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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明+番外2-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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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昺一拍桌子站起来,说了声:“来得好。给爷把城门守好了。”然后率领张信谢贵等人立刻集结兵马朝王府而去。
到了门口,守门的护卫军士将他们拦了下来,搬出朝廷律例,说任何人不得擅闯王府。
谢贵脾气急躁,抽出大刀就要上前,却被张昺摁了回去:“不得鲁莽,朝廷的确有这个律例。”说完之后转头看向守卫,笑道,“本官是新任的北平布政使张昺,听说燕王病重,特地带部下一同前来探望。”
“探病?”守卫看了看他们身后的兵马,“没见过探病还带这么多人的。再说了,我家王爷正在用晚膳,不方便见你们,你们还是明日再来吧。”
“小哥儿。”张信一听赶紧上前,装做熟悉的揽过那守卫的肩膀,“还认识我吧?我是王爷的旧识,早上才刚来见过王爷的,我看王爷病得那么严重,便回禀了张大人,张大人在应天跟王爷也有些交情,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前来探望,还请您前去通传一声。”
“这……”那守卫略微思索了一下,点点头,“那好吧,你们稍等。”说完便转身朝里跑去。
过了一会儿,那守卫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看着他们三人道:“王妃请三位大人进去。”
三人对望一眼,抬脚踏上台阶。
待他们进去之后,守卫立刻上前拦住了其他军士的步伐:“王妃说了,王爷如今身体抱恙,不能打扰,三位大人可以进去,有劳将士们在门外等候。”
谢贵见状皱了眉头,附到张昺耳边:“大人,谨防有诈。”
张昺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张信便抢先说道:“大人,要不你跟谢将军进去,末将在外面安排军士包围王府。如今王府之内只有八百护卫,根本不足为惧,更何况大人手上有皇上密令,相信燕王不敢轻举妄动。如若有何变数,只需口哨为令,末将定会带领军士闯进王府以助大人。”
“也好。”张昺不想在门口跟护卫们有所冲突,万一打草惊蛇,让燕王有所防备,调集护卫先发制人就不好了。虽然王府之内只有护卫八百,可一旦动起手来,也不好收场。如此里应外合,最好不过。
王府之内一片安静,偶尔会有三三两两的仆佣侍女经过,均会停下脚步,主动让道行礼。
张昺谢贵跟随领路的守卫,穿过中庭,走过回廊,小心谨慎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暗道朱棣果然没有防备,心底渐渐放下心来。
到了朱棣用膳的来仪厅,见朱棣一家正围坐在餐桌前用膳。
那守卫再次进去通传,朱棣并没有出声,只是徐王妃说了句:“请两位大人进来。”
随后,他们便见到有仆人开始收拾已经吃得差不多的食物碗筷。
两人被请进去,见朱棣坐在主位之上玩着筷子,面上表情状似孩童,知道他又在装疯卖傻,对望了一眼露出一抹不屑笑容。
朱棣将两人表情尽收眼底,徐王妃令两个儿子退下,自己则拿走了朱棣手中的筷子交给仆人,柔声道:“王爷,来客人了。”
朱棣立刻欢呼:“好耶好耶,客人来了有好东西吃咯!我要吃西瓜,我要吃又大又甜的西瓜!”
“已经派人去拿了,王爷少安毋躁。”徐仪华安抚好朱棣,才抬头看向张昺、谢贵,“我家王爷从昨日起就患上了失心之症,让两位大人见笑了。”
“呵。”张昺轻笑出声,胸有成竹的站到朱棣面前,“王爷患了失心疯?正好,下官受皇上之命,前来请王爷回京一趟。宫中太医医术高明,定能将王爷的病治好。”
“王妃,本王要吃西瓜。”朱棣如同听不到他的话一般,执着的扭头要着西瓜。
徐仪华拍拍他的胳膊道:“王爷等等,西瓜马上就来了。”
正说着,两名侍女端着托盘从门外走了进来,盘中正是已经切好的红瓤黑籽大西瓜。
朱棣起身向前拿了一瓣,挥手让徐仪华和侍女一起退下,转头对张昺、谢贵露出十分灿烂的笑容:“又香又甜有多汁的西瓜,两位大人要不要?”
