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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巧成缘-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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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男也笑,却偏了头一本正经对玉梭道:“你可别错打了心思!人家阿常才是正经跟大奶奶过去的人,这倒好,”说着又对瑾湘道:“正经奶奶还没开口呢,两个小的倒先拈起酸来了!”

这下可将那三人全闹了个面红耳赤,祈男也就因此遭了罪,三人齐上,将她浑身上下犯怕痒处皆挠了个遍,祈男几乎笑得岔气,又求了百遍饶,方才得已脱身。

“疯也疯得够了!” 瑾湘站起身来,接过阿常递上的小铜镜,左照右看,又对祈男道:“让丫鬟替你抿抿头发,看后头都毛了!”

不待祈男开口,玉梭立刻上前来查看,果然松了,因掉了根簪子的缘故,正要四处寻找,不想楼下宋夫人的声音响起:“请列位入席吧!戏台子也已预备好了呢!”

这下来不及了,玉梭只得匆匆将掉出来的头发用手拢了进去,瑾湘和阿常已在楼梯处等了,于是四人赶紧下去。

宋夫人见她们从楼上下来,由不得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就笑道:“哪里寻不见你们,原来 跑上头去了!怪不得才听有笑声音在头顶上绕,我只当家里出了仙音,原来竟是你们!”

祈男瑾湘忙笑着道了个饶,躲进人堆里去了。

于是便依序坐了。

今日宋夫人做东,对客人身份的要求便拔高了许多,如季家这样没有根基的乡绅,便不得入列了,所到者也不过苏家,田家,祁家,并杭州布政司使周家罢了。

夫人们坐了一席,小姐们则散乱坐了,谁与谁要好,便一处坐下,祈男自然与瑾湘一处,祈鸾瞥了这二人一眼,扭头坐去了宋家姐妹身边。

原来这高楼共有两所,作丁字形,一所三层,一所两层,俱是明窗面面,此时因宴客,便将两边中间的隔窗开了,因此愈发显得高阔宽大,两楹如翼外张,后面琉璃大窗,逼近池畔,宋夫人命人将窗户一齐大开了,一时间清风拂面而来,又夹杂了阵阵荷叶荷花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不已。

“诸位皆不必客气,”宋夫人于主位上站起身来,雍容笑着,面向众人:“今儿到 此,便都是我宋家的贵客,大家请淋漓畅怀,方不辜负我邀来诸位的苦心情谊。”

高楼院子对面,早搭起一座高高的戏台来,本是一个白石平台,雕栏如玉,崇轮巍奂,峻宇雕墙,铺设得华美庄严,五色成采,上面三间平榭,垂了湘帘,这时也都去了中间隔断,只留三边帘幕,上挂彩幔,下铺绒毯,便是戏台了,上头左右又各安放着两架云母屏风,挡住乐师之流,只留下中间偌大的空间,做吟唱做戏。

班主呈上戏牌,先自当是宋夫人,不过因今日她做东道,少不得谦让些许,因此就让于左手边的苏家大太太。

大太太笑着接了戏牌,却没点,径直让于了二太太。

二太太趾高气昂的接于手中,略瞄了一眼,貌似漫不经心地点了一出《文昭关》,宋夫人即刻面露喜色,原来她最喜听老生戏,此一出又是经典老生戏目,因此便笑道:“苏二太太原来很会点戏呢!”

二太太忙笑称不敢当。其实她早打听了宋夫人的喜好,不然哪敢第一个接手点戏?

后面太太们也都依序点了不少,戏台上顷刻间便热闹了起来。

祈男是听见这种锣鼓点子便有些头疼的,好在宋家厨娘手艺不凡,此时又正值无肠公子上市之际,宋家就住在田庄边上,先天之利,今日酒席便成了一桌上好的蟹宴。

螃蟹的最大特点乃是“不加盐醋而五味全”,所以只要整只煮熟即可,不必有过多的花哨。宋家厨娘自然也明了这个道理,不过为了避免腥冷,活蟹要一锅一锅的煮,随煮随吃。因此席间除了上好的冷菜,几碗应景时蔬热炒,并肥腊鸭以便调节口味,满盂泽如琥珀的醉蚶供随口细嚼外,最大最显眼的明星,便是一笼笼热气腾腾的螃蟹君了。

“这些比贵府的又如此?”

