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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明+番外2-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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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仪华心情大好,夹了不少好菜到他碗里:“乖儿子,多吃点。”
朱高炽看着面前以菜肴堆起来的小山,满面愁容:“母妃,不行了,再吃孩儿就走不回去了。”
“这才多少啊?你瞧瞧你,自从上次中箭死里逃生之后,身体整整瘦了一圈儿,我是怎么补也给你补不回来,母妃可还指望着你跟云舒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呢,所以身体一定得补好……”
“咳咳……”原本吃得很欢的朱高炽一听“大胖孙子”四个字,直接就被刚入口的食物给噎了个半死,上气不接下气的狂咳起来。
徐仪华忙让侍女端来茶水,一边给他顺气儿一边还不忘数落:“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吃个饭还会呛到?吃那么快干嘛,又没人跟你抢……”
朱高炽欲哭无泪,心想我哪是怕人跟我抢,我是被你那句“大胖孙子”给吓到了好不好。
话说“做贼心虚”这四个字在朱高炽身上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了。
不过也难怪,昨天晚上他才跟朱棣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徐仪华今天就说要大胖孙子,摆明是想让他成亲,难不成她发现了什么?
好吧,不得不说,其实有时候,朱高炽这小子的脑袋瓜也不是那么灵光。他忘记这是在古代了,而且,估计也忘记了自己的年龄。
二十岁,在古代已经算是“大龄青年”,而且从小跟他订亲的张云舒小姐也已经十八了,再不成亲怕是会被人说闲话,所以徐仪华才替他着急。
朱高炽喝了大半杯茶,总算是将气儿顺了过来止住咳,脑袋也渐渐清明起来。他知道以自己的年龄和家世来说,是应该成家了,可是他要怎么告诉她,自己真的一点儿成亲的欲望都没有?
他跟张家小姐的婚事是朱元璋在世时就指下的,原本还想着找个机会跟他说说,看看能不能让他那伟大的皇爷爷收回成命,可他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说,他老人家就先撇下一堆破事儿驾鹤西去了。
现在朱允炆登基,以他对朱棣的感情和对自己的敌意,难道还奢望他会解除先皇订下的婚约吗?
第四十九章、密谋削藩
不得不说,朱高炽对朱允炆还是有一定的了解,不然也不会猜得那么精准。的确,让朱高炽成亲,这么好的现成的能够拆散他跟朱棣的法子,他怎么可能放着不用呢?尤其,是在那次的淮安密会时,朱棣拒绝了他的提议之后。
朱允炆以为,自己的筹码对朱棣来讲是具有绝对的吸引力的,皇权江山,至尊宝座,这不是他一直想得到的东西吗?
他已经那么委曲求全,他已经那么低声下气,他已经那么不顾尊严,可得到的,竟依然是他不屑一顾的拒绝。
他要的很简单,他只不过让他回应天居住,他只不过想待在他身边,他只不过是想以浩瀚天下换取与他朝夕相伴,为什么就那么难?
他想做皇帝不是吗?他就让他做皇帝。皇冠他不稀罕,皇袍他也不需要,他要的,从年少之时起,就只是跟他在一起。
可朱棣告诉他“四叔不想做皇帝,四叔只希望你能开心”,可是他要怎么才能让他明白,只有他在自己身边,他才能真正开心?
他发疯一般对他大吼:“你说谎!”
朱棣淡然摇摇头:“四叔没有说谎,四叔会遵守自己的诺言,只要你不削藩,四叔会永远留在北平,替你镇守北疆,绝不会威胁你的皇位江山。”
永远留在北平……绝不会威胁你的皇位江山……
这句话如同鬼域魔音,穿透朱允炆的耳膜,直达心底。即使他再怎么努力的想要忘记,那声音都会在自己耳边来回萦绕,挥之不去。
窗外所有的喧嚣嘈杂都在这一刻远去,全世界仅剩下的,只有朱棣的声音,在漆黑无垠的空间盘旋,每一个字都如同符咒,让朱允炆痛不欲生。
朱允炆摇着头退后两步,苦笑一声:“难道你一直想要的江山,竟没有朱高炽重要么?”
