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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种人-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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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你难道完全不考虑一下有这个可能性?譬如说,你有你自己不知道的孪生兄弟?”
白辽士仰天打了一个“哈哈”,说道:“太像小说情节了,是不是?”
我说道:“可能有这样的事情的。”
白辽士摇头说:“不会在我身上发生。两位来,如果不再提到那个和我一样的人,那么,我可以好好招待你们,观赏一下我的家 ”
他的话已说得十分明白,意思就是,我们如果再提及那个“和他一样的人”,他就没有兴趣和我们交谈下去。
我向白素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离去,白素盯著白辽士看了半晌,才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白辽士摊开了手,神情十分不耐烦,白素道:“请问你出生的地方是 ”
这实在是一个十分普通的问题,任何人都可以回答得出来。同时,我也知道白素这样问的目的是甚么。白素是想去查一查他的出生纪录,看看他是不是有一个孪生兄弟。
除非根本不相信白素和黄堂的经历,要不然,除了孪生兄弟之外,实在没有第二个更可以令人信服的解释。
谁知道白素的问题虽然普通,白辽士在一听之下,却立时神情大变,他的脸色,在一下子之间,变得极怪,怪到了我难以形容的地步。
我真的不知该如何形容才好。这时,他的神情,谁都看得出来,惊震和厌恶交集,同时也有著相当程度的恼怒。
一个人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脸色会变,由于副交感神经的作用,或者变得满脸通红,或者变得脸色煞白。除了血液涌上脸部毛细血管,或者血管收缩,令得脸部的毛细血管失血之外,不可能有第三种情形出现,充血就脸红,失血就脸白。
可是白辽士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他的脸色,却变成了一种异样的暗绿色。真的,一点也不假,那是一种极其异样的暗绿色。
那种暗绿色,绝非一种形容一个人“脸都绿了”那么简单,而是真正的暗绿色,绿得就像……就像是一大片树叶!
一看到这样的情形,我和白素两人,都有震呆之感,我们站得很近,不由自主,各自伸出手来,握在一起。而白辽士的震惊,只是极短的时间,前后不过一秒钟,或许更短。总之,他脸上的那股绿气,一闪即逝,脸色回复了正常。
然后,他神情也回复了正常:“对不起,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我们两人虽然震惊,但表面上掩饰得很好,我相信白辽士无法感到我们曾经吃惊过。白素道:“为甚么?人人都知道自己是在甚么地方出生的。”
白辽士竖起了一只手指:“只有一种人是例外,不知道自己在甚么地方出生,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白素“啊”地一声,我也立时想到了白辽士所说的那一种是甚么人,我们不禁都有一点歉意。
白辽士缓缓地道:“对,我是孤儿,从小就在孤儿院中长大。所以,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齐声道:“对不起。”
同时,我心中想到了一点:他是孤儿,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那么,有一个孪生兄弟而他自己不知道的可能性更大。虽然,就算证明了他有一个孪生兄弟,问题还是很多,例如那个孪生兄弟的行动为甚么这样怪异,等等。但总比不能证明好些。
我轻轻碰了一下白素,暗示她我们可以走了。我们之间的会面,到现在为止,已经出现了轻微不愉快,再发展下去,可能变成严重的不愉快。
白素也明白这一点:“对不起,只当是我胡言乱语好了。”
白辽士没说甚么,只是专心在整理那盆植物,显然没有送我们出去的意思。我们只好自己离开,绕过了屋角,走出了前面的园子。
那两个便衣人员也已下了车,就在不远处监视著我们,我们走向自己的车子,就在这时,有一个少妇,推著一辆婴儿车,走了过来,打量著我们。白素伸手去逗著车中的婴儿,那少妇指著白辽士的屋子:“你们是来探访白辽士先生?”
白素道:“是。”
那少妇道:“有东方朋友,真好。也只有白辽士先生那样神秘的人物,才会有东方朋友。”
我心中一动:“神秘?白辽士先生有甚么神秘?”
那少妇又回头,向屋子连看了几眼,神情犹豫:“我不知道,或许,我……不该说,我是他的邻居,他在家的时间并不多……”
那少妇又道:“当他在家的时候,他几乎二十四小时在温室中,和那些植物作伴。”
我感到十分失望,本来,我还以为白辽士真的有甚么神秘的事迹落在那少妇的眼中,如果说他只是长时间在温室之中,那有甚么神秘可言?
