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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系公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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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老爹。”

“在我没有叫你醒来之前,你会一直睡着的。”

“是的,老爹。”

“还记得你到这里来乘坐的那艘奴隶贩运船吧。它叫什么名字?”

“‘快乐的寡妇’,不过我们不那样叫。”

“你还记得进入船舱时的情景吧。现在你是在舱里,你可以看到里面的东西了,还记得里面的一切。现在,回到上船之前的地方。”

孩子身子顿时发硬了,但没有醒来。“我不想回去。”

“没事,我会陪着你的,你很安全。现在,告诉我,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走,过去看一看。”

一个半小时以后,巴斯利姆依然蹲在睡着的孩子身边。豆大的汗珠从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滚落下来,他感到自己在剧烈地颤抖。为了让孩子回忆起他想知道的那些往事,巴斯利姆不得不迫使孩子再次经历那些往事,即使对巴斯利姆来说,那些经历也是可怕的。这期间,索比好几次不愿回想下去了,巴斯利姆并不怪他。现在,他可以数出孩子背上的伤疤了,还知道了每个伤疤是哪一个恶棍干出来的。

自然,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用催眠术搞出来的东西,大大多于孩子平时能够回忆起来的东西,他甚至弄清楚了他幼年时候的情况。最后,终于使索比讲出了在婴儿时期被人从父母身边抢走的痛苦而又难忘的经过。

做完催眠术以后,他让孩子沉睡着,自己在脑子里重新清理了一下刚才从孩子口里听到的那些零乱的东西。特别是最后一刻的询问,如此残酷,连老人自己也产生了疑虑,究竟该不该刨根究底地去追问造成他痛楚的那个原委。

现在看看巴斯利姆弄清了哪些事情。

孩子出生的时候完全是自由的,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了。

孩子的母语是银河系英语,带点口音。巴斯利姆本来就分辨不出这是什么地方的口音,加上孩子太小,口齿不清,于是更加模糊了。有这种口音,他肯定是地球同盟范围之内的人。这孩子甚至有可能是出生在地球上的——这种可能性当然不大。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原以为孩子的母语是国际语,因为索比讲国际语比讲其他三种语言都要好一些。

孩子还讲了些什么呢?哦,想起来了,如果索比用九牛二虎之力想起来的那些恐怖而又模糊的记忆可以相信的话,那么他的父母一定是去世了。孩子已经不可能说出家人名字以及如何辨认他们的方法来了,他只知道“爸爸”和“妈妈”。巴斯利姆只好放弃了想进一步打听孩子亲戚的念头。

好啦,现在他加给索比的痛苦终于可以结束了,不过仔细想一想,孩子这次受罪也是值得的。

“索比?”

孩子痛苦地呻吟一声,微微地动了动身子,说:“怎么啦,老爹?”

“你现在还在酣睡,等我再叫你时才会醒来。”

“你不来叫我,我就不会醒的。”

“当我叫你的时候,你会立刻醒来。醒来以后,你会感到很舒服,而且你会忘掉我们所谈的一切。”

“好的,老爹。”

“你会忘掉刚才的一切,而且还会觉得很舒服。大约半个小时以后,你又会变得昏昏欲睡了。那时我会再叫你上床去睡,你一上床就会睡着。你会睡上一个晚上,而且睡得很香,还会做几个好梦。你再也不会做噩梦了。索比,跟着我说。”

“我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你永远都不会做噩梦了,永远不做了。”

“永远不做了。”

“爸爸、妈妈不想让你做噩梦。他们很幸福,他们也想让你得到幸福。当你梦到他们的时候,那一定是一个幸福的梦。”

“幸福的梦。”

“现在一切都好了,索比。你快要醒来了。现在,你正在醒来,你已经忘掉了我们谈过的事情。不过你再也不会做噩梦了。醒来吧,索比。”

孩子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咧着嘴笑了。“哎呀,我怎么睡着了?我还以为刚才在跟你一起玩呢,老爹?没有玩,嗯?”

