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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巧成缘-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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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这位爷,”这时祈鸾开口了,脸却依旧半掩在扇子后头,只露出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既然是客,怎么一不见随从,而不见我苏家人陪同?”

男子躬身低眉,答道:“在下本是来打扰大少爷的,不想大少爷昨晚醉酒,刚才尚高卧未起,因此我才随意走了几步。只是不知是不是许久没来的缘故,一时失足,竟走到这里来了。又见那琼花开得好,便驻足看了片刻,不想小姐们就来了。”

祈鸾勉强笑道:“原来是大哥哥的客人,倒吓了我们一跳。”说着当真以手拂胸,作出弱不禁风的模样来。

吹香配合地回身去扶,玉梭也就趁机回头,看看祈男。

因久不见祈男开口,玉梭以为她被吓住了,心里有些着急,不想回头却发觉,祈男满面疑惑神情,正直直地看向对面的男子。

“九小姐,”玉梭暗中拉拉祈男:“注意仪态!别这样盯着别人!”尤其对方还是一位公子爷!

祈男对她的话闻所未闻。

是他!怪不得声音那样熟悉!怪不得一走出来,自己就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原来是他!

他,就是那日祈男扮装出门,在荣秉斋门口所见,会预言能谶语的那位怪人!

男子依旧十分恭谦地低着头,丝毫没有显露出自己见过祈男,一双水晶黑眸隐在暗处,脸上却带着春色澄烟的微笑。口中清朗地道:“今日实在是在下唐突了,不敢再饶,这就告辞!”

“公子且慢!”祈男终于出声了,“才有一事不解。还请公子赐教!”

想逃?没那么容易!

男子本已转身,听见祈男的话,有些迟疑地滞在当地,仿佛不敢相信祈男会这样当面叫住自己,片刻方回身,低低回道:“小姐请说。”

祈男沉稳淡定,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公子说是看琼花看住了,可适才听公子所吟之诗,却明明是颂扬墨兰的。”

想骗本小姐可没那么容易!快老实交待,大清早哪儿不好去。偏守在这游廊后头听小姐们私语,你这个登徒子到底有什么目的?!

祈男目光如炬,逼视着男子,祈鸾本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可也隐约听得出来。是说那人撒了谎吧?

男子慢慢抬起头来,这才看出来,他确实高大,站在祈男身前,竟高出她一头,面庞堪称俊美,浓眉长眸。高鼻薄唇,可这些都不能吸引祈男的目光,因其一双幽然黑眸,目色如胶似有引力,恍若千年沉寂的静渊,又似经年枯竭的古井。水波不兴,不见生气。

看着那样一双眼睛,仿佛世间万物都已浸入其中,被主人完全洞悉各样玄机,却并不放在心上。更有嫌弃人世之意,似乎若不是要省些麻烦,根本是连人也省得做的。

祈男定定地看向对方,眼神完全被吸引了过去,那双眸子是有魔力的,能吸进一切,连她的心思在内。

“小姐!”玉梭捅了祈男一把,因她看出来,祈鸾脸上渐有笑意浮现。

“在下是因琼花而伫,却得无意之喜。”男子的话替祈男化解了尴尬,他看向琼花树下,并出一手相指,目光流转之后,祈男方得回得神来。

众人顺着男子手势方向看去,果然,琼花树下屈戍横波的树根处,不知何时长出一小株墨兰来,于厚瓣大叶光莹柔泽的琼花枝下,羸弱迎风,暗露幽香。

一时间无人说话,都被那株墨兰吸引住了目光,细长的叶片微微的有些摇动,轻罗薄觳似的柔嫩不堪,上头共开出两朵花儿来,却不同于枝叶,于轻风中纹丝不动,颇有几分磐石之态。

原来刚才自己闻见的就是这花的香味!祈男微笑颔首,正要开口,眼角余光却突然发觉,那男子不见了!

这是什么人哪走得这么快!一没有脚步声二没叫人看见!来无影去无踪的!祈男原地绕了一圈还是没看见人,心里不觉悻悻然。

正当祈男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之时,祈鸾笑眯眯地走到她面前:“九妹妹出什么神?人已经走了!”

