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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师徒之有情刻骨(完结)-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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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他将兵权交给麾下魔君。
听说他又纳了几房妃子。
听说他沉湎酒色,彻夜笙歌。
听说……
好多好多道听途说,她再没有见过他。
初时,她觉得没有他纠缠的日子轻松不少,她饮茶,赏月,弹琴。
偶尔还研一砚墨,混上几缕朱砂绘那记忆中长生殿外的莲花,逍遥,惬意。
似乎他的存在正在时光荏苒间悄然淡去,从她的记忆中抹去。
她似乎忘记了,有这么一人,有那么一场大雨,带着脂粉味的鲜血溅上她的侧脸,模糊了她的眼。
只是有一日,魔城外的桃花开到荼靡,她踮起脚尖伸直手臂,却还是离那枝梢桃花远了一寸。
她下意识的回首,寻找那袭紫色华服身影。
身后,空空如也。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这魔界好空旷,好冷。
魔界空旷,她便常去地牢,去看看师父。
两人相对,话少了很多,却非他沉默了,也非她话少了,而是她将更多的时间用在出神上,不自觉的出神。
而不知怎么,萧子墨也时常出神,凝视着她出神,若有所思的模样。
可惜仅是一瞬间,快的让她无法察觉,每次她循着目光望去,都对上他低垂下的眼帘。
时光飞逝,莲夙踱步在院内,眉宇突然颦起,俯身干呕起来。
呕了半天也没有什么,还不待她想清这突如其来的干呕意味着什么,一袭紫色华服身影破门而入,径直抓起她的胳膊,腾云而起。
“干……干什么!”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把莲夙吓懵了,天枢头也不回:“快走!”
“仙界杀来了!”
第七十二章 孤战天下
火光凄凌的照亮夜,城破时天边正残月,腾云卷起飙风鼓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抛起紫色衣袂滑过她的脸颊,淡淡的胭脂香似昙花般转眼即逝。
他带着她飞驰疾行,她满脸懵懂地跟在他身后,垂下眼帘,正看到血染的青石台阶,周围是断壁残垣。
这仅是一夜之间的变故?
飙风鼓动紫色华服,玉色肌肤若隐若现,这是她第一次仔细观察他的背影,天枢的身躯并不健壮,宽大衣袍掩映下,肩膀纤如刀削,他凝视着前方,挡住一路掀起的风砂,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模样,可抓着她的手却是极紧。
她注视着他的背影,却越发疑惑,身为神族的他明明可以撕裂空间,何必要选择这种费力的方式逃窜?
突然,疾驰的云朵一顿,莲夙抬首,视线越过那瘦削的肩膀,瞳孔骤然收缩成针!
满天遍野的众生黑压压一片,雷雨般铺天盖地蔓延至天际,不仅是仙界,一眼望去,妖族鬼族也混迹在仙人间,陌上云端立前方,高举长剑。
不同的面孔,相同的憎恶,愤恨,还有恐惧。
可莲夙看到的却非这密密麻麻排列的众生,而是横亘在天枢面前的那层透明结界!
莲夙仅听说仙界躲在上古神族遗留下的结界中逃过一劫,从未想过这结界是什么。
而如今亲眼目睹这层薄如蝉翼的屏障,她这才知道自己想的有多么简单。
这哪里是什么结界啊,这分明是囚神笼!
囚神笼,顾名思义,向来是用于囚禁罪神。
身在笼外的神人无法瞬移到笼内,而身在笼内的神人更不可能移到笼外!
环顾四周,她震惊的退了一步,整个魔城都被这样的结界包裹,而如今的他们……
插翅难飞!
