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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夕起相思-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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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木布泰感觉一双大掌抚上自己,从漂亮的额到挺直的鼻再到小巧的嘴……出奇地温柔爱抚。

她心下微动,欲张眼。却听得一声叹息,她轻轻颤抖,感觉殿中这唯一的温暖离自己越来越远。

殿外忽传那拔尖的太监声,这样的刺耳惊心!

“汗王起驾了——”

忙睁眼,却见那明黄衣袖掩走在了宫门深处……

太监宫女一行执着宫灯,皇太极踩着方正的步子,只有他的马靴“哒哒”在响,夜就要结束了,他却仍旧这样沉沦。

“摆驾去朝殿。”

“嗻。”

汗王进入殿后便正坐御案,面前是成山高的落落奏折,他随手拈来一本,却难以入眼,一溜宫女鱼贯端入夜点,他只挑了些萨其玛来食。却不知突然想到什么,唤来太监铺上地图。

“是袖珍图!这样笨手笨脚!”皇太极怒喝,只觉得心烦意乱,心中如此空虚。

太监一哆嗦,忙不迭收了大图纸,捧了一摞的袖珍地图放到御案。

皇太极一个个打开,里面有着大明各省以及草原的地图,他烦躁地找着,突然死抓住其中一个。

太监瞧见汗王眼都直了,心下打鼓。

“都不用伺候了,滚出去!”

奴才们立刻恭敬退出,独留下汗王一人。

烛火忽悠跳动,似要寂灭般黯淡下去,却掩不去皇太极眼中的孤独。

他微眯起黑眸,看着地图某一处,似有哀愁,却又在笑。拿出暗格那把精致匕首。清冷的刃光晃在他脸上,魅惑不已,这样刻骨的相思,就如同此刻这把刀在他的心中挖绞,难以自拔。

他怔怔的出着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候在殿门外的太监听到里面传来低唤,立刻打起精神走入,只见汗王正背手朝自己走来,喝道:“摆驾!”

久伺候在朝殿的守宫老太监走进来收拾御案,却发现在散乱满布的折子堆中,一张全开的袖珍地图正静放正中,上面插着把明晃晃青刃,由于刺的人用力太猛,竟将地图与桌案钉个严实。

他忙不迭凑上去瞧,看到这地图上正是察哈尔。

摆驾的鼓声咚咚敲起,一簇拥的人来了又走,去了又回。

盛京的朝阳升起来了。

察哈尔篇:相思

——他夺天下,威武雄壮建军功,“允文允武,内修政事,外勤讨伐,用兵如神,所向有功”。

天聪元年十二月,皇太极一征察哈尔。

天聪二年九月,皇太极二征察哈尔。

天聪六年三月,皇太极三征察哈尔。

在这遥不见头的大草滩,察哈尔左翼郭尔罗斯部迎来一个不速之客,并随之带来一件绝世的秘宝。

追之而来的林丹汗,将会对海兰珠的人生带来怎样的惊涛骇浪?

葛尔泰辗转在国仇家恨的爱恨嗔痴中,最终走向绝望。

……

在这喧嚣半世,动荡一时的风云变换之际,又有几多往事,淹没红尘?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他日再遇,不想竟早已是物事全非。

相思多年,怎及一声长叹——

天聪六年盛京

天际的火烧云已经绵延烧到了大殿上方,滚滚而来,浩浩荡荡的夕阳余晖洒落这诺大的前清殿前,更显气势威严,汗王议事已经整个下午,殿内只见人进却不见出。

管事太监垂着头,他奉命正宫来向汗王报事,却久不得见。另一个宫女看他额上挂满急出的细汗。觉得可怜,搭话道:“怎样?——生了没?”

管事太监摸摸宫帽上的红璎,干咽了口沫子。

“方才后宫刚传来的信儿,玉妃娘娘难产着呢,那疼的都快——咳,大妃也是怕出事,我都是第五个来传信的了,可大汗都没有应。”

“奇了,你说玉福晋这都是第二胎了,怎还这样难生?”

