主和位高权重的贵妃,居然被帝后这样轻易的就放过,可见跃居六宫之上只是时间问题。皇帝今年已经年逾花甲,与年老色衰的旧人相比,显然是正值花龄的少女更能让他开心。

九公主蓦然消沉了下来,她依然每日去东宫与太子一同读书,在兰台殿一消磨就是一整日,宫妃们半真半假地赞叹九公主如今气质优雅荣光慑人,可那双眼睛里流转的光彩正在逐渐淡去,原本每日里叽叽喳喳的人忽然安静下来,无端就让人觉得心慌。

太子忍了七八日,终于忍无可忍:“阿九,你想不想去狩猎?”

九公主茫然地看着他:“正是初夏,怎么忽然想去狩猎?”

太子兴致勃勃地凑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盛夏繁花似锦,就算没有猎物,出去散散心也是极好的,整日呆在宫里,太闷了。”

九公主笑了一下:“太子哥哥想去的话,那就去吧。”

太子轻轻拍了拍桌子:“一起去?让兄长来看看,你安闲了这些时候,弓箭技艺有没有放下。”

九公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头:“算了吧,父皇不一定会准许,臣妹也懒得动弹。”

太子郁郁地应了一声,转身就对着傅博彦狂打眼色。

傅博彦犹豫了一下,也走了过来:“殿下……可愿意出宫去走一走?”

九公主恹恹道:“你们两个今日怎么回事?闷得有多狠,这么想出宫去?”

太子心说还不都是为了你,脸上却绽开一个温雅和煦的笑容:“只是忽然兴起,想要脱离这黄金牢笼罢了,你时常能到边关去,博彦也可借归府之名出宫,就本宫自己长久困于其中,谁人不腻?”

九公主想了想,觉得理论上并没有什么行不通的地方,便懒懒的放下了手中一下午都没翻几页的书:“如果父皇同意了,那就出去走走吧。”

太子与傅博彦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上前把九公主拉了起来:“何必如此麻烦,东宫不比后宫,还是松散一点的,我们只是出去散散心,少时便回来了。”

☆、第六十三回辞太师致仕华亭县

九公主点点头,扶着木架站起身来,忽然腿脚一软,只觉得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脸色霎时就白了,傅博彦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问了一句:“怎么了?”

九公主定了定神,慢慢吐出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心慌。”

傅博彦又问:“还能站得住吗?”

九公主缓了一会,慢慢站起来:“还好。”

然而那种心慌意乱的感觉却愈发浓烈,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她站了一会,又伸手扶住身边的木架,一手摁在心口,惶然道:“太子哥哥,我……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太子皱起了眉,将她的侍女唤进来扶着她:“回曲台殿,请太医院院正来。”

九公主却摇摇头:“不,哥哥,我身体没事,我只是……”那种感觉无论如何都不能用语言表达,好像是预感到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一样,就连手脚都冰凉起来,她低头喘息了一会,忽然道:“我要去见我母妃。”

太子道:“我陪你一道过去。”

九公主推开他:“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好,你和博彦进内宫还要请旨,太麻烦了。”

太子知道她最近不愿意惹麻烦,当下便没再强求,只道:“你小心些,我就在东宫,随时派人传话。”

九公主到贵妃宫里的时候,杭贵妃正在三清阁里祈祷什么,她走进去,压低声音唤了一句:“母妃。”

杭贵妃睁开眼睛,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九公主道:“我心慌。”

杭贵妃轻轻叹了口气:“你舅父不会有事的,他是大央最优秀的主将,帝国的武力长城。”

九公主眉心狠狠一跳,失声道:“舅父?舅父怎么了?”

杭贵妃道:“你舅父就要率军与铁勒大举开战,难道你不知道?”

九公主想起郑之平离开长安前的话,指甲紧紧抵住掌心:“母妃,我很害怕。”

杭贵妃的目光定在殿中悬挂的三清像上,喃喃道:“三清保佑……”

九公主又问:“为什么没有在朝中听到对铁勒大举用兵的消息?”

杭贵妃惨然一笑:“这本来就是先斩后奏,陛下不会同意对铁勒发兵的。”

九公主失声道:“为什么!”