血色的风将旗撕裂,天枢还站在原地仰望着血月,残缺的臂膀将她挡在身后,察觉到她的不安,他捏捏她的手,微微侧首:“小娘子,不怕。”
莲夙这才回过身来,站稳了脚步。
的确,她没什么好怕的,他是天枢,今日的心魔,曾经的主神。
就算神有条约限制不得使用神力,就算无法撕裂空间,他依旧是曾经的主神,他的实战经验不是这些仅活了千年的众生所能比的。
她悄然放下心。
风掀起袖管,其下空荡荡的,视线触及的刹那,陌上云脸上一丝不忍飞逝:“心魔!你作恶多端,人神共愤,事到如今你大限将至,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
喝声连成一片,响彻一方。
面对着眼前的一切,天枢仅是笑,笑得肆意狂傲,微微侧首:“小娘子,你怎么看?”
莲夙哪里想到他会询问她的意见,她默了默:“战死一个,少一个。”
“哈!”他笑出声来,桃花眼中盛满血红的月光,侧身将她挡在身后。
囚神笼悄然缩小,从覆盖整个魔城到方圆几里,再到只将两人笼罩其内,血红色长剑出现在他手中,灼灼烈焰自剑身浮起,他背对着她步步前行,声线依旧轻佻,却听不出悲喜。
“小娘子,你就那么想我死么?”
长剑于半空中翻出无数剑花,火焰脱离剑身陨落而下,尚来不及落地便已泯灭光华,天枢步履轻踏,长剑直指天道直指苍生,孤身战天下。
“谁先来?”
莲夙盯着他的背影,恍惚间似又看到那一袭紫色华服的战神自洪荒战场归来,来自古神的威压自他身升腾,对心魔已是涸泽之鱼一说本就半信半疑的众生齐齐退了一步,更有胆小者,趁乱悄然从前排退到边界,悄然开溜。
“大家不用怕!”窥天门门主踏出一步,青涩的声线响彻云端:“神界陨落前便有神人算出千年后今日的苍生浩劫,这结界是专为此劫所遗,心魔进不去,亦出不来!”
“我说的对么?心魔。”
天枢但笑不语,红剑刃光如虹贯日:“少废话,想动手的都一起上吧。”
众生连连后退,但每人的脸上却都是一种兴奋的表情,跃跃欲试的模样,这一切都让莲夙迷惑,苍生对心魔一向不都是恐惧么?就算是被困住的心魔,他们亦该是四下逃窜才对啊!
毕竟,她亲身见证过那份恐惧,那是一种渗透到骨髓里的惧意。
而如今……
为何?
不同的面孔,不同的神情,有惶恐,有憎恶,眼眸里却闪烁着相同的兴奋,兴奋的连身躯都在战栗,跃跃欲试的模样。
看着看着,每一张面孔都在瞳孔中悄然扭曲,望着这群来自各族的众生,莲夙的脑海中突然迸出一个词。
群魔乱舞。
“阿弥陀佛……”洪亮的佛号声自人群中响起,莲夙巡声望去,白眉白须老者伫立于苍生之间,俯瞰世间,他亦在望她,双手合十低念佛号:“阿弥陀佛……”
“莲夙施主,请你放过他吧……”
放过他?莲夙将这话咀嚼数遍,还是没能弄清这个他指的是谁,她该放过谁?
“老秃驴,我的事轮不到你管!”还不待她想清,天枢不耐烦的声音响彻一方:“有种放马过来!”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金色袈裟同眉须齐飞,佛宗方丈低垂下眼帘,眸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莲夙施主……他已经是个废人,你何苦如此为难他……”
莲夙越听越糊涂,废人?她瞥了眼天枢,有什么电石火花间从她脑海中一闪而逝,快的让她无法捕捉,她努力回想,目光又落在他残缺的臂膀上,转瞬释然。
方丈是在说他那只胳膊。
不过是只左臂而已,又不是右臂,她安慰自己。
不过……总觉得不对,只觉告诉她,这个解释和她脑海中一闪而逝的东西毫无契合,但无论如何想,她都想不起来……
见她未动,佛宗方丈扼腕叹息:“红颜祸水,红颜祸水,世人诚不欺我……”
“心魔施主,你何必呢,没有左手的你……唉,废了,废了……”
“呵……”天枢轻笑出声,红剑直指无相方丈,笑得肆意狂妄:“老秃驴,就算我废了,把戳成……”
话语声戛然而止,红剑脱手坠落在地激起尘土飞扬,莲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掰开他紧握长剑的手,瞳孔骤然收缩成针!