驱散孩子心理上的阴影需要好长一段时间,但是噩梦已经减少,最后终于消失了。巴斯利姆不是专业治疗心理阴影的医生,因此,那些可怕的记忆仍然会遗留在孩子脑海中。他能做的只是引导索比,尽量让他感到幸福。再说,即使巴斯利姆的技术真的非常高明,也不可能消除留在孩子心里的可怕的记忆。巴斯利姆固执地认为,一个人的经历是属于他自己的,要是他自己不想忘掉,即使最坏的经历也不会从他的记忆中消失。

索比白天很忙,晚上便安宁了。一起生活的开始阶段,巴斯利姆总是把孩子带在身边。吃过早饭以后,他们总会拐到自由广场上去,巴斯利姆伸开四肢坐在路上,索比站在或坐在他旁边。他们拿着碗,装出好像饿坏了的样子。那个地方的交通老是会引起纠纷,堵住行人,不过警察来了最多也就是骂一顿了事。索比知道了广场上的巡警只会叫骂,就算警察找到他们头上,巴斯利姆也会跟他们调停,尽量少给警察一些钱。

没过多久,索比便学会了这门古已有之的职业。身边带有女人的男人们都很慷慨,但这时你应该向女人要钱。向没有伙伴的女人乞讨,一般来说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不戴面纱的女人除外)。缠住一个独自行走的男人向他讨钱,是一场对半开的赌博,要么踢你一脚,要么就给你一点钱。有钱的外星人出手通常比较大方。巴斯利姆教他在碗里放上一点钱,不要放最小的分币,也不要放大额钞票。

最初的时候,索比的外貌非常适于干这个行当。他个子矮小,好像没有吃饱饭,身上还有溃疡,一副孤苦伶仃的样子。对一个乞丐来说,这些已经足够了。但不妙的是,没过多久,他的身体看上去好多了。于是,巴斯利姆就用化装的办法去弥补他的这种不足:把眼圈弄黑,在脸蛋上弄出几个洞来,又在他小腿内侧胫骨上粘上一块可怕的塑料,让人看了好像是在原来已经愈合的伤口上又重新出现了一块很大的“溃疡”,然后再将糖水洒在他的身上,以此来招引周围的苍蝇。这样恶心的模样会引得人们向他碗里扔钱施舍,然后捏着鼻子掉头而去的。

孩子吃得好了,化装起来当然就不容易了。但是这一两年来,尽管他一天两顿吃得饱饱的,晚上睡得也不错,可是因为个子长得很快,所以相对而言他还是显得有些消瘦。

这期间,索比接受了珍贵的贫民教育。朱布尔波是大萨尔贡人的主要居住地九星和朱布尔的首都,它号称市内有三千多个得到政府许可的乞丐,六千多个小贩,格罗格酒店比圣堂还要多,而那里的圣堂却比九星的任何一个城市都要多。还有不计其数的小偷、文身艺术家、无法无天的毒贩子、翻墙破屋的窃贼、街头巷尾的货币兑换商、妓女、扒手、算命先生、抢劫犯、刺客、大大小小的赌棍、骗子等等。朱布尔波居民吹牛说,在第九大街航天港尽头一里路的塔式建筑中,只要有钱,谁都可以买到探索宇宙所需的任何东西,从一艘星际飞船到几小把星尘,从先人遗留下来的名誉证书到参议员穿在身上的长袍,什么东西都有卖。

从技术上说,索比不是地下社会的人,因为他有一个法律承认的奴隶身份和政府批准的乞丐职业,不过他还是应该被归入地下社会,因为其他一切他都只能仰视,在社会各层次中,没有比他更低的了。