太监又用长袖甩了把汗,接话道:“怎地你不知?”复张望了眼四周,瞧见没人,才凑过来。“玉福晋昨天与大妃及卓玛福晋聊天,不知道听到了些什么不受听的,才惊了胎。”

宫女哑然,“是那个新宠的卓玛福晋?”关于这个新福晋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的传闻可多了,她听说是大汗年初打喀尔喀部时收的一个美人,其实并不是甚美,比起年轻娇美的玉福晋还差着些,但听闻大汗遇到卓玛福晋时她正在跳舞,萤火虫萦绕四周,莹莹点点的光点映着她模糊的脸,却意外得到大汗的垂暮。

“卓玛福晋这会子不知道有多惨,一天没吃饭,被大妃关在侧宫里呢。”

宫女点头。“那是。”她也不想想这后宫是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女人的天下?那正宫大妃可是玉福晋的亲姑姑。“如果玉福晋这胎是个哈哈济(男孩),卓玛福晋恐怕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太监拭汗的手一抖,瞥向宫女。

“说话还是留三分口德。玉福晋待咱奴才一向不薄。”

宫女红着脸,方要再辩,却见传话的殿官打头走了出来,一大串贵族朝臣接踵而出。管事太监见那殿官冷着脸瞅向自己,忙哈着腰走上前。

“传吧,大汗等着呢。”

殿官听完管事太监的细语,才“哼”了一声走进殿。漆红的镂花大门“嗝”一声合上,管事太监心焦地等着。直到一盏茶的光景,才见宫门又开。

汗王冷着脸,背手踏出门槛。方才的议事不甚畅快,他心里烦躁。

“摆驾去侧殿。”这后宫里除了大妃博尔济吉特的寝宫是正殿,其他侧妃处都只能叫“侧殿”。平时汗王也不说是去侧殿,只说是去某某处,他今天心情惫懒,只是简单张口,但身旁的奴才个个混得似人精,怎会不知他口中指的是玉福晋处?

走了颇长一段路,直到皇太极看到日落时,才到了目的地。

方至门槛,便听里面嚷嚷得不得了。他皱起眉,仔细去听。一股不甚太浓的血腥味以及热气扑面而来,他很熟悉血腥带来的沸腾,却不喜欢这其中夹杂的女子大叫。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福晋,福晋您坚持住!再死劲啊,用力——”

“儿子,我的儿子!”……

皇太极垂下眼,身后的奴才见他突然不动,想要向里面传话,却被他举起一掌阻止。

痛喊声一直传了很久,皇太极静立门外。里面明显忙成一团,连汗王的驾也没人注意来接。

突然歇斯底里的怒叫以及伴随着婴儿“呱呱”落地声自内殿传来,里面突然安静下来,半晌,一个宫女执着一个红布条走出,抬头见到皇太极,惊讶地差点说不出话。

“汗、汗王吉祥。”她细声地颤抖着,仿佛做的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忽地又听产房传来叹气声,在这如此静的时刻听得分明。“又是个格格。”

皇太极淡淡地自她手里抽出红布条,只觉这样刺眼。他不言语地走到在门口的右边,按照女真人的老规矩,家中生男孩,便在大门左侧挂一个用杏树枝做的弓,如果生了女孩,在门口的右边挂一个红布条。

他将红布条系得很慢,很轻。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又转身离开。

夕阳早已尽落,他走回到太和殿上,望着重重宫门外,又向前走出一个殿门,却发现后面是一个个又一个个的重重宫门……

突然心一惊,不再言语。

他从来没有觉得女儿有什么不好,只是这如此大及多的后宫和妃嫔,竟无一人能解他!

天聪二年

二月,皇太极以使臣被杀为由,亲自率精锐之师征察哈尔,皇太极命其弟多尔衮和多铎为先锋,率精兵先进。多尔衮探知多罗特部青巴图鲁塞棱及其部众在敖木伦(大凌河)住牧,于是合兵袭击了敖木伦,多罗特部多尔济哈坦巴图鲁受伤遁走,台吉图鲁被杀,其部众万余人被皇太极俘获。皇太极与喀喇沁通使,进兵察哈尔杀掠了多罗特部。于是,察哈尔林丹汗进抵喀喇沁部所在地,以武力裹走了喀喇沁塔布囊苏布地及其弟万丹伟征所属户口财产。喀喇沁拉斯喀布汗与土默特、鄂尔多斯、阿苏特、永谢布的部分台吉联合,攻打拉驻守赵城(呼和浩特一带)的一支林丹汗的部队。