朱棣离开的身影顿了顿,抬脚踏出门口,再也没有回头。
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朱允炆的感情世界瞬间崩塌,心碎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如此凛冽,如此清晰。
江山他都可以不要,却在自己提到朱高炽时,他竟然没有一句话来反驳。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输了吗?他倾其所有放下所有筹码的最后一搏,竟然还是输了吗?
朱允炆跌坐在椅子上,抓过桌面上的青花茶杯,捏在手中。
恨意如同泛滥的江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融入他每一根血管每一分理智,将他整个人尽数淹没。
茶杯碎裂,瓷片儿刺入掌心,殷红鲜血顺着掌纹滴落至桌面之上,氤氲成绝望的彼岸之花。
彼岸之花,这跟自己的命运多么相像?开了那么多年,落了那么多年,花有意,叶无心,只能独自在彼岸路上摇曳徘徊,得不到救赎。真正的心死无望,却无路可逃!
朱允炆笑起来,那笑声从压抑到高昂,最后传遍了整座“春风得意”楼。
朱棣的坐骑冲出城门,绝尘而去。
淮安大街上的灯会还未结束,热闹还在继续。守候的侍卫们因了那喧闹,没有听到他绝望的笑声,只有一个人,隐在暗处,将他们的对话全数听进心里。
当他从暗处出来,收拾心情走进朱允炆所在的雅室时,他的笑声已经变成了肆无忌惮的哭泣。
那是潘安最后一次见到朱允炆哭,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如此软弱无助让人心疼的朱允炆。
他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亦不能。天知道他有多想上前一步,将他揽入怀中,告诉他,你还有我。
可潘安知道,朱允炆要的不是他,他的地位根本连朱棣的十万分之一都达不到。他能做的,只是站在原地,等他哭完,毕恭毕敬道一句:“皇上,我们该回去了。”
朱允炆回到皇宫之后连夜找来了黄子澄齐泰一干人等,说是有要事相商。
潘安在门外守卫,并未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但隐隐感觉应该是与削藩有关。
因为他太了解朱允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样才能让朱棣回来,既然软的不成,就来硬的,他就不信削了他的兵权,缴了他的军队,他作为皇帝还招不回来他。
而朱允炆的怒气又正中了黄子澄齐泰的下怀,他们本就有意削藩巩固朱允炆的皇权,之前一直因为朱允炆对叔叔们顾念亲情,迟迟做不了决定而未有行动,现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朱允炆改变了想法执意削藩,但不管怎么样,这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好事,所以忙绞尽脑汁替他拿主意。
虽然齐黄二人削藩的意见是统一的,但要从哪削起,两人还是产生了分歧。
齐泰虽然跟黄子澄一样都是文人,但毕竟在兵部混了那么多年,平日里看过些兵书,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所以一听朱允炆要削藩,忙扬声说道:“要削藩,首先应该从燕王下手。燕王势力最强,又是诸王所向,如果把他削掉了,其他藩王也就成不了气候了。”
黄子澄是个书呆子,纯粹的文人,没有领过兵,打过仗,自然对于战略战术要差一些,而且还有些迂腐,凡事都要讲个道理。
听齐泰这么一说,他便有些不悦了:“那不成,既然要削藩,就要先从有过错的藩王下手,燕王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大的过错,如果只是因为他的势力大,战功高,就要先被削掉,那不是明摆着诏告天下皇上怕自己的叔叔功高震主吗?这样一来,恐怕其他藩王都会不服,到时候群起而攻之,又该如何应对?虽然其他藩王势力没有燕王那么强大,但若是他们联合到一起,对朝廷的威胁也是不容小觑的。”
齐泰一听也有道理,但想想还是不放心:“干什么事儿都得师出有名,恐怕会坐失良机啊。如果先削掉其他藩王,打草惊蛇让燕王有所准备,以后再要削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黄子澄摆摆手:“齐大人此言差矣,燕王再强大,但毕竟独木难成林。虽然不先削他,但可以先从跟他关系要好又曾经有些过失的藩王削起,如此一来,不是如同剪了他的羽翼,断了他的后路吗?而且也让百姓无话可说。”
齐泰一听点点头,两人算是达成了共识,一同转身看向朱允炆。
朱允炆坐在御书房龙案之后,蹙着眉头在脑海里仔仔细细斟酌着二位大人的对话。
看起来的确两人说的都有道理,但毕竟他从小是黄子澄教育长大,骨子里的儒家思想比较严重,要削藩,那是对付自己的叔叔,当然不能胡乱下手,更不能因为燕王势力庞大,战功显赫就成为削藩的第一标靶。他可不想自己背个不孝的骂名。
更何况……如果削了其他叔叔,能让朱棣知难而退,改变主意,不是很好吗?