像其他上层社会的孩子自然而然地学会交际礼仪一样,作为一个奴隶,索比也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撒谎和偷窃,而且学得比有些人更快。他发现,在这个城市的下层人群中,这些普普通通的本事已经发展成了高超的技艺。随着索比渐渐长大,对语言、街道渐渐熟悉,巴斯利姆开始叫他单独出去办事、买东西了,有时候还叫他一个人去要饭,老人自己待在家里。这样一来,他很快便“落入了堕落的团伙里”,和一个人从海拔零米再往深处掉下去一样。

有一天,他没有讨到一分钱就回来了。巴斯利姆没说什么,但是孩子却解释说:“你看,老爹,我干得不错吧!”他从破衣服里面拿出一条漂亮的围巾,非常自豪地给巴斯利姆看。

巴斯利姆没有露出笑容,也没碰它一下,只是说:“你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我从别人那里弄来的!”

“那当然。但那个人是谁呢?”

“一位女士。一位漂亮女士,她美极了。”

“让我看一下商标。呣……也许是法夏女士用的。是的,我想她很漂亮。但是你为什么没有被抓进监狱去呢?”

“哎呀.老爹,这太简单了!齐吉教过我的。他知道各种各样的窍门。他干活一直很顺手——你应该去看看他是怎么干的。”

巴斯利姆不知如何去教育这样一只迷途“羔羊”。他不想跟孩子讲大道理,因为孩子没有知识背景,也没有现实生活基础,现在跟他谈道德方面的问题是徒劳的。

“索比,你为什么要改行呢?为了能让我们太太平平地讨饭,你已经向警察付了管理费,也向乞丐协会头头交了会费,还在圣日那天给圣堂送去了礼物,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你想想.我们饿过肚子吗?”

“没有,老爹,但是你瞧瞧这东西,它一定值将近一星元!”

“依我看,它至少值两星元。但是,买卖赃物的人最多只会给你两毛钱——如果他很大方的话。要是今天你一直在要饭,讨回来的钱肯定比这多。”

“嗯……不过我想干那一行会更好些。我觉得干那种事情比讨饭有趣。你该去看看齐吉是怎么搞的。”

“我见过齐吉干活时的情形,他很内行。”

“他是最棒的!”

“我想,要是有两只手的话,他还会干得更好些。”

“嗯,也许吧。虽然他只有一只手,但他还是教了我如何用两只手干活。”

“那不错。不过你也该知道,有朝一日,你可能也会跟齐吉一样丢掉一只手。你知道齐吉是怎样弄丢那只手的吗?”

“啊?”

“你知道刑罚吗?要是把你抓住了,你知道他们会怎么收拾你吗?”

索比没有回答。巴斯利姆继续说道:“砍掉一只手是对第一次犯罪行为的惩罚,这也是齐吉学会这门‘手艺’的代价。哦,他还不错,因为他还在混,还在干他的本行。你知道对这样的人第二次惩罚是什么吗?那就不仅仅是砍掉第二只手的问题了。这你知道吗?”

索比哽住了似的说:“这我不太清楚。”

“我想你一定听说过,只是你不想记住罢了。”这时巴斯利姆又伸出大拇指,对着自己的喉咙横划了一下,“这就是齐吉下一次的下场——他们会杀了他的。尊贵的法官说过,一次还不能接受教训的孩子,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所以,他们肯定会处死他的。”

“但是老爹,我是不会被抓住,我会特别小心……就像今天一样。我可以保证!”

巴斯利姆叹了口气,因为这个孩子仍然认为他的偷窃是不会出问题的。“索比,把你的卖身契拿去。”

“干什么,老爹?”

“拿去。”

孩子把它拿在手里,巴斯利姆又看了一遍上面的文字:“男性儿童,注册号(留在大腿上)8XK40367。”他想起拍卖商那时说的一句话,“九毛钱,你滚出去!”他又看了看索比,惊异地发现索比的个头已经比自己高出一头了。“把我的文身针拿着,我要把你变成自由民。我一直有这个想法,但好像又不是那么着急。可是现在我真要这么做了,明天,你就到皇家档案馆注册去。”

索比低下头。“这是为什么,老爹?”

