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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策-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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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贤王耳力上佳,他凝神倾听,神色古怪起来。晏仲玄这个时侯,才听到东方的天际,隐隐传来了滚滚风雷之声。
雷声隆隆,越来越近,晏仲玄陡然一凛,脸色大变——推进得好快,从遥远的东方滚滚而来,正向着跑虎原的方向。左贤王听到时,大约二十里;他听到的时候,已是十五里。
“这个方向不可能有我们的人。”晏仲玄果断道:“恐怕是敌非友。”
左贤王一语不发,手挽长弓,一支鸣镝尖锐地鸣啸着划过荒原上空。他已来不及传令,这支鸣镝就是警告各路兵马,军情有变,全面警戒。羌胡武士举起令旗策马飞奔,一路大喝:“擂鼓,全军戒备!”羌胡的牛皮战鼓在车上被推了出来,沉闷的鼓声急促地震响,在荒原上空传播开来。
此时已不到五里!
那不是雷声,是铁蹄声。
“难道是三国联军?”伊衍缇震动,喃喃道:“可是这样的气势……”
他话音未落,越来越近的铁蹄声里,居然无比清晰地传来了一声纵声长吟:“热、血、何、所、在?”
三军将士齐声应和,声震云霄:“在我铁甲中!”
“还记得你们的使命么?”
“马革裹尸,护我河西!”
“是凉州虎贲卫。”晏仲玄低声道:“这是在向他们的同伴表明身份。不知道他们来人多少,如果里应外合,就麻烦了。”
他话音未落,身边的伊衍缇大声惊呼:“等等,晏将军,那是什么!”
晏仲玄脸色陡然大变。
手持斩马刀的重骑兵形成锥形的兵阵,像一道黑色的闪电,陡然劈进了跑虎原的战场。天地交界之处,数十面玄色大旗呼地凌空举起,紫金麒麟的图徽在滚滚烟尘之中高高飞扬。
而与重骑互相拱卫的,居然还有车阵,只是战车造型奇异,每一辆似乎都有寻常战车数倍之大,宽约八尺,高约一丈三尺,长约一丈六,车身玄黑。而每个车顶之上,都架起一座奇特弓弩,如此巨大的弓弩人力绝不可操纵,它被精巧严密的机关推动,上、中、下架起三层弩箭,分别向三个方向;箭长约是寻常长箭两倍、粗约一倍,箭簇三棱、雕刻旋纹,杀伤力更是惊人。
“千丈弩和……龙甲车,”晏仲玄神色震动:“那是龙甲车!”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回雪(上)
朔方之战,自跑虎原开始。
之后的史家每一次重看这历史上声名赫赫的一战,那些名字,顾琼、桓野、云渊、左贤王、晏仲玄……那些在历史的长卷中颇占一行位置的名字或许不被提及,但有两个名词,一定会被每一个人慨然长叹。
一个就是龙甲车。
对这种战车,《云梦书?考工纪》中,也只有寥寥数语的记载:“昔青阳之帝与云梦之伯战于青丘,帝出八荒之兵,率九滨之兽。伯出车以制之,车高而长,约丈余,奔腾惊雷、杀人如割,强镞不穿、水火不避,号曰‘龙甲’。”
云梦的“龙甲之车”,本来只存在于上古神话之中。
而“龙甲之车”真正的扬名,是五百年前两位当世枭雄——公子昭阳与晋武烈王在洛水之畔决定性的一战。后来的开国皇后、当时还是云梦王姬的谢宛正与晋武烈王联手,她设计出一种复杂而无比精密、牢固的战车,定名为“龙甲”。洛水之战前夕,公子昭阳因妻子死讯吐血病重,武烈王龙甲车阵势如破竹,十万虎贲铁骑全线崩溃,从此奠定了晋室基业。
这种五百年前云梦王姬亲自设计、为晋室开国立下不灭功勋的战车,在湮灭于历史烟尘五百年之后,终于重现;而一旦重现,便让胡骑震惊。
而另一个,就是简歌。
双凤雏当中,这一位的名声,始终是被压制在河西王览之下。但是,正是从朔方之战开始,“简歌”这个名字,终于开始在历史的星河里绽放出了自己的光芒。
尽管,后人提及这位英年早逝的人物,总是如此感叹——成亦简歌,败亦简歌。当然这都是后话了。而此刻在跑虎原上,凉州虎贲卫陡然逆转战局的时候,简歌这个名字,还没有被太多的人重视。
“千丈弩和……龙甲车,那是龙甲车!”
