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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巧成缘-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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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不大,祈男与玉梭也已经走开几步之遥,可这话还是如针似刺,径直扎进了二人心头。

祈男瞬间就回头,不料只看见宋玦再度翩然而起的身姿,但见其轻挥衣袖,面目恢复常有的冷凝,衣襟当风,临空飘摇,优雅之态, 无人可及。

☆、第百二十八章 飞来祸事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依宋玦所说路线,果然比来时节约了一半时间,很快祈男回到了太太正房,祈芙祈蓉双胞姐妹依旧花下窃窃私语,太太们也仍然于房中并无动静。

见是祈男进来,双胞姐妹斜眼看了看她,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

“姐姐,”祈蓉故意对着祈芙道:“你可听说了?昨儿罗太守夫人到咱家来了,说是提亲呢!”

玉梭心里一紧,祈男则理也不理,径自走上台阶,游廊下坐了。

玉梭竖起耳朵来,慢慢走近台阶,却不上去,只在周边,摸摸这个,捏捏那个。

祈蓉冷笑着回道:“可不是?也不知求了谁,我只盼着,这时运别落到我头上才好!”

玉梭愈发紧张,说是时运,却怎么不叫落在自己头上?

罗太守,又是城里哪一家?

“可不是?也别指给我才好!” 祈芙配合着笑,目光只在祈男身上打转:“她家如今只有一子适龄,可惜,生下来又聋又哑,偏生还是个傻子!”

话到这里,双胞姐妹齐声大笑起来,目光并不掩饰,竟直接看向了祈男。

祈男自然早已听见,联系到刚才大太太的举动,不得不说,她心头还有有些惊惧的。

不过也只有一瞬间而已。

定亲定亲,定下来才能成亲。大太太毕竟是大房的,她的话不能做数,要二太太点头,这事才能算数。

而对二太太,祈男自诩目前自己还有些用处, 说话也就有些分量,也许还不至于,就此被打发了出去。

不过因此,也少不了要于太太面前下些工夫了。

突然祈男想起刚才宋玦的话。随波逐流便是上乘,拼力争斗反不遂心?依他所说,难道自己就要对此事听之任之了么?!

这怎么可以?!

此人不是会个江湖骗子吧?

看模样气质,又太不像了。

祈男边在心中盘算。边注意观察双胞姐妹,看她们还有些什么厥词要放。

果然那二人见一着未中,便又阴毒地笑,继续说了下去:“咱们这头没人,你我大太太怎么舍得?唯有二婶婶那头,小姐们多,那才可随意一挑呢!”

正说得吱吱喳喳地高兴,二姨娘从房里端了果盘出来,看见双胞姐妹不觉嗔道:“就你们姐妹话多!没见表小姐这里坐着?也不知道上来陪着说说话?”

祈芙撒娇地道:“人家不理我们,我们白贴人家冷脸。有什么意思?”

二姨娘又嗔道:“胡说!”顺手将盘子送到丫鬟手中,自己则一转身坐到祈男身旁:“九小姐,你别理她们,只是家里娇纵惯了,太不成个规矩!”

祈男忙起身问好。又道没有的事,大家姐妹,全不必那样小心。

双胞姐妹看着她冷笑,一个对另一个悄悄地道:“这是个傻子,只当二姨娘是软柿子?看着吧,有她哭的日子在后头!”

玉梭是只在这二人身边打转的,便将这话听了个真真切切。心下不由得大为祈男担心, 急欲走上台阶来,又怕差过这里双胞姐妹的私房话,一时不知进退。

二姨娘亲热地拉过祈男的手来,细细将她打量一番,然后赞道:“好个小模样!怪道人说小的比大的长得还好!”

祈男偏过脸去谢了。总觉得这姨娘热心得可疑。

“刚才小姐的八字我也看了,这些事我也大略懂些,看着表小姐八字甚硬,只怕要个更硬的,才压得伏呢!”二姨娘从袖子里抽出一枘团扇。貌似诚恳地道。

祈男眨了眨眼睛,同样貌似纯真地道:“姨娘这话当真?我却只听人说,我八字过弱,又该有桃花劫,若真有个命硬的,只怕我就该被克了!”

