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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巧成缘-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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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妈妈笑道:“太太会调教人。就不好些,到底经太太手调教了,看看二小姐,当初也顽皮的厉害,如今不是好了?眼见就要出阁,太太定会好好发送,倒是先终了个好局!”

祈男听这妈妈的话。几回都偏帮着祈鸾,便深深看了她一眼。

祈鸾正在兴头上,竟没看见。

太太点头:“自然是要好好发送,说起来也快到日子了。”

齐妈妈也凑趣道:“咱家今年真是喜事一桩接着一桩,眼前老太太的事是头一桩,过后便是。”她本来欲说二姨娘的,看见太太眼风不对,立刻改了词:“过后便是二小姐,后面还有两桩喜事,当真是喜事连连!”

祈琢不知死活。偏好打听,本来被老太太寿礼一事打击得头也抬不起来,她是跟祈凌一样,抄佛经应付的。

只是听见齐妈妈的话,祈琢便又忍不住又开口发问起来:“齐妈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有两桩喜事?是什么喜事?”

祈男心头一紧,明显觉得太太的目光如光似电在自己身上打了个转,她便情不自禁低了头下去。

“偏你个爱八哥儿多嘴好问!”太太笑着嗔道,眼睛只看祈男这边:“才提到老太太寿礼也不见你这样上赶着!”

挨了两句玩笑话,祈琢身上皮又松了,只当太太不计较刚才的事了,心里只是痒痒的,遂又追问:“喜事谁不愿意?太太到底赏我知道,也好叫我乐乐!”

太太眼珠子,只滴溜溜地在祈男,与祈缨身上打转:“你要知道什么?”话是对祈琢说的,可脸只朝着这头:“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齐妈妈余妈妈哈哈大笑起来:“莫不看你二姐姐出阁,你心里也急了么?”

太太也跟着笑了,祈琢红了脸,向地下啐了一口,小声地道:“两位妈妈今儿真倚老卖老起来了!”

祈鸾却看出苗头不对来,手里扇子不自觉地落在膝上,眼里若有所思。

祈男心里百转千回,齐妈妈口中两件喜事,无非是指罗家和选秀女,无论哪件,对家里的小姐来说,都算不上喜事。

“太太,”祈鸾突然开口:“今年宫里又将选秀女,不知道,妈妈们刚才所说的喜事里,是不是有这一桩呢?”

她这问题来得有些突兀,太太愣了一下,然后方转过头来直视她道:“果然鸾丫头记性好,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选秀这种事,咱们这样的人家是只有听天由命的份,也就老爷在京里,能听些风声打些盘算,因此细算起来,倒也不算什么喜事。才妈妈们不过跟你们开开玩笑罢了,究竟当不得真。”

话是这样说,可小姐们都不是傻瓜,一个个心里明镜似的。除了祈男,立刻心头的小九九开始运作起来,就连祈鸾这个没份的人,亦开动脑筋,盘算个不停。

如何能对自己最有利?这是每个人心头所想。

祈缨犹豫地眼神,从祈男身上,移到太太身上,又从太太身上,移到祈男身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太话里暗指苏家今年的秀女,就是祈男了。除了祈凌祈琢还于心头存些痴心妄想,祈鸾祈缨都很明白,祈男这事差不多是定了。

祈鸾心头大怒。祈男若能进宫,以她的才貌,若再有些运气,不日将可青云直上。到时候,她祈鸾在苏家又能算得什么?!

祈缨却心头百感交集。祈男帮过自己,她很感激,可并不代表,自己就能放弃出人头地的机会和际遇。

姨娘,庶女,这种日子她祈缨过够了!尤其这回月容差点死在太太手里,自那 夜后,祈缨就对自己立下誓言:自己绝不能再如姨娘似的,“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生活,她再也不要过下去了!