那少妇显然十分喜欢和陌生人交谈,她又望了屋子一眼,才道:“有一次,我从温室的后面走过去,想看看他在干甚么 ”
她讲到这里,现出一副大惊小怪、神秘兮兮的神情来,等我猜测。
我实在不想去多猜,只是作了一个“请说”的手势。
那少妇压低了声音:“他站著,一动也不动,像是僵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我已经不礼貌地半转过身去,不准备再听那少妇的谈话。那少妇却没有觉察这一点,继续说道:“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简直像一株树。”
我向那少妇作了一个礼貌的微笑,转身去拉开车门,让白素上车,白素也没有兴趣再听下去,但她还是向那少妇点了点头,表示告别。
这时候,那少妇忽然像是想起了甚么似地,“啊”地一声:“对了,我一直想不起为甚么看到他站著不动的时候会觉得他像一株树,对了,给我这种强烈的感觉,是因为他的颜色,和树一样。”
我和白素一听得那少妇这样说,都不禁一惊。
我忙道:“对不起,颜色像树一样,是甚么意思?”
那少妇做著手势,指著路边的一棵树:“就是这样子。”
白素道:“你的意思是,他穿著树干颜色的衣服?”
那少妇道:“不是,不是,我很难形容,总之,他的颜色,简直就像是一株树。”
她不断重复著同样的话,在“他的颜色简直像一株树”这样的形容中,我和白素,实在都无法想出具体的实际情形来。
我只好敷衍著:“那真是有趣得很。”
那少妇摇著头:“有趣?我倒不觉得。”她一面摇著头,一面推著婴儿车,走了开去,在经过白辽士的住所之际,急急加快脚步,像是十分害怕。
白素和我上了车,我思绪十分紊乱,双手放在驾驶盘上,并不发动车子:“一个人的颜色像是树一样,那是甚么意思?”
白素道:“我不知道 ”她略停了一停,说道:“可是刚才,当我问及到他出生地方时,你可曾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得那么怪,像是 ”
我立时接上去:“像一片树叶。”
白素转头向我望来,示意我发动车子。我发动了车子,向前驶去,那两个便衣人员,立时也上了车,跟在我们的后面。
白素等车子向前驶出之后,才道:“说一个人的脸色像一片树叶,如果不是身历其境,亲眼看到,也不能理解!”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白素道:“同样的,我们没有看到白辽士站著不动的情形,说他像一株树,我们也不能理解。”
我“哈”地一声,叫了起来:“我们可以学那少妇一样,在温室外面窥视,看看白辽士站著不动的时候,究竟是怎样像一棵树。”
白素想了一想:“这没有意义,无法知道他甚么时候站著不动,不知道要等多久。”
我道:“反正我们没有事,可以等。”
白素瞪了我一眼:“怎么没有事,可以去找祁士域,找马基。”
我闷哼一声:“全国的警察都在找他们。”
白素皱著眉:“马基一定隐瞒著甚么,航机出事,一定有原因,一定有。”
我没有再说甚么,也知道航机失事一定有原因,但是马基不肯说,有甚么办法?或许这时再见到马基,他肯说,但是上哪儿找他去?
我一直驾著车,回到了酒店,进入房间后不到五分钟,就有人来叫门,进来的是一位高级警官,一进门就道:“你们探访白辽士,为了甚么?”
我道:“只是普通的探访。”
那警官有他天生的职业怀疑,“哼”地一声:“白辽士和马基是同事,马基逃出拘留所,白辽士是不是有参与其事?”
我苦笑了一下:“看来我在这里,如果和一个陌生人交谈几句,你们也会怀疑那陌生人是罪犯了。”
警官被我抢白了几句之后,脸色变得很难看:“我们一定会把马基抓回来的。”
我道:“我希望如此,事实上我还想问他很多问题,希望立刻见到他。”
警官狠狠瞪了我一眼,走了出去。我把门关上,看到白素皱著眉,看来正在思索。
我不去打扰她,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过了好一会,白素突然道:“黄堂说,那辆将他撞倒的车子中,一共有四个人。”
我不知道她这样说是甚么意思,只好望著她。
白素像是想到了甚么似地:“如果四个人中的一个是白辽士,其余三个,会是甚么人?”