祈男一把抓住她:“你看见了?!”

祈鸾奇怪地看着她:“我与妹妹一同看花,怎么会看见那人 离开?不过既然已经不在,那就是走了嘛!”说着脸上突显鬼祟之意:“怎么?九妹妹这样着急问着人家,难不成另有用意?”

祈男松开对方的手,强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我才没有用意!不过觉得这人怪异得紧!来也听不见声,去也听不出动静!难不成是个鬼?!”

一语既出,吹香被吓得立刻后退三步,又赶紧四下里环视一圈,然后方撅着嘴抱怨道:“九小姐!人吓人吓死人呢!这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鬼!”

玉梭打她一把:“既知青天白日,你怕什么?!”

祈鸾笑道:“别理那小蹄子,她整日只是失张失怪的!倒是九妹妹,怎么一见那人就丢了魂似的?!”

吹香哈哈笑了起来,胳膊肘推了玉梭一把:“你们小姐也大起来了呢!”

玉梭来不及回骂,祈男板起脸来,咳嗽一声道:“我的魂好好的在身上,哪儿也不去!二姐姐想是急着要出阁了,怎么三句话不离这种事?!”

于是祈鸾受了一将,粉面生霞,率先抬脚向前走去。

二人走到岔路口,祈鸾便说要回去,又笑对祈男道:“下回见着大哥哥,我替你问问那人是谁可好?”

祈男终于憋不住了,瞪了祈鸾一眼:“二姐姐,下回见了太太,我也替你问问,季家的事怎么总也不了?”

祈鸾拿手里扇子拍了祈男一下:“没大没小!姐姐我是替你着想,你倒害我!”

祈男嬉皮笑脸起来:“怎么是害你?我是免了你的相思病才对!”

祈鸾咬牙笑了起来,脸是红的,心也在狂跳,手里少不得又打了祈男一把:“烂了嘴的小丫头片子,看我不教训了你!”

祈男一闪身让开了,向着臻妙院方向走去,口中犹笑道:“下午姐姐过来坐坐,我有好东西给姐姐看!”

祈鸾眼睛一亮,口中嗔道:“有什么好东西?我才不稀罕!”话是这样说,其实嘴早咧到了耳边。

不稀罕?不稀罕才怪!

祈男并不回头,笑着去了。

回去后,锦芳早等在祈男房里,见她平平安安回来,心里舒了口气,脸上笑出来,忙叫金香兑果子露来:“是上好的木樨玫瑰卤子,上年外头送来的,我收着没动。”

祈男忙道不必:“才吃得饱饱的,又喝了一碗茶才回来。”

锦芳拉住她的手:“怎么今儿去了这么久?”

“嗯,表舅太太来了,太太留下说了会子话。” 祈男有意将路上见着那男子的事隐去不提。

不料她话音未落,便觉得自己手上一紧:“哎哟!”祈男忍不住叫出声来:“好姨娘,你指甲掐着我了!”

锦芳这时已听不进别的话了:“赵太太来了?有什么事?哦我明白了,是为了赵大公子明年秋闱的事?!可是要住在咱家?赵大公子人呢?住外院了?跟大少爷一起还是三少爷?!”

祈男不禁对锦芳生出由衷的钦佩之情来。怎么就能想得这么快,这么准?简直是天才!

“嗯,表舅妈送了昆表哥来,如今人在外头大哥哥院里。” 祈男略提了二句,便要开溜:“哎,外头热起来了,玉梭,陪我到净房洗把脸!”

不想人还没动,便被锦芳一把拉住:“你去哪儿?!还不赶紧坐下来听我跟你说正经的!”

又来了!

不用锦芳开口,祈男便知她要说什么。不就是祈鸾刚才在路上那一套?

“哎呀不好,”祈男突然以手挠头:“怎么这么痒?不会有虱子了吧?!”

锦芳呆住,伸出去的手本能地要缩回来,可是又不甘心,于是小指钩住祈男的袖口,半信半疑地问:“真的假的?!你少唬人!见天的洗头,屋里院里又干净的很,哪来的虱子?”