祈男感到自己身上凝聚着几股目光,她遂抬起头来,不看太太不看祈鸾,却只冲祈缨微微一笑。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六姐姐,我愿意帮你。

祈缨怔住,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祈男的眼神中传递过来的信息。

太太清了清嗓子眼,明示暗示她给了不少,可没得到祈男的回应,她很不满意。

罗家的事,玉梭的事,太太自觉已很给祈男面子了,进宫还不好?当初你大姐可是跪下来,直跪了三天水米不进,险得丢了性命才随老爷入京的。

可惜祈蕙命不好,也是她没能遵守当初对自己的诺言,才落得如此下场。太太想着想着,不自觉地狞笑起来。

祈男这个小丫头,自己可再不能上回似的,白叫猪油蒙了心,白信了苦肉计,白送个机会,让五姨娘那个贱人得逞!

太太复又咳嗽一声,这回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她这里来了,知道太太有话要发。

不料正在此时,外头进来个人,原来是吴妈妈,脸色大为不好,进屋后冲着太太就跪下了。

太太亦吃了一惊,忙道:“你这是怎么了?有话起来说!”

余妈妈和齐妈妈也忙从锦杌上起来,一人一边去扶吴妈妈:“这是怎么话说的?”

吴妈妈只是垂着头,语气沮丧地道:“大少爷那边将人退回来了,说是,说是。。。”她抬头睃了太太一眼,即刻又低了下去:“说是,不中意。”

最后三个字声音极小极低,可在场的每个人都听见了,就连小姐们身后的丫鬟都听得真真的。

大少爷嫌弃太太拨过去伺候的人,不中意。

太太重重一掌劈在小桌上,顿时茶倾碗翻,泼泼拉拉,撒得到处都是,连带太太身上,也都湿了一片。

“吴妈妈你办事办老了,”翠玉忙上来替太太拭去身上水渍,口中轻轻呵斥道:“没见太太才用了饭得片刻闲?睁着眼看见,妈妈不先过来伺候着,倒正经回上事了?”

吴妈妈见了太太如此反应,满面通红,忙将头伏去地上,大气不敢出。其实她怎么会不知道不该当了众人的面说这样不给太太面子的事?

她也是没办法。大少爷才将太太亲笔写下人名的洒金笺丢到自己脸上,立逼着自己赶过来回了太太,吴妈妈才没有这个胆子,行如此莽撞之事。

太太不耐烦地将翠玉的手拨开,手指着地上吴妈妈道:“大少爷怎么说?一字一字回出来,不许有点滴疏漏!”

吴妈妈哪敢直说?只好低了头趴在地上,慢慢回道:“大少爷只说不喜欢这两丫头,不过请太太,”犹豫了一下,还是用了个请字:“请太太再换别人来。”

☆、第百四十一章 心事

太太的手捏住了桌角,屋里人都明明看见,上头青筋爆出。

没人敢开口,祈男更觉得心里火烧火燎,玉梭身体微微发抖,她知道不该,可是控制不住。

不过太太毕竟是太太,不过片刻便又平静了下来。

“知道了,”太太淡淡开口,吩咐吴妈妈:“不过丫头们的事罢了。既然嫌那两个不好,园子里空放着许多人,再挑两个也就是了。你先下去。”

吴妈妈应声退了出来。

门外许多等着回事的妈妈婆子,俱用同情的眼色看她。

太太清了清嗓子,厌恶地看了屋里人一眼,都是没用的东西,除了送出去给人家做填房姨娘,没一个上得正经台面。

也许除了一个。太太的目光从祈男身上扫过,突然定在了玉梭身上。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瑟瑟发抖的玉梭,突然恍然大悟。

“你们先回去歇息吧,既然说了想热闹热闹,明儿我就请些贵客来家里赏荷,正好赵夫人也在,大家一起热闹一天。”太太垂下眼皮谁也不看。

小姐们各自怀着心事,从屋里走了出来。

祈男预备回去,不想祈缨从旁撞了她一下:“妹妹,去我屋里坐坐?”

祈男吃惊回头,正正撞上祈缨颇有深情的眼神,心头一动,不由得点了点头。

祈鸾站在二人身边,见一双背影慢慢远去,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四妹妹,五妹妹,” 祈鸾叫住了正要离开的祈琢祈凌,笑眯眯地道:“咱们一起看看八妹妹去,可好?”

祈琢祈凌茫然看着她:“去看八妹妹?”二人同时出声:“才不要去!”