七月,喀喇沁首领派四名喇嘛为首的使团,与皇太极的使臣,刑白马乌牛誓,归顺了皇太极。

九月,皇太极分遣巴克什和希福传令归顺的西北外藩蒙古各部率领所属兵马到指定地点,以征察哈尔林丹汗。敖汉部长索诺木杜楞、奈曼部长衮楚克巴图鲁会于都尔弼。内喀尔喀诸贝勒会于辽阳城。喀喇沁和科尔沁会于绰罗郭勒。皇太极率大军乘夜攻入察哈尔的锡尔哈锡伯图、英汤图等地,俘获了很多人畜而还。科尔沁台吉满珠习礼和巴敦力战察哈尔,将所获物献给皇太极。皇太极赐二人达尔汉巴图鲁和达尔汗卓里克图称号。惟有科尔沁部长奥巴不忍心杀掠林丹汗及部下,以足疾为由未到达所会之地,与其弟布达齐率部到察哈尔边界,虚张声势而还。皇太极遣人问罪,罚驼十峰,马百匹。

……

天聪六年

三月,皇太极决定第三次远征察哈尔林丹汗,传令归顺的蒙古各部速率部来会。四月,科尔沁、扎鲁特、巴林、奈曼、喀喇沁、土默特、阿鲁科尔沁、翁牛特、阿苏特等部长台吉会于西拉木伦河岸,总兵力约10万。

四月下旬,皇太极过兴安岭,驻守都酹河。当夜,镶黄旗两个蒙古人盗马逃出,将大军压境的消息报告林丹汗。林丹汗欲率众撤至漠北喀尔喀部,但喀尔喀三汗与他不和。于是林丹汗率领所属十万众,西奔库赫德尔苏,经呼和浩特,渡黄河到达鄂尔多斯。皇太极分三路穷追林丹汗41天。

五月下旬进驻呼和浩特,得知林丹汗已南渡黄河而去,遂停止追击,经宣府、张家口返回,途中收拢了林丹汗所遗部众数万人。

……

戈壁的铁沙砾石在风暴中滚走,卷至天边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后轰隆隆肆虐到更远方。

远远只见一个细瘦人影走来,裹着有些褴褛的风衣,背着个不太大的包裹,一副旅人打扮。那人低头走着,因迎着风而有些吃力。

突然摔倒在地,很久没有动静。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想要穿越戈壁实在不是一件简单事情,往往旅人都是成群结队互助上路,现今却只有一人。

突然前方传来叮当的铜铃声,听在这风声呼啸的戈壁如此悦耳。

旅人忙不迭抬起头看去,只见一驼一人的模糊影子渐渐接近,兴奋地低呼一声,忙要爬起身,却发现自己竟提不出一点力气。她急得直冒汗,冷冷的风窜进衣服领子冻得直哆嗦,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穿的这样厚却仍旧挡不住这恐怖的烈风。

这里的恶劣与故乡的蓝天白云草肥花艳相比简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要不是被逼无奈,她也不会……

紧咬着牙,她开始向前爬,地上的碎石刮伤了一向白嫩的双手,她引以为傲的脸也被风拍打得生疼——

等等,不对!拍打?!

她这才猛地睁开眼,竟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年轻男人的怀中,被他拍打着脸蛋。

“别打了!”她低喊出声,发现自己的嗓子在冒烟,干涩疼痛。男人扯下大衣内的皮制水袋,她立刻抢过来灌了几大口。原本应该是凉到掉牙的水吸收了他的体温,伴着淡淡腥膻味滑入喉咙,又滚下肚。

她趁机打量这个男子:一身厚实的大麾,狼皮毡帽,用同衣色棉巾蒙着下半脸来阻挡风沙入嘴,但当视线移到他的眼睛时她不禁一怔,那是双如同黑夜中的圆月般明亮夺目的大眼,正直直看着自己——

“你也不怕我在水中下毒?”