二姨娘不以为然地扑扑扇子:“哪有这话?许是你看的那相士看走了眼!你听我的没错,若是一般人跟你配了,八字不合。万一今后对方有个三长二短的,岂不反说是你克的?于小姐名声上不好听呢!”

祈男简直好笑又鄙夷,正要开口再辨,突然看见二姨娘躲躲闪闪的眼神,心中骤然想起宋玦的话来,不觉就收口闭嘴,也同样抽出扇子来摇,并不吭声了。

二姨娘见祈男陡然不言不语,心里倒有些不安。刚才大太太的话她是听得真真的,双胞姐妹也是要有样学样,跟大小姐一样,预备明年宫中选秀的。

罗夫人上门,也确有其事,因此才请了二太太,明面上为老太太,实则也为这事。

罗家也是城中富户,家里开着不少药铺,各地也都有分号。不过仕途上弱些,各房皆没有官运,最得意也不过大房,也只是做个太守罢了。

那傻儿子也确是个傻儿子。据说是罗夫人屡次求子不得,最后不知从哪里求了药来服下去,好容易才得这一个儿子。

却生下来就又聋又哑,还是个呆子。

二姨娘偷眼去看祈男,慢慢地又开了口:“表小姐,算起来,宛贵人进冷宫日子也不算短了,二老爷可有信儿从京里过来?我听人说,凡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三个月算一个槛儿。若三个月后能放出来,前事不究,从今往后好好的,依旧风光。若三个月还不得出来,只怕将来可就。。。”

祈男眯了眯眼睛,隐去眼底的一道幽冷锐光,手里的扇子摇得很有规律,不凌不乱:“多谢二姨娘关心!只是这事轮不到我操心。二姨娘刚才怎么不问二太太?只怕她老人家还略清楚一二。”

二姨娘白吃个瘪,讪讪笑了,心里明白,九小姐才不是软柿子,自己闲言闲语听来那些话儿,到底当不得真。

很快二太太从屋里出来了,大太太亲自送出来的,走到门口还特意盯在耳边说了几句,二太太蹙眉听了,并没开口。

“男儿你在这里?”二太太迈出门槛儿来,招手叫过祈男:“跟你姐姐们玩得怎么样?”说着笑看双胞姐妹。

那二人异口同声:“好得很呢!”

才怪!祈男在心里做了个鬼脸。

“你们一处,也好解些烦闷,”大太太温柔地笑,眼光落在那一对姐妹花身上:“虽她们不才,亦算拙了些,好歹有个伴儿。我们这里比不得你们那边,人少,也不够热闹。”

二太太捏起罗帕后捂住嘴:“你又来弄人,”她脸上在笑,眼睛里却全是森森寒气:“这不是笑话我是什么?你不过二三个姨娘,我那里却有十个八个,不出声还好,若到饭时,只是吱吱呱呱,不得清静!”

大太太将头偏向祈男:“听你母亲这样说,我倒有心要揽下个麻烦了!男丫头,你留下来,陪你表姐姐们玩几天,可好?”

祈男心里咯噔一声,忙看着二太太,后者笑盈盈地回视她,却道:“这丫头最是麻烦,大嫂子别看她这会儿老实,厮混也够顽劣的!”

祈男松了口气,脸上做出羞涩的表情来,扭过头去不好意思地笑了。

其实我哪儿有顽劣?有工夫都替二太太您挣钱了!

大太太遗憾地笑了。

于是两边告辞,大太太苦留吃过午饭去,二太太笑道:“我比不得你,那边哪里少得了我?还一堆人等我回话呢!”

大太太点头道:“能者多劳,我不如你。”

于是一行人送至仪门前,大太太临走又嘱咐了二太太几句,眼看着车去了方回来。

坐上车去,二太太半天没有声音,突然,嘴里笑了一下。

祈男不敢妄自猜测,只得陪着也笑,又问:“太太今儿心情好?”

二太太先不理她,稳如泰山地坐着,半晌方口中重重吐出几个字来:“算盘倒是打得挺精,看着又弱不禁风的,其实骗得了谁?!”