尽管,他自己也知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却依然忍不住自欺欺人。
所以,朱允炆抬起头,看向黄子澄:“那太傅的意思,要先从谁下手?”
黄子澄早有准备,走上前将自己掖在怀中的一副羊皮地图展开放置于龙案之上,手在上面指了几个地方:“皇上,周、齐、湘、代、岷五王,在先帝时就有些过失,削之有名。”
朱允炆一看原本蹙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香^香^珍^藏“太傅,齐、湘、代、岷四位王爷有些过失朕是知道的,可周王在开封镇守这么多年,除了在王府养些花花草草,研习医术外,并没有什么过错。朕听说,周王还经常对穷苦人家施医赠药,口碑极好,贸然对他削藩,怕是不好吧?而且……”
朱允炆余下的话没有说出来,黄子澄与齐泰互对望一眼,才道:“臣知道皇上顾虑什么,周王跟燕王是同母所生,皇上是担心削了周王,会引起燕王的不满。但皇上要知道,正是因为周王跟燕王关系甚笃,才要第一时间削掉,否则他们兄弟同心,日后更是麻烦。”
朱允炆思索了片刻,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反驳,便点点头听了黄子澄的话,算是同意了他的提议。
而就是他的一点头,历史上浩浩荡荡的靖难之役便由此埋下了伏笔。
两月之后,远在北平的朱棣听到了朝廷削藩的消息。
那一天,他刚跟朱高炽巡视完北平周边军镇的情况回到燕王府,就见徐仪华风风火火的冲到了长庆殿,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天崩地裂。
朱棣一惊,料想着定有大事发生。因为徐仪华脸上的表情,他只在二十年前她得知老五死讯的时候在她脸上看到过一次。
徐仪华顾不得形象,直接就抓着他的胳膊,刚要开口,却发现朱高炽站在一旁,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朱棣回头看高炽一眼,温和道:“炽儿先回去,军务的事本王晚些再跟你详谈。”
朱高炽看看朱棣,又看看伤心欲绝的徐仪华,点点头,道了声“是”,乖乖退出门去。
待朱高炽走了之后,徐仪华才忍不住哽咽的说了一句:“四哥,救朱橚!”
“老五?”朱棣一惊,“他怎么了?”
“皇上要削藩,老五首当其冲成了第一个倒霉鬼。我今天才接到书信,说朝廷有人告发他多有不法,皇上将他贬为庶人,要发配到云南……”徐仪华说到“云南”二字,已经是泣不成声。
那时候的云南还未开发,是一片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烟瘴之地,苍茫丛林百里之内都见不到一个人影。而朱橚又被贬为了庶人,没有随从,没有仆佣,也没有一个能照顾他的人在身边,叫她怎么能放心?