因上回苏家宴客也用螃蟹,宋夫人便有意问着苏二太太,后者自然会心会神:“我那是从城外买来的,到底于路上费了不少时间,哪里比得夫人这里,现从田里捞出来 就进蒸笼,新鲜得再也没有了!”

宋夫人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会说话的苏二夫人!”于是招手中丫鬟来:“还不快将那酒斟满了!”

苏二夫人忙道:“酒便罢了,倒是牛乳酪很不坏,再来一钟也罢了!”

☆、第百八十五章 怪人

苏大太太便咯咯笑了起来:“难怪我们二太太喜欢,我也觉得此物滋润得很,只没在别处吃过,不知宋夫人可愿意说出方子来,回去了,我们也照得做些!”

宋夫人愈发面有得色:“说起来,这方子还是我花了大价钱,从御膳房买来的呢!你们不知道。。。”

原来,此酪浆需用上好的牛乳,宋夫人特意于此处强调,今日席间所用,乃自己命人于近处农家饲养的牛身上取出,只供宋家享用的专用之物,那牛平日只吃上好的饲草,并些必须的香花草药。

“这样挤出来的奶,隐有花香草韵,别有风味,也更加香甜鲜美!”

宋夫人话一出口,引得列席各位纷纷来不及的赞叹不已。

祈男只觉得,自己真正开了眼界,一是古人的美食文化确实让她这个现代人惊艳,二来么,这些夫人的马屁功夫也让她激赏不已。

每日取来新鲜牛乳,于入夜时放置在大盆中,静置一宿之后,液面上会堆簇着厚厚的“乳花”,也就是牛奶自然凝成的精华。将“乳花”入锅中熬煮,同时,按一斤乳配四杯茶汁的比例,加入上好雨前碧落春茶的清汁。

“一般外头市卖的酪浆,不过只得些许稀少的乳花,再无茶香。”宋夫人说得面泛红光:“而诸位于食蟹间际所饮的牛乳酪,乃是蕴含着淡淡的茶息,太后便极喜好此种稠乳,更赞其吹气胜兰,沁入肺腑,只当天供。”

宋夫人话音未落,苏二太太不待别人开口,自己先就笑着抚掌道:“我说此物怎么如此诱人!原来夫人是从太后老人家手里传来的方子!我们几个今日也算走了时运,竟与太后同福,得尝天供了!”

众人忙起身不迭。一来向宋夫人道谢谢,二来向京城方向谢礼不止。

祈男跟在瑾湘身后,入乡随俗,少不得也依样画葫芦做了个样子。

宋夫人兴奋得满脸华光。待众人落座之后,又絮絮道来:“其实还不止呢!太后不止想出茶汁这一味来,她老人家是会吃善品之人,领了宫女们蒸腾调理了各样花露,有时高兴了,也注入酪浆之中,上火热蒸。我曾有幸,”宋夫人向皇城方向高高举杯:“得饮过茉莉,丁香两种风味花香酪浆,因感觉滋味。唯有醍醐灌顶四字可以形容得尽了。”

众人又是一通艳羡赞叹,宋夫人方觉心满意足了。

祈男因不理外事,也不喜欢看戏,只顾自己埋头苦吃,因此独用六只肥美多黄的母蟹。直吃得嘴巴有些微微发麻了,方才舍得丢下手来。

宋家的厨娘确实是易牙中的高手,啖蟹既饱,随之上席的便是一道汤菜——鸭汁煮白菜。如此清淡的蔬肴一旦出现,也就意味着蟹宴算是结束了主题,进入到意兴悠闲的尾声阶段。

刚刚经历了膏黄满壳的餍足之余,唯清淡汤蔬方可令唇齿间体验出微妙的流转来。

祈男又尽一碗汤菜。瞬间就觉得腰间绦带,有些不堪重负了。

“今儿小姐可吃得太过了!”玉梭有些担心的看着祈男,可话虽如此,她才快手从热蒸笼里抓出一只母蟹来,又满满剔出一壳子黄和肉来,上好的姜汁兑醋也倒进去了。这可,怎么好呢?