我道:“可能是任何人。”
白素说道:“不。这另外三个人,也穿著航空公司飞行人员的制服。”
我笑道:“那就可能是任何飞行人员。”
白素道:“如果假设另外三人是连能、文斯和达宝,是不是接近事实?”
我摇著头说道:“一个人有‘化身’,已经够怪了,要是四个人全都有‘化身’,我看我们会变疯子!”
我只不过是随口这样一说,白素却陡地跳了起来。她平时决非这样不够镇定,我知道她一定在突然之间,想到一个关键问题了。
她跳起来之后道:“当航机发生问题之际,驾驶舱中,只有他们四个人和马基在一起,而马基见你的时候,告诉你他甚么也不知道,甚至没有作过紧急迫降的要求!如果这四个人串通了,说马基动作有异,神态不正常,马基无论如何无法为自己辩白。”
我一听得白素那样讲,不禁“啊”地一声。的确,我以前没有想到这一点。
虽然,那只是白素的假设,可是也只有“四个人串谋起来诬陷马基”这样的假设,才能解释我和马基会面时马基那种怪异的态度。
马基一再问“他们怎么说”,又说他“甚么也不知道”,也不承认他看到了甚么怪东西,更进一步说他甚么也没有做过。
然而,白辽士等四人联手陷害马基,有甚么目的呢?目的是令航机出事,那么他们自己也在机上,一样有极大的危险。
白素又问道:“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我吸了一口气:“有可能,但他们目的是甚么?”
白素皱眉,她当然答不出来:“我们还要去查,不单注意白辽士,还要注意连能、文斯和达宝。”
我闷哼一声:“他们没像白辽士一样休假,他们在飞行。”
白素道:“可以找他们的资料,我相信不是难事,可以找得到他们生平的资料。”
反正事情一点进展的头绪都没有,我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第二天白素一早就离开了酒店,到下午才回来,一进来,我就看到她脸上有一股掩不住的兴奋,不等我开口,她就道:“你猜我找到了甚么?”
我道:“他们四个人,全是累犯?”
白素瞪了我一眼,道:“不,他们四个人,全在孤儿院中长大。”
我呆了一某,白素的这一项发现,实在根本不能算是甚么发现。但是,事情却十分怪异,或者说,太凑巧了!四个人全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我道:“文斯、连能、达宝和白辽士?”
白素点著头:“是不是,太奇怪了?”
我想了一想:“他们大约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前后出生,那时候,世界各地,都充满了孤儿,我看只是巧合。”
白素挥著手:“或许是巧合,也或许,是由于别的原因。”
我摊了一摊手:“甚么原因?”
白素急促地来回走著:“我不知道是甚么原因,可是,你应该记得,当我们问到出生地方时,白辽士的脸色,变得如此难看。”
我苦笑了一下,道:“他的反应的确怪异。那是孤儿的一种心理,没有一个孤儿愿意人家提起他出生经过。”
白素“嗯”地一声:“也许。可是,如果一个人,怕人家追究他的来历,最好的办法,就是说自己在孤儿院长大。”
我忙道:“你怎么啦?那不是他们自称,而是你查到的,他们四个人,都在孤儿院长大。”
白素盯著我:“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如果有人,不想他们的来历被人知道,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们送到孤儿院去!”
我大惑不解:“我不明白你这样说是甚么意思。”
白素道:“他们四个人,在四家不同的孤儿院长大,那四家孤儿院,全在北欧。他们在孤儿院门口的弃婴箱中被发现的时候,大约五个月大。”
我仍然不明白白素想表达甚么,所以只好怔怔地望著她不出声。
白素道:“我的意思是,他们四个人,被人有意放到孤儿院去。目的就是在他们长大之后,没有人可以知道他们的来历。”
我不禁失笑:“好,就算是这样,那么,目的是甚么?”
白素皱著眉:“这是我最想不通的一点,目的是甚么呢?”
我提高了声音:“不必去想了,根本,没有目的,四个航空飞行人员,全在孤儿院长大,那只不过是一种巧合。”我在这样讲了之后,又加了一句:“你不相信巧合?”