晏仲玄的惊叹被淹没在奔雷般的杀伐声中。胡人狂风骤雨般的箭矢向援军的方向疯扑过来,却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铁蹄声里。
战车板滞迟钝,本来最怕骑兵冲击。北陆诸侯都是以车战为主,但他们的战车在胡人铁蹄之下脆弱得像江左水畔的女荧花,不堪一击。这些马背上的民族以无坚不摧的强大攻击力令北陆诸侯闻风变色,羌胡骑兵数次踏破河西屏障、血洗北陆,如入无人之境。
而现在,他们在虎贲车阵之下完全招架不住。
巨大的车阵是中央冲锋主力,与寻常战车迥异,车身被重木严密地四面包围,外层至少三层皮革,以巨大的铜钉牢牢钉住,每面凿开数十个暗孔,向外发射暗箭;车顶之上,还有一架千丈弩。这战车简直是武装到牙齿的野兽,外壳坚硬得毫无破绽,一车至少可容纳三十名射手,他们根本不用在乎外界的攻击,只需在暗孔之中对准每一名射杀的对象,将弩箭一轮又一轮、源源不断放出去。
车内另有一名武士操纵机械,无数齿轮、杠杆、机关精密地互相协作,推动车顶强大的器械——千丈弩。巨大的弩箭同时三面齐发,箭弩可以穿透七百步外的胡骑的双层皮甲,一箭贯胸、直飞下马。
这巨大的战车每一辆由十二匹马驾驭,每一匹骏马都被钢甲武装到了眼睛。龙甲车奔驰如电,可以将普通战车远远甩开,要求驾车的御者必然技艺惊人。速度、力量、装备,每一辆战车,都是诠释了什么叫做完美——重现上古神话,和历史的传奇!
传奇不会从天而降,要做成这样一辆战车,皮革、机械、战马,所耗费的材料和精力是难以想象的,驾驭战车的高明御者更是难得。车阵中的龙甲车并不多,只有不到三十辆。
而三十辆龙甲车,这个时侯,已经足够了!三十道铜墙铁壁的屏障之下,还有什么可以阻挡得住先锋的重骑兵突袭的脚步?
冲锋,就像手中离弦的长箭!
这些重骑兵是虎贲卫中最强大的部分。他们的装备在九州大陆都很难找到更好的,一千名武士全身笼罩在重甲之中,只露出一双双寒光逼人的眼睛;他们的马铠与龙甲车的马匹是一样几乎武装到牙齿的装备,让人不得不惊叹,公子怀璧每年军费耗资甚巨,果然都是有用处的。重骑兵以车阵为护卫,车阵以重骑兵为依仗,组成巨大的锥形兵阵。速度的冲击力让手中斩马刀挥砍的力量爆发到最大程度,锥形阵刺入战局,将对手的防护强硬地啄开了一道豁口。
这惊人的速度,惊人的攻击力!朔方城上诸位将军都忍不住为冲锋的同伴击掌叫好。从他们的角度望过去,荒原之上的铁甲军团像一只雄鹰展开了两翼。最先锋的重骑兵在前方强硬地啄开一道血路,轻骑与骑射手护卫着中军紧紧咬住先锋的足迹、组成双翼在两侧来回游弋,保卫中军的战车与步兵迅速推进。
铁甲军团迎着风云骑的斩马刀与狂风暴雨般的弩箭急速推进,踏过对手满地尸首,像踩过细小的沙砾。冲锋,冲锋!不是以人数来压制战局,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用爆发的强大冲击力,将对手的包围撕开一道缝隙!
“这支虎贲卫至多五千人。”晏仲玄低声道:“他们的先锋是虎贲重骑,号称速攻无双。再以龙甲之车做庇护,我军虽众,不是对手。”
左贤王没有说话,神色似乎也没有变。他的手慢慢抚摸着手中的长刀,刃长六尺六寸、色泽古沉,这是一柄上古名刀,刀名“回雪”。
刀身陡然震动嗡鸣起来。它似乎更敏锐地感受到,它的主人身体里狂烈的血液陡然沸腾起来,高亢的热度让那颗强而有力的心脏鼓噪跃动——
那是蓄势待发之时,嗜血的兴奋!