听到男子突然说出的话后,辛妲娅一口喷出口中的水,并恰好绝大部分落在男子脸上。

气氛僵凝数秒,男子意外好涵养地没有说什么,只是在辛妲娅愧疚的目光中淡淡回道。

“我开玩笑的。”

辛妲娅抬头看到两人正窝在一个巨石后,旁边站着匹哒哒走动的骏马,绝大部分的风沙都被巨石遮挡住,想到自己方才竟然迷迷糊糊看到驼影的海市蜃楼,多亏被眼前这个男人拍醒,否则真是死在这都可能,但自己却不仅喷了他一身还一句道谢的话也没有,实在是羞愧。

“那……那个,我叫辛妲娅。你……”

只见男子脸色一变,瞅了自己一眼,又不说话。

“你,你会说蒙古话吧。”辛妲娅小心翼翼地问,男子没有回到,只是站起身牵过马。

“等等!”辛妲娅冲出去拦住,“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你是察哈尔人?”

辛妲娅愣了一下,察哈尔人有什么不妥?

“我只是找错了人,才意外救了你,不要跟着我了。”男子跨上马,皱着眉想了想。“你向西走吧,那里应该有村落。”

“等等!你要撇下我一个?”辛妲娅惊喊。“带上我啦!”

男子策马欲走,辛妲娅气得跺脚。

突然,急中生智地扑到他的马前,仰着小脸看他。

“你不带我走,我就不让你走!”她只要一耍娇蛮横起来,谁都拿她没有办法。

男子挑眉,策马转个方向绕开她。辛妲娅哑然。

“喂!”辛妲娅爬起身刚要喊出口,突然一只羽箭射进马后丘。马儿惊叫一声,撂高了蹄子,男子立刻策紧缰绳。

辛妲娅长吸口气,猛地回首,竟见一队再熟悉不过的追兵正穿过风沙,朝自己奔来。

“杀来了!”她二话不说地跳到男子马背上,急喊道:“还愣!快跑啊!”

男子深深瞅了她一眼,没有动。

“求你了还不行!”辛妲娅急得快哭了。“被抓回去我会死的!”

就在辛妲娅以为必死无疑之际,只听男子一声怒喝:“驾!”

这马儿的速度是辛妲娅这辈子见过数一数二的,但她仍旧觉得不够快,紧紧抱住男子的腰,拼命地喊。

“好马儿,好马儿,如果我辛妲娅这回成功逃出来,我一定请你吃很多很多的草!十个草滩够不够!”

男子正回首探视追兵的距离,被呼啸的风灌得几乎睁不开眼,却突然听到辛妲娅竟然与个畜生讨价还价,不由得失笑出声。

真是个天真的姑娘。

忽而箭啸又滑过耳际,男子立刻将辛妲娅按低,拔出随身的弯刀一一劈开,身手甚是俐落。

辛妲娅突然失声:“他要杀我……他竟然要杀了我。”

男子拔出弓,朝身后连发数箭,准确地射倒数匹马,只见倒下的马儿卷着背上的人滚作一团。然后又滚进随后的人马。

若是往常的辛妲娅必然拍掌叫好,但此刻她只有黯然神伤。

追兵竟然越来越多,男子看见前方天际远远一团漩涡状的风尘转眼竟堆立成巨大的沙墙。瞪大眼,他惊呼一声:“是沙尘暴!”

说罢便顾不得追兵急转了弯朝后跑,那队渐渐扩大的追兵也同样看到沙尘暴,加之之前被射倒的人马,乱成一团。

但马儿的速度又怎及得上戈壁滩上的沙尘暴?转眼间,所有的一切已经席卷而来。

辛妲娅惊叫着,死死攥住男子的手,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再醒来时,天还是阴沉沉的,昏暗的仿如夜晚。尽管沙尘散去大半,但自己却还埋在沙堆中。

辛妲娅奋力把自己挖了出来,全身像被碾过般酸疼。好半天才能思考。

看到还侧埋在半步远处的男子,也将他拉了出来。刚要动手,却发现他突然睁开眼睛直直瞪着自己,心中一阵狂跳。

他的遮面巾已经在风暴中失落,面容完全展现了出来。

草原男子的方正脸,非常黝黑的皮肤,还是那双大得很的双眼,如圆月,直凸凸的,却这样的炯炯有神。辛妲娅看着竟然呆住。

男子面色不佳,哑声道:“拉我一把。”拉出来后,才发现他的左脚骨折。

坐在地上扑掉满面的沙尘后,辛妲娅突然想起什么,惊叫一声便爬起身四处寻找什么。

“我的包!我的包!”