那只手如玉雕就,精致无暇,无论是掌心还是指上都光滑细嫩。
数百年前黑袍中探出的手掌心遍布老茧。
数百年前她为试探他,牵起他的手,触到的是光滑细腻。
而如今兵临城下,她掰开他仅剩的右手,看到的依旧是光滑无痕。
左手,右手,右手,左手……
这一切在她脑海中交织成团团乱麻,她着魔了般一遍又一遍抚摸他的掌心,痴迷了般,直到那掌心遍红,她还在抚摸。
是谁说,若想知道一人是否练武就看他的手上是否有茧。
是谁说,若是一名常用剑之人的手上必定遍布老茧。
是谁说……
天枢愣了愣,转瞬了然,挣脱她的手,抬起她的下颚,凝视着她呆滞的眼眸,刹那间天地无声。
“小娘子。”
“为夫没有告诉过你嘛?为夫……是左撇子啊!”
为夫……是左撇子……
刹那间莲夙觉得世界似乎塌了。
无论是前世,抑或今生,她都不曾发现……或是说不曾注意,他是左撇子……
“呐,没事了……”天枢柔声安慰她,从怀里摸出一柄剑,血月的光芒照在熟悉的剑身上,曾经刻在剑身上的逆鳞已被青丝两字覆盖,他凝视着柄剑良久良久,这才将它递到她面前。
仰首,望了望铺天盖地的苍生。
她的面孔深刻在他的瞳孔中,他回眸一笑,刹那间妖孽横生。
“小娘子,杀了我吧。
第七十三章 星辰陨(上)
“小娘子,杀了我吧。”
刹那间,匆匆岁月悄无声息,整个世界都蜕成灰色,只剩下那袭紫色华服一如初见,那一句话的声音并不大,却似炸响在她耳际,逆鳞刃,不,是如今的青丝剑安然躺在他掌间,剑光铮铮,若水流转。
杀了我吧。
杀了我……
他在说什么?莲夙呆立在原地不断询问自己,一定是自己听错了……一定是!
“小娘子。”天枢将青丝剑推向她,笑得风轻云淡,似乎在讨论的不过是天气,不过是景色,他以这样淡漠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小娘子,杀了我。”
剑,又近了一分,以摧枯拉朽的气势闯入她的视线,那只断臂,亦闯进她的心。
月光洒落在剑身上,锋芒都染上血色,流水般荡漾开来,落入她的眸中,莲夙紧盯着那柄剑,光亮的剑身上映出天枢的面孔,无声催促,她盯了良久,眼眸中只有那柄映出他面孔的长剑,突然,又有什么闯入她的视线,比那刀锋更刺眼,竟是那残缺的臂膀……她狠狠拂开青丝剑,声嘶力竭的冲他大吼。
“你疯了!”
剑锋划破天空直插入地,天枢轻瞥一眼,弯腰拔出长剑,又一次递到她面前,依旧是轻佻的模样:“小娘子,杀了我。”
莲夙连连后退,别过头不去看那刺眼的剑锋,不去看那比剑锋更刺眼的残臂:“你疯了!”
“小娘子,别任性!”天枢步步紧逼,青锋剑亦步步紧逼:“杀了我,你就是六界的功臣,所有人都会原谅你!他们不会为难你。”
“而你……又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到萧子墨身边。”
萧子墨,听到这三字的刹那单薄的身躯颤了颤,莲夙抬眸,紧盯着他的眼:“那你呢?”
“我?”天枢轻笑:“小娘子,你就当我……从未出现过吧。”
“不!我偏不!”莲夙一把挥开他手中的长剑,满脸执拗:“我偏不!”
这一次天枢没有去捡长剑,他紧盯着她:“为什么?”
为什么?
莲夙又一次滞在原地。
为什么?她也说不出为什么……她该恨他才对啊……她该毫不犹豫的送他一刀才对啊!