几乎是转瞬之间,战局陡变。这道铁甲长龙从背后将胡人的包围圈冲成两半,出现在中央被围困的同伴面前时,这些已经抱着必死决心的武士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援军为首的将军只从钢甲之中露出一双秀美而锋利的眼睛,一身紫色披风在烽烟中飞起,像一面巨大的旗帜。他对一时有些怔忡的武士们大喝一声:“突围,回朔方!”
铁甲军团的羽翼轻轻松松挟裹起这些战友,脚步几乎不曾停顿片刻,继续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前奔腾而去,将身后的胡人远远甩开。
此去朔方,只在十余里外!
“我不是在做梦吧!”桓野忍不住喃喃自语。他身边与战车策马并行的,居然是一名女将军,软甲如火、腰佩长剑,明艳如一朵野蔷薇。他们多日苦战,早已精疲力竭,看到援军还以为是精神恍惚,更不用说是这样一位美丽的女将军。白璧晖听到他的傻话,古怪地看他一眼,淡淡别过头去。
“桓将军不是在做梦。”车上同坐的人与女将军对视一眼,忍不住微笑:“将军此时是在中军阵营,前方奚将军正率先锋突围,我们紧随其后。”
“在中军……”桓野茫然地看着身边共乘一车的人,那人年约三十,一身白衣的儒士打扮,腰别洞箫、笑容温文……他一个激灵几乎跳起来:“太傅!你是王太傅!”
他只是顾琼的一名副将,品级不高,此时与王览共乘一车,简直是手忙脚乱不能自主,不知道是该先施礼还是先跳下战车。
“将军且慢!”车身颠簸,太傅忙按住他:“将军断了三根肋骨、身上中了三箭,万万不可轻忽!”
严重透支的身体,连痛觉似乎都迟钝了。桓野这才感觉到肩背、胸腹的一阵阵钝痛,此时看到王览,想到自己浴血奋战的兄弟,眼泪几乎要流出来,嘶声道:“太傅,顾将军呢?其余的兄弟们呢?”
“顾将军只是轻伤,已上阵杀敌。”王览声音温和,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将军放心,哪怕是尸首,能带回去的兄弟,我们也会带回去。”
桓野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号角。一声一声的号角接连传递,像死神令箭飞传的信号;随之响起的是战鼓,雷雷的鼓声应和号角,越来越急,一种无形的压力突然从正前方向四周蔓延,一直要笼罩住整个荒原!
号角声与战鼓声一层层传过来,就在正前方,陡然腾起一片烟尘。烟尘中铁蹄奔腾声滚滚扑来,所有人脸色都微变——什么人,居然敢对着虎贲重骑速攻的锋芒,迎面而上?!
王览的脸色也微微一变:“是左贤王。”
左贤王亲卫之师!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奔腾的虎贲铁骑中央,紫袍铁甲的将军在风驰电掣的速度中盯着前方,只是举起手臂,向前一挥。迎着呼啸而来的羌胡精锐,重甲骑兵居然没有减下丝毫的速度,像两支对射的长箭,锋芒对着锋芒!
五里,三里,一里!
五百尺,三百尺!
在相距仅仅三百尺的地方,双方的主将同时举起了手臂。两方人马骤然同时押马,等两方铁骑终于齐齐停下,双方相距,不过数丈。
铁骑踏起滚滚烟尘,被大风卷走。也许此刻,两方人马都在为对手的驭军之力而暗自震惊;而同时也说明,双方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后面的人马终于赶了过来。
滚起的风沙里,对方的旗帜高高地飞扬。上面赫然是一头伸出利爪的苍鹰,振翅欲翔。持斩马刀的胡服骑兵一排排拱卫在后,骑射手迅速出列向前列阵,前跪后立列成两排,蓄势待发。被拱卫中央的是一名如山岳般的骑士,胸前挂一串狼牙链,一身皮甲胡服;大风呼地扯起了他身后的大氅,如同他背后图腾之上的雄鹰,骤然凌空举翼——
左贤王!