她翻开一个个可疑凸起,踹开一个又一个追兵昏迷的脸,很没同情心地只找她的包裹。

“——是这个吗?”男子拎起一个不太大却十分破旧的旅包。

辛妲娅欢欣地扑上前抢过,忙不迭打开查看里面的东西是否有损。

男子不经意垂眼看了下,顿时瞠大眸子。

那是……

“谢谢你!”辛妲娅紧紧抱住男子,又惊叫一声推开他。“你……你占我便宜!”

男子冷眼看着她,发现她先是转过身低头想什么,又突然回头坏坏一笑。“不过,我愿意让你占我便宜。”草原儿女一向开放热情,他不是没被人示爱过,只是头一回遇到这样……怎么说……“独特”的。

辛妲娅鬼精灵般又凑上前,直直看着男子的眼。

“你救过我一命,我也帮过你一回,咱们算是扯平了吧?”她又“不怀好意”笑起来。“不过,你的马没有了,就算你再强,自己一个也根本不可能走出戈壁。所以——”她眼睛滴溜溜转着。“你非得靠我不可。”

男子看到她数变的表情,竟突然觉得非常可爱。

“你是要跟我搭伴?”他直截了当免了她下面的话。

“恩!”辛妲娅用力点头。

男子沉思片刻,回道:“走吧。”

辛妲娅兴奋地又扑上去,开心地直拍手。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男子深深看了她一眼,缓缓道:“我叫卓立格图。”

这片漠南在往西走便是永固城。

当年,蒙古布延薛禅汗去世,次年便由他的长孙林丹汗继位。他即位后,在巴林部境内的阿巴噶哈喇山修建了瓦察尔图察汉浩特(城)作为都城,并加强了传统的左右翼三万户的地方行政体制,命永谢布部却热斯塔布囊为特命大臣,率领一支军队驻防赵城,管理右翼三万户的蒙古各部,任命乌齐叶特(内喀尔喀)鄂托克锡尔呼纳克洪台吉为管理左翼三万户的特命大臣。整个察哈尔八鄂托克虽属左翼三万户,但直属林丹汗。

林丹汗登基那年,四世达赖云丹嘉措所遣迈达里呼图克图札阿囊昆噶宁波(大慈诺门汗)经鄂尔多斯抵达呼和浩特,作为蒙古地区黄教的坐床喇嘛。26岁时,西藏红教方面派遣沙尔巴呼图克图到达蒙古地区,寻找自己的支持者,林丹汗封他为国师并改奉红教,但却极大地影响了他从前的形象和声誉。从而引起了一系列蒙古各部关于信仰的纷争,大金汗王皇太极自天聪元年登基到如今已经三征察哈尔,多年的战乱,使得游牧的察哈尔一蹶不振。

前不久,当大金的军队到达呼和浩特后,林丹汗在成吉思汗陵前举行庄严仪式,竟宣称自己为全蒙古的“林丹巴图鲁汗”,然后带领察哈尔、鄂尔多斯部众,移动成吉思汗之陵,西渡黄河至大草滩,现金在大草滩永固城一带拥众落帐,等待时机,重整旗鼓,准备东山再起,并听闻已经与大明朝结成共盟。

察哈尔左翼郭尔罗斯部贝勒葛尔泰誓死效忠林丹汗,被派命驻军在城外三十里。

夜已经很深,绝大部分人已经进入梦乡。

巡逻的守兵来来往往走着方队,唯有主营明晃晃的烛火静静泄出帐外,带着朦胧的美感。却听梦中突然传来悠扬的马头琴声,仔细听那琴声响了又停,仿佛低低叙语着相思情长。

有人静静听着,似要痴了。

突然传来琴弦断裂声,将睡梦中的人们惊醒。

乌兰一惊,心知是主子又范了老毛病,忙不迭冲进帐。

只见荧荧烛火如豆,映着海兰珠垂泪的容颜,散射着圈圈晶莹的光晕。

“格格,您没事吧?”乌兰看到漆木的马头琴上印着纤纤玉指的血痕,心疼不已。“看您,总是这样的弹琴,让贝勒爷看到了又要——”看到海兰珠拭泪的可怜样,不再言语。只是熟练地为她上药。

“格格,这里是漠南,咱们是随林丹汗打了败仗逃难到这里,本就是够艰辛了……拜托您啊,就不要再弹这些令人思乡的曲子了。”看海兰珠垂着头不言语,叹气道。“虽说贝勒爷这些年没怎么变,但如今在这关头却只带着您在身边,连正福晋都在外营,可见贝勒爷其实很重视您的。”却见海兰珠皱起眉头。“格格,您不舒服?”