张昺看了一眼那红艳艳水润润的西瓜,脸色已经有些难看,扬声道:“不用了。下官皇命在身,还请王爷不要拖延,即刻与本官回京复命的好。”
朱棣再次忽略他的问题,咬了一口红彤彤的瓜瓤,砸吧砸吧嘴,舒服的呼出口气:“好甜呐,两位大人确定不要来一块?这可是今天下午才献上来的,两位大人现在不吃,待会儿……”说道这里,朱棣故意顿了顿。两人发觉有些不对劲儿,再看向他时,朱棣已经变了脸色,“可就没命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一章,好困,瘸着腿爬去睡觉……不知道是不是我把炽儿写瘸了的报应,今天我们银行开运动会,在跑百米接力的时候整个人摔到了跑道上。百米冲刺啊,那是啥速度!老子可是跑第一的啊!胳膊,手肘,手腕儿,膝盖,不同程度挫伤。膝盖最严重,现在根本无法弯曲,去医务室的时候,医生直接往伤口上倒了半瓶碘酒,当时的感觉只有一个——我想杀人!值得庆贺的是,离离就算摔了一跤,还跑了个第三!精神很可嘉吧。我可是直接爬起来又开始冲的哦……于是,亲妈跟儿子一起瘸着吧……TAT看在离离这么辛苦还熬夜写文的份儿上,多给点花花分分留言啥的哈,谢谢咯……
第六十五章、誓师起兵
“燕王!你好大的胆子!”谢贵一听此话怒不可遏,“我等乃朝廷命官,有皇令在手,你胆敢藐视皇令,诛杀大臣,是要造反吗?”
“造反?”朱棣再次咬了口西瓜,咀嚼两下舒服的咽下才缓缓开口,“别说得这么难听,本王这不是造反,是自保。放心,你们要是死了,我定会向朝廷请旨,将两位风光大葬的。”
相较于谢贵的激动,张昺倒是显得沉稳一些:“王爷说这话怕是为时过早吧?我等既然敢单枪匹马进入王府,就不会没有防备。如今的燕王府之外,已经被我们的人马团团包围。你王府侍卫总共加起来不到八百,我们带来的人马却足有两千。而且,九个城门都已经派了重兵把手,你的援军也进不来。王爷是聪明人,此刻动手,对王爷没有任何好处。下官也只是奉命行事,并不想为难王爷,所以根本没有带兵进入。王爷要是识时务,就跟下官回京,向皇上澄清造反之事纯属子虚乌有。吾皇宅心仁厚,与王爷又乃至亲叔侄,定不会为难王爷。”
“呵……至亲叔侄?他也配得上这四个字?”张昺不说还好,一说这话,朱棣的心立刻像是被人用利刃刺了一刀,如同炸了毛的公鸡跳了起来,“如若皇上真的顾念叔侄情谊,就不会将他的五位皇叔夺了兵权,贬为庶人,发配到烟瘴之地永不得回朝;如果皇上真的顾念叔侄情谊,就不会听信谗言,害得湘王朱柏一家自焚而死;如若皇上真的顾念叔侄情谊,就不会狠心绝情,逼得本王的长子跳崖身亡;如若皇上真的顾念叔侄情谊,就不会为了巩固皇权,担心本王威胁皇位而将本王逼至如此地步!不会为难本王?呵,笑话!给本王留个全尸是不是也算没有为难本王?如今的平常百姓之家,兄弟宗族之间,都知道互相爱惜关心。可本王身为王爷,却连性命都不能自保于旦夕!皇上既然如此无情无义,那本王还有什么不可为的?”