“贬为庶人?发配云南?”朱棣有点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话,朱允炆就算要削藩,最多也就是削掉诸王的军权,让他们当一个没有势力的闲王,对他的皇位没有威胁也就是了,何苦做得如此决绝,将叔叔们都贬为庶人,发配到边塞之地?“你确定没有看错?”
“四哥,书信就在这里,是张麟让人偷偷送来的,我怎么可能看错。”徐仪华边说边将自己手中的书信交给他,说话间眼泪又不停的涌了出来,“朱橚身有旧疾,四哥是知道的,云南那种地方他怎么待得下去?如果四哥不想办法救他,那仪华也只能收拾包袱随他去了,余下的日子,就让我去照顾他。”
朱棣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笑道:“前些年我让你跟他去,你怎么不去?现在人家倒霉了,你才说要去,他要不要你还是个问题。”
“四哥,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快想想办法才是正经。”
朱棣闻言忙收敛笑意,坐到书桌前,展开宣纸:“磨墨。”
徐仪华不敢怠慢,赶紧上前磨墨。
朱棣的信写得很简短,大意是说周王朱橚多年来恪尽职守,专心习医,对百姓对朝廷绝无二心,不可能有不法之事。如果他真的犯了错,祖训且在,本王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望皇上幸念至亲,曲垂宽待,廓日月之明,施天地之德,以全骨肉之恩,体祖宗之心。
他这封信写得好,一来,他没有为朱橚说话,因为朱橚是被人告发有不法之事的,说白了就是有人跟朝廷告发他图谋不轨之类,如果他这个时候替朱橚说话,很有可能就自投罗网,让人抓住把柄说他跟周王勾结造反。
二来,他虽然对朱允炆无视他们的约定,执意削藩很不满,但他也知道这大概都是朝中那些个迂腐的文臣唆使。朱允炆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了解他善良温和的本质,所以他在赌,赌朱允炆还会不会顾念一丝他们叔侄之间的亲情。
其实朱棣的这一招用对了,朱允炆再对朱棣恨之入骨,但毕竟骨子里的性格还是有些仁柔,而这封信算是抓住了他的死穴,一提亲情,他就有点心软了。
可朱棣低估了朱允炆对自己的感情,所以当那一丝心软被恨意所掩盖的时候,朱棣这一赌,就注定赢不了。
更何况,朝中还有黄子澄跟齐泰。
黄子澄没看过朱棣那封信,但他大概能猜到他写了些什么,所以不等朱允炆开口询问,他便自顾开了口:“皇上,千万不可心软啊。削藩已经进行到这里,就算现在皇上说不削藩了,估计也笼络不了各路藩王的心,反而白白给他们看了笑话,说朝廷雷声大雨点小,以后要再有什么动作,真就不那么好办了。”
齐泰一听,忙恭手上前,附合道:“是啊,皇上,周王跟燕王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自然是要帮周王说话的,如果这次放过了周王,削藩之举就无法进行了。”
“行了。”朱允炆有些疲惫的捏捏眉心,“朕什么时候说过不削藩了?夜深了,两位大人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黄子澄齐泰被噎了回来,原本还卡在喉间的话顿时没有了宣泄的渠道,尽管憋得荒,但碍于皇帝的威严,却也不得不领命退下。
待两人都退下之后,朱允炆才又重新打开那封信,看着上面的字迹兀自发呆。
窗外月华如水,冷风过境,丝丝寒意从窗外透了进来,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又到冬季了么?不知道今年的冬天,武英殿会不会如同二十年前一样,白银遍地,飞雪满天?
第五十章、王当出头
朱棣的一封信没能救得了朱橚,朱允炆的削藩大计依然如火如荼的进行。先是周王,后是齐王,再是湘王,紧接着便是代王,岷王……可谓是乱七八糟,人心惶惶。预期震慑的效果没有达到,反而将诸位藩王的心整得跟腊月的秦淮河一般,透了心的凉。于是,个个都投奔到朱棣那边去了。
没办法,文臣当朝,魄力不足,只知道削藩,不知道拢藩,而且用错了方法。
黄子澄当初的削藩言论看起来很有道理,但实际上一点道理都没有。如果真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谁还跟你讲道理?