尽管这个名字如雷贯耳,不久之前的雁翎关下,奚子楚还曾与他短兵相接,但如此直面相对之下,心中还是忍不住震动。
他已经不年轻了,英俊的面容已有岁月刀刻的痕迹,鬓角也有了斑斑风霜。但他那一双鹰瞳般的眸子依然漆黑,当他目光扫过的时候,像淬了火的闪电,或者冰冷而锋利的剑光——
这是公子怀璧八年与之相持而不可吞并的强敌,双翼遮蔽草原的漠北雄鹰。
跑虎原之上,大风从肃杀的战场吹过,卷起浓重的杀气,铅灰的天空浓云翻涌,几乎要压在头顶。羌胡骑兵正中,左贤王沉沉的目光扫过对面五丈之外的铁骑,与中央紫袍铁甲的将军相对,两人的瞳孔似乎同时紧缩了一下。
左贤王沉声道:“对面可是奚子楚奚将军?”
对面的虎贲铁骑紧绷起来,两翼突出的骑射手骤然引弓!
“左贤王,铁图尔?翰罗?”白璧晖低低道:“当年踏破河西、血洗凉州者,就是此人?”
“是。”王览静静看她一眼,轻叹:“十二年前凉州一战,虎贲卫主帅白烈战败退走,第一名将白汀舟,也是在那一战殉城。但何止这一战?百年来羌胡欠河西、北陆的累累血债,不知多少。”
“雁翎关下,奚将军与他对阵,几乎命悬一线。”他的目光闪了闪,慢慢开口:“白将军,不可轻举妄动。”
白璧晖没有看他,默默地握紧手中长剑。
对面的将军挥手制止骑射手,一勒马缰,缓缓出列。
“虎贲卫羽卫上将军奚子楚,拜见左贤王阁下!”紫袍铁甲的将军朗朗一笑,高声道:“雁翎关一别,王爷别来无恙?”
“很好,又是你。”左贤王唇角勾了勾,一夹马腹,战马缓缓上前:“本王踏遍河西之地,未尝一败;可惜当日雁翎关一战,将军略施韬略,未能尽兴,甚是遗憾。今日嬴怀璧又派了你前来,真是天意!”
紫袍铁甲的将军双眸陡然浮起一抹厉色,□的战马被杀意感染,低低地咆哮。
“未尝一败?王爷脚下踏我河西之地,还敢如此大话!”奚子楚制住坐骑,策马盘旋,冷笑:“既然王爷有意一战,何必废话?”
“好!”左贤王眸中闪过一道暗芒,他蓦地一展双臂,身后的貂裘大氅被高高挥落,露出里面的胡服皮甲,皮甲护胸正中是一只苍鹰的图案,振翅欲飞。烈日的光辉被微微内敛,开始酝酿沉静之后的爆发。左贤王的神色沉了下去,慢慢道:“这一次,就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实力吧!”
他抬起手臂,身后一名胡服武士策马上前,双手献上一把长刀,沉沉的暗光在褐色的刀面流溢而过。
奚子楚微微眯起了眼睛,握剑的手,绷出了青色的筋脉。
天空翻卷的黑云,仿佛陡然压低一丈。
大风呼啸而过,一种无声无息的压力在天地间弥漫,两方的千军万马居然同时寂静下来。这种静却是带着实质性的重量,仿佛一弹便断。静,杀机四伏的静,武士们各自屏息望着各自的主将,远处朔方城下的杀伐之声仿佛一下子离了很远。
左贤王一夹马刺,回雪刀在半空划出锋利的半弧,骏马嘶鸣着奔腾跃起,乍然割裂了荒原的寂静!
“左贤王,请赐教!”