朱棣越说越激动,手中的西瓜随着他最后一个音节的落下,被狠狠砸到地上,发出“哐咚”一声闷响。
随即,早已经埋伏在膳厅四周的张玉、朱能及一干护卫,立刻闪了出来,将张昺、谢贵团团围住。
两人一看傻了眼,张昺瞪着张玉、朱能,早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气势,连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你……你们怎么会……”
张玉笑笑,接下他的话:“张大人是想问我们是怎么进城的对吧?我觉得,你直接去问阎王爷会比较快。”
张昺吓得脸都绿了,连忙抓着谢贵的胳膊吼道:“快,快发信号叫张信!”
朱棣不紧不慢拿过下人刚刚放置在桌面的丝绢,将手上的西瓜汁液擦干净:“别白费力气了,张将军这会儿很忙,你们带来的两千精兵可还需要他去解决呢。”
“什么?”张昺不敢置信的瞪到眼睛,完全不能接受发生了什么事。
谢贵一声怒吼:“大人,我们中计了!张信反水了!”
可现在才知道,已经什么都晚了。
张玉、朱能轻而易举将两人诛杀,随后率八百朱棣亲自训练的护卫奔出王府,跟门外的张信汇合,开始踏出靖难的第一个实质意义的步伐。
张昺有个心腹名叫彭黟,还算忠心,知道出了事,率领部下跟王府护卫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
王府护卫虽然人少,但却十分精悍,而且准备充足,指挥有序。朝廷人马虽多,但没有王府护卫精悍,而且由于事发突然,没有任何准备,指挥混乱,不肖半个时辰,便死伤了大半,剩下的无心恋战,要么败逃,要么投降。
重伤的彭黟知道大势已去,没有办法,只好丢下兵器转身跟着兵士一起逃了。
三人不敢停歇,立刻照原定计划兵分三路朝城门奔去。
北平城外,沐晟骑着高头大马,正带着三万军队浩浩荡荡离北平越来越近。
齐化门,连接北平与骡子岭的必经之门,张昺将大部分主力军队都安排在了这里。张玉带着五百精兵与城外的沐晟里应外合,加上朱能和张信分别解决了临近两个城门的守军,切断了后援的到来,很快便破了城门,让三万大军浩浩荡荡进了北平,又快速分成几路,朝其他几个城门进发。
城内驻扎的朝廷军得到消息,纷纷赶到各城门来救援,却都因为没有充分准备而有来无回。大部分步了前面那些围攻王府的兵士后尘,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降的降。到次日黎明,燕王的军队已经占领了北平九门中的八个城门,只城下西直门一直难以攻下。
西直门地势险要,加上消息传播太快,这里的守军已经做好了准备,只守不攻,不管怎么打,都守着那个城门不放。
张玉骑着白马赶到西直门,看到此等情形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他们这分明就是在拖延时间,驻扎在北平周围的朝廷军队还有接近十万,他们是想等那些朝廷军的支援。而北平只要还有一个城门没有拿下,那十万朝廷军就随时有可能破城而入,到时候想要再凭他们这三万人马反击,就难了。
想到这里,张玉灵机一动,紧夹马腹奔到战圈之内,勒紧马缰对双方人马大吼:“别打了,都停下。王爷有令,所有燕王部下将士统统撤回。”
“什么?”正率领将士要攻打城门的朱能一听这话,满脸茫然的骑马奔了上来,扯开他的大嗓门儿就叫开了,“你这话是啥意思?眼看就要攻下城门了,这个时候说不打了?”