祈男二话不说,眼光所及之处,凡看见必不会放过,再说。这样好的东西,不吃岂不浪费?也对不起玉梭一番手工苦心不是?

只是,光吃了蟹不用些汤,似乎不成完美的终局,那么。。。

于是乎,绦带又紧了三分。

“我真的不能再坐了,”祈男悄悄对瑾湘道:“姐姐要不要出去逛逛?”

瑾湘看她一眼,扑嗤一声笑了:“看你瘦成这样,倒挺能吃!谁让你小腰系得那样细?光要好看,现在如何?”

祈男心里叫苦不迭:“我的好姐姐,早上出来就是这样细,松了怎么样呢?难不成走一半裙子掉下来么?谁知道宋家厨娘这样厉害?害我现在进退不得。”

瑾湘也自觉吃得差不多了,便回头问着阿常:“姨娘们都在那里?咱们寻她们说话去!”

正好祈男也这样想呢,于是便眼巴巴看着阿常。

“我也不知道,不如去问声太太,反正小姐要出去,也要回一句的。”阿常说着,便向太太那一桌走去。

祈男吃了一惊,回太太?那不是找死?

瑾湘看出祈男脸色大变,忙笑着安慰她道:“没事,太太必依此话。”

原来祁家母女感情这样好?祈男顿时生出羡慕之情来。

果然见阿常私下问了声太太身后的丫鬟,太太听说,微笑着点了点头,阿常笑着回来,对瑾湘道:“跟太太的阿丽姐说,姨娘们在平春堂呢!就在这楼后头不远处,太太说小姐去去就来吧!”

瑾湘一听这话,便拉祈男出席来了,祈男不敢问她,只低低问着玉梭:“祁夫人真好说话!原来祁家三小姐也是庶出?”

玉梭哑然失笑:“九小姐敢是被螃蟹吃昏了头?祁家三小姐正经是祁太太嫡出,她说去看姨娘,不过因一向与家中四姨娘感情好罢了。奴婢虽不与祁三小姐交好,到底也曾听阿常提过几句。”

祈男忙讪讪笑道:“敢是才喝了几杯宋夫人的佳酿,确实觉得有些上头,经你这么一提,我也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瑾湘从前回过头来催道:“你主仆二人说体已可说够了?要出来也是你,”指着祈男笑道:“我陪你出来了,你倒丢下我不理!”

祈男一把挽起她的手来,亲亲热热地道:“怎么丢下我的好嫂子了?看这话说得,还没过门,就这么会拈酸吃醋,将来大哥可怎么受得了你!”

瑾湘脸红起来,猛地拍了下祈男的手:“别再说这种话了!笑话开老了就无趣了!”

祈男瞥了瞥她的脸色,怕是真的恼了,忙向前一步福了一福:“好姐姐,饶过我吧!下回不敢再说了!”

玉梭也上来圆场:“才我家小姐还跟我说呢,宋夫人的酒可真厉害,想是小姐贪杯,祁三小姐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别恼了我家小姐。”

瑾湘这才笑了,脸上红潮也退了下去,阿常便道:“也不只为这个,我家小姐常常在我面前念叨,怎么也不见苏九小姐来看我一看?苏家我们是不便去的,可你们?怎么也不过来?”

玉梭笑着扯了阿常的耳垂一把:“看把这会说话的蹄子娇的!我家小姐也不是说句话就能走动的,也得看太太眼色不是?就没有你们好命,说一句,太太没有不从的。”

祈男联想起刚才的事,点头不止:“可不是?”她羡慕地看着瑾湘:“我人微言轻,若自己说要出门,太太哪里理会?比如刚才,若我去求我们太太,放出来逛逛,必没有你这般爽快!”

瑾湘笑着点头,却又摇头:“也不是这样说,不过么。。。”

话才说到这里,突然身子向后一缩,口中惊恐地道:“妹妹你看见了么?那边好像有个人闪过!”