杭贵妃又闭上眼睛,声音低弱蚊蝇:“阿九,他已经六十了,你指望一个六十岁的老人对帝国有多大的雄心壮志呢?他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来支持发动一场大规模战役了。更何况你舅父他……的确有些功高震主,大央九边四总督,全都与他有或多或少的关系。”

九公主深深吸了口气,不说话了,然而心里却生出了一种大不敬的想法:她的父皇现在……其实可以传位于储君,自己安享晚年了。

边疆依然没有传来消息,杭贵妃每日都在三清阁里斋戒祈祷,九公主无心其他,便也跟着斋戒祈祷,她曾经派人向蓟州送信,但一直没有回音。

日升月落,阴晴交接,安宁祥和的后宫里正发生着一点一点的改变,迟宝林的一月之期结束,出宫便晋成了才人,虽然只是升了一阶,却足以透露出皇帝的心意,杭氏失宠,迟氏获宠已成定局,烈火烹油的贵妇寝宫蓦然寂静下来。

宫里从来不缺捧高踩低,落井下石的人。

然而杭贵妃对这一切变故都漠不关心,她一心一意地等边疆的消息,每日都满怀希望,然后慢慢失望。

七月的时候,边疆终于传来了讯息,来自蓟州的战报比来自铁勒的国书还晚了两日,皇帝见到铁勒使臣的时候,才知道边疆已经发生了巨变,杭远山亲自领兵上阵,联合蓟、辽、宣、大四地之兵,将前来扰边的铁勒军一路打到了斡难河,几乎全歼了铁勒的主力部队,这个与大央为敌几十年的草原之国终于敌不过天朝的铁蹄,向中原皇帝低下头颅,递交国书,愿岁岁纳贡,派去质子,与大央结为兄弟之国。

皇帝比喜悦更早感到的情绪是头疼,虽然杭远山先斩后奏,而且还越级号令四地之兵,但这些小过在如此大功面前压根不值一提,说功过相抵都牵强的很。而他实在不愿意再给杭远山什么封赏——现在大央军队都他娘的快全姓杭了!再封赏,就该把他坐下皇位赏出去了!

曹德彰给他出馊主意:“陛下为他升爵吧,封一等公爵,另授正一品太傅之衔。”

皇帝脸色更黑:“我大央上一个封一等公、授太傅之衔的,是孝穆昭宸皇后摄政时的梁国公方绥。”

曹德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陛下忘记方绥的下场了吗?”

孝穆皇后为太后时,加封方绥为梁国公,封一品太师,夺去了他手上的实权,暨帝刚刚册立了方绥的女儿做皇后,新婚不过两日,方绥中风卧病,御史台查出他贪赃枉法的证据,暨帝当即便手段雷霆地废除了他的一切爵位和封号。

皇帝的表情立刻阴转晴,看曹德彰一百个顺眼,饱含深情道:“曹卿,朕若没有你,该当如何啊。”

曹德彰深深拜了下去,诚惶诚恐道:“陛下折煞微臣了,为陛下分忧,是微臣的福气!”

吴卫守在门边,在心里大大地“呸”了一口。

皇帝在次日下了圣旨,晋封卫疆候、正二品太子太师杭远山为正一品太师,授一品卫国公之爵,并将他调回长安,而蓟州总兵的缺则让现任蓟州副总兵郑之平顶了上去。

杭远山对这明升暗降的把戏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反正皇帝忌惮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没急着回长安,而是先把铁勒和蓟州的事情全部处理妥当,等铁勒终于决定了质子人选,才拨了一千军装样子,带着战利品和铁勒质子,还有一帮在斡难河战役中立功,受到皇帝封赏的将军们慢悠悠地上了路。

彼时边疆大捷的消息早就在长安炸开了锅,班师回朝那日,整个长安都沸腾了起来,长安居民自发组织迎接,万人空巷,把御道堵得水泄不通。皇帝出皇城迎接凯旋的将军,举行封赏大典,看到这个场景,气的差点没厥过去。

曹德彰在一边劝他:“陛下息怒,息怒,这笔账来日再算也不迟。”

杭远山令大部队候在城门外,只带了三百人进城,率众将在外皇城门下接受封赏,当一品太师的官服绶印递过来的时候,他忽然朗声道:“臣杭远山恳请陛下准臣致仕。”

皇帝愣了。

杭远山又道:“陛下明鉴,臣年老体衰,虽感陛下盛情,然终究有心无力,请陛下准臣致仕还乡,以老骨得葬故土也。”

皇帝看了曹德彰一眼,曹德彰也挺吃惊的,斗了半辈子的老对头忽然开窍要回老家,还弄不清是发自内心地要回老家还是装装样子跟皇帝客气一下,要是前者当然皆大欢喜,要是后者……

他眯了眯眼睛,对皇帝道:“陛下,卫国公艺高人强,若能继任掌军,必能保我大央长久太平,还请陛下驳回其请。”

皇帝其实也想知道杭远山打的究竟是个什么主意,于是假模假样道:“杭卿,何故弃朕于不顾?”