与此同时,奚子楚突然弹剑出鞘!蓄势待发已久的坐骑呼啸着冲出阵营,好像平静海面之下的暗潮突然喷薄,白浪如山,风云呼啸。
两方人马压抑已久,此时陡然雷动。虎贲卫擂响战鼓,胡骑举刀齐声大喝,一时间双方武士震动之声响彻荒原,大地似乎都微微颤抖。
回雪刀,春水剑。
这两把名震北陆的武器都是上古神兵,在两匹坐骑奔腾着交错而过的瞬间,刀剑相击,尖锐的锋鸣如同龙吟,像积蓄已久的力量乍然爆破,瞬间撕裂了压抑的肃杀。
两匹快马交错而过,闪电般各自兜马回转;几乎是同时,两个高大的身影再次相向。刀锋与剑锋尖鸣着划过去,磨砺起火花迸射,双方交锋的力量之宏大,让两匹坐骑踢踏不稳。电光石火间,甚至双方身后严阵以待的武士,都能感觉到那股碰撞的力量。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回雪(下)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非常对不起……前段时间大修,这一章断章的时候,我把这一章一千字字的内容重复黏贴过来了——整整一千字啊!最可怕的是,我一直到今天才发现,天啊,简直太对不起大家了!
VIP章节字数不能删减,我真的是无地自容,大家拍我吧,一雪在这里向大家道歉了!
“左贤王,铁图尔?翰罗?”白璧晖低低道:“当年踏破河西、血洗凉州者,就是此人?”
“是。”王览静静看她一眼,轻叹:“十二年前凉州一战,虎贲卫主帅白烈战败退走,第一名将白汀舟,也是在那一战殉城。但何止这一战?百年来羌胡欠河西、北陆的累累血债,不知多少。”
“雁翎关下,奚将军与他对阵,几乎命悬一线。”他的目光闪了闪,慢慢开口:“白将军,不可轻举妄动。”
白璧晖没有看他,默默地握紧手中长剑。
对面的将军挥手制止骑射手,一勒马缰,缓缓出列。
“虎贲卫羽卫上将军奚子楚,拜见左贤王阁下!”紫袍铁甲的将军朗朗一笑,高声道:“雁翎关一别,王爷别来无恙?”
“很好,又是你。”左贤王唇角勾了勾,一夹马腹,战马缓缓上前:“本王踏遍河西之地,未尝一败;可惜当日雁翎关一战,将军略施韬略,未能尽兴,甚是遗憾。今日嬴怀璧又派了你前来,真是天意!”
紫袍铁甲的将军双眸陡然浮起一抹厉色,□的战马被杀意感染,低低地咆哮。
“未尝一败?王爷脚下踏我河西之地,还敢如此大话!”奚子楚制住坐骑,策马盘旋,冷笑:“既然王爷有意一战,何必废话?”
“好!”左贤王眸中闪过一道暗芒,他蓦地一展双臂,身后的貂裘大氅被高高挥落,露出里面的胡服皮甲,皮甲护胸正中是一只苍鹰的图案,振翅欲飞。烈日的光辉被微微内敛,开始酝酿沉静之后的爆发。左贤王的神色沉了下去,慢慢道:“这一次,就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实力吧!”
他抬起手臂,身后一名胡服武士策马上前,双手献上一把长刀,沉沉的暗光在褐色的刀面流溢而过。
奚子楚微微眯起了眼睛,握剑的手,绷出了青色的筋脉。
天空翻卷的黑云,仿佛陡然压低一丈。
大风呼啸而过,一种无声无息的压力在天地间弥漫,两方的千军万马居然同时寂静下来。这种静却是带着实质性的重量,仿佛一弹便断。静,杀机四伏的静,武士们各自屏息望着各自的主将,远处朔方城下的杀伐之声仿佛一下子离了很远。
左贤王一夹马刺,回雪刀在半空划出锋利的半弧,骏马嘶鸣着奔腾跃起,乍然割裂了荒原的寂静!
“左贤王,请赐教!”