“你不想自由吗?”

“呃……这个……老爹,我喜欢跟着你。”

“谢谢你,孩子。但是现在我不得不这样做。”

“你的意思是要赶我走?”

“不,你可以留下,但只能作为一个自由民待在这里。孩子,你知道,一个主人对他的奴隶是要负责的。假如我是一个贵族,你干了坏事,我就要被罚款。但既然我不是……噢,失去一条腿和一只眼睛。要是我再少了一条腿,我想我是没法活下去的。所以,如果你要去学齐吉的行当,我最好还是先让你变成自由人,我可担不起这个风险。你得自己去冒险,因为我失去的已经太多了,从现在起,我最好不要再失去什么了。”

他毫不留情地讲完了这些话,但就是一个字都没提起:现实生活中的法律很少这么严酷。实际上是这么处理的:犯了法的奴隶会被没收并重新卖掉,卖掉的钱再用于赔偿别人的损失。如果那个主人是个平民百姓,法官又认为他对奴隶的罪行负有事实上和法律上的责任,那么他同样也要挨上一顿鞭打。不过巴斯利姆的话仍旧表明了法律的精神:既然主人拥有奴隶的一切,那么,他自己就要对奴隶的行为承担责任,甚至可能因为奴隶的行为被判处极刑。

听了这些话以后,索比呜呜地哭了起来,这是自他俩认识并一起生活以来的第一次哭泣。“不要扔掉我,老爹,请你别丢掉我!我非跟着你不可。”

“对不起,孩子。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还可以住在这儿,不一定离开这里。”

“求求你了,老爹,我再也不去偷东西了!”

巴斯利姆抓住他的肩膀,说:“你看着我的眼睛,索比,我要和你订一份协议。”

“啊?你说什么呢,老爹,只要……”

“你先听清楚了再说话。我现在不要你在纸上签字,只是想叫你答应我两件事。”

“啊?好的!什么事?”

“别急。第一件事,你要保证不再偷别人的东西。既不能去偷轿子里有钱女士的钱,也不能去偷像我们这些穷人的东西,一方面是因为太危险了,另一方面……嗯,实在是因为太丢人了,当然,我认为你还不知道‘丢人’是什么意思。第二件事情,你要保证对我永远不能撤谎……任何事情都不能说谎。”

索比不太愿意地说:“我保证。”

“我不光是指你一直向我隐瞒钱的事情,而且也是指其他任何事情。顺便讲一下,床垫并不是藏钱的好地方。你听我说,索比,你知道我在整个市里都有熟人。”

索比点了点头。为了给老人办事情,他曾经到杂七杂八的地方去过,见过许多他不认识的人。巴斯利姆继续往下说:“如果你以后再偷东西,我最后总是会发现的。要是你对我说了谎,到头来我也会发觉的。跟别人撤谎是你的事,但我要告诉你:一旦一个人背上了说谎的坏名声,以后他可能再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因为人们不会去听他的诺言。不过没有关系,只要我得知你又偷了东西,或者发觉你又在向我撒谎,我马上签字,把你赶走。”

“好的,老爹。”

“这还没完,我要一脚把你踢出门去,我带你来的时候,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出去的时候也给你留下什么东西——一块围腰布和一大片紫斑。到了那时候,可以说我和你的关系就算彻底结束了。要是我以后再看见你,我会朝你影子啐唾沫的。”

“好吧,老爹。哦,我再也不干坏事了。”

“但愿如此,睡觉去吧。”

巴斯利姆躺在床上没有睡着,他在担心自己这样对待孩子是不是太严厉了。但应该诅咒的是这个世界,这个残酷的世界。他不得不教育孩子要好好做人。

不久,巴斯利姆听到了一种像是耗子咬东西的声音。于是,他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不一会儿,他听见孩子悄悄地起来,走到桌子旁边,接着便听见了硬币放到木板上发出的微弱的叮当声,然后又听见孩子回到床垫上去的声音。