祈娟刚才是被太太打着赶回去了,这会子去看,会不会惹恼了太太?再说那个七姨娘,堂子出身的媚如。为人吝啬奸猾,跟谁关系也不好,祈凌祈琢为了各自的姨娘,也不愿意去媚如的院里。

祈鸾心里骂了句蠢蛋。拉着二人走出太太院来,刚上游廊,便将祈男和祈缨的背影指于她们看:“你们不想想,人家都打算上了,你们还没事人似的?”

祈琢愈发大惑不解:“打算什么?”、

祈凌自诩聪明:“是不是为了明儿太太宴客的事?若说预备明儿的穿戴,我倒有个主意,姐姐。。。”

祈鸾再也没了耐心:“事是那事没错,不过穿戴之物且放一放,你们也不想想,平白无故的。太太为何又要于家中宴客?赵夫人来时才摆过酒,如今才隔了几天?”

那一对呆住,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妹妹,”祈鸾将脸隐在扇子后,悄悄地道:“话不能在这里说。听我的没错,咱们先去八妹妹院里,慢慢再商量。”

祈琢祈凌如被勾走魂魄,不自觉就跟着祈鸾走了。

祈缨急急忙忙先冲进了华成院:“姨娘?姨娘?!”

月容消瘦苍白的脸从屋里闪了出来,却是含着笑的:“回来了?”话一出口,不觉愣了,原来祈男也跟着一并来了。

“给姨娘请安。姨娘可大好了?”祈男微笑上前行了礼,又忙拉住月容的手不让她回礼,并上下仔细打量对方脸色。

“托九小姐的事,实是好多了。”月容感激不尽地道:“我都听六小姐说了,那日若不是九小姐,我肚里这块肉早就保不住了。“话到这里,语含哽咽:”自己的身子,也只怕是。。。”

祈男忙打断她的话:“姨娘这话见外!咱们不是自己?能救自然要救,再说我不过动动嘴罢了,倒是五姨娘跟着忙了一场。还有品太医,也是他医术高明,姨娘要谢,还该多谢他二人才是。”

祈男有意替锦芳拉拉关系。

月容点头不止,反握住祈男的手,亲热无比地道:“这是自然!五姨娘以前那样,”声音顿了一下,看看祈男脸色,并无不悦,方才陪笑又说了下去:“我们想亲近也不敢,只当是个厉害人物,不想也是面硬心软的。那晚多亏了有她,九小姐如此热心肠肯助人,想必也是从了五姨娘心性儿。品太医自不必说了,没他就没我今儿能安安稳稳站在这里。”

祈缨笑推二人:“有话咱们屋里说去,这里日头大,又没放个卷棚,姨娘身子才好些,别晒坏了倒白费了九小姐的苦心了!”

众人遂拾级而上,月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祈男:“原该请了九小姐去我屋里,只是这几日又是病又是养,药炉子也生了几只,只怕九小姐嫌了腌臜,还请九小姐移步六小姐屋里吧。”

原来华成院不比臻妙院,中间正室是祈缨的,月容只在左边耳房。

祈缨笑道:“这是自然。”随即扶着月容,又请祈男:“妹妹,这边坐坐!”

进去后,祈缨先扶月容坐了一张青花龙戏珠纹坐墩,上头重重叠叠放了几张绣团,方安心让月容坐了。

“姨娘别坐那石头的,看凉了胎就坏了!”祈男忙拦住不让,不料回头看去,屋里几处座位都是瓷墩,唯一木头的却是张马扎,又低又小,自然也是坐不得的。

祈男闭上嘴,默默捡一只最远处,窗下的瓷墩坐了,上去就觉出身下一片冰凉,可她恍如无状,还是端正坐了下去。

“委屈了九小姐,”月容红着脸道:“这院里就是这样,叫九小姐见笑了。”

祈男忙说哪有,玉梭也道:“大家后宅,管事总有顾不到的地方,姨娘别放在心上。”

祈缨先吩咐了丫鬟下去奉茶,见屋里人空了,方才忿忿地道:“九妹妹别怪我说,咱家除了七姨娘和九妹妹院里,别人只怕大多如此。早几年二姐姐院里还不如这里,如今倒好了许多。”

月容叹道:“你又多嘴了!”