祈男也吃了一惊,原来她们正走到高楼后院,是一座土岭,见无数的挂树,人未到跟前就闻见扑鼻的芬郁清馨,兜头而来。

树影后确实有东西在晃动,不过仿佛身量极矮,只得半人之高。

“什么人在那里?”祈男到底胆壮,冲着那边就叫了一句,半晌也没等到回答。

祈男凝神听了一听,好奇心怂恿着她,慢慢向桂树后走了过去。

玉梭和阿常拦住不让,可祈男笑着冲她们摇了摇头,独自一人走近过去,拔开树丛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不要紧,她竟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看这是什么?”祈男双手分开桂枝,原来后头竟有一小片鹿栅,有一双梅花鹿在里面,见人来便呦呦的叫起来。

瑾湘也笑了:“我当是谁,原来是她们!”说着也走近了过来,右手伸向那鹿,欲抚摸赏玩。

那鹿倒也古怪,看见人来,不怕反近,嘴便慢慢向瑾湘的雪腕晧臂靠了过去。

“万万不可!”眼见瑾湘的手将摸上小鹿的嘴,鹿栅背后突然绕出一名男子来,长得极丑,五短身材,酱色圆脸,一嘴猪鬃似的黄毛,有四十多岁年纪,生得凸肚中间凹臀,身上衣服也脏得不行,油腻腻的,仿佛一辈子没洗过了似的。

没想到宋家竟然还有这号人物,且此人说话声音极大,冲着瑾湘就狠狠斥道:“此乃我家老爷精心圈养的一双宠物,外人不可触碰,违例者。。。“

不待他话说完,祈男早拉起瑾湘来,拔脚就向前奔去,一直到上了游廊再拐了个弯,彻底将那人丢到身后,二人方才停下脚步来,松了口气。

“好险!”阿常和玉梭也随即赶到,四人以手抚胸,皆觉得惊险不已。

“宋家哪来这样的人物?” 瑾湘待略平定气息,便由不得大为感慨:“从来看着是样样光鲜上乘的,原来也有这样腌臜不堪的东西!”

☆、第百八十六章 大事不妙

“想是为养鹿寻来的什么高人吧?” 祈男思忖着道:“因那鹿是宋老爷爱物,想必非同寻常,既然如此,那训养之人,与别凡人也就有理可寻了。”

阿常呆着脸道:“刚才可吓死我了,从没见过这样的,若不是知道身在宋家,我还当咱们进了什么贼窝呢!看那人就是一脸的坏相!”

玉梭不觉好笑:“什么叫坏相?原来也看得出来?这也罢了,阿常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看相了?明儿替我也相相!”

瑾湘忙催促祈男道:“别玩了,还是先离了这里为上,万一那人追上来呢!姨娘们的声音都听见了,咱们寻她们去!”

祈男肚子里笑了几声,心想姨娘声音都听见你还怕成这样?只是嘴上便依了她:“那快走吧!”

姨娘们所在的平春堂,原是宋家别院东北角的小楼一楹,倒也弄得精致,楼前先有小圃植四时花木,辟畦栽竹。

祈男和瑾湘走到这里,先就看见了锦芳的身影,原来她正好从楼里出来,笑眯眯地挽着一位身穿白色阑干镶领浅紫丁香秋香三色纹样对襟褙子,象牙白偏襟对眉立领袄子,淡青鱼鳞细褶裙的美妇人。

“四姨娘!”

奇怪的是,瑾湘比祈男还快出声,只见她松开了祈男的手,也笑嘻嘻地跑去了那位妇人身边。

“瑾小姐来了!”妇人原来就是祁家四姨娘,月香,忙亲热地拉了手,又对锦芳道:“你们九小姐也一并到了!”

锦芳本是笑脸,这时却放下一半来,沉着脸问祈男:“你怎么不在太太们面前奉迎,只管跑到我们这里来做什么?”

祈男只管嘻皮笑脸地道:“太太那里牙尖嘴厉的人多呢,我哪里插得进脚去?不如陪瑾姐姐过来这里便了。”

锦芳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声音从咬紧的牙缝里挤了出来:“在家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倒好。全不听我的!太太也是,怎么就肯 放你出来了?”

祈男只管笑,不回答,心里却想。若您知道今日出风头会有什么后果,想必藏我还来不及呢!

“芳娘子别只管着说话,让你家小姐过来我瞧瞧!前几日听人说起,只说苏家九小姐如今可出落得大不一样了,我得细看看!”