祈男拼命挠头:“真的真的!才在回来路上,走到一半,被游廊边那棵琼花树下怪风扇着了,也许是那风里带来的脏东西也未可知!”

玉梭一听祈男的话便扑嗤一声笑了出来,锦芳却信以为真了:“春天易生这样的东西,”她立刻由拉就推:“快去快去!洗了脸再洗头,再叫丫鬟替你用篦子好好篦一篦!洗头的药粉有没有?”

祈男忙向净房走去,边走边回:“有有,还有许多!”

☆、93

到了净房里,玉梭替祈男将头上钗环褪了,口中不免抱怨:“九小姐,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昨儿晚上才洗的头,这可好,又要再捣腾一回。”

祈男笑嘻嘻地道:“洗头有什么?好过被姨娘唠叨!”

玉梭也笑了:“姨娘是好心,”她从地上矮柜里取出些鸡卵,香皂来:“二小姐才也不是那样说?只是说到一半,那人来了。”

祈男不耐烦地哼了一声:“烦的就是这个,你还说!她们这样想也罢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心?”

玉梭不作声了,默默替祈男打好热水,用手试了试,正好,便叫她过来:“。。。小姐别嫌我们唠叨,都是为了小姐好。六小姐都开始动作了,四五八小姐想必也都打起小九九来,九小姐怎么跟个没事人似的?”

祈男从盆里低头阂目,冲她咧嘴一笑:“四五八小姐?咱们什么时候出了位四五八小姐了?”

玉梭知其有心逃避,自己太上赶着倒不好了,一时也就笑着不提了。

快近午饭时,锦芳无精打采的出了门。现在家里的规矩是,姨娘们要伺候太太午饭,锦芳以前可以不去,如今只有顺从。

“姨娘万事小心!” 祈男披散着头发,一身家常雨过天青素面长衫,有些担心地看着锦芳。

“没事,”锦芳勉强一笑:“老娘如今也学乖了,不去惹事,别人也就惹不着我了。”

祈男点头微笑:“姨娘最是明理的,只要将心里的火收一收 ,那就万事如意了。”

锦芳在心里叹了口气,嘴上少不得笑回:“万事如意也不难,你看着就是。”

祈男将她送到院门口处,又密密多吩咐了金香几句,看她们走得没了影儿方回。

回到屋里。祈男又开始捣鼓金剪和纸,上回她突发奇想,欲剪出一付春雨即景图来,背景的山峦和河流都已剪好。正埋首画出一艘乌蓬,预备剪出来安放在幽青的小溪之上。

“小姐又忙什么?饭得了。”玉梭端着盘子里来:“今儿有小姐喜欢的菜,厨下也尽了心做的,小姐快来趁热吃了吧!”

坐在书案前,祈男头也不抬:“就快了,只再三五笔就好了!”

玉梭放下菜碗,叹了口气:“九小姐,今儿是最后一顿吃小厨房的饭了,过了今儿,明儿就该吃太太送来的了。”

握笔的手立刻冻住。半晌,祈男丢下笔站起身来:“我也想到了,只是没料到,会这样快。”

坐到桌前,看了一眼桌上。果然祈男看见有一碗干煸笋尖,热腾腾油汪汪的,上头还撒了火腿细绒,飞红染绿,玉脂初齑,令人一见便忍不住食指大动。

若在以往,不待玉梭送上牙箸。一见这菜,祈男便要出手,拈起一块扔进口中的。

可今儿祈男却没了兴致。院里的小厨房开出来有不少年了,如今胖师傅走了,别的师傅也保不住了。

“姨娘怎么说的?”沉默片刻,祈男轻轻问着玉梭。

玉梭替她盛好饭。叹息道:“主意是姨娘提出来的,能怎么说?只说了二个字,散伙。”

祈男垂下羽睫,心里不是滋味。确定,若按锦芳的月例。是不可能供得起小厨房开消的,而私房钱倒也不是没有,只是,动不得。

默默将饭吃了,那碗笋尖祈男却动也没动一块。玉梭更不敢劝,心里只是十分惋惜,替祈男,也替锦芳。

饭后才收拾好,桂儿便小心翼翼跑进屋来,回说外头尹妈妈来了。

祈男本已十分萎靡不振,听见这话倒是精神大作:“快请她进来!哦对了,别叫玉香看见!”