祈男这才听出来,这话里意思,必是说大太太无疑了。

“太太,”祈男趁机尝试着开了口:“才大太太那边要我的八字,做什么?”

二太太冷笑:“做什么?还能做什么?不就是替你做媒么?”

祈男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太太,”她急中生智,撒娇地靠去了二太太身上:“我还想多陪太太几年呢,太太别就这么打发了我!”

二太太笑而不语,半日方道:“我的儿,我也舍不得你!你不知道,你大太太心思精明,算到极处!只说她那边两位小姐八字与人不合,留下做好亲,倒要我的人过去!到时候她做了保媒,里外光鲜!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祈男听这话颇有转机,随即心里便松了口气,语气依旧娇憨地又道:“那太太就别依了大太太,才那边二姨娘还跟女儿说呢,说我八字硬!其实哪有这事?”

二太太亦点头叹道:“这姨娘倒是把子好手,又跟你大太太齐心。若说起来,我这边姨娘虽多,到底没一个跟她似的贴心。”

祈男感觉得出来,太太拍在自已手臂上的手,微微松了些去,必是由此想到锦芳的缘故。

“太太也别这样想,”祈男立刻转开话题:“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二姨娘背地里怎么样呢?”

☆、第百二十九章 绝对不行

二太太复又沉默下来,祈男心里捏了把冷汗,也不知自己的话,得不得体。

片刻之后,车到门前,早有婆子上来将门帘揭了,二太太便携手祈男,小心下得车来。

进了仪门,婆子丫鬟们簇拥着,二太太突然想起一事来,猛地回头环顾一眼,众人会意,皆垂手退下。

二太太这才转身,正色对祈男道:“车上的话,不过咱娘俩私下闲言几句,不可外传,以免口舌是非!”

祈男忙躬身说知道了。

二太太又义正言辞地道:“凡苏家闺阁女儿,必言辞庄重,举止消停。今儿你在那边听见看见的,也不必到姐妹中间传去,卤莽浮躁,非人所宜,你需知此理!”

祈男又连连点头,只说知道。

二太太这才满意,抬脚向前走去,到岔路时,吩咐祈男:“你且回去,记着我刚才的话,晚间不必来了,今儿闹了半天,闹得我头疼!”

又叫几个婆子上前来:“各处传话去,晚间各人自用,不必到我那里伺候!”婆子们点头退下。

祈男也诺诺应了,目送太太一行人远去,方向臻妙院快步溜去。

回到院里,锦芳正在小厨房里看着章婆子择菜,又说些闲话。只听露儿在门口笑迎小姐回来,忙不迭就冲了出来。

“回来了?”锦芳一把将祈男拉到自己身边:“怎么去了这半日?”

祈男笑道:“留下我吃好的了。”

锦芳摇头挤眉:“鬼才信!大太太一向清心寡欲的,人都说就快进佛龛跟老太太一块住了,还能有好吃的招待你?!对了,听说那边的二姨娘是个厉害角色,我总也没见过,你今儿可见着了?”

祈男装作累得站不住:“好姨娘,让我屋里歇息会子可好?可怜我走得脚都酸了!”

锦芳这才反应过来,忙哎哟道:“看我这脑子!露儿润儿,快扶小姐进去!我屋里寻果子去。记得上回果馅饼还有不少,金香你泡茶去,小姐爱用清茶,你炖得浓些也好醒神!”

祈男这才有了回家的感觉。家对她来说,就是锦芳嘈杂,而琐碎的声音。那里头满满全是关爱,半点没有掺假,比起太太小姐们之间的虚情假意,她只觉得臻妙院实在是太让人感觉温暖了。

“你也别进屋里就坐,记得换衣服净手,还有,那簪子带久了头疼,将头面下了通通头发!”吩咐完别人。锦芳又来唠叨祈男。

祈男边走边笑:“不净手也不换衣服,簪子带到明儿早起!姨娘当我还是三岁小孩儿呢!”

锦芳听着前半截,几没瞪出眼珠子来,听到后来,方舒心地笑了。

玉梭替祈男将外头衣服褪下。拍拍上头的灰,拿了出去,锁儿将家常白底阑干镶边银白底子淡粉花纹纱衫子取来,祈男换了,长长吁出一口气来:“好舒服!”