祈缨忙笑对祈男道:“并没有指责妹妹和姨娘的意思,好不好的,”她低了头:“都是命罢了。”

祈男是全没想到,姨娘们的院里会是如此凄凉,她穿越过来也不过只有半年,又一向只在臻妙院,家里除了太太屋里,便只去过祈鸾那里一回,已经让她觉得十分简陋,没想到华成院愈发不堪。

“只怕太太也不清楚,”玉梭见祈男脸有不平之色,生怕她说出什么惹是非生口舌的话来,少不得笑着遮掩:“底下的妈妈们看人下菜碟子也是有的,六小姐明儿趁太太高兴,寻个机时回了太太,想必太太会遣人送些精致家具来。”

这不过是场面上的话罢了。玉梭比祈男更加清楚,臻妙院好在是自己有钱,太太是绝不会理会底下姨娘的生存环境的。

“老爷在京里,哪一样不要用钱?虽说领了内务府织造的差事,可内外打点就要花去大头,老爷是不理会的,手又松散,少不得我在这里节俭些,方是长远之计。”

除了祈阳和祁侯,凡家里人要用钱时,太太总有这番现成的说辞,时间一久,也就没人敢用钱的事去烦太太了。

银香捧了茶盘进来,青花粉彩的一套细瓷茶具,祈缨看见略皱了下眉头,月容却热情地请了祈男:“九小姐请试试!”

祈男看这茶具精致得与屋里不配,便知是有来头的,少不得小心翼翼握于手中,轻轻吹去上头浮沫,呷了一口。

说实话,茶叶是陈的,又苦又涩,且无清香,实在说不上好,不过烹茶的水却是难得,又轻又甜,含于口中,若有似无,清溢心扉的感觉几令祈男心旷神恰。

“姨娘和六姐姐这里,原来有此等妙物!”祈男放下茶碗,笑道。、

祈缨不觉笑了出来,松了口气,对月容道:“我就知道,九小姐是识货的。”然后方对祈男道:“我也不瞒着妹妹,茶叶不过是市卖的二等货罢了,水却是极好的,正经是城外衡山上虎跑寺里的泉水呢!”

祈男听见倒罢了,唯玉梭大吃一惊:“六小姐此言当真?太太当年想这泉水,恨不能每日让人挑了进城送来。只可惜路途遥远,一路颠簸,水就送来也用不得了。”

祈男这才明白,也就由不得惊异起来:“若真如此,姨娘和六姐姐的水又是从何而来?”

月容抿了嘴笑,祈缨略有得色回道:“咱们也算是都托了姨娘的福气。”

月容摆手笑道:“这也没什么,说穿了不值得一提。不过是我娘家有个亲戚,是个小油坊主,每日往虎跑寺里送油,回来时空桶,少不得带些水回来。因再要挑了油进城来卖,也就带进来,算是孝敬我,每日一罐,风雨无阻。”

祈男抚掌激赞,过后却有一事不解:“油桶如何能装清泉?”

丫鬟们一起笑了起来,月容也笑,祈缨嗔道:“你们笑什么?当九小姐跟你们似的,知道外头行市么?”

原来油都是装在罐子里,桶不过是个运具罢了。油罐外头还包着细麻白布,自然一丝儿油星也沾不到桶里。

运回来后,水再装进干净罐里,送到月容这里来,干干净净,清清爽爽,那人又是走惯了路的,担油的人,走路又轻又高,路上震荡得少,水自然就清亮甜鲜,四样俱美了。

☆、第百四十二章 心事(二)

“这也就是老话说的,鱼有鱼路,虾有虾路了。太太虽好,到底不是样样趁心,我这样的人虽样样不好,到底还有点子小小便利。”月容先解释给祈男听,过后自已笑道。

祈男点头,玉梭愈发献好凑趣,接过银香手里热水罐:“我替小姐再添些,这水一向喝不着,可得多喝些才好!”