海兰珠抚着胸口,低低道:“心口疼。”

“哎呀,您看您,一定是又范心疾了!”说罢摇着头去拿药。

海兰珠探向帐外的夜色,却只看到一轮明月摇挂天际,被静静飘荡着薄薄浮云遮去一角。回首这七年相思,仿佛已过半生。

因为那个人,一向深居简出的她开始注意时局,知道他登位如何艰难,知道他与三大贝勒并坐共掌天下的尴尬,无法自掌正黄、镶黄、正蓝三旗的不甘,天聪元年一征察哈尔,获敖木伦(今辽宁大凌河上游)之捷,俘众万余。天聪二年再征察哈尔,命人铸红衣大炮。天聪六年三月三征察哈尔,如今迫林丹汗弃归化城(今呼和浩特)逃遁青海……

海兰珠长长舒了口气,月儿已经隐进了云中,这时乌兰走了回来,一把将她拉进帐,絮叨着:“着了凉怎办?别又填堵了。”

海兰珠默默吞下药,这样的苦已经是习惯了的,就如同对“那个人”的相思,早已深入骨髓,情至灵魂,难以忘之。

“快睡吧,今后啊,不许你再没日没夜地弹马头琴。”乌兰气鼓鼓地将她塞进被子里,扑面而来的是幽幽冷香,海兰珠正好奇在这察哈尔郭尔罗斯部的军营中怎会有这样的味道?却见一双清澈的大眼在眼前突现,犹来不及惊呼,想去叫走出帐的乌兰,却被一把捂住嘴。只听一道细细的嗓音哀求着:“姐姐,我不是坏人,您不要喊。”那人说的是察哈尔口音,少女纤细小手的颤抖一直传至海兰珠心底,不禁怜惜起来。

她点点头,强迫自己提起精神。

那少女放松了力道,正低声道:“谢谢您——”

却听帐外传来匆忙脚步声,海兰珠心中一阵敲鼓,急中生智地将她蒙进被窝,来人便掀帘踏入,海兰珠看去,不禁惊骇地倒抽口气。

只见葛尔泰一身血污,仿佛如地狱里来的修罗般站在那里瞪着她,她用尽全身力气才不至于喊出来。

葛尔泰好像为了确认什么般淡扫了眼躺在榻上的海兰珠才舒了口气,然后朝身后惊怔的乌兰没好气地道:“看什么,还不去准备热水!”

乌兰忙不迭冲出帐,海兰珠早已经躺不住,披上外衣要下榻。

“你就在那里,别乱动。”葛尔泰脱下沾满血污的大麾,海兰珠见到一地血水,吓了一跳。

“这……这都是你的血?”她这辈子没见过这样狼狈的他,以及这样血腥的场面。

“不是。”葛尔泰坐下,自行饮下两大碗酒后,想到什么般朝海兰珠看去。“今晚你这里有没有什么人来过?”

海兰珠摇头,没有没有看他的眼。

“真的没有?”葛尔泰眯细黑眸,直直瞅着海兰珠,她在他的眼中顿时无处可逃。

“发生什么事情了么?”海兰珠坐在榻上,心里翻江倒海,显然自己身后被子里藏的人就是丈夫要寻的。

怎么办?怎么办?

“女人家少过问爷们的事。”他皱眉,乌兰已经准备好热水,服侍葛尔泰沐浴。海兰珠想要上前帮忙,却被葛尔泰瞪视回来。看到她缓缓低下首,葛尔泰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忍和怜惜。哑声道:“都是血,你要是晕了,折腾起来烦人!”