原来,衣服没放在熏笼上,倒是挂起来。里头悬了不少薄荷竹叶香袋,穿时再将香带取出,衣服便有股悠然而至的味芬气馥。

“这是你想出来的?” 祈男看着锁儿将香袋收进床前,,五彩销金嵌宝的的柜架里,笑着问道。

锁儿点头:“我见小姐不喜浓香。暑天若用熏笼,又热而不实,因此就想出这个法子来,香味是问了姐姐们,按小姐的喜好调出来的。也不知使不使得。”说着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祈男微笑走到她跟前,顺手从桌上拿起果盆里的一只新鲜的莲蓬,抛到了锁儿怀里:“想不到你初来乍到,倒对我脾气!这气息很好,很合我心意!赏你莲蓬一只,自己剥去吧!”

锁儿笑嘻嘻地接进手里,又道:“莲子剥出来下火,莲房也不必浪费,内中填以新鲜的鱼块,并些酒、酱、香料腌于其中,甑内蒸熟取出来,着着实实是一道美味呢!”

祈男听得大笑:“我当你只会剪纸,原来也是会吃之人!怎么不早说?这几日天天有新鲜莲房送来,白浪费了许多!”

锁儿瞬间换上苦脸:“莲房不稀奇,咱家湖里就有,只是新鲜的鱼可得碰巧,今儿也不知有没有,只怕不定能吃上呢!”

祈男心想这等好事岂可只耳闻而不亲尝?当下就冲窗外叫了一声:“桂儿,小厨房今儿可有鲜鱼?”

桂儿回说没有,官中分来的菜肴中,荤腥只有一小块猪肉,并一小只整鸡。

因二太太看中祈男的手艺,也就不在小处苛刻臻妙院了,菜倒都是新鲜的,也算上乘。

只是没有鱼,太不幸福了!

祈男看看天,这会子都快正午了,要买只怕也来不及了,只得垂头丧气地对锁儿道:“将那莲子吃了,莲房丢进湖里,喂鱼!”

原来苏家湖中亦养鱼不少,不过都是锦鲤,中看,不中吃的。

偏生听着个好方子,偏生又吃不到嘴,天下还有比这更苦逼的事么?尤其对祈男这样一个吃货来说?

看小姐闷声不响地坐回桌边,玉梭有些不忍,正要上去劝几句,转念一想,拉着桂儿出了房门,低低吩咐了几句。

桂儿咧开嘴笑了,拔脚飞出院去。

午后,祈男和玉梭,并锁儿三人,闭门不出,大气不闻,憋在屋里,直到锦芳歇晌后起身,好奇过来打门,方才听见人声。

“是谁?”先是玉梭的声音。

锦芳半是好奇半不耐烦:“是我,还不开门么?”

里头没了声音,然后就听见一阵熙熙唆唆的声音,又等了半晌,方见两扇细雕百梅花样的木门开了。

“你们只管躲在屋里捣得什么鬼?”锦芳一个箭步冲了进去,险将站在门后的桂儿撞了个趔趄。

祈男自打珠帘出来,脸上笑眯眯地:“没有什么,”她轻轻走到锦芳身边,挽起对方手来:“预备老太太的寿礼呢!”

锦芳立刻顿住,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女儿:“你想出法儿来了?是什么?”说着便要向里间冲去:“让我看看!”

祈男立刻拦住,与玉梭一左一右,架住了锦芳的胳膊:“姨娘何必心急?”她柔声劝道:“我们不过才刚刚想出个主张来,还不成形呢!现在看也看不出什么来,待到好了,自然要请姨娘品鉴!”

锦芳不依:“才不信你鬼话!你三人躲起来已有半日,上回就是如此,论理该做出什么来了!我知道,你怕我走漏了风声是不是?老太太的寿礼是大事,这园子如今人人都恨不能藏着掖着的。可是我谁?我会卖了你?”