站在朝廷的角度,削藩主要针对的还是燕王,因为只有燕王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削了他朱允炆的皇帝宝座就坐不实在。
可削藩是大事,一旦发动起来,就要考虑到所有可能发生的后果,自然要有一套完整的方案,首先要想好是不是所有的藩王都要削?如果是的话,那你黄子澄当初说什么要先削有过错的藩王就是放屁,反正有错没错最后还不都是被削的份儿吗?
其次要想好削藩是要分批进行还是有个先后顺序?看起来黄子澄的意思是要分批进行,先斩燕王的羽翼,再坏燕王的肢体,这样一来到时候他就算要反抗,没有人支持的情况下也成不了气候。可他忘记了,分批进行的最大坏处就是还没被削的藩王一听到风声儿肯定都会强加戒备,各自联合,抵抗朝廷。
当初燕王写那封信给朱允炆,一再的强调亲情,也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你先不顾亲情的对叔叔们动了手,日后他们若是有什么谋反的动作,你就不能说他们不顾亲情了。
可朱允炆被嫉妒憎恨冲昏了头脑,听不进去,加上齐黄二人的鼓动直接就把朱棣的话当了耳边风。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朱允炆没把握好削藩的度,这也是各路藩王现在情绪激烈的一个主要因素,因为他把藩王直接从王爷贬成了庶人不说,还将他们流放边塞去受苦,你让他那些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叔叔们怎么想?
但这事儿实在不能全怪朱允炆,原本他的意思也只是收了兵权,撤了封地, 赏他们一座王府,让他们做个闲王也就是了。
可黄子澄齐泰一听这事儿可干不得,急急忙忙就赶到皇宫,又是一阵劝诫。说的是如果还让他们当王爷,留在封地,他们迟早有一天会聚到一块儿图谋不轨,不如先将他们流放得远远的,等到他们削藩成功,收服了燕王之后,再将他们招回来,封个王爷的爵位以做补偿便是。
其实说白了,这些被先削掉的王爷,只是做了朝廷对付燕王的牺牲品。如果不是朱棣太强大太难对付,朝廷也不用对他那么忌惮,连搞个削藩都要先从旁人下手了。
但齐黄二人所担心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如果还让这些王爷留在封地,就算没有兵权,他们的号召力在当地也应该是非常不错的,尤其是那些跟随各位藩王的将领们,到时候肯定一呼百应。而且藩王这么多,大家来个有样学样,都起兵造反,朝廷到时候顾得上哪头?这样把人流放到边塞,那些裨将再忠心也不会跟着去,过几年太平了再把他们招回来,军队都收归朝廷统一管制,没有兵想造反也无从作为啊。
于是,所有被削的藩王都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变成了比普通老百姓还不如的带罪庶人。
再于是,各路藩王为求自保,通通都跑到如今实力最强的朱棣那边儿去了。
而这个时候,朝廷里本就不主张削藩的大臣们就开始有了反对之声,其中以朱棣的亲家张麟为首。
张麟的女儿从小就是朱元璋指婚给了朱高炽的,所以两家的关系一向很铁。虽然朱高炽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前来迎娶,但张麟倒是认准了朱高炽就是自己的乘龙快婿。如果削了燕王,那朱高炽也保不住,那到时候自己的女儿怎么办?当然了,会不会牵连到张家也是个问题,所以他当然不赞成削藩。
一时间,朝廷就开始热闹了,齐黄二人及一帮文臣力主削藩,张麟及一干武将反对削藩,朱允炆每天上朝听得最多的便是左右大臣的争吵,搞得他疲累不堪,只能暂时将削藩的进度放缓了下来。
朝廷热闹,北平的燕王府可也没闲着。各路藩王以前还顾忌祖训,不敢私下联系,可现下皇上都不顾亲情削藩了,他们可不想坐着等死。
于是今天鲁王的信使来了,明天楚王的副将来了,后天辽王的飞鸽传书也来了……大家都跟商量好了似的,上面写了一堆废话,总结中心思想全都是“四哥,朝廷对我们不仁。就不要怪我们不义,咱们反了吧。现在你是老大,咱们拥护你做皇帝,让朱允炆那不孝的小兔崽子蹲墙角哭去。”
每次看到都是又好气又好笑,直接将信件烧了个干净,不做回复。
刚烧完了肃王的信件,正要出门找道衍商量一些事情,可刚一踏出门口,就跟正要进门的朱高炽撞了个满怀。
朱高炽手里拿着一封信,捂着鼻子一个劲儿的叫唤:“父王,疼……”
朱棣赶紧拉下他的手,捧着他的脸仔仔细细端详:“瞧这不红不肿的,也没撞伤啊,怎么会那么疼?”