白素闷哼一声:“我当然相信巧合,可是不相信这种程度的巧合。”
我不想再和白素争论下去:“你还查到了一些甚么呢?”
白素道:“我找到了文斯的地址,顺便弯过去,到他的住所看了看 ”
我不等白素讲完,就吓了一跳:“你偷进了他的住所?唉!有便衣人员在跟踪你!”
白素笑道:“我当然知道有人跟踪我,也不会笨到偷进人家住所去,我只是绕著他的住所打了一个转。”说到这里,白素的神情,变得十分怪异:“你猜我看到了甚么?”
我不去费神多猜:“说吧。”
白素吸了一口气:“在他的住屋后面有一间极大的温室,几乎和白辽士屋后的一样大,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植物。”
我“啊”地一声。又是一间温室,种满了各种植物的大温室。
北欧一带的人,由于处身在寒冷之中的时间长,不错,他们是很喜欢在温室中培植植物。但是像白辽士那样大的温室,已经超过了“业余嗜好”,应该是植物学家或是园艺家的事。
如今,文斯的住所旁,也有那么大的一个温室。
我扬著手,问道:“达宝和连能呢?”
白素道:“他们住得比较远,我没有去,赶回来先向你说我的发现。”
我的思绪乱成了一片。温室 孤儿院 飞行员,这三者之间,根本一点联系也没有,如果达宝和连能的住所也有温室,那代表了甚么?
我一面想,一面已来到了房门口:“走,到他们两人的住所去看看。”
白素立时表示同意,我们一起走出去,在走廊一端的便衣人员,一看到我们,立时迎上前来:“又出去?到哪里去?”
我叹了一声:“实实在在,我绝不知道马基是怎么逃走的,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你们要跟踪我,那是白费气力的事。”
一个便衣人员道:“你到哪里去?”
我见他们劝也劝不听,只要道:“这里空气不好,我去兜风,希望你们跟著来。”
两个便衣人员将信将疑,我和白素进了升降机,他们也老实不客气地挤了进来。我索性在酒店门口等他们,然后再上车。
达宝和连能的住所比较远,当我们按址来到之际,心便陡地向下一沉。那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分,达宝的住所后面,有一间老大的温室。夕阳的光芒,照在玻璃上,反射出一片金黄。
我们在达宝住所的屋后,停下了车,怔怔地望著那间温室,出不了声。
过了好半晌,白素道:“第三间温室。”
我道:“我可以肯定,连能一定也是植物培育的业余爱好者。”'网罗电子书:。WRbook。'
白素道:“虽然可以肯定,但我们还是要去看一看。”
我道:“那当然。”
白素发动了车子,向前驶去,我们之间,在维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白素突然问我:“卫,为甚么?”
她问得很简单,但是我当然知道她问的是甚么。我脑中也是一片混乱,所以我道:“为甚么?或许他们都十分喜欢植物。”
白素道:“可是他们的工作,和植物培养,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只好道:“嗜好并不一定和工作有关。”
白素道:“我不信,一定有原因,一定有原因!”
我苦笑著,回头望了一眼,看到那两个便衣人员的车子,还跟在后面,我道:“你看,这两个探员,他们的心中,一定也在问为甚么,他们可能作种种设想,千奇百怪,但实际情形却十分简单。我们现在的情形,大致相同,答案可能是极普通的。”
白素固执地道:“也可能极不普通。”
我没有异议。事情发展到如今,全是不可思议的怪异,但是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谜底如果揭晓,可能是叫人哑然失笑的普通,当然也有可能是令人张口结舌的不普通。
第六部:无声而又恐怖绝顶
连能的住所更远,车子转进了一条静僻的小路之后,又接连转了几个弯。天色已迅速地黑下来。白素照著地图指示驾车,车速很慢。跟在后面的便衣人员,可能觉得不耐烦了,越过了我们,作手势要我们停车。
当白素停下车时,两个便衣人员已经下车,走了过来,俯下身:“你们才到过达宝的住所,现在又要到连能的住所去?”
我扬眉道:“你们的调查工作,倒做得不错。”
一个探员道:“我们是才和总部用无线电话联络了才知道。总部叫我们问,你这样来来去去,目的究竟是为了甚么?希望你合作。”
我举起了右手,作了一个“罚誓”的手势:“我所说的全是真话,我要到连能的住所去看看,他住所后面,是不是也有一个大温室。”
两个探员互望了一眼,神情陡然紧张了起来:“马基逃走之后,躲在温室中?”