锦芳无法,明知对方是有意替祈男解围,只得顺着台阶而下,推了祈男到月香面前:“既然听说了,你就看看!”话里明显有些得意,脸上也由不得有些喜气。

月香一手拉着瑾湘。一手拉着祈男,细细将后者从头看到脚,口中自然赞道:“怪不得人家那样说,太太回来也说好得不得了,如今我亲眼见了。确实只有比话里说得更好。别的不提,只这双眼睛,芳娘子你别怪我,比你长得有神些!还有这皮肤,怎么好到这样?又白又滑!用得什么胭脂水粉?我明儿也叫人买些来!哟这身衣服是新的吧?花样料质都好得很呢!幸儿才用菊花绿豆面子净了手,不然这拆过蟹粉的手,怎好碰得?”

杂七杂八地说了好些。祈男也答不上什么来,总不能说自己是天生丽质吧?只得以笑代答,直笑得脸颊也僵了,方才由瑾湘来救了她。

“姨娘不请我们里头坐坐?我还想看看,平春堂是个什么模样呢!”

月香便笑:“可是见我赞了苏九小姐,你就拈酸了?”

瑾湘笑着向她身上靠了一靠。撒娇撒痴地道:“姨娘总说这话!我可不是拈酸的人!只是觉得平春堂这名字怎么这样好了?不知内里又如何呢?”

锦芳笑道:“自然比不得你们那里,我们姨娘的下处,少不得样样要低人一等。”

月香吐了下舌头,对祈男笑道:“这芳娘子可真是多年的癖习不改,亏你平日跟她一个院的。怎么受得了?”

祈男做苦脸叹了口气:“受不了也得受,不然怎么处呢!”

锦芳上来就要捏她的耳朵,祈男咯咯笑着躲到了月香身后。

于是一行人进去平春堂,各家的姨娘都在,少不得大家起立,相见一回,有熟悉的,也有面生的才入门的,不过有锦芳和月香领着,祈男也差不多混了个脸熟。

“其实这里很不坏,”祈男并不肯坐,于楼下正厅里到处转了一转,站在窗下对瑾湘道:“若不是位置偏些,其实真比刚才那里差得不远。”

瑾湘点头,亦咋舌于宋家的财力。

这平春堂原来是里窄外宽,三面如扇面。绮窗雕阑,中间用乌木、象牙、紫檀、黄杨作成极细的花样,楼下本隔作五六处,前面不用帘子,是一带碧纱栊隔着,此时也都撤了下去,摆了近十桌席面。

这里本无戏台的,好在田家有位姨娘,随身竟带来半人高的包裹,拆开来竟是一面嵌螺甸平安富贵黑漆退光背四个海梅玉簪花肘琵琶,此时酒过三巡,又无外人管束,便半抱半遮面的,弹唱了起来:

潇湘馆茜纱窗,潇湘馆茜纱窗,(哎哟)鹦鹉帘前唤晚妆。(愁肠)林黛玉闷恹恹斜倚在雕栏、雕栏上。小袭人手捧着,小袭人手捧着(哎哟)一幅花笺子数行。姑娘,咱奉宝玉之命特地前来将你,将你望。

祈男听这苏州软糯的词话,便知是评弹了, 别的她没听出来,黛玉却是听得明白的,原来是红楼词话?她前世本是红迷,这下便愈发听了进去。

在座各位大部分也都是喜欢此物的,也有个别借酒壮胆,划起拳来,一时间只见这平春堂里,花香满院,鬓影钗光,穿窜的都是莺莺燕燕,笙歌清奏,夹杂着一阵阵的笑语声,粉白黛绿地围满了一室。

正当欢乐无比之时,突然听得二楼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各人头顶上跑过,咚咚咚咚连着一阵乱响,一个宋家小丫头脸色惨白的扑下楼梯来,口中连哭带喊:“不好了!大事不妙了!”

楼下众人大惊,那正弹唱得兴起的姨娘吓得即刻止弦收声,抱着琵琶大气也不敢出,本来听出耳油来的姨娘们也都花容失色,有的站有的坐,皆向楼梯处看去。

“出什么事了?”锦芳正巧坐在楼梯下处,忙上前来将那几乎要滚下来的小丫头扶住了:“我认得你,”她先将那丫头扶坐在自己位置上,然后道:“你不是才给我们上酒的那个么?”