朱高炽斜着眼睛看了看院子四周没别人,快速的凑上前在朱棣唇上啄了一口,笑嘻嘻的闪进了屋去。
朱棣愣在那儿,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回过神来时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这臭小子,是越来越嚣张了!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怕被人看见。
朱棣摇摇头,转身跟着进屋,朱高炽直接就扑了上来,上下其手狂吃豆腐。
朱棣无奈,赶紧关了门,搂住扑上来的身影含住他的唇瓣儿一阵耳鬓厮磨。半晌之后感觉到朱高炽的爪子又开始不老实,才不得不推开他,伸手敲敲他的脑袋:“好了,大白天的,正经点儿。手上拿的什么?”
朱高炽嘿嘿笑两声,意犹未尽的将放在朱棣身上的爪子收回来,扬了扬信件道:“某位王爷的来信……”
不等他说完,朱棣脸上立刻浮现出痛不欲生的表情,转身就要离开:“不要给本王了,你直接烧了就是,本王要出门……”
朱高炽不紧不慢的弯起唇角:“周王的来信,父王确定不看?”
朱棣刚要开门的手停下动作,回过头:“老五来的?”
“嗯。”朱高炽将信递给他,“林襄回来了,五叔没跟他一起回来,他只带回了五叔的这封信。”
朱棣接过信件,迫不及待的展开,可当他阅读完整封信时,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朱高炽怕里面有不好的消息,有点担心的问道:“五叔怎么了?”
朱棣将那信折叠好装回信封,满脸忧心:“你五叔说云南挺好的,漫山遍野都是药材,他要留在那儿研究花草,不打算回来了。”
朱高炽一听,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云南那烟瘴之地,就算满地药材能让他研究,生活条件也是极其艰苦的。五叔不愿回来,恐怕是不想自己现在的身份给燕王府带来麻烦。”
“本王知道。”朱棣点点头,“把这信拿去给你母妃,让她知道你五叔现在没事,也好安安心。”
“那父王就真打算让五叔待在云南么?”
朱棣闻言叹了口气:“你五叔的性子本王是知道的,他不愿回来,再怎么强求都没用。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会再想办法的,你也别太担心,有时间多宽慰宽慰你母妃。”
“孩儿知道了。”朱高炽点点头。
朱棣没再多说什么,只简单的交代了一番,便出了门去。
一晃又是两月过去,朱允炆削藩没了后续,可诸位藩王的信件却没有停止,接二连三的来,久了便从燕王府传出了王爷要联合诸王起兵作乱的谣言。
消息是不长腿儿却跑得最快的东西,没几天朱允炆就陆续收到许许多多折子,都是说燕王要图谋造反的。
起初朱允炆并没在意,因为他不相信朱棣会真的起兵反他。可他沉得住气,不代表文武百官沉得住气。
黄子澄跟齐泰等了很多天,朱允炆都没有要找他们去商议的意思,于是他们只好一起去找他。
朱允炆知道他们来干什么,所以低头批阅折子,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齐黄二人对望一眼,行了个礼,双双跪在地上。
这下朱允炆是不抬头都不行了,于是放下了朱砂笔,道:“平身吧。两位大人有什么事吗?”