玉梭忙道:“小姐放心,玉香叫我调出去茶房里要茶叶去了,不在。”

祈男点头,话音未落,尹妈妈已陪笑摸了进来。

“多谢九小姐救命大恩!”人还没站稳,尹妈妈便已经跪了下去,冲着祈男便是三个响头:“九小姐好生之德,对奴才有再生之恩,当家的来不得园子里,特意让我老婆子来道谢!”

祈男忙叫玉梭将人扶起来,只是迟了,早已经磕完了。

“妈妈你也太过客气!” 祈男吩咐端个凳子让尹妈妈坐,“这种事不知道也罢了,若是听说,到底是一条人命,岂能见死不救!也害不着我什么,不过是向那太医传个话罢了!”

尹妈妈愈发恭敬,哪里肯坐,躬身垂首,语气里全是感激之情:“九小姐说得轻了!一来是托了小姐的福,二来九小姐请的太医也好,从没见过这样客气的一位医家,说话彬彬有礼不说,看了病还留下些上好的药材,银子也不肯收,说是九小姐托付的,要谢只谢九小姐,这还只是传个话么?!”

话着尹妈妈激动起来,又要再次下跪,好在玉梭眼明手快,这回到底拉住没肯放手。

“妈妈快坐,”见对方不敢坐,祈男只好自己先去了春凳上半歪着,“说起来也是妈妈的福气,这太医我也才瞧了不久,人是极好的,我确实只托付他一句,他倒做足了十分功夫。”

尹妈妈这才半个身子歪在凳子上,陪笑又道:“若这样说,那可真真是九小姐福运时至,哪里寻来这样一位好人?一般医家能替我们把把脉就算不错了,哪里还跟他似的这样细致?又是嘱咐饮食忌讳,又是亲自看药生怕错了分量,要我说,不像一般太医,倒像个。。。”说到这里,尹妈妈一时语塞。

祈男好奇心大作,追着问道:“像什么?”

尹妈妈咧开嘴嘿嘿不好意思地笑:“像尊佛爷,只是长得太好了些。”

祈男闻之哈哈大笑,差点仰翻到春凳后面。

好,下回品太医来我一定替妈妈你将这话传到!祈男在心里默默承诺。

又问候尹刚几句,祈男便开始将话题绕到太太身上:“妈妈最近忙得很吧?才收了一指箱笼。不过现在好了,清点后封存上去,也可以略为休息了。”

尹妈妈叹了口气:“老婆子我也是这样想头,谁知道竟不能闲下来一刻。“

祈男立刻直起身子来,眼底倏地闪过精光湛湛:“妈妈这话怎么说?”

“若真如九小姐所说,”尹妈妈接过玉梭递上来的茶:“倒也是老奴的福气,可惜竟不能够。收了那批箱笼之后,先是金珠过来,开了其中一箱,过后又来翠玉,也挑了一件褙子。”

什么?!这还了得?!

玉梭立刻看向祈男。

祈男却只管静静坐着,轮廓分明的唇角微微勾起嘲讽弧度,浓密纤长的睫羽轻轻覆盖眼帘,掩去了眸中那抹冷笑。

果然是一刻也忍不得的!

“那太太呢?” 祈男知道,只丫鬟们怕还不止,丫鬟们的品性便好比主人一样,也就是常人所说,有其主必有其仆了。

尹妈妈为难起来,眼光瞟过祈男身上,口中待说不说。

玉梭着急起来,正要开口催促,祈男眼波流转处,闪过一道寒芒,她立刻收声不提。

“是我为难了妈妈,太太的事,哪能这样随便叫人打听?若惹出事来,岂不是给妈妈徒添麻烦?!” 祈男再对玉梭使了个眼色:“怎么不端果子上来?清茶一杯如今入口?”