祈男笑着继续哄:“看姨娘这话说的!信谁还能信不过您么?不过是真没做出来,您就不信,看也就看了,”话虽如此,拉住锦芳的手是丝毫不松的:“不过真没个正形,现在看了,心里落下个不好的影儿,到时候成品出来,也必不见好,岂不枉费我一番苦心了?”

锦芳半信半疑,不过见祈男说得诚恳,自己又一向对这个小女儿心软,因此脚下也就停住了,玉梭趁机开口:“小姐也累了半日,姨娘正刚刚起身,我去切些西瓜来,再配几样茶果,可好?”

祈男眼睛一亮:“正口渴呢!玉梭你快去!”说着就推其快走。

锦芳不依也得依了,锁儿进了里间收拾,祈男便陪锦芳外间椅子上坐了。

祈男慢慢将早上,从大太太那里听来的,关于宛贵人的话说了。

锦芳不听则已, 一听即刻又翻身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放屁放屁!全是放屁!”她气到三尸神暴跳,五脏气冲天,额角上青筋俱爆了出来:“我养出来的女儿我会不清楚?蕙丫头哪是这种不知大礼,死活挣强的人?!若是,也挨不到进宫,早叫二太太收伏了!”

祈男心里本自有些疑虑,听锦芳这么一说,愈发疑心重重:“我也想着,大姐姐该不是那样没头脑只知争宠的人。当今圣上有句话世人皆知,世上至大莫如孝字,大姐姐侍奉皇上许久,难不成这点也不知道?若如此,也必不得皇上太后欢心了!”

锦芳爆怒,紫着双腮道:“这必是那边不知什么原因理由,编出来弄人,恁骗口张舌的好淡扯,丢块砖瓦儿也要个下落!如此这般的没空生有,得不个风儿就雨儿!万物也要个实,赖人也得寻个好由头叫人信得过才行!”

祈男不说话了,细细琢磨锦芳的意思,话是糙了点,可话糙理不糙。不得不说,锦芳才是最了解祈蕙的人,大太太此举,确实令人不得不生出疑虑。

“可就算大太太从中弄鬼,或是大太太联合了那边的大小姐,对她们又有何好处?”祈男拈起一片玉梭才送来的西瓜瓤,语气里全是不解。

锦芳冷哼一声:“你这丫头还太嫩!大太太送了一个进宫却搅出什么风浪来,心里早就不忿得很,蕙丫头早就是她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偏生时运不济,落进她笑眼里。大太太是巴不得蕙丫头自此爬不起来,一辈子住在冷宫里才好!”

☆、第百三十章 姨娘的心思

说到这里,锦芳的眼眶红了,祈男手里的西瓜也慢慢地被放回了原处。

半晌,锦芳从袖子里抽出方桃红色熟罗帕子,拭了拭鼻下,然后方又开口:“别看宫里宫外隔着几道红墙,可里头人是一点也少不得外头的力量,外头呢?也仰仗着里头的支持。这道理是大家谁也不说,可都认准了的。大太太想将蕙丫头踩进泥里,还趿上几脚,哄得这边太太觉出,蕙丫头是没了指望的,苏家要想东山再起,唯有指望她那边才行!”

祈男脱口而出:“大太太是想让二太太放弃了大姐姐,一心一意,助翎姐姐入椒房成大礼?”

锦芳愈发冷笑:“可不就是如此!”说着拍了拍祈男的手臂:“男 丫头,我也不瞒了你。”才平静下去的语气,复又有些哽咽,气息里全是按捺不住的焦急和激动:“这家里如今看去,也只有指望你一个了!”

祈男大惊,心跳频率瞬间飙到一百五。这是什么意思?自己才躲过了罗家的傻子,又要被送去宫去与三千佳丽争夫不成?

锦芳明显觉得,祈男的手臂向后缩了缩,她急了,手里加劲,攥紧了那只皓腕玉臂:“你这丫头怎么这样不晓事!”她是真有些急了,泪光化成了火焰:“当真看着你姐姐见死不救不成?”

祈男被她逼得哭笑不得:“好姨娘,要救自然要救,可我坐在家里,姐姐远在玉阶丹陛内,黄瓦朱檐下,怎么救啊!”