与此同时,奚子楚突然弹剑出鞘!蓄势待发已久的坐骑呼啸着冲出阵营,好像平静海面之下的暗潮突然喷薄,白浪如山,风云呼啸。
两方人马压抑已久,此时陡然雷动。虎贲卫擂响战鼓,胡骑举刀齐声大喝,一时间双方武士震动之声响彻荒原,大地似乎都微微颤抖。
回雪刀,春水剑。
这两把名震北陆的武器都是上古神兵,在两匹坐骑奔腾着交错而过的瞬间,刀剑相击,尖锐的锋鸣如同龙吟,像积蓄已久的力量乍然爆破,瞬间撕裂了压抑的肃杀。
两匹快马交错而过,闪电般各自兜马回转;几乎是同时,两个高大的身影再次相向。刀锋与剑锋尖鸣着划过去,磨砺起火花迸射,双方交锋的力量之宏大,让两匹坐骑踢踏不稳。电光石火间,甚至双方身后严阵以待的武士,都能感觉到那股碰撞的力量。
第一名将与漠北雄鹰,这样的战局,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回雪势。”王览低声道:“这一刀,是回雪刀的震慑之招。左贤王二十岁的时候,回雪刀初成,来到北燕拜访在罗浮山隐居的搏杀高手‘百里明月’百里奉。传说左贤王用出‘回雪势’,百里奉观之,便弃刀而走。这也是为什么左贤王横行大漠,却有‘名刀回雪,北陆无双’之名。”
“奚将军年纪轻轻,能接住这一刀,已是让人惊叹……”他低低叹息。
尽管雁翎关一战记忆犹新,这一回合之内,两人还是为对方的实力暗暗惊叹。
“名刀回雪、北陆无双,名不虚传。”奚子楚压下胸中奔涌的气息,纵马盘旋,朗声道:“左贤王老当益壮,可惜还是日已西沉、锐气减退,比起雁翎关时也不如了!”
“小子,你想激怒我,还是省点力气吧。西斜之日、余热犹炽,”左贤王冷冷一笑,瞳孔间暗芒如剑,一闪而逝:“那就让我斩你羽翼未丰于当下!”
“接刀!”他大喝一声,纵马奔腾,□的骏马咆哮着跃起,借这一跃,千钧般的力量压在一片刀刃,回雪刀像一道闪电,劈空斩下!
漠北第一雄鹰,名刀回雪、北陆无双,这才是左贤王真正的实力。
回雪破,力攻之势!
“来吧!”紫袍重甲的将军大吼一声、横剑而起,一夹马刺,骏马嘶鸣,迎刀而上。
仿佛要映照这场厮杀,狂风推动浓云肆卷,彻底湮没了余晖。大风扫过,荒原之上荒草起伏,风云变色。
如果那一招只是实力的试探,这一招,才是全力以赴的搏杀。
刀与剑的交锋,闪电般交错而过。他们身后的武士只能看到这两个人是如何出刀、出剑,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那刀剑相交的霎那,便可以掠过多少次生死边缘。
回雪刀还没有劈到眼前的时候,凌厉的气流便割破了奚子楚白皙的脸颊。那滴血珠滴落的一瞬间,春水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以将空气撕裂的力道,拦剑横截!
这一刀、一剑,简单到几乎不能再简单,但却凌厉到不能再凌厉。
两人再次交错而过,只有奚子楚自己知道,这一刀之后,他挥剑的右臂几乎被震断,半边的身体似乎都麻木了。
左贤王的脸色也凝重起来。两人各自忖度对方的耗损后果,紧紧盯住对方,□的坐骑低低地嘶鸣。
奚子楚冠玉般的面容上,左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渗出细细血珠。
他抹去血渍,慢慢举起长剑。在他举起剑的瞬间,左贤王纵马长嘶,两匹战马咆哮着再次相向而来!
回雪杀,必杀之势!
虎贲卫的战鼓不知何时已经停止,胡骑也停止了呼声雷动,两方的人马几乎全都屏住了呼吸,所有人的眼睛,只盯着中央对决的两方主将。
王览唇角的微笑收了下去,握着洞箫的双手掌心微微渗出了汗水。
左贤王回雪刀下,两败俱伤,也许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桓将军,借你狼牙戈一用。”桓野的狼啸戈斜置在战车,女将军闪电般捉起长戈,陡然一勒马缰,火红的身影像一道火焰,向风云对决的方向纵马奔驰过去。
长剑不利远战,切入战局,还是长兵比较合适。
“白将军!”王览脸色大变,已经阻拦不及。
在两匹快马交错的那一瞬间,回雪刀劈空斩下、春水剑横剑格挡,狼牙戈突然趁虚而入,烈火疾风一般,从左贤王的横戈斜刺。
可是左贤王的速度如此之快,远处观战的武士们只能看到回雪刀回旋的刀影,一剑、一戈擦着他的腰腹削了过去,就在这一瞬间,回雪刀翻转,陡然架住了剑、戈。左贤王大吼一声,长刀带着裂石穿空的力量狠狠压了下来——居然还没有力竭之意!