两人再次对望一眼,最后还是由黄子澄开了口:“皇上,现在不少人告变,说燕王要造反,皇上可有对应之策啊?”
朱允炆捏了捏眉心,将身体望后靠在龙椅上,懒洋洋的看了黄子澄一眼:“朕还没想到。太傅有何良策?”
黄子澄回答道:“皇上,此前削去的五位藩王都各拥重兵,现在我们顾虑的就只有燕王了,是时候了下手了。”
朱允炆闻言蹙眉微怒道:“朕即位不久,已连续削去了五位藩王,所以才造成其他藩王人心惶惶,现在你又让朕削除燕王,你让朕怎么跟皇爷爷交代?又怎么跟天下人解释?”
黄子澄一听他有些动怒,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息怒!削除藩王,是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固着想,皇上万不可妇人之仁啊。”
“大胆!”朱允炆一气更加怒不可遏,这没脑子的老不修,竟然说他妇人之仁,看来自己平日是太宠信他了,所以他才愈发嚣张。
齐泰一看朱允炆动了火,赶紧跟着跪下地去:“皇上息怒!黄大人心系社稷,一时口快,望皇上恕罪。”
朱允炆看着两人都跪了下去,又想到他们对自己的确也算是忠心耿耿,逐摆了摆手:“罢了,都起来吧。”
可黄齐二人并没有起来的意思,就算朱允炆要发怒,可该说的还是要说:“皇上,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臣等不想看到皇上为人所制。”
换言之,现在不是箭在弦上考虑发不发的问题,而是箭已经离弦了,要收回来,那怎么可能呢?
朱允炆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是自己率先打破了约定执意削藩,就算朱棣有意要反,也不能怪他食言。而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一条只能进,不能退也再也退不回去的路。
“两位大人请起。”朱允炆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他们面前,伸手虚扶了一把,让他们起身,“燕王足智多谋,善于用兵,绝没有之前五位皇叔那么好对付,要削藩,必须得有完全的准备。”
这一次,他说服了黄子澄和齐泰。
他不想跟朱棣兵戎相见,他要的,是朱棣心甘情愿的妥协。而能让朱棣妥协的人,只有朱高炽。
朱允炆转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的那一霎那,森冷的寒风夹杂着鹅毛般的大雪呼啦啦的扑进来,直冻得他手脚冰凉。
伸出手,凉凉的雪花落到手心,刺骨冰寒。
洪武三十一年十一月,朱允炆派工部侍郎张昺至北平,任北平布政使,主理北平一切政务。
洪武三十一年十二月,朱允炆又派了自己的心腹谢贵、张信两位将军至北平,担任北平都指挥使,主理北方一切军务。
翌年,也就是建文元年三月,朱允炆秘密调动北方军队部属,在北方的军事重镇开平、山海关、临清、德州等都安排驻扎了朝廷军队。同时将燕王府的近卫军也调了出来,张玉朱能沐晟等几位大将也都被不同程度的削弱了兵权,交由谢贵、张信管理。当初跟随朱棣北征,劝降了乃尔不花的观童同学还倒霉的被调到了应天,由朝廷直接管辖。
如此大张旗鼓的在北平安插眼线,监视燕王府的行动,同时又加紧控制燕王府的军权和政务,无疑是在告诉朱棣,马上,你就要步入前面五位王爷的后尘了。
观童收到调令的时候,坐在燕王府的门槛儿上,死都不肯启程。
朱棣一脚踹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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