众人一起笑了,玉梭便向那粉彩茶钟里注水,却不留神将罐子抬得高了,滚烫的热水溅出杯面,溅到祈男手上,祈男受疼不住,手指猛抬,碰到茶钟,差点就打翻了一钟热茶。

祈男倒罢了,祈缨和月容却是大惊失色,银香更是慌得失了人色,左右手齐上,将那茶钟揽进了自己手里。

祈男和玉梭呆住了。一个捏着自己手中被烫之处,一个手握热水罐,皆如木鸡状。

银香将茶钟安放回原处,顾不得看自己被烫得通红的手心,先打量了茶钟一眼,然后方对祈缨道:“没事,没裂没坏,小姐放心。”

祈缨红了脸,又心疼这丫头,又觉得不好意思:“行了,你快寻了烫伤药膏出来,先给九小姐敷一敷,然后治治你自己掌心!”

银香忙就去了,月容赶着起身要来看祈男,被祈男劝了回去:“不过溅出来一点二点,不妨事。”

玉梭有些尴尬地握着水罐子,进退不得的样子。

丽香笑着上来接过她手里水罐,玉梭这才回过神来,忙向祈缨和月容陪了个不是:“是奴才鲁莽了。”

月容便道:“也不怪你,原是那茶具太过贵重,银香见点动静就唬得那样起来,倒是吓着你了吧?”

玉梭讪讪地说没有,乖乖退回到祈男身后。

“这茶具有什么来头?”祈男此时恨不能双手捧了那茶钟还给月容,哪里还敢再去碰?口中少不得问道。

月容凄然摇头,半晌没有答话。祈男便与玉梭刚才似的,脸上讪讪的,不知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见对方尴尬,祈缨只好勉强笑着回道:“其实姨娘有什么不好意思?这是上回老爷从京里回来。歇在这院里,临走赏给姨娘的。太太并不知道,因此也没叫人收了去。”

见祈缨说了,月容也就开了口:“叫九小姐见笑了,只有这一套好东西。平日我都是收着不许拿来用的,今儿是九小姐来,九小姐也算我救命恩人,我这里没有好东西,唯有这茶具和水还可以见人,少不得尽力招待。”

祈男这才明白。怪不得银香刚才吓成那样,怪不得见是用这套茶具待客,祈缨会微蹙眉头。

“姨娘太见外了,既然是老爷给姨娘的,就好好收起来也是应该的。”祈男忙叫丽香:“快换了茶钟来!”

月容忙拦住:“这又是何必?摆就摆了,九小姐若真不用,倒是嫌我刚才的话不是待客之道了!”

祈缨也道:“妹妹不必,倒怪姨娘多嘴的不是了!”

祈男听到这里,只得罢了。

玉梭见银香内外忙个不停,想起吴妈妈的话来,心里由不得突突地跳。便悄悄问着祈男道:“九小姐,银香已经退回来了?”

月容耳尖听见,以为玉梭不过打听些八卦罢了,遂笑道:“原来你们也知道了?原是太太昨儿晚上来人领了银香去了,今儿早上却又让她回来了,我心里也正不解。”

祈缨便将太太刚才大动肝火的事说了。又叹道:“若是咱们,又不怎么样了。大哥哥说个不字,顶得我们几个上百万句。”

月容点头:“也怪不得。大少爷是苏家长子,又是大太太头胎嫡子,少不得偏疼他些。你这话咱们说说罢了。九小姐也不是外人,若放在外头,叫有心人听了去,又惹是非。”

祈男明白玉梭心里,也有些担心:“大哥哥想要什么人?就银香这样的还不好?”她试探着开口。

祈缨冷笑:“有什么好不好的?凡他看中的就是好,看不中的,天仙儿也是不好!太太只是纵着大哥哥,依我看,若老爷知道了,那才是饥荒呢!”

月容见她越说越不像了,忙上来要捂她的嘴:“看你这丫头!这话是你说的?大少爷不好,老爷说几句也是应当,你就不该多这个嘴!他是兄长,将来更是要继承这个家业的,你现在就说他,将来有你苦头吃!”