海兰珠诺诺道:“是。”心中所想全在身后被子里,烦乱不已。

隐约可见帷幔后葛尔泰的身影,海兰珠见到地上的血迹上拿着抹布前去擦去。这些年过来,她早已经不是什么格格,只是做他的福晋,她学会了很多。他不明白,她其实并非那么娇弱的……

“格格,让我来。”乌兰看到海兰珠做着粗活,脸色也变了。

海兰珠抬头看到葛尔泰已经走出来,披着长袍,定定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很奇怪,自从他们随着林丹汗辗转之途开始,他便常会这样看着她。

“今天,过夜么?”她小心翼翼地问,希望他如往常一样摇头。

葛尔泰走向前,将脸放低,她感觉到他的胡子正扎在自己额上,目光无法抑制地垂低。

“你希望我留下?恩?”

“不——”她下意识地低呼,换来他的怒瞪。“我、我是说——”

一旁地乌兰倒抽了口气,格格是怎么了?想激怒贝勒爷吗?

葛尔泰冷哼一声,突然帐外传来传令兵的声音。

“贝勒爷,不好了,大汗已经到了——”

“知道了。”他先是一愣,没有瞅海兰珠便走了出去。发上湿湿的水珠一路延出帐外。忽然又听他喝道:“加强兰福晋的侍卫人手!”

海兰珠见他走远才敢舒口气,乌兰气呼呼地走上前。“格格,我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你怎么不留贝勒爷过夜?如果不趁早生个小阿哥——”

“乌兰,你出去。”

“今晚乱得很,我还是在这里陪您吧。”说罢便朝榻上走去,突然瞪大眼。

“啊——你、你是谁?”

海兰珠立刻捂住乌兰的嘴,被中的人忙道:“我、我叫辛妲娅,不是坏人。”

“那可不见得——辛妲娅公主。”一道意外的声音自帐内响起。

海兰珠倒抽口气,猛地回首,却见葛尔泰不知何时已经走回,正冷冷看着她们。

“贝、贝勒爷!”乌兰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辛妲娅狼狈地向外冲,却被早已经准备好的侍卫团团制住。

“放开我!郭尔罗斯贝勒,你敢这样对我?”郭尔罗斯是葛尔泰的姓。

“不敢,大汗等着公主呢。”

葛尔泰一把抓过海兰珠,狠狠丢到地上。

海兰珠只觉得头晕目眩,腰身撞到冷硬的地上生疼,但她强忍着,担忧地看着那个被绑走的少女。

“如今你是越来越不怕我了。”葛尔泰用的是肯定句。他毫不掩饰怒火地掐住她的颈。“我从进来的那一刻就在等待——你为什么不说!”

“——您要我说什么?”海兰珠咬着牙。“我没错。”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了反抗?恩?”他掌掴她。却看到她一声不哼,突地跳起来,踯躅步着圈。

海兰珠不知道他何时离开,只觉脑子嗡嗡作响。

她不后悔自己做的,尽管这会将她日后更加步履薄冰、举步为艰。

乌兰将她扶起,海兰珠死死按着胸口。

她几乎扑到在塌,突然一个冷硬的感触至指尖传来,她皱眉摸出。

一个拳头大小的正方形锦盒便出现眼前,与乌兰惊讶地对视一眼,她慢慢打开。

只见一个用蓝田白玉雕琢而成,方圆四寸,螭虎钮,上纽交五龙,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的玉玺正静放在其中。

辛妲娅被一路脱至一个明亮的帐里,满腹的委屈,却硬是咬着牙不吭声。脑子中乱糟糟的,直到扑通一声被推倒在地,才回过神来。

帐中立着四五个各着贵族服侍的男人,她一一看去,并不陌生地姗姗道:“海那赫贝勒、乌珠穆沁贝勒、苏尼克贝勒……”她没来得及说完,只听一声轻呻自头顶传出。

“辛妲娅,你总算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辛妲娅忙抬起头,只见一个中年男子端坐正位,头戴乌帽,青色长袍,黝黑的方正脸,左侧的脸一道并不很深的刀痕横贯眼中并泛着淡淡的白色,不仔细看去却仿佛泪痕一般。

此刻,那双威严的眼正严肃地盯着辛妲娅。

她注意到他连骑马时的抖蓬都未来得及解下,可见追自己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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