“天枢,我只是……只是不想白费力气而已,你是不死之身,杀不死。”
天枢轻笑出声,一把掰过她的下颚:“能不能杀死,试试不就知道了?”
“还是说……”他紧盯着她,笑得邪妄:“小娘子,你舍不得我?”
风卷黄沙,飞沙走石,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句:“她怎么还不下手?”
一时间议论纷纷,各种各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刺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一波接着一波。
“她是不是舍不得了?”
“结过婚,入过洞房的到底是不一样……”
“哦!”天枢恍然大悟般叹了一声,翘起一边嘴角笑得玩昧:“小娘子,你莫不是爱上我了?”
“还是说……”他俯下身,手指从脸颊滑下,一路游过那具隐隐战栗的身躯,他俯首在她耳畔,气息旖旎:“还是说,小娘子你忘不了那一夜?还想再尝尝鱼水之欢?”
“天枢……”这一声拖得极长,莲夙垂下眼帘,眉睫轻轻颤:“激将法已经很老套了。”
“别闹了好么,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半晌的沉默。
“唉,连你也这么不好骗了。”叹息着松开她,天枢将垂到侧脸的发丝掖到她耳后,他凝视着她,无论何时都挂着玩世不恭的脸上终于浮起认真:“小娘子,困多久我都无所谓,总有一天这结界会崩塌,我会重见天日,我是不死之身,他们奈不得我何。”
“可你不同……如今,为夫自身难保,更不要说护你周全了……”
“你本是仙界之人,你曾是为六界苍生安危才来联姻的,只要你再杀了我,就是一生平安。”
“小娘子,不过是一刀而已……”
“不……不!”莲夙连连摇首,眼圈登时红了:“我下不去手……”
“唉。”
风卷黄沙刮过耳畔,引衣袂漫天飞舞,那一声悠长随息虽风飘远,囚神笼内陡然升腾起紫光,那紫光紧贴着囚神笼壁蔓延开来,将整个囚神笼覆盖,众生面面相觑,紫光掩盖下,谁也看不到笼内。
满天遍野的紫光将外界隔绝,这里没有血月,没有苍生,没有喧嚣,只剩下他们两人相对而立,下颚抵着她的头顶,这一刻,心魔不再是威震六界的心魔,他只是一个男子,与苍生一般脆弱无二。
“小娘子,为夫这一生没干过什么好事,都问心无愧。”他顿了顿,呼吸声渐渐沉下去:“唯独……对你。”
“自那夜后,你再没有笑过。”
“可为夫每夜都能见到你笑,在梦里。”
“梦里啊,你笑得那么好看,可入了为夫的眼,就像平底惊雷似的,为夫……第一次觉得痛不欲生。”
“不是内疚,是痛不欲生,你不快乐,为夫的心也跟着痛。”
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发丝,莲夙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哑了哑:“小娘子,你……能原谅为夫么?”
能原谅他么?
莲夙不知道,脑海中又浮现那风雨飘摇的夜,那个梦魇般的夜晚,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我想……待回去,我会尝试着忘记……”
天枢弯了弯嘴角,笑得释然:“这样啊。”
“小娘子。”他转而凝视她:“为夫已替你灭了封门,再不会有人陷害你,你安全了。”
“什么时候!”莲夙惊呼出声。
“那夜,为夫灭了封门就去找你,结果……”
他没有再说下去,也不用说下去。
他找到她时,是在地牢。
天枢凝视着她,连眼都舍不得眨,因为眨眼的瞬间他看不到她……他将她的面孔刻在瞳孔中,弯了弯嘴角,那般自嘲:“小娘子,为夫真的是一个很花心的人啊……前世,我为她遭万人唾弃,屠尽天下,从主神落得心魔骂名,如今却可以为你背弃她……”
他凝视着她,轻叹出声:“你安全了,真好。”
莲夙连连的摇首,她听着,却不知道该说写什么,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她只能摇首,不断的摇首,再摇首。
他凝视着她,眸光却越来越复杂,忽地俯首吻上她的唇!