“对,不打了。”张玉故意把声音扬得非常大,守城的将士都听得一清二楚,“王爷刚收到朝廷的圣旨,皇上已经跟王爷讲和,准许他自治一方,许诺永不削藩,并下令让所有朝廷军撤离。在辰时之前,若还有朝廷军还未撤出北平,就要按军法处置,咱们还是留点时间让他们收拾东西去吧。”
“哈哈哈哈……算那皇帝小儿识点实务!”朱能嚣张的大笑起来。
“那可不是,咱们王爷怎么说还是皇上的亲叔叔,哪至于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张玉边说边下令所有军士撤回,调转马头,离开了西直门。
守城的兵士原本还有所怀疑,但见到张玉、朱能真的撤兵,又想到皇上与燕王血脉相连的关系,纷纷信以为真,一哄而散。西直门竟然就在这样戏剧性的情况下不费吹灰之力给攻了下来,朱棣一夜之间便控制了整个北平城。
可朱棣知道自己没有喘息的时间,驻扎在北平四周的十万朝廷大军依然是目前最大的威胁。所以,当日上午,便将所有将士聚到一起,誓师起兵。
看着台下刚刚经过一夜苦战甚至都还来不及休息的将士们染血的战甲,熠熠的眸光,朱棣有些感动。他知道,这三万人马,就是自己起兵的所有资本。他们将身家性命交给他,与他肝胆相照,生死与共。
还有炽儿,为了不成为朝廷牵制他的绊脚石,竟然选择跳下悬崖,以死成就他的大业。
为了这所有将士,为了炽儿,这一仗就只能赢,不能输。
暗暗握紧双拳,朝前走了两步,扬声说道:“储位将士,我朱棣乃先皇嫡子,国家至亲。受封以来,惟知循法守分。今幼主嗣位,信任奸回,横起大祸,屠戮燕府。我父皇母后,创业艰难,封建诸子,藩屏天下,传续无穷。一旦残灭,皇天后土,实所共鉴。《祖训》有云:‘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必训兵讨之,以清君侧之恶。’今祸迫于躬,实欲求死。不得已者,义与奸恶不共戴天,必奉天行讨,以安社稷。天地神明,昭鉴予心!”①
一番话说得人神公愤,天地动容,在场的所有将士都拽紧了拳头情绪激昂迫不及待要跟随朱棣征讨朝廷奸恶。
朱棣说的这些,其实他们都知道。诸位藩王本是高祖皇帝朱元璋所分封,就算是新帝,也没有权利说削就削。可朱允炆倒好,刚一登基,就听信奸臣谗言,大张旗鼓下令削藩,罔顾亲情,将叔叔们一个个贬为庶人,发配边疆,以绝后患,未免太过绝情绝义。因为削藩之事,不仅逼死了湘王,逼死了朱高炽,现在还想逼死燕王。而导致皇族至亲相残的的根源便是因为朝廷奸臣当道,蒙蔽了皇帝的眼睛。
而太祖皇帝在祖训里也说了,如果朝廷有奸臣,所有藩王都有权利有义务且必须起兵讨平奸恶,以清君侧。所以,他们这不是造反,而是奉天行事,清除皇帝身边的奸臣,以安社稷。
如此的正义之师,他们还有什么道理再等待呢?
于是,朱棣话音落下不久,张玉就率先高举拳头,大吼了一声:“朝有奸恶,奉天靖难,以清君侧!”
话一出口,数万将士立刻异口同声,扬声吼道:“朝有奸恶,奉天靖难,以清君侧!”
一时间,声传九霄,气势如虹。
朱棣站在台上,远望天际。风高云深的苍蓝穹宇之间,突然出现了朱高炽微笑的身影。他就站在朱棣面前,那么近又那么远。他看着他,一双深情的璨然眸子盈满毫不掩饰的爱意。他听到他的声音,他在说:“父王,答应我,要做个好皇帝,要做个名垂千古的好皇帝。”
凛冽痛楚再次划过心尖,朱棣闭上眼睛,将满眼痛楚小心掩藏,在心中一遍遍叫着朱高炽的名字。
炽儿,你看到了吗?父王已经起兵了。
炽儿,你知道吗?这三万将士父王是为你所练,这偌大战场,父王也只想与你携手共战。
炽儿,你放心,父王答应你,如若成功,定会做个好皇帝,做个名垂千古的好皇帝……