小丫头脸上失了人色,哭丧个脸道:“是我,我叫豆儿,吕妈妈吩咐我,在这里伺候各人酒菜,本来这事不归我管的,谁想到好秀妈妈一句话,可害死我了!”

听见秀妈妈三个字,祈男心里一动。这不就是刚才她偷听到宋夫人谈话的对像,宋家老太太的心腹么?

难不成,这事与和亲的事有关?

不待她多想,锦芳性子火爆,早已抢在众人前头开口:“哎呀我的个小祖宗,你说话好歹说个明白行不行?这样囫囵混沌,又含着骨头又露着肉的,到底什么个意思?你既是伺候我们酒菜的,什么时候又跑到二楼上去了?楼上没人,不过空放着几件物具罢了,也都罩着黄绢单子呢,你跑那上头去做什么?”

她这话一出口不要紧,那叫豆儿的小丫头立刻下死眼看了她两眼,然后方犹豫地道:“原来这位姨娘也知道楼上情况?楼上放了几件夫人回京时,预备送给太后的贺礼,本来放在楼下,因此地偏僻,又靠近护院驻地,方便看护。因今日要款待姨娘们,才特意将东西搬于二楼上去了。秀妈妈刚才过来,抓了我便吩咐,要我多长只眼睛,照看些楼上贡品,我本来想着,反正姨娘们都在楼上,我便顺便上去看看,东西又都是拢着黄绢的,看了便知是皇家御品,想来谁也不会乱碰乱动,谁知,谁知。。。”

话到这里,那小丫头顿时滚下泪来,哽咽难抬,说不出话来。

锦芳一下急了,摇着她道:“你倒是死也死个清楚呀!说话说一半是想急死我们是怎的!”

在座各位姨娘也发起急来,贡品,又是给太后的贺礼,听这丫头口气,仿佛有所损坏似的,若是真的,她们几个加起来也不够命赔的!

祈男心里突突直跳,她隐隐觉得这事没有这样简单,应该跟和亲一事有些关联,不过现在看来,又似乎离得有些远,联系不上,不知那位秀妈妈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月香坐在锦芳身边,此时也站了起来,本来袖子里一方罗帕丢了出来,她也没意识到,瑾湘站在她身边,亦慌张不已。

“豆儿!”

这里正乱成一团,平春堂外头却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道:“叫你伺候好各家姨娘们,你怎么弄得这样一团糟!”

祈男心里凉了半截,她回头,正撞上玉梭慌张的眼神,没错,说话这人,正是秀妈妈,她和玉梭只听声音,便辨认了出来。

豆儿听见秀妈妈到了,愈发慌张得不成人形,忙不迭从锦芳的座位上站了起来,箭似的冲到人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妈妈饶命,妈妈饶命啊!”

☆、第百八十七章 贡品

几个本来在楼下席间伺候的大丫鬟,也于此时纷纷走了出来,二话不说,也都跪了下来。

祈男慢慢走到人群中间,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看这位秀妈妈到底是何模样:

原来年纪倒也不算大,却打扮得老成,四十余岁,瘦瘦条条的身姿,白净面皮,打着一个苏州髻儿,上头斜斜插着一对赤金一点油簪子,耳上塞着米粒大两颗玉点,屯绢青衣,上过浆,笔直挺括,人也站得笔直,堪比雪松。

秀妈妈不看她们,倒先面上浮笑,向在座姨娘们行了个礼:“奴才们失礼,领诸位受惊了!今日本是我夫人东道,没能好好招待,反惹得诸位心惊,实在过错该打!”

说罢脸色一沉,即刻叫过身后一名婆子:“领了这丫头下去,”手指地下豆儿:“膝盖底下垫了碎瓷大太阳底下跪着去!直到说出是谁指示她坏了贡品,方许她起来!不然,一日不说跪一日,一月不说跪一月,滴水不许她进!”