白璧晖的狼牙戈被回雪刀架住,她用力后撤,却撤不回来。
战车上太傅似乎要一下子站起来,他十指慢慢收紧,紧紧握住了战车扶手的横木。
胡骑武士一时轰然雷动,齐声大呼:“左贤王!左贤王!”
“锵!”
电光石火间,奚子楚与女将军对视一眼,白璧晖突然弃戈,她力道一消,左贤王的刀势陡然劈偏,与此同时奚子楚长剑迎刀而上,左贤王不得不跃马闪避。而就在这一瞬间,女将军弃戈拔剑,涅槃之剑根本不给左贤王喘息的机会,呼啸而至,抢过先机!
这种剑势!左贤王恍惚一下,有生之年,居然又见到了这种剑势!火焰软甲、涅槃之剑,那女子如同怒绽的蔷薇,带着烈火般的明艳,如此眩人眼目……
只在微微失神的功夫,长剑已横至眼前。
“弃刀!”女将军厉声一喝,长剑横劈。
剑如游龙,左贤王横剑格挡,那一剑斩至刀锋,居然灵蛇一样斜滑而过;女将军挽剑斜劈,直劈他胸腹!
“弃刀!”
她的剑术比起奚子楚,或许尚有差距;但是,她抓到了左贤王微微失神那一闪即逝的时机。
战场之上,生死一线,有什么比时间更重要?
那个人教导过她——“有时候剑术的高低并不是决胜的法宝;你要足够快,抓住任何一个可以砍下对手脑袋的机会,战场上,只是赌命!”
女将军的剑带着玉石俱焚的力量,那种刚烈与一往无前的剑势,就像不顾一切涅槃重生的凤凰。只是双睫交错的瞬间,长剑再次劈向了对手的心脏!女将军厉声道——
“弃刀!”
左贤王怒喝一声,□的战马嘶鸣着跃起,回雪刀闪电般回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横刀当胸,“锵!”的一声金铁交鸣,居然再一次将女将军的剑势封锁在杀招之内!
他没有弃刀,但刀与剑擦掠错过、两匹战马相向交错而过的瞬间,左贤王胸前的狼牙链碎裂,串起的狼牙纷纷落在地上。
这一切似乎不过是眨眼间的事,生死一线间,女将军三剑如闪电般,逼退了左贤王。
天空的翻滚的浓云舒卷变幻,狂风扫过,茫茫荒原上,居然一时间寂静无声。
多少年后,这一段被记载在史书之上跑虎原之战,还被史家津津乐道——
涅槃归来的白氏名将之血,朔方城外、跑虎原上,初露锋芒。
“涅槃之剑……”左贤王眼中闪过一丝震动:“你是白氏后人?”
女将军脸色尚有些发白。她仰起头颅,直视眼前这名刀上沾满她河西亲族之血的男人,一字一顿,慢慢道:“河西白氏,白璧晖。”
“太像了……”左贤王怔然凝视着那火红的身影,好像又看到那火焰蔷薇般的少女,她于千军阵前策马而立,背负角弓、腰佩长剑,声音朗朗:“河西白氏名将之血,请阁下赐教!”
那一瞬间,像时光倒流了十余年。
“白氏风骨,自然是相像的。白氏家训——马革裹尸、护我河西,”白璧晖策马与奚子楚并肩而立,冷冷道:“左贤王,承让了!”
火焰软甲、铁甲紫袍,两个年轻而峭拔的身影立在茫茫荒原之上、风云肆卷之下,就像撕开一个新时代的符号——
虎贲铁骑突然雷动,战鼓齐擂,向着前方胡骑汹涌而上。而与此同时,对方的人马像怒潮陡崩,向他们的方向呼啸着推进过来。胡兵的人数是虎贲卫的数倍之多,而且其骁勇、粗蛮、剽悍、敏锐,横行大漠、名震北陆。但是虎贲卫有龙甲助阵,这支队伍又是万中选一的精英,刚才一路冲锋余威犹在,居然不落下风。骑兵与骑兵的对阵迅速占据主战场,骑射手两翼紧紧护卫住中军,龙甲之车怒吼着要在对手怒潮般的攻势下杀开一条血路,向着朔方城的方向。
这势必又是一场苦战。
就在这时,朔方城的方向,一声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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