俊颜蓦放大,微凉的柔软贴上她的唇,莲夙惊恐的瞪大眼,一时不知所措,慌乱的想推开他,可揽住她腰的手臂好似铁铸般,无论如何也不能推动分毫!
微凉的柔软贴上她的唇,脑海中轰然一声炸响,两团红晕悄然浮现,理智告诉她她还有师父,她该推开他,可又想起她刚说过,要渐渐学着接受他,搭在他肩上的手垂下。
“乖……”破碎的呢喃声从两唇间飘出,那吻霸道却又极其眷恋,天枢低垂着眼帘,莲夙看不到,那双眼眸里闪烁的光芒越发复杂!
此刻他的世界异常安静,听不到结界外的喧嚣,只有怀里人儿坚定的心跳,似莲似桃的气息缭绕在他鼻尖。
他低垂着眼帘,眸子中没有映出那一抹青色剑影!
蓦然,莲夙身躯一滞,视线极缓极缓的下移,移至胸口……
她仰首,天枢轻笑,漫不经心的模样,那双淡漠的眼眸倒映出她的面孔,震惊到扭曲的面孔!
血,嘀嗒嘀嗒顺着剑身滴下,青丝剑从她背后将她贯穿!
青丝剑剑柄正握在那只比女子更为精致的手中……
第七十四章 星辰陨(下)
万籁俱寂,天地无声,似乎连时间也震惊的放缓了脚步,停滞在这锋芒毕现的一刻。
“嘀嗒……嘀嗒……”
鲜血滑过青锋,斑驳了剑光铮铮,空灵若谷的眼眸中倒映出他平静的面孔,莲夙瞪大了眼,睚眦欲裂。
她紧盯着他的眼,极力想从里面寻找到点什么,哪怕是一丝一毫情绪波动也好,可入目的只有漠然,那双眼深邃的像黑洞,将一切都悄然吞没,死一般的沉寂……
“你……”
他亦凝视着她,不言不语,仅仅只是凝视。
莲夙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唇张了张,她想问为什么……为什么!
沉默,又是沉默,还是沉默……周围除了沉默再没能剩些什么,他潋了眉睫,低低的唤了一声。
“小娘子。”
“噗!”与此同时一口鲜血喷出晕在她的白衣上,如一朵开的惨烈的花,耀目到又刺眼,莲夙的眼越瞪越大,那口血……不是她的……
只手长剑拔出,青锋红刃于半空中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鲜血滴落在地的刹那开出成片晶莹剔透的六花,覆盖了原本疮痍的大地。
神族之血若是落到地上便会化为一种晶莹剔透的花,名六花,莲夙一度觉得这一切很残忍,明明是杀伐的颜色,为什么落到地上就成了最纯净的白?
青丝剑抛出老远,跌落在六花之间的却是两道身影,莲夙这才看清,那一刻青丝间穿透她的身体,亦穿透他的身体!
从她右胸膛入,由他左胸膛出!
目光由探究转为警惕,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这一剑虽穿透两人,可他是不死之身,而她不是……
可当她撕下衣袖准备包扎的刹那才真正的呆滞住,脑中轰的一声,她紧盯着胸口,似看到世界轰然倾塌!剑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周围太静太静,她甚至能听见皮肉愈合的声音!
不过片刻,伤口便消失于无踪,新生皮肉娇嫩无痕,仅有白衣上狰狞残血无声诉说着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她惊恐抬首,慌然站起身,就算是六界崩塌的那一刻她也没有如此惊慌过,眼前紫色衣袂铺了一地,天枢跌坐在六花丛中,面孔比那晶莹剔透的花瓣还要苍白,鲜血如细密的小蛇般从嘴角一路蜿蜒而下,在冰冷的脸颊上游荡。
一个神只有将死之际才可将毕生修为传予他人,而此刻是不死之身的,是她……
莲夙一把将他揪起,疯狂摇晃着他的肩膀,吼得撕心裂肺:“别装了你是不死之身啊!你怎么会死呢!不要骗我了好不好!