心中“好皇帝”三字刚落,朱棣便感觉一股劲风突袭而来,撩起他的发丝衣袂纠结翻飞。
反射性的睁开眼,竟发现刚才还苍蓝晴朗的天空竟然乌云密布,遮天蔽日,雷电齐鸣,人和人之间就连近在咫尺也看不见对方。
场下将士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天惊得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还没等他们反映过来,狂风夹着暴雨就倾泻了下来,风雨之大,让人无法站立。天空像是破了个口子,仿佛传说中天河中的水决了堤坝,朝着大地滂沱而来,势要将世间所有毁灭。
紧接着,一阵砖瓦破碎飞溅的声音传来,朱棣与诸位将士一同回头看去,只见王府宫殿上的房瓦都被狂风暴雨掀了下来,铺天盖地朝他们砸来……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多更一章……①朱棣誓师所说的这段话摘自《奉天靖难记》离离这两天犯了太岁,昨天那伤还疼得我难受得要死,刚才吃个水果削个皮还硬是把手指给削了一条大口子……疼得我呀,那叫一个想死!还好下午写了点儿文,手指伤了不好打字,先这么发了,字数好像少了点儿,亲们见谅啊……炽儿再过两章才能回来,我想他了……TAT还有炽儿的腿,只是走起路来会有一点瘸,不是很严重的,也不会妨碍他跟朱棣一起上阵杀敌,放心放心哈……我也舍不得把我儿子写成那样啊。
第六十六章、奉天靖难
誓师会上,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铺天盖地,气势汹汹。风雨掀起屋顶砖瓦,砸到地上发出阵阵“哐当”声响。黑云还在聚集,迅速的朝王府上空翻滚而来。顷刻之间,闪电撕裂长空,惊雷震颤大地,如同鬼神怒吼,妖魔咆哮。
抬头望去,见那厚重乌云之中,银白闪电肆意流动,隐约之间竟如翔龙游走。
站在台下的将士被那奇观怔得六神无主,手足无措,但又碍于军令不敢四下奔逃,只在心里发怵。
为什么刚刚还阳光明媚的天气会突然如此恶劣?难道是上天想要阻止燕王起兵南下?
想到这里,个个都有些慌了神,不知到底该如何应对。
朱棣站在风雨之中仰望苍穹,看着那在云层中游动的闪电不由得拽紧了拳头。突然,一片碎瓦被疾风撩起,直直向他砸来,速度之快根本让他无法闪躲。
“王爷,小心!”站在最前面的沐晟忍不住叫出声来,焦急的要奔上台去,却在下一刻,发现那片碎瓦在离朱棣半尺之内的地方落了下来,砸到地上摔得粉碎。
大家都松了口气,朱棣紧拽的拳头松了松,眼角余光撇到在一旁双手合十,一言不发的道衍身上。
道衍身穿袈裟,双目微阖,即使在如此狂暴的风雨中依然不为所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许是接触到朱棣的目光,只见道衍睁开眼,仰头看了看那天气,“哈哈”大笑两声,走到朱棣面前,对着台下三万将士朗声开口:“恭喜王爷,此乃祥兆。”
朱棣看着他,没有出声。
而台下原本胆战心惊的的将士闻言也在瞬间安静下来,因为他们实在无法将这么恶劣的天气跟祥兆联系到一起。
道衍再次扬唇笑了笑,继续说道:“飞龙在天,从以风雨;殿瓦坠地,金瓦而替。上天是在告诉王爷,您该换金瓦了。”
道衍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都兴奋起来。
因为,他们都知道,更换金瓦的意思,便是朱棣以后会当皇帝。因为,只有皇帝的宫殿,才是金瓦。而他们这些跟随朱棣的将士,以后都将会是开国功臣。荣华富贵就在眼前,而且唾手可得,试问谁不动心?连老天都说王爷要换金瓦,他们还怕会败吗?