孩子开始打鼾的时候,巴斯利姆才感到自己可以放心地入睡了。

第三章

巴斯利姆老早就开始教索比学习萨尔贡语和国际语了,同时辅之以巴掌和其他激励手段,因为索比对文化知识方面的兴趣几近于零。但是,齐吉教他行窃的勾当和索比在一天天长大的事实,使巴斯利姆意识到,时间不等人,尤其是小孩子,随时都会发生变化。

索比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发现老爹不只是(或者不完全是)一个单纯的乞丐。按说,老爹在教导他时用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手段:录音机、放映机、睡眠指导机,这些本来应该让他明白过来。但到了那个时候,老爹所干的事和说的话已经不再让他感到奇怪了——看来老爹不仅知道任何事情,也能办好每一件事情。索比认识许多乞丐,足以看出老爹和他们的区别,但他并不在意,老爹就是老爹,这就好比太阳就是太阳,雨就是雨一样。

出门在外的时候,老爹和索比从来不谈论家里的事情,甚至连自己家在什么地方都只字不提,所以,他们家里从来没有来过任何客人。索比在外面有不少朋友,巴斯利姆的朋友就更多了,有几十个甚至几百个,所以他对全市情况知道得一清二楚。除了索比,谁都没有到过巴斯利姆的藏身之处。但是索比心里明白,老爹还参加了与乞讨无关的一些活动。有一天晚上,他们跟平常一样按时就寝了,但是,当第二天黎明索比醒来的时候,却听见有人发出响声,于是他蒙蒙眬眬地喊了一声“老爹”。

“哎,你再睡会儿吧。”

但孩子睡不着,起来去开灯。索比知道,巴斯利姆少了一条腿,在黑暗中走路很不方便,如果他想要一杯水或者什么东西,自己可以帮他一把。“你没事吧,老爹?”开灯后,孩子转过身来问道。

灯光下,索比大吃一惊,倒抽了一口冷气:站在他前面的竟是一个陌生的绅士!

“没什么事,索比,”这位陌生人用老爹的声音说,“放心吧,孩子。”

“你是老爹?”

“是的,孩子。对不起,我吓着你了。回来以前,我应该先把衣服换好,可是因为事情太急,所以来不及了。”他这才开始脱去一身漂亮的衣服。

巴斯利姆摘掉参加晚会时戴的头饰后,他看上去就更像老爹了……不过还有一件东西除外。“老爹……你的眼睛。”

“哦,是的。这个东西取出来与放进去一样简单。安上另一只眼睛以后,我看上去也许更漂亮了吧?”

“我不知道。”索比提心吊胆地看着他,“我觉得我不喜欢它。”

“你是这么想的吗?好吧,不过你是不会经常看见我这个样子的。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来帮个忙吧。”

其实,索比也帮不了他多少忙,因为老爹所做的每件事情对他来说都是新的。巴斯利姆首先从一个食橱开始,他在食橱上挖了几条槽沟——那个食橱背面好像有一道特别的门。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取下假眼,在那道特别的门里将它拆成两半,又用镊钳把一个小圆筒取了出来。

索比注意地观察着他拆卸假眼的过程,但是除了看见老爹弄得非常仔细、非常小心以外,他什么也看不懂。最后,巴斯利姆说话了:“一切都干完了,现在我们来看看拍没拍到照片。”

巴斯利姆把那卷胶片插进微型显示器,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笑道:“准备出发。早饭不吃了,你可以带一块面包去。”

“啊?”

“走吧,快来不及了。”

索比化了化装,系上围腰布,再把自己的脸抹抹黑。巴斯利姆站在一旁等着,手里拿奇*书*电&子^书着一张相片和半枚分币大小的一个暗色小圆筒。索比打扮完毕后,巴斯利姆把相片给了他。“你先看一看这张相片,把它记住了。”

“为什么?”