玉梭忙乖巧地应声而去,出去后便将门阖紧,自己守坐在门前,不许一个人经过。

尹妈妈这才开口:“不是老奴不帮九小姐,只是。。。”

祈男亲切地对她微笑:“是我要求得过份了,为难起妈妈来。妈妈说与不说,只在自己,我并不敢强求。”

尹妈妈本是担心人多口杂走漏了风声,如今见玉梭外头守着,也就松了口:“太太本人没来,不过翠玉姑娘上来时,从头面匣子里挑了一对一件金九凤垫根儿钗子,每个凤嘴啣一挂珠儿,那珠子都有莲眼大,我看她拿出来时,大气也不敢喘呢!”

“她说是给太太的么?!” 祈男心里冷笑,太太也太沉不住气了,才收进手里,就这样迫不急待?

尹妈妈低着头道:“这东西哪是一般人消受得起的?翠玉她们胆子再大,也不敢贪这样的东西,别说金子重三四两,就连上头珠串儿,也值不少银子呢!”

说着话儿,尹妈妈眼神便向外看去,内有焦急,也有不安,她人虽老实,却不傻,知道自己为何而来,也知道有恩必报的道理。

只是不得不担心,因园子里处处都有太太的眼线耳报,她本不欲趟混水入内斗,可更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因此才挺尔走险。

祈男明白对方心理,即刻叫进玉梭来:“快送了尹妈妈出去,门口张张,没人再走!”

玉梭点头,尹妈妈再谢一回,便匆匆离开了。

玉梭送了人回来,心里有些不安:“小姐,”她走到祈男身边,忐忑不已地问:“尹妈妈说这事若是真的,小姐预备要怎么办?”

祈男只管低了头剪弄自己手里的高丽纸,一声不吭,脸上唯带着浅浅的笑,笑容平静而神秘。

☆、第九十六章 去见太太

玉梭在她身边站了良久,终于也坐了下来,拿过桌上针线篮,默默陪着祈男,做起绣活来。

半晌,祈男猛地抬起头来,笑着冲玉梭道:“看这个!”

玉梭吃了一惊,这才看见,祈男面前书案上,摆着一屏纸品,前后二进,前面工笔风格,小小一搜乌蓬,船舷处坐了个小女子,虽是剪影,却也十分细致精巧,女子头上钗环齐备,身上衣服是一件月白印靛青小团花图案长衫,图案自然是画出来的,却是十分逼真,连布料的纹理也一并勾出,女子面向前方,眼里的神情略有些茫然,不过嘴角是刚毅地向上扬起的,因此便了些执着而不放弃的意思。

后头一进,却是山水画了,真正有山有水,不过皆只有朦胧一瞥,只得大概意思,并无实样,一轮朝阳远远透出些红光,渲染了半幅纸面。

整座纸品极为自然地彰显出夕春初上,日耀与山色争妍,霞影与湖光并媚,如此好景,再加上前头细腻描出的船上女子,令人一见咂舌,再见不信,由不得上前来细细摸索,当真这是纸剪出来的?!

玉梭便是如此,大张了嘴巴,丢下荷包便上前来看,左瞧瞧,右摸摸,惊艳不已:“这是怎么想出来的?如今小姐有这样的想头?这后头是怎么弄出来的?只是画?”说着上手来摸,然后大叫一声:“天神爷爷!原来是画出来再贴上去?还是。。。”不敢相信地又摸一下:

“怎么回事?不是全贴上去的?原来贴一半,又用笔晕了一半?!”

原来背影处理,祈男是很用了些功夫心思的。开始只是画,可画得太过偏平不逼真,于是剪出来一定厚度的纸品来再贴上去,却还是失于笨拙,间隔处太过明显而不灵巧,于是祈男想出个招来,纸品边缘慢慢剪薄。再用笔蘸了同色水粉,一点一点晕出来,整体再看,便天衣无缝。逼真而天然了。

“天机不可泄露,”祈男见自己的心血得到赞赏,心花怒放,乐不可支,得意洋洋地笑道:“这可是本小姐我的独门秘籍,不可外传,就算是玉姐姐你,也不能说!”

玉梭闻所未闻,她的心思又漂到了前面:“啧啧!好精致画笔手工!我记得九小姐泼墨还可以,工笔就略输一些。怎么今儿看起来,工笔功力如此之强了?!看这钗子画的,”说着忍不住用手捏弄:“怎么跟真的似的?颜色也好,金灿灿的,咦这是什么?呀!”