杭远山态度坚决道:“请陛下体谅臣半葬之躯,准臣告老。然日后陛下若诏,臣必效劳马前,万死不辞。”

皇帝还想跟他客气两句,做出个痛失爱将的明君之状,但是又害怕客气过了,真把老头留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算了,当下便点了头,保留了卫国公之爵,准他离京返回故土。

铁勒投降的正式版国书被铁勒质子与太宰带了来,皇帝看到那封国书时,才恍然惊觉他居然成了大央辟土之君,当时就龙心大悦,连带着看杭远山都顺眼了不少,大手一挥赏了他一堆财物,还假惺惺地掉了两滴泪:“爱卿此去,犹如国失长城。”

杭远山诚惶诚恐地跪了一下,连场面话都懒得说。

皇帝晚间在宫中举办了盛大的晚宴,一来为将军们庆功,二来欢迎铁勒质子正式入住长安。这倒霉主意不知道是谁出的,一整晚铁勒的使臣都板着个死人脸,那个倒霉催的铁勒质子更是一杯一杯地灌,借酒浇铁勒的愁,也顺便浇浇自己背家离国的愁。

因为杭远山的关系,杭贵妃和九公主也都得以出席赐宴,九公主将宴上的人挨个看了一遍,看到狂饮不止的铁勒质子时,悄悄问了太子一句:“那铁勒质子,是个什么来头?”

太子往那边看了一眼:“国书上说是大阏氏的所出的儿子,草原继承人,名叫那日松。”

九公主有点吃惊:“铁勒怎么可能愿意将自己的继承人送来大央做质子?”

太子笑了一下:“所以我说是国书上说的,他们铁勒向来尊崇强者,只有武力才是决定继承人的唯一要素,从来没有什么继承人一说,看这个那日松,恐怕是铁勒可汗里最不被重视的儿子,正好送来当质子。”

九公主明白过来,冷笑了一声:“这么愚弄天朝,看来还是打得不够狠。”

太子把她面前的酒樽拿走,换侍女来换成了果酒,道:“人之常情,如果是大央战败,要送质子于他国,也只会送一个不受重视的儿子。”

九公主没再说话,又仔细打量了那人两眼,他极瘦,举动间连手背上的手骨都清晰可见,肤色没有草原上风吹日晒的暗红,反而呈现出苍白的颜色,估计身体不怎么好,难怪在崇尚力量的草原上不受待见。

☆、第六十四回惩质子同是沦落人

杭子茂在京城做了短暂逗留,收拾收拾回华亭老家去了,九公主向皇后请旨出宫,与杭子茂一同送他出城。地位卓然的卫国公只带了两辆马车,走的十分超然物外,感觉好像已经看破红尘,衬得九公主这边异常愁云惨淡。

杭远山看着九公主泫然欲泣的表情,哈哈笑了两声:“九娘难过什么呢?”

九公主摇摇头,勉强笑了一下:“祝贺舅父离开这是非之地。”

杭远山在她肩上捏了捏:“舅父一辈子没别的本事,只会带兵打仗,可陛下显然没有让我再上沙场的打算,那我留在长安,反倒是你们的麻烦。”

九公主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杭远山又道:“其实这些事,和你一个姑娘家没什么关系,阿九,如果可以,你还是早早出阁吧。”

九公主轻轻叹了口气:“为什么你们都觉得这些事和我没有关系呢?诚然我嫁给傅博彦,日后不论杭家是盛是衰,他都不会苛责与我。可我又不是出了阁就和杭家再无关系,如果杭氏败了,那我母妃和兄长,还有您,都会遭到灭顶之灾,那时就算不会牵连到我,可您觉得,我能安枕吗?”

杭远山一时黯然:“是舅父没本事,不能保你和你母亲一世平安。”

九公主后退一步,对他盈盈下拜:“舅父,一路平安。”

杭远山点点头,又和杭子茂简单说了两句,便登上了远行的车驾。杭子茂目送那马车远远消失,才转过头对九公主笑了一下:“走吧,送你回宫。”

九公主点点头,默不作声地上了车。

杭子茂忽然问道:“贵妃娘娘还好吗?”

九公主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不是很好,哥哥,我惹怒了父皇,连带着母亲也被牵连了。”

杭子茂轻轻叹了口气:“不是你的错。”

九公主道:“真假战报的那件事,彻底悬了起来,曹德彰说他要彻查,查来查去就查没影了。刺杀冯行的人出身于锦衣卫,父皇只是训斥了指挥使一顿,没了下文,他明明知道宫里有宦官刻意陷害我,却只是将孙知良软禁了十日便作罢,”她说着,忽然极无奈地轻笑一声:“哥哥,你知道吗,那个意图置我于死地,却没有得到半分应有惩罚的才人迟氏,她现在见到我,连头不会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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