祈男慢慢绞动着手里的玉色罗帕,心想这必是豆儿一叫便有大丫鬟去报信,只是即便如此,秀妈妈来得也够快的,不过三五分钟时间,竟好似有心等着有事发生一般。

豆儿哭得震天响,磕头不止:“妈妈饶命,实不是我做的,我哪里知道呢!才忙得喘了口气,想着上楼去看看,谁料到上去就见那架琉璃屏风,被人扯开了黄绢。。。”

她这里话还没说完,秀妈妈便倒吸一口凉气,也不再如刚才似的镇定了,伸手便拨开人群,口中轻轻道着:“罪过罪过!”人便已经到了楼梯处了。

几乎没听见脚步声响,众人再抬头时,秀妈妈已经到了二楼,身后几个婆子急紧着也赶上去。

半晌。楼上没有动静。

楼下众姨娘心里七下八下的,不知如何是好,锦芳默默坐了下去,双手紧紧捏在一起。脸色非常的不好。

祈男在心里叹了口气,可因人多,也不敢多提一个字。

倒是祁家四姨娘月香,忍了半天没忍住,突然抽抽达达地哭了出来,眼泪滚珠似的落到胸口上,瞬间濡湿了一大片。

最靠近她二人的, 是苏家的七姨娘媚如,这时不知怎么的,就听见她尖利的嗓子叫了一声:“哟怎么回事?祁四娘你哭什么?不就是刚才陪着我们五娘上去看了一眼么。也害不着什么!”

此言一出,举座俱惊,顿时一大厅,几十号人的目光,便都投射到了正愁眉锁翠。香泪抛红的月香,和坐在她身边,早已失了镇定颜色的锦芳身上。

祈男心里暗叫不好。这七姨娘也真是不知好歹,不识大体。若在家里,你拈酸吃醋,争锋相对也就罢了,此时大家都是宋家的客人。出门在外自然就背负了各家的声誉,若于此时有意栽赃陷害,那毁得不止锦芳月香,还有各人身后的家族名声。

她媚如,不也是苏家的人?这点子浅显的道理,对方竟不能明辨?!

媚如这一说不要紧。身后随即传来豆儿的叫唤:“秀妈妈,真不是我,我是后头才上去的,若有事,请秀妈妈问着二位姨娘才好!”

话音未落。祈男便见秀妈妈人已经立在楼梯一半处了,这人敢是身上有些功夫怎的?祈男心里生起重重疑问来,怎么走道一点儿声音不闻?

“豆儿你好大的胆子!自己惹出事来,竟敢往客人身上赖!”秀妈妈一张白净面皮板得铁紧,秀目圆瞪,口中厉声喝道。

豆儿此时浑身都软了,也跪不直了,整个人烂泥一样软伏于地,口中哀哀地道:“真的,奴才不敢欺骗妈妈,妈妈吩咐我后,我一直没得空闲,直到最后甜菜上了,我才停得下脚来,后来想起妈妈的吩咐,这才上楼看了一眼,不信妈妈只问着妈妈们,真的我只上去过这一回,上去就见东西坏了,实在不是我呀!”

说着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秀妈妈便看身边几个大丫鬟,众人也不出声,却皆默默点头。

“本来我想着,姨娘们没带丫鬟来,这几个大的少不得跟前端茶递水,送个方便什么,只有你是小的,只怕还得些闲处,因此才派了你行这差事,不想你竟不中用,”秀妈妈言辞凌厉,指着地上豆儿道:“就算别人坏了事,你也有个看管不周之责!”

祈男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秀妈妈这话明显含有,确实是别人坏了太后贺礼的意思,这不是坐实了姨娘们的过失?再加上媚如刚才的多嘴。。。

祈男不敢再想下去,头上刹那间就被逼出一层冷汗来,思来想去,正要陪笑开口说上几句,不料这秀妈妈比她动作还快,不待锦芳月香有辩护之词,转头就吩咐了婆子:“去请了夫人来,顺带也请苏二太太,和祁家太太一并移步过来。”

月香一听这话,顿时跌坐回绣墩上,袖子里帕子也不见了,只得用袖子捂了脸,嚎啕大哭了起来。

锦芳面色如灰纸一样难看,双手捏着自己的绦带,口中喃喃自语地道:“我只上去看了一眼,真的没干别的,东西都是黄绢包着的,我,我连碰也没碰一下。。。”

祈男知道事不宜迟,若到太太来时再问只怕自己便不得机会开口了,于是急忙蹲下身子来,凑近锦芳耳边低低地道:“姨娘别慌,把事情如何细细说于我知道,知道多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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