我摇头道:“我不知道,真的,我只想看看温室。”
两个探员现出大惑不解的神情。老实说,不单是他们大惑不解,我自己也不明白其中的关键究竟是甚么。两个探员回到了他们自己的车子。白素叹了一口气,我道:“原谅他们,祁士域请来的人,做得十分乾净利落,我是他们唯一的线索了。”
白素道:“马基逃走之后,竟然不和你联络,好像不很合理。”
我道:“他们一定会和我联络,我想,或许在等警方对我的监视不再那么严密,才来联络!”
白素又侧头想了一会,驾车继续向前去,那一带,荒僻得几乎没有甚么屋子,经过了一个加油站,又转进了一条小路,前面,影影绰绰,可以看到一幢屋子。我们之所以可以看到那幢屋子,是因为屋子后面,有著一大口光亮。
那团光亮,乍一看十分怪异,但当车子迅速驶近之际,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光亮从一间相当大的玻璃屋子中传出来。
一间相当大的玻璃屋子。
又一间温室!
我和白素,早已肯定连能会有一间温室,如今又亲眼看到了,仍给我们极大的震惊。
白素陡然踏下了停车掣,车子在路面上滑过,发出“吱吱”声,后面跟著的车子,几乎撞了上来。
我和白素互望一眼,神情骇异,我道:“有灯光。连能在家。”
白素摇头:“不在家,在温室。”
温室前的屋子,每个窗口都黑沉沉,没有灯光,但是温室中的光芒,却相当强烈。
我道:“我们既然来了,可以去看看他。”
白素将车子停在离温室约有十公尺的路边,在路边和温室之间,隔著一排灌木。车子停下,我和白素下了车,那两个便衣人员也立时奔了过来。
我等他们来到了近前,才道:“两位,请你们就在这里等,好不好?”
两人立时道:“为甚么?”
我耐著性子:“我也不知道为甚么。但如果你们不肯,我可以很容易令你们在这里昏迷半小时或一小时,相信不?”
两人一听,神情立时变得极紧张,各自伸手去拔鎗,可是一拔之下,两人的脸色,就像是发了霉的芝士一样难看,我忍住了笑:“两位的佩鎗不见了?啧啧,对警务人员来说,这是不良之极的纪录。”
白素接著说:“是啊,不过,如果他们肯回到车上去,远远执行他们的监视任务,那么,这种不良纪录就不会存在。”
那两人奉命跟踪我,自然已经知道我是甚么样的人物,他们又惊又怒,但是又不敢发作。我再道:“我太太的话,最靠得住。”
他们两人的佩鎗,早已被我和白素,在他们和我们接近之际弄走。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们两人只好垂头丧气,回到车上去。
这时,我也不知道接近温室会有甚么事发生,但是一切全是那样怪异,我绝不希望有两个贴身的监视者。
他们回到车子,我和白素跨过了矮树丛,走向温室。矮树丛和温室,相距不过七八公尺,几步就走到了。当我们伸手可以碰到温室之际,停了下来。
整间温室,连顶,全是一块一块大玻璃拼成的,每一块大玻璃,约莫是一公尺见方,靠不锈钢的架子拼凑起来,看来很坚固。
这样一间巨大的温室,建造费用绝不便宜。连能在航机上的职位是侍应长,如果他用他的薪水,来建造这温室,他一定要省吃俭用很多年才行。
这时,我在温室的后面,那一长排玻璃墙上,并没有门,只有在近屋顶处,有一列透气窗,便利空气流通。植物和动物一样,需要呼吸空气。
我们透过玻璃,向内看去,里面有不少矮矮的架子,架子上全是各种各样的盆、槽,种满了形形式式的植物。灯光来自顶上的三盏水银灯,照得整个温室,十分明亮。我们的视线,迅速地扫过整个温室。
白素压低了声音:“没有人。”
我也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不会没有人,灯亮著。”
我们两人,都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连我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了甚么。只是觉得当时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令得我们自然而然要那么做。
压力来自甚么方面呢?荒郊,灯火通明的温室,第四间温室,温室中没有人,植物生长得那么茂密,再加上心中早已存在的种种疑团,这一切,交织得诡异莫名,令我们的心头,感到重压。
我在这样说的时候,又看了温室中的情形一遍,还是看不到有人。我说道:“绕到正面去,进去看看。”