玉梭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手指从女子耳廓上划过:“还有一对红宝丁香?这么小的物事小姐怎么剪出来的?”

祈男不觉好笑:“玉姐姐,敢是昏了头?丁香是合在人身上一并剪出来的!又不是单剪出来贴上去的,又有何难?!”

玉梭不好意思地笑了,嘴里却有话反驳:“还不是因为小姐手工太好?我只觉得,小姐做出来的一定是巧活细活别人干不得的活,因此才走了眼而已!”

祈男简直控制不住嘴角的抖动:“好丫头!会说话!来来,”说着从自己耳上褪下一对赤金镶珐琅的丁香。笑眯眯地替玉梭戴上了。

玉梭先只偏头:“小姐不行!”过后强不过祈男,只得勉强受了,只是口中依旧还是不让肯:“九小姐!如今再不是以前了,怎好随手就赏了别人东西?留下一样是一样,精打细算过日子才好!”

祈男是从不将这些东西放在眼里的,听了玉梭的话只是冲她挤了挤眼睛:“现在就会精打细算过日子了?将来你婆家可有福了!”

玉梭立刻放下手里纸品。上来赶着要捏祈男的粉腮,祈男脚下一滑没来得及溜走,被她抓住,本来绷紧了脸预备其利爪挠过来,不想对方的手半路突然转了个弯。直奔其肋下而走。

“哎呀好姐姐,” 祈男平生最怕被人挠痒,向来触痒不禁,又数肋下最为敏感,因此玉梭手刚刚碰过来她就笑得气也喘不出来了:“好姐姐饶命,哎呀救命!哎呀出大事了,哎呀不得了啦!”

一番笑闹之后,祈男浑身没了力气,直接躺到了地上,口中犹自不住抱怨:“没劲没劲没劲了!要死要死要死了!”

玉梭半蹲着,用力拽她起来:“玩是玩,笑是玩,这青砖地凉得很,看一会拔出来带到身上就该骨头疼了!”

祈男闭着眼睛装死不动,玉梭竟拉不动她,只得也陪她坐着,想想不觉感叹:“九小姐也这么大了!那时候我扶九小姐不过只要五分力气,现在就使出十分,也搬不动小姐了!”

祈男心里一动,一双俊眼就如一泓秋水的般,秋剪双瞳,横波欲活,这就睁开向着玉梭看过来:“玉姐姐,我小时候是什么样?”

玉梭脸上情不自禁浮出微笑来:“小姐自小就长得可爱,粉雕玉琢似的,一颦一笑,顾盼生姿,姨娘总说,大小姐没有九小姐长得好,只是规矩懂得多些,恐怕因此才得已选入宫中的吧。”

祈男撑起半个身子来,侧向玉梭,愈发好奇地问:“大姐姐又是什么样?时间久了,我竟有些记不得了。”

不是时间久,而是根本没见过!

提到大小姐,玉梭的心情慢慢的低落下来:“大小姐是极懂事的一个人,九小姐别怪我说,自小到大,大小姐没叫姨娘操过一点心,太太那里受了委屈,回来也不吭声的,只怕多生了事带累大家,只是心里也苦得很,性子未免就有些压抑。”

祈男不说话了,翻身就睡了回去,沉默,倏然如她纸品上的浓墨,化开在屋里,慢慢凝结成块,叫人呼不出也吸不进,顿时心胸开始窒息。

“九小姐,”玉梭左思右想,还是得重提刚才的话题:“尹妈妈话是带到了,可九小姐要怎么办?当真要与太太对质?姨娘的东西是不能叫人白白摸了去,可九小姐若真说出来,太太也许一时还回去,日后九小姐可怎么在园子里过下去呢?”

玉梭的话,也正是祈男令烦忧不已的纠结所在。要保住姨娘的私房,却又不能得罪太太,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

“我要躺一下!”突然之间,祈男将自己移到了床上:“将外头帷幔放了,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玉梭目瞪口呆,半天才反应过来:“哦,好!”她急匆匆从地上起来,依言将帷幔放下,心里只是惊叹,九小姐身手好快!怎么都没看见她人就到了床上?