她怀着一丝希冀望着他,却见他突然笑了,极坏的那种:“小娘子,可是在乎我了?”
那笑牵动被贯穿的心脏,带来撕心裂肺的痛,天枢却依旧笑得开心,一边笑一边剧烈咳着,鲜血接连不断从口中涌出,越积越多,他艰难抬起手,简单的动作他用了好久时间,止住她的羞恼:“小娘子,青丝剑是用我的心头血炼制的啊!”
蓦的,她的眼泪就砸了下来。
泪落入他涣散得瞳孔中,微微的暖,他慌了:“小娘子……怎么哭了?为夫……”
“不,不是我哭了。”莲夙垂下眼帘,泪顺着左眼角蜿蜒而下:“是天下雨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般,阴霾的天空竟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雨越下越大,似瓢泼般。
雨击在结界臂上嘀嗒作响,天枢凝望着她,满目的眷恋,可再眷恋也无法阻挡瞳孔涣散的步伐:“为夫再不能缠着你,你一定很高兴吧?”
“虽然,你不是她,可……”
“为夫还是想说,为夫真的喜欢你,很喜欢,很喜……喜欢……”
语声戛然而止,腿再难支撑身躯的重量,天枢闭上眼,却久等不来疼痛,莲夙飞身接住他,单薄的身躯隐隐战栗,极缓极缓的将头埋入他的怀里。
昔日里无比厌恶的脂粉味儿此刻嗅来竟觉得安心,莲夙轻轻磨蹭着他的胸口,心乱成了一团麻。
良久,久到他的呼吸已断断续续,她深吸口气,似乎那冰冷的空气是她仅剩的勇气,这才缓缓道出那个她无数次想说,又无数次哽在喉中的秘密。
“其实……我才是你要找的人……”
“而天柱……”
她说不下去了,埋首在他胸膛,迟迟不肯抬首,她不敢看他的表情。
“哦。”他应了一声,漫不经心的模样,她慌然抬起头,想告诉他她是认真的,对上他的眼,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不管你是谁,我都喜欢你。”天枢缓缓闭上眼,依旧是玩世不恭的模样:“如果有来世,为夫一定要早点遇到你,在萧子墨……萧子墨之前……遇……遇到……”
气息越来越微弱,这一句话很久才说完,莲夙仰首,将涌上眼眶的泪水生生憋回去,眸光似能穿透紫光结界跨越时光缝隙回望远古,千年后残缺的臂膀,千年前高悬城墙上的头颅,他和妖十三不同,他还有来世,假如自己也有来世,莲夙想,她一定能一眼从人海中寻到他,他是那么好看的男子啊……
附耳倾听着生命流逝的声音,她牵牵嘴角,全然不知这笑比哭更悲切:“呐,如果有来世……还是不要再见了。”
久久的无声,久到雨声湮没了呼吸,久到山河百里同寂,久到鼻息轻如蝶翼,他笑,声音喑哑如刀剑相触。
闻声的刹那她又一次泪如雨下,他以唇型告诉她,仅一个字,他说:“好。”
如果我们每次相遇都是伤害,那还不如就此放开,任时光堆积下厚厚尘埃将记忆掩埋,来生不再爱。
就像世人常说的那样: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第七十五章 来世不再见
九天之上,六界之巅,古老的青石城墙上各族图腾散发着静谧的光辉,古朴而神秘,被青苔斑驳了的墙壁上一缕鲜血蜿蜒而下。
他的头颅高悬在城墙之巅,眼神轻蔑。
那一幕无数次出现在八百年来的大梦中,却仅有这一幕,没头没尾,没因没由。
她迟迟没有想起刀锋划过他脖颈的刹那,飞溅到面颊上的鲜血的温度,以及无头尸身倒地刹那激起的尘土飞扬。
亦或是不肯想起,不敢想起。
她就像一个混蛋一样,任世界将他伤的体无完肤,然后看世界忘了他,苍生忘了他,然后她也忘了他。
唯独他一人还铭记伤害,铭记那个伤害他的人。
她真是个混蛋!