锦芳将她的手拉进自己臂下,眼里变幻着闪出热烈的光来:“二老爷眼见就要回来,如上回我送你姐姐进宫一样,你且少问,到时只管依我所言行事。我必保你。。。”

祈男再也听不下去,抽身而立,小脸儿板成了一块铁板:“姨娘!听来听去,姨娘无非是说。要救姐姐只有一条路,就是我也进宫,随姐姐而去!”

锦芳急了,跟着祈男也站了起来:“不然还能怎样?凭你我,不不,别说你我,就连太太老爷,只怕也有心无力!”

祈男愈发气急:“那就要赌我一辈子进去么?”

她有这想法也实属自然,因她身体里住着个现代灵魂,女权主义早早萌芽。早过周围众人近千年时间。

也因此不被理解。

锦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丫头怎么这样自私?

“若如你所说,你姐姐进宫又算怎么回事?是赌进了她一辈子么?”锦芳已近气急败坏:“才说你是个傻子是一点儿没错!多少人盼着进宫尚不能够!你今儿过去,没见大太太和她那一双庶出的丫头?简直可说无所不用其极!她们为了什么?只为赌自己一辈子进去?”

祈男语塞。她不得不承认,于此时的正道理上。她说不过锦芳。

见祈男垂了头,锦芳只当她知错了,这才换上一付好脸色,语调也降了八度,恢复正常:“你也想想,”她慢慢走近祈男身边,细声细语:“皇上还不好么?女儿家将来总要出嫁。风风光光进宫做个妃子,不好么?你别以为,我只为苏家,就从你自家来说,做什么能比得上做皇妃?”

祈男低头不语,婚姻这种事。在她看来,唯有一个主题一个中心,那就是要有爱。她爱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也爱她,至于那人是皇帝还是乞丐。她还真没那么上心。

不过锦芳的话细想之下,也很有些道理。

自己活在这个女性过得可算憋屈的年代,婚姻之事自己一点儿做不得主,别说做主,就连良人劣人,自己也一个遇不上。

整日里呆在深闺后院,她见过谁?认识过谁?了解过谁?

婚姻?无异于闷头撞大运。赌一辈子?嫁给谁不是赌一辈子?

既然如此,为什么就不能用这小小庶女不知前路如何的一辈子,为家族谋些现成的利益呢?

祈男再度抬起头来时,撞上了锦芳满心期待的眼神,她的心突然如撕裂般的疼痛起来。

不知何故,她眼里陡然升起一片水雾,在这一世,此事还是头回发生。穿成庶女,她明白日子将会难过,人生或将艰辛,可她没想到,或是没那么快地想到,自己这一辈子,原来竟是与爱情无缘的。

锦芳的面孔,在泪影中渐渐变得扭曲虚幻而模糊,其玉色的小衣竖领逐渐化开,变成了祈男心底的一片纯白。

记忆里,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这纯白,是素净到几乎透明的颜色,因此而虚幻,难以辨认。

祈男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于此时想起那个人,那样的一双眸瞳,总是若无其事全无所求,看见自己时,却又显得那样有口难言,映着身后的日头的金色,闪烁粼粼清光,清光里漾着难言的心绪。

“男儿?”见祈男久不开口,锦芳提着心唤了一声。

祈男眼里模糊的身影突然清晰,翩迁的白色不见了,细看之下,依旧只是粉缎长衫中的一小截配色。

她反应过来,眼前并不是宋玦,却是锦芳。

“我明白了,”祈男不肯再说,更不肯再接锦芳带些哀求的目光:“姨娘不必再说,总之,”她咬紧牙关道:“此事我心里有数,”她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必不让姨娘难为便是了!”

这话一出,锦芳心里大松了口气。自大女儿出事,小女儿的迅速成长她是看在眼里的,既然她能说出这话,必不至自己失望。

祈男默默回到里间,望着桌上刚刚画出来的观音画像,突然全没了兴致。

送走锦芳,玉梭不出声地配着祈男,沉默弥漫在二人身边,谁也不开口,就连玉梭手里的活计,针线穿锦而过也几乎是无声无息的,空气也似乎因为这凝重的沉默而浓重如池底淤泥,粘稠得令人呼吸生滞,心跳也不复平常的活跃自如,只是例行公事般的敷衍。

直到桂儿进来,这屋里才又有了些人气。

“姐姐你猜怎么着?”桂儿兴冲冲地进来,没顾得上细看祈男玉梭脸色,张口就笑道:“竟叫我得手了!”