巴斯利姆把相片拿了回来,说:“请你记住那个人的模样!”

“嗯……再让我看一遍。”

“你必须把他记在脑子里。这一次你要好好看看。”

索比又细细地看了一遍,说:“好了,我会记牢的。”

“相片上的这个人会坐在航天港附近一家酒吧间里。你可以先到绍米大妈酒吧里看看,再到苏佩诺瓦酒吧和蒙面贞女酒吧瞅一瞅。要是还没有碰到他,那就再到欢乐街两边酒吧去走走,直到找到他为止。但在三个小时之内,你必须找到他。”

“我会找到他的,老爹。”

“发现他以后,你就把这个东西和几只硬币一起放进碗里。然后,你再跟他胡乱扯上几句,但你一定要说起你是跛子巴斯利姆的儿子。”

“全记住了,老爹。”

“走吧。”

索比立即朝航天港方向走去。这是第九月亮节以后的第二天早上,马路上很清静,所以在路上他用不着装作要饭的样子,可以直接往那里走去。他穿过篮球场,越过栅栏,走到街上,看见一夜没睡的巡警来了就往旁边躲一躲。但是,虽然他很快便到了那里,可惜运气不佳,一直没有见到自己要找的那个人。他不在巴斯利姆说过的那几家低档酒馆,也不在欢乐街两边的酒吧。时间快到了,索比正在担心找不到人,突然发现相片上的那个人正从他刚才去过的一个酒吧里走了出来。

于是索比三步并作两步,穿过街道,跟到了他身后。那个人身边还有一个人——那一位看上去可不像个善良之辈。但索比还是开了口:

“行行好,先生们!可怜可怜我吧!”

那个面露凶相的人扔给他一枚硬币,索比用牙齿把它咬起来。“上帝保佑你,先生!”说完,他转身便对另一个人说:“行行好,先生。给可怜的人一点钱吧。我是跛子巴斯利姆的儿子——”

第一个扔钱给他的那个人一脚向他踢去:“滚开。”

一看不好,索比马上逃开几步,口里继续说着:“我是跛子巴斯利姆的儿子。可怜的老巴斯利姆需要容易消化的食物,还有药品,我只好独个儿出来……”

相片中那个人伸手去掏他的钱包。“别给他了。”那个面露凶相的同伴劝他说,‘他们都是骗子,而且我已经给过钱,别叫他来烦我们了。”

“今天我们‘走红运’了,”那个人答了一句,“让我看看……”他的手指伸进钱包,目光瞟着碗里,然后往碗里放了一些钱,同时,那个暗色小圆筒也不见了。

“谢谢你,先生,愿你的孩子们个个孝顺、有出息。”索比没看一眼就走了。

他沿着欢乐街讨过去,一路上还讨了不少钱。走到自由广场的时候他忘了回家,在那里停了下来。突然,他吃惊地发现,老爹正面朝航天港那个拍卖台站着,他特别喜欢在那里要饭。索比马上溜到他身边,说了声:“办完了。”

老人嘟哝了一句,好像不太高兴。

“老爹,为什么不回家去?你一定很累吧。我已经讨到一些硬币了。”

“闭嘴。行行好,夫人!可怜可怜一个穷苦的跛子吧。”

就这样过了三个小时,一艘飞船呼的一声起飞了。它慢慢离开地面,以亚音速速度飞走了,老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那是什么船?”索比问道,“好像不是辛唐船。”

“是‘吉卜赛女郎自由贸易船’,飞往边缘星球的……你的朋友就在船上。你现在回家去,吃点早饭。不用了,还是去买些早点,将就着吃点吧。”

打那以后,巴斯利姆再也不对索比隐瞒他的特殊职业活动了,不过他从来没有解释过为什么要从事那些活动,或者如何从事那些活动。每逢自由广场变成三教九流混杂、街头艺人集中活动的场所时,他俩中就会有一个人出去要饭,因为巴斯利姆好像对来来往往的飞船特别感兴趣,尤其是奴隶贩运船,以及它到埠后随之举行的拍卖活动。

自从文化知识有了进步以后,索比对老爹更有用了。老人似乎觉得,每一个人都应该拥有无可挑剔的记忆力。他顽固地向孩子灌输这种观念,不理睬索比的抱怨。

“哎呀,老爹,你怎么能指望我记住这些东西呢?你看都不让我好好看看!”