五界传闻是六派掌门联手封印心魔,可仅凭凡人哪里可能封印一名主神,真正的心魔早就死了,在六派动手前就死在她的刀下。
后来……后来心魔死后煞气未散,前世的她以身体为容器封印煞气,出世在洛伽山。
而传说中封印了心魔的洛伽山里到底有什么,却是连她也不知的。
遥远的方向传来一阵呜咽声,混在风雨之间渐进渐远……山河无言,只能以他们独有的方式诉说悲切,悼念这位逝去的曾经主神。
雨越下越大,极东锁妖塔无声悲鸣,极北寒冢悄然震颤……而洛伽山依旧孤独耸峙,撑起天幕。
荒原上的野草瞬间枯萎,就连那有了些修行的树精也收敛了枝叶,那些开的灿烂的花朵似蒙了层尘般灰暗下来,万物悄然婆娑,归于沉寂,苍生四下张望,茫然的抚着胸口,那里,没由来的痛着。
突然!雨幕击打下的结界骤然紫光暴涨,继而一寸一寸褪去颜色,待看清结界内的场景,众人齐齐退了一步!
漫天遍野晶莹剔透的六花悄然吐香,那刚还叱咤风云叫嚣的身影此刻躺在六花丛中神情安详,胸口大洞中不断涌出的鲜血滴落在疮痍大地,转瞬便开出花朵,似是把所有养分都用于养育这一朵朵晶莹剔透的花儿,紫袍下的身躯渐渐失去生气,像一具没有生命的精美瓷器,而那白衣身影伫立在花儿堆成的海浪中,倒提着一柄精致的长剑,剑尖上还有鲜血来不及落下。
此刻的苍生本应欣喜若狂,可如今全场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不断的用眼神示意他人上前看看,却无一人敢踏出一步,僵持良久后不知是谁迟疑着问了一句:“她……是不是疯了?”
血月光芒洒在六花堆积出的海洋上,风卷黄沙拂过,血色浪花一波一波涌上天际,那袭白衣也沾染了这份猩红,她伫立在血色六花中,仰天狂笑,犹如魔障。
“哈哈哈……”
天地都因这笑声震颤,魔城外的桃花随着笑声颤抖,花瓣簌簌落地堆积成烟,迷尽了来时路,她笑得疯狂,笑得刺耳,仿佛痴了一般不断狂笑,除了笑再说不出什么,她只知道笑。
那笑声似带了股蛊惑人心的魅力,众人紧紧握住自己的耳朵,不敢去听,连连退了数步。
莲夙还在笑,血色六花丛中的身影笑如剪影,笑得山河震颤,笑得六海滞流,不知是在笑老天捉弄,还是笑自己荒唐,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将青丝剑塞入她的手心,他以不容拒绝的姿态用生命给她砌出一条活路,给她留了一条活路。
如今,她只要等窥天门门主打开结界,然后说一句心魔死了,不需要过多的解释,不需要过多的表情修饰,她不仅能活下去,还会超越自己的师父被奉为六界第一,甚至会被记载在仙界史的第一页,甚至……好多好多的甚至。
她也能好好的和自己的师父在一起,就算是师徒相恋也再不会有任何人反对,从此众生会将她奉若神明,只要她想,她甚至可以去篡改天条,去做任何任何她想做的事……任何都可以……而达到这一切很简单,只要她站在原地,站在六花丛中冷眼看他的尸身失却温度,渐渐僵硬,任尸斑爬上他的皮肤,任虫蛇鹰雕啃噬他的肌肉,任那白玉般的肌肤寸寸腐烂,露出主神特有的晶骨……
这一切再简单不过了,她只要静静看着就好啊……
就算她如现在这样狂笑着也是好的,众生只会当她是兴奋过度,只要她不要去碰他的尸身,不要露出在乎的意思。
良久良久,她笑得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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