白素表示同意,我们贴著温室的玻璃墙,向前走去,走出了十几步,就转过了墙角。温室长方形,转过墙角之后,不几步,又转了一转。
温室建造在房子的后面,那时,我们已来到了温室的正面,那也就是说,我们来到了温室和屋子之间。
温室离屋子,约有七八公尺。一到了温室的正面,我们就看到了温室的门,向著屋子的后面,正紧闭著。我们很快来到门前。
到了门前,我向白素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先停一停再说,因为温室中如果有人的话,我们就这样闯进去,未免太鲁莽。
我们停在门口,门也是玻璃的,从门外看进去,可以看到在温室背面望进来时几个望不到的角度。我迅速地看了一下,温室之中,除了植物之外,并没有人,我再回头向屋子看了一下,低声道:“连能可能在屋子里。”
白素道:“他如果在屋中,温室灯火通明,我们一进去,他可以看得到。”
我苦笑了起来,道:“我到现在还不明白,我们为了甚么要进温室去?温室就是温室,一点也没有特别,我们进去为了甚么?”
白素也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四个在孤儿院长大的人,和一件怪异不可解的航机失事案有关,又不约而同,各自拥有一间大温室,就算不知道为了甚么,我也要进去看看。”
我同意了白素的说法,的确,就算不知道为了甚么,也要进去看看。
我伸手去推门,门关著,我想找到锁孔,就很容易可以将门打开来,可是当我低头一看间,我陡地一呆。在我身边的白素,也发出了一下低呼声。
门上其实一点也没有甚么怪异的东西,只不过我们发现,门是由里面拴上的。
门由里面拴上,那就表示有人在温室中。
可是我们已绕著温室走了大半转,一直在注意温室里面的情形,并没有看到人。
当然,温室中有那么多架子,那么多植物,一个人要躲起来不让我们发觉,也十分容易。但夜深三更,有甚么人会有那么好的兴致躲在一间温室之中?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我贴近玻璃门,向近锁部分看去,一点也不错,有栓拴住了门,使门无法打开。也就在这时,我听到白素发出了一下如同呻吟一般的声音。
那是人在极度吃惊的情形下发出的声音,我忙转过头看去,在灯光之下,白素的神色十分苍白,她甚至不能讲话,只是伸手向前指了一下。
我立时循她所指看去,一刹那间,我实在看不出她指著的是甚么,因为在温室中,只有各种各样的植物、树木。
但随即,我却看到她指的是甚么了。
那情形,就像是有一种“画谜”,将要找的东西,隐藏在一幅画中,要你找出来,当没有发现要找的东西之际,真不容易发现,但只要一找到,就可以一下就看出那东西隐藏在背景之中。
我一下子没有看到甚么,但由于白素坚决地指著那个方向,所以我盯著看。
我立即看到白素指著的是甚么了。白素指著的,要我看的,是一个人。
毫无疑问,那是一个人,可是这个人站著,一动也不动,而且,他的姿势十分怪,他的身子微微向侧弯著,一手直垂著,紧贴著身边,一手斜向上伸著。脸也向上,对著一盏水银灯。
不但是他的姿势怪,他的脸色也怪,是一种绿色,真的是绿色,甚至,连他的手,看来也是绿色。他的身子一动不动,像是一段树干,而他的手、脸,看来简直像是两片树叶。
这样的一个人,处在全是植物的温室之中,要不是仔细看,实在看不出来。
我一看到了这个人,视线便无法自那个人的身上离开。眼前的情景,不算是特别惊人,但是怪异莫名,令人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
我思绪一片混乱之中,首先想到的,是白辽士住所外遇到的那个少妇的话。那少妇的话,听来没有甚么意义。她曾说:“……站著一动不动,他的颜色,看来像是一株树。”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甚么是“颜色看来像一株树”!这时,那人穿的衣服并不是树干那样的颜色,可是和姿势、脸色一配合,就显得这个人的颜色,就像一株树。
我不知自己盯著那个人看了多久,那个人动都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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