而更为奇怪的是,在道衍说这番话后,咆哮的风雨竟然停了下来,原本笼罩在王府之上的乌云也一点点被风吹散,露出湛蓝如洗的天空,如同镜面一般通透澄澈。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间照射下来,万道金光,洞彻上下。
将士们都被这一幕惊呆了,更加对道衍的话深信不疑,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即挥师南下,一举攻下应天。
其实北平的天气,到了盛暑,本来就多变,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而道衍精通天象,早就在昨日就知道今天上午会有这样一场来去迅疾的风雨,便跟朱棣合计好在今日趁热打铁,举行誓师大会。一来鼓舞士气,二来藉由这迅疾转换的天气,加以天时地利,增强将士们的信心。
因为尽管朱棣谋略过人,用兵如神,却也知道,自己跟朝廷的兵力还是相差太过悬殊。而这一点,所有的将士也都是知道的。就算他们在誓师大会上热血沸腾跟着他起了兵,可一旦他们回过神来,想到这一点,保不齐就会打退堂鼓。毕竟,朝廷可是用天下之力,对付北平一隅之力。
而道衍的这个计策,成功的让将士们都深信,他们的主子才是真龙天子,起兵只是顺应天意。
而朱棣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成与败,也绝对不会是老天说了算。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那才是真正的取胜之道。因为,这是一场只能胜,不能败的战斗。
公元1399年七月,朱棣以计擒杀张昺、谢贵,并命燕府部下大将张玉、朱能率兵乘夜攻夺北平九门,遂据北平。后以尊祖训、诛“奸臣”,为国“靖难”为名,誓师出征。
自此,历史上浩浩荡荡的靖难之役便拉开了帷幕。
七月初七,朱棣留下少部分兵力守城,自己率领军队攻取通州,打开南下通道。不到一日,通州守将房胜便举城归顺。
初战告捷,不少将士摩拳擦掌,建议朱棣一鼓作气,直捣黄龙。可朱棣却摇了摇头,朝面前的地图上指了三个地方。
“东边的蓟州,北边的居庸关,西北的怀来。这三个地方全都驻扎着朝廷的大军,足有十万之多。敌众我寡,如果我们这个时候不顾一切挥师南下,就等于将北平白白送给了他们。到时候他们再来个合围,我们连退都没地方退。所以,不能太操之过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要将这几个军事重镇都收归囊中,保证北平的安危。”只有守住了大本营,才能让自己毫无后顾之忧的前进。
七月初八,朱棣力排众议命朱能只带了五千将士朝有三万朝廷军驻扎的第一军事重镇蓟州进发。
蓟州守将马宣见朱能只带了那么点人,以为自己为朝廷立功的机会到了,兴高采烈穿上铠甲率军出城迎战。却没想到朱能的这五千人马只是诱饵,见他出来,掉头转身就跑。
马宣立功心切,策马追出三里之后才知中了埋伏,立刻调头往回,却被朱能一箭射中心脏,落马身亡。
守将一死,群龙无首,蓟州守军纷纷乱了阵脚。朱能率领五千精兵又杀了回来,与西、北两路赶来的援军一同攻进蓟州。指挥官毛遂以见势不妙,遂率所属部将投降,蓟州陷落。
次日,蓟州附近遵化、密云的守军纷纷归附朱棣,转而为他驻守。
三日后,朱棣稍作整顿,再次主动出击,进攻居庸关。
因为居庸关地处峡谷,易守难攻,所以朝廷并没有将重兵放在此地。但朱允炆忘记了,朱棣镇守北平这么多年,对居庸关比对自家的后院还熟,只需要找一个切入口,就能将朝廷军打得落花流水。
更何况,朝廷还做了一件看起来很聪明,实际上很傻的事,那就是将之前从朱棣手下抽走的大部分将士,都分别安排在了北平附近的朝廷军里,以守边为由防止朱棣起兵。他们以为只要皇命在手,那些军士就不敢不听朝廷的调遣。
可他们没想到,这些旧部都是随同朱棣上过战场生死与共的,跟朱棣的关系那是千丝万缕,想斩断都不容易。不出什么事儿还好说,一旦朝廷和燕王府对峙起来,肯定都会站到朱棣这边,而这种情况恐怕也是朝廷那帮书呆子始料未及的。