不想月容越劝倒越勾出祈缨的火来:“他是兄长不假,可若当年不是太太弄鬼,白白落了姨娘的头胎,将来继承家业的还不知是谁呢!”

月容吓得脸色都变了,本就站得不稳,如今愈发得摇摇欲坠,抽着冷气道:“六丫头你愈发造次了!”

祈男看看不好,上来将月容扶回座位,然后款款劝着祈缨:“过去的事不必提了,有些事还是放在心里,不说出来为妙。我知道你为姨娘不服,不过姨娘吉人自有天相,看这回,不是这然渡过一劫么?”

祈缨气呼呼地坐着,半晌憋出句话来:“就算大哥哥将来做了主,我也不必靠他!我出阁自有人家,何必还要看他脸色!且不知道,将来谁要靠谁呢!”

祈男听了心里一动,由不得抬头,看了祈缨一眼。

难道她也听说了什么?关于罗家?关于选秀女?

月容满心满意只有祈缨这个女儿,见她因恼生忿,知道自己一时劝不住了,只有掉转过头来,求着祈男:“九小姐,你看你这六姐姐,嘴里说得都是什么话?你看在我的面上,别认真计较,她虽比你大些,也不过小女儿似的,有些气话说不得,只是说了,咱们就都装听不见吧!”

祈男忙拉着月容的手:“姨娘放心,我本不是那起寻不是逞口舌的人,这屋里说的话,只叫它留在这屋里便罢。”

月容放了一半的心,也不知能不能信得过祈男。不过对方是救过自己一回的人,她知道祈男是没有坏心的。

外头有丫鬟的声音响起:“二姨娘,药煎好了,请姨娘趁热现在喝了吧!”

月容有些抱歉地看着祈男:“九小姐,恕我不能相陪了!也不便拿进来喝,免得弄的这里也一股子药味,那太医又特意吩咐了,说晾凉了药性大减,少不得现在去捏了鼻子喝干了完事。”

祈缨忙起来,亲自扶了月容回房,又吩咐了丫鬟们几句,方才回来。

祈男正自于屋中转悠,见屋里陈设确实十分陋鄙,桌子又黑又旧,并有不少留痕,颜色也褪得差不多,只看得出来,原本是一张红漆填绘字纹云蝠纹的八仙桌。

不过旧归旧,破归破,却是用碱水洗刷得干干净净,上头摆着只黑漆嵌螺钿花蝶纹圆盒,也跟桌子一样,旧得很了,几只螺钿都脱了空,留下洞眼儿秃秃的,甚是不雅。

再走到后窗处,祈男推开隔棂向外张了一张,只见外头两溜青篱,上头花草不过只得一半,另一半也是光秃秃的。

才看到这里,玉梭提醒 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六小姐回来了?”

祈男忙回到桌边,眼见祈缨闷闷不乐地进来,先就问了一句:“姨娘没事吧?”

祈缨勉强挣出笑来:“没事,喝了药,睡下了。”

祈男点头:“姨娘是个有福气的,眼见过了这一关,再有个把月,老爷回来就好了。”

话里意思,大家心照不宣。

祈缨叹着气坐回桌边:“妹妹是个明白人,我也就不瞒着妹妹了。”说到这里,脸开始慢慢红了起来:“以前我多有得罪妹妹的地方,妹妹不与我计较,出了那样大的事,不避不让,反而帮我,我实在心里有愧的很。”

祈男默默陪她坐着,只轻轻点了下头,示意知道。

祈缨已经不止是红了脸,现在连眼眶也红了:“我这里,”她用手随意一指:“妹妹也看到了,不成个人样。我不敢比妹妹,自知是命运不济,受了十几年的罪,也算应当。如今眼见有翻身之际,若说心里不想,就是骗人了。”

祈男的手,慢慢揪紧了绦带:“姐姐这话,莫不指定亲的事么?”

祈缨重重点了点头:“咱们女儿家,出生的事由不得自己,长大时也许多事由不得自己,可若说到亲事,”她陡然咬紧了牙关,眼眸深处掠过一道血色寒芒:“这是女子成人后头等大事,关系日后一辈子幸福,就由不得自己,也得拼了性命,伸长了手,理上一理!”