直到锦芳回来,祈男还躲在自己床里,一动不动,无声无息。

“丫头怎么了?”锦芳进屋来没见动静,向里间张了一眼,问着守在外间的玉梭。

玉梭哪里敢说实话,只是含混地道:“午后就睡下了,许是早上累了也未可知。”

锦芳连连点头:“是累是累!别说是男丫头,就连我在太太屋里都觉得憋屈难受的不行!几个婆子围着,东一句西一句,还有那些个丫鬟,也不知太太喂她们吃了什么,说出话来都带火星!这天干物燥的,太太也不怕屋里走了水!还有那些姨娘,一个个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只知道一味顺从太太。。。”

祈男听着锦芳的抱怨声越来越远,渐至不清,渐至不闻。

再度阖上眼睛,这一回是真睡着了,一觉就到天黑。

还没睁开眼睛,祈男先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嗯,舒服,太舒服了!

放下手臂,祈男被骤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一张脸吓了个半死,眯起眼睛来细看半天,才发觉原来是玉梭。

“别吓我行不行?” 祈男打了个呵欠,重新放松下来:“看你一脸晦气样,是不是又挨姨娘训了?”

玉梭哭笑不得:“我的好小姐,我听见帐子里有动静,赶紧过来看你醒了没有,这也不对?”

祈男擦了擦眼角,嗯,眼屎不多,很好。

“拿衣服来我换!”身上的已经皱成草纸了。

玉梭将早预备好的绛紫粉白二色滚边粉色绸面对襟纱衣拿将过来:“天热起来了,小姐换这个吧!”

祈男看也不看就往身上套,才套上一个袖子,突然想起什么来,赶紧又要褪出来:“不行不行,这件太素了,我要去见太太,这件是新的,也不中用!”

不听则已, 一听玉梭简直失了魂掉了魄,眼珠瞪出眼眶,手里的纱衣也拿不住了,直滑到了地上:

“小姐敢是疯了?!躲还来不及呢!倒好,直拿草棒去捅老虎鼻子了!”

祈男不以为然地摸出钥匙,递给玉梭:“去,开了最里头第二只箱子,我记得那是去年做的夏衣,我并没穿过,不过放了一年也应该有些旧了,随便拿一套出来我穿。”

玉梭简直要崩出眼泪来求她:“小姐别去了,”半天接不上话来,只好再说一遍:“小姐别去了!”

祈男安慰地拍拍玉梭肩膀:“没事,你知道我的,没算计好的事,不会去办,你真当我睡了一下午?我想主意呢!”眼神是坚定的,抿紧的嘴唇是坚毅的。

☆、第九十七章 去见太太(二)

祈男当然确实是睡了一小会,不过也真只有一小会儿而已。

玉梭还是不能相信,小姐只是小姐,太太毕竟是太太。

“算了小姐,有什么了不得的事非得现在去说?明儿早起就要去见太太了,到时再说不行么?”玉梭始终觉得,能少见太太一回,就能多涨一回福运。

祈男摇头:“明儿早起人多,晚间太太那里只有赵夫人,兴许赵夫人出去了,太太一人用饭那就更好了,大太太是一向少过来的。”

大太太?按理应是二太太去大房那里才是,以前也确实如此,不过自从宛妃上位,二太太便常托懒,大太太有时便来看她,一来二去,也成了惯例。

现在呢?自然大太太就更少来了,或者可以说,几乎不来。

自打宛妃成了宛贵人,大太太连个面也没露过,安慰是没有的,不过好在,幸灾乐祸,也就一同没有。

“小姐想独见太太?”玉梭心里愈发不安:“不好不好,万一有事,连个救援也没有!”

祈男冷笑:“太太那里,真出了事谁也不会救我。不如人少,受辱也没人知道。”

玉梭一听受辱二个字,腿都软了:“不要不要,别去别去!”

祈男瞥她一眼:“你怕?那我一个人去好了!”

这话简直不通,玉梭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小姐怎么说这样的话?我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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