说话间左手高高举起,一尾硕大的鲜鲤鱼,正银光闪闪,活蹦乱跳地悬在根稻草上。

玉梭先被吓了一跳,过后看见甩尾乱动的鱼儿,不觉就笑了:“我说你是个鬼机灵的,果然不错!当真是你姑妈出去买来的?”

桂儿嘻着嘴道:“我托人出去一说,姑妈就拍着大腿说这事好办!原来姑妈家门口不远就是鱼市,托个相熟的贩子捡新鲜大的拎过来,付钱收货,再着那人原路送进来就是了!”

玉梭一听,忙开了荷包取碎银子:“费金妈妈许多工夫,这点子意思,你替她收下,打些荷花酒喝吧!”

桂儿笑嘻嘻地收了,手里掂掂份量还不少,那嘴就合不拢了。

玉梭吩咐桂儿将鱼拎去厨下料理,回头笑问祈男:“这么大一尾,莲房十个只怕也做不完,小姐你看。。。”

不料回头再看,祈男竟依旧还是一团思欲愁闷气色,谁也不看,只盯着白墙发呆。

玉梭立刻收声,复又默默坐回了祈男身旁。

可是再拿起活计来,那针就不知该戳到哪里去,玉梭抬眼看了看祈男,口中待说不说。

“有话你直说好了,”祈男依旧研究着白墙,嘴里却突如其来的吐出七个字来。

玉梭吓了一跳,小姐难不成脑袋侧面也长了眼睛?

祈男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玉姐姐,说吧!”

玉梭这才将绣了一半的扇套放下,语重心长地开了口。

“九小姐,”玉梭的话才开了个头,祈男举起一只手来:

“行了,不必说了。你的话我全明白,不过跟姨娘是一路的。且放下这事, 你替我看看,这观音像究竟如何?刻画得精致些,咱们也好下手。”

成败只在细节,祈男明白,这一点自是古今皆疑。

玉梭有些摸不着头脑,对于祈男的转变。她以为小姐还在为姨娘的话难过呢,怎么这么快就说起老太太的寿礼来了?

祈男再度转头,面对白墙。

玉姐姐,你自然不明白的。我 要证明给你们看,就算是在这一世,我也一样能靠自己,活出个锦绣天地来。

不靠男人,就算是皇帝,我也不稀罕!

将自己的心定下来之后, 祈男再次拿起画笔。观音像交给玉梭检查细看,而她祈男,正忙活着自己的第二付纸品。

紫藤少女。

长廊缭曲,屈戍横波,上有香花,云护烟笼,下有佳人,独自玩赏,妆梳古雅,浓淡合度,纤手轻拈,新玉茏葱。

这便是上回祈男从外书房得到的灵感。本来紫藤花已于当时剪出一双来,可惜不知怎么的,回来后袖中只余一只。

好在样子还在,祈男便沉心静息,扒在窗下一张铁梨缠枝牡丹纹卷书案前,于此时一气将心头所想,以紫管的彩毫细笔、螺纹的□鹆端砚、松烟金漆的龙香墨精,小心翼翼,一笔一笔,慢慢描画于几张粘在一起的,平整的高丽纸上。

☆、第百三十一章 莲房鱼包

有了样子就好办!金剪在手,沿图样边缘,同样小心翼翼,略大一圈地将图样剪出来。

说起来简单,不过两句话,可工夫做起来,直费了祈男近二个时辰才完工成形。

玉梭此时也将手里仅有的画簿子翻烂了,直找出许多样子来祈男斟酌,又将现有的像上不足之处,尤其佛像双目,应慈悲大善,又隐含神光,极需用心。

两人正忙得手脑不停,里间珠帘处赫然出现一人,不是别人,正是章婆子。

原来已到了晚饭时分,因太太发话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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