祈男细细琢磨她的话,冷不丁开口道:“听姐姐的意思,是预备等老爷回来,寻个机会,进京一试么?”

祈缨抬起眼皮,突然笑了起来:“妹妹是真没心眼,还是假作不知道?进京的事且得几个月后,明儿太太宴客,却是近在眼前的!”

祈男大吃一惊,莫非祈缨也知道罗家的事了?看来华成院跟大房有些枝枝节节的关系!

“姐姐,”祈男垂下了眼睑,似乎被对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姐姐这话何解?太太宴客,跟姐姐刚才的话有何关系?还是说,明儿的事,太太其实是另有打算?”

☆、第百四十三章 说实话

祈缨呆了一下,过后边笑边摇头:“九妹妹,”她脸上半是好笑半认真:“咱们就不必打这哑谜了!据我近日看来,九妹妹你最是个灵透的心的人,如何会看不出太太的意思?眼见大哥哥要捐官没有门路又缺钱,太太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们寻热闹?”

祈男知道,话不敞开来说必是混不过去了,祈缨是个聪明人,只是,她到底知道多少?

“姐姐笑话我,”祈男回视对方,笑得有些恭谦客气:“我不敢驳。不过太太宴客的事,先我心里也有个想头,只是觉得不妥,不便就说出来。如今姐姐提及,少不得打开窗户说亮话。太太想必是有姐姐说得那个心思,只不知,明儿请了哪些人家?”

据祈男来看,这才是关键。就算如祈缨似的,着急出阁离开家里,也需得看看,眼前走得是阳前道,还是独木桥是不是?

不能才出火坑,又进深渊吧?

罗家的事,祈缨到底知道多少?自己要不要违背了太太的意思,将知道的话,全倒给对方?

祈男心里犹豫,面上却只是镇定自若。

祈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的攥起。薄唇紧紧的抿着:“实不瞒妹妹,我平里也曾给太太院里打扫做粗活的小丫头些好处,听她们说来,似乎城里有头有面的都要请来,比上回给赵夫人接风还要热闹!且不止城里,就连近郊的富户,甚至有些不常来往的,新贵,” 祈缨的声音微微颤抖:“都请了来。大厨房里人也说,为了明儿,实从昨晚就开始忙着做准备了。所以太太其实是早做好打算的,只不明说罢了。”

祈男回头看了玉梭一眼,二人皆有口难言。

为了图谋罗家的银子。太太也算是煞费苦心了。罗家身份不高,若按苏家一向来往的标准来看,明儿的宴席只怕还够不上。为了不显突兀,少不得将城里城外。边边角角,跟罗家身份差不多的人家都请到了,方才不惹人注意。

新贵?祈男在心里冷笑。这话怕是太太用来对外粉饰之词,小丫头们听了,有样学样,又传到了祈缨耳里。

“姐姐,”祈男同情祈缨,可实话却是说不得的,只有迂回,曲线规劝:“姐姐既然存了这个心。我知道明儿必想大出风头,只是姐姐别怪我多一句嘴,还不知太太看中了哪一家呢!要好便罢了,要不好,姐姐这样出挑。只怕前途莫测呀!”

不想却令祈缨误会了。

“我知道,”祈缨陡然站了起来,走到祈男向前,突然蹲了下来,身子压得低低的,紧紧拉住祈男放在膝盖上的双手,语带哀求地道:“我知道。妹妹其实也与我想法一样,太太虽如今眼见得看重妹妹,其实因了五姨娘在中间,妹妹的日子只怕也并不好过。不过我到底比妹妹年长几岁,臻妙院,又比华成院好上多倍不止。” 祈缨眼里浮出泪花来,是真情,不过到底还是带了些自私的意味:“妹妹后头还有的是机会,求妹妹,明儿且收着些。让我一让,若他日我真如愿,必在菩萨面前烧柱高香,替妹妹求桩好姻缘!”

祈男心里连连叹息,在这家里,太太手下讨生活确实太不容易,祈缨也是吃足了苦头,不得已才如此。

她能理解。可惜的是,祈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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