于是,还没开打,居庸关就自动破了。守关的将士分为两派,朱棣旧部都归附了回来,剩下的朝廷军负隅顽抗一阵,支持不住狼狈败走,逃到了怀来。
而他们这一败逃,倒给朱棣带来了不少麻烦。因为怀来守将宋忠,并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
宋忠年轻时曾任锦衣卫指挥使,武功高强,有勇有谋,因为有些恃才傲物,得罪了朝中大臣,被御史刘观弹劾,贬去了凤阳任中卫指挥使。
洪武三十年,平羌将军齐让征西南夷敌败仗归来,宋忠自己请命做了参将,跟随将军杨文出征西南。后凯旋回朝,因为立了战功,又做回了锦衣卫指挥使。
朱允炆登基之后,很是倚重于他。封他做了都督,率三万朝廷军屯于怀来,以防备朱棣起兵。
虽然他手下朝廷军只有三万,但来到怀来之后,又以各种理由调走了朱棣部下近两万军士,如今又加上了居庸关败逃的那一部分朝廷军,手下兵力足有五万之众。
而与此同时,还有屯兵临清的徐凯,山海关的耿瓛,彰德的缪尧,顺德的秦偲需要随时提高警惕。这也是为什么朱棣放着人少的怀来迟迟不攻,而先去攻打蓟州和居庸关。
一来蓟州守将马宣是因为父亲在朝中官至尚书,所以才做了将军的位置,实际上他根本就不懂得怎么领兵打仗,兵再多在他手下都没有用;二来,居庸关大部分都是自己的人,根本不用太费力气。只有解决了这两个地方,他才能将全副心思用来对付宋忠。
而对于宋忠,朱棣并没有向前面一样急着攻打,而是在离怀来十里之外的踏马坪驻扎了下来,让已经连续作战好几天的将士们好好休养生息。
麾下大将们一见他这阵势,纷纷开始猜测他到底是要主动进攻还是固守以待。
主动进攻,其实朱棣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倒不是怕了宋忠那五万人马,而是驻守在临近几个城邑的朝廷军要如何应对?万一进攻不利,徒耗兵力,再退回北平,那些朝廷军再乘势来攻,北平也守不住。
固守以待虽然比较稳妥,但这样一来,他们就从主动变成了被动,如果宋忠采取拖延政策,迟迟不来,暗中调派军队,等到朝廷大军汇合,就贻误战机,回天乏术了。
而这两个方法目前都不太适合。所以,对于部将们的猜测,朱棣一直不置可否。
另一方面,在怀来城内的宋忠,得知朱棣已经兵临怀来十里之外,赶紧指挥军队守城,亲自登上高台做战前誓师。
副将庄得知道朱棣的厉害,有些担心,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问道:“都督,要不要写信向临近守军前来援助?”
“荒谬!”宋忠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怒道,“仗都还没打,求什么援?本都督就不信凭朱棣那两三万人马能攻得下怀来。再胡言乱语,军法处置。”
庄得叹了口气,不敢在多言,跟着宋忠登上了高台。
台下,数万将士列队整齐,严阵以待,而站在队伍最前方的那两万人马便是朱棣以前的旧部。这些人跟随朱棣多年,与他感情深厚,所有人的家小都还在北平生活。如今战事一起,双方都断了联系,他们根本就没有心思跟朱棣打仗。
宋忠了解军心,知道他们想念家人,又顾念旧主。派这样一支军队前去对抗朱棣,无疑是给自己掘了一个大大的坟墓。
要打仗,首先军心要稳,要让他们所有人都将自己的力气拧成一股绳儿朝一处使,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能够在最短的时间让人发挥出最强爆发力的,只有仇恨。
宋忠站上高台,看着朱棣那两万将士,佯装悲痛的说道:“兄弟们,本都督要宣布一个沉痛的消息。因为你们奉朝廷之命守边备战,惹怒了燕王,他此次起兵,将你们在北平的家人全都杀害了。”
“什么?”
“这怎么可能?”
“这不是真的!”
“燕王不是这样的人!”
“……”
话一出口,原本鸦雀无声的军队顿时炸开了锅,喧闹起来。
宋忠抬手让他们安静下来,再次沉重开口:“兄弟们,我知道你们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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