“那页画面我至少放了三秒钟,你为什么不看?”

“啊呀,来不及看完。”

“我能看完,所以你也能。索比,你在广场上见过玩杂耍的人吧,你见过老米基的本事吗?倒立时手里耍着九把短剑,脚上还套着飞转的四个呼啦圈。”

“嗯,见过。”

“你会玩吗?”

“不会。”

“你能学会吗?”

“嗯……我不知道。”

“只要多练习,多摔打,任何人都可以学会耍杂耍。”老人拿起一只调羹,一枚描画针和一把刀,向上抛去,这三样东西便一直像喷泉一样,在他面前来来回回上下翻飞。过了一会儿,他没有接住其中的一件,停了下来,说:“我过去练过一点,只是为了玩玩而已。只要用心……任何人都能学会。”

“你教教我怎么耍好不好,老爹?”

“要是你能好好学的话,我什么时候都可以教你。现在你要学会怎样使用你的眼睛。索比,这种锻炼注意力的杂耍是由很久以前地球上一位名叫伦肖博士的聪明人搞出来的。”

“嗯……可能吧,好像我也听人这么说过。”

“呣……你的意思是不相信有这回事?”

“唔,我不知道……但是他们说了那么多,什么从天上落下结成冰的水呀,身高十英尺不开化的食人部族呀,比执行委员会大厦还要高的大楼呀,只有洋娃娃一般大的侏儒呀。所有这些,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得了吧,我可不是傻瓜,老爹。”

巴斯利姆叹了一口气。自从收养这个孩子以来,他不知道已经叹过多少回气了。“那些传闻把你弄糊涂了。总有一天——等你学会了看书——我要让你看一些你可以信赖的书。”

“可是我现在就能看书。”

“你只能认几个字,还差得远呢。索比,宇宙里真的存在着像地球这样的东西,它确实非常奇妙——几乎是个不可思议的星球,那里出过许许多多聪明人。当然,同时也有大批大批傻子和坏蛋。他们中有些智者已经来到了我们这里。伦肖博士就是这样一个的智慧之士。他证明了大多数人一生都处于半清醒状态之中。不仅如此,他还解释了一个人怎样才能清醒地生活,那就是要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舌头去尝,用心去想,同时还要完全记住所看到、听到、尝到和想到的东西。”老人亮出自己的假腿,继续说,“这并不能使我在心理上也变成跛子。我用一只眼睛看到的东西,比你两只眼睛看到的还要多。我快聋了……但是我并没有比你聋,这是因为我在用心地听、用心地记。你说我们之中到底哪一个人是跛子呢?不是我,而是你。但是孩子,你不会变成跛子,因为哪怕要我敲碎你愚蠢的脑袋,我也要把你的智力开发出来。”

随着索比渐渐学会怎么用脑子,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动脑子了,对文字的胃口也越来越大。他每天晚上坚持学习,直到巴斯利姆逼着他关掉显示器上床睡觉为止。一开始,索比不知道老人逼他学习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譬如那些他听都没听说过的语言。不过因为现在他学会了动脑子,那些语言学起来倒不是很难。后来,索比发觉老人有许多胶卷和光碟,内容全是以那些“没用”的语言写成的。这下子,他明白了那些语言是值得学好的。后来,他还喜欢上了历史和银河系文字,因为在这个以光年为单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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