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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佳颜-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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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玖熙

【由文】

正文 【一】掌司藜湘

十五载春秋晃眼即逝,一抹香尘掩埋森森白骨,而如今早已无人问津那段往事。

几个小太监捏着鼻子用草席卷了卷杨才人的尸骨,如弃草芥般扔在城外的乱葬岗。不一会儿便让四处窜来的野狗啃食干净。

藜湘提着灯笼走过杨才人生前风光无限的住所,这处已被新晋的左才人所拥。对于如此变化,藜湘没有只言片语,怕是自己也忘了这是沼泽似的深宫的第几具了。

惨白的月光泻在曲折的宫道上,道旁的牡丹在月下极致妖娆,孜孜不倦地向路人倾吐暧昧。藜湘缓缓走过宫道,来到沁园的莲池旁,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拿出雕有兰花纹饰的古朴木盒。她落下一串深深的叹息之后,手一挥把木盒投入水中,莲池立即漾起意味深长的涟漪。

“皇子安好,您且安心。”不知藜湘对谁而说,只见风像得到呼应一般,把莲池上的素莲吹得稍有絮乱。

“掌司大人,逸凌宫烛火已点毕。”衣着清素的十五岁掌灯小宫女若双不知何时出现在藜湘身后,她不敢抬头起来直视藜湘,只是眼神在藜湘那双绣工精美的兰花鞋面上游离了起来。藜湘随即收回拉长的思绪,定了定神色。

“回去休息吧。明儿就让桂芝到逸凌宫掌灯,你到颜未宫去吧。”藜湘声音平静如水,但却处处散发着寒冷的意味。

小宫女的身子猛地一震,惊恐地“咻”一声跪在地上:“若双不知所犯何事,恳请掌司大人网开一面!”

藜湘冷哼一声,抚了抚腕上饰有兰花喧妍样式的镯子:“那你就得问问那些蘸有摄魂香的逸凌宫蜡烛了!”

霎时,小宫女面如黄蜡,逸凌宫江贵人刚送的质地上乘的珍珠不慎从掌心滑落,几个踉跄,滚到藜湘跟前才停下来。

若双知道,她将要去颜未宫,是一个深埋所有宫内年轻面孔美梦的地方,进去了,怕是再也没有出头的机会了。那里住着一位被冷落多年的万贵妃,她就像深秋危危欲坠的梢尖叶,随时可能……

“干完了蠢事也不知清洗指甲,贱婢!”藜湘撂下重话甩袖离去,不久她便消失在牡丹丛深处,只剩下失魂落魄的小宫女跪在原地。她指甲上紫色的摄魂香粉末还残留着,只看一眼就瑟瑟发抖。

没错,只要让皇上在摄魂香的魅惑下多在逸凌宫承欢片刻,明日便可被江贵人封做正宫女,可以穿上和掌司大人那样绣工精美的缎鞋……

恶梦一般地,竟被掌司大人识破了……

次日清晨。

藜湘悉心地在挑选制蜡的各种香料,她用指甲轻轻取了一小抹黄色香粉,缓缓凑到秀气的鼻子前试香。削葱玉指,灵动美态,让不知何时就在屋内的三皇子煜启好不欣喜。“小掌司,别来无恙。”

十五年后的他,脱去了稚气,俨然一番倜傥英俊。藜湘抬起头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过一旁,拿起了一张蜡身纹饰的设计图纸端详了起来,旁若无人。全天下恐怕也只有她,敢在深得圣宠的三皇子面前开辟不请安的先河。

既然你还是那么倔强放肆,那么——

“对了,小掌司,总司崔嬷嬷有令让你到我的轩宝斋掌灯,但我可心疼你这小人儿,这轩宝斋的活儿可不轻……”皇子故作担忧状,眉宇间却散发出无尽的玩味“所以,你只要在我房里掌灯便可。”

明明,就是故意的,掌灯一向是掌灯宫女分内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看到藜湘紧邹眉头的样子,煜启的把戏明显收到了满意的效果。“就今晚吧。”语毕,煜启便在暖意绵绵的晨光中离开掌司局。

才不过离开藜湘到皇子书阁几个时辰,煜启便害起了相思。

她试香的美态,皱眉的表情,就连微风轻挑起她发线的瞬间都是他的思念因子。书阁里教书的年迈大学士话语尚模糊在耳边,煜启只隐隐听到几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又忽而“宛在水中央”……

藜湘,儿时我俩的捉迷藏到现在就一刻没停止么?十五年过去了,你仿佛永远遗失了笑容。从前你拼命要逃出皇宫,而如今却不知疲倦地一步步向上攀登……

到底……为了什么?

转眼入夜。众星拱月。

各种声音交错在深宫中,白昭仪婉转的歌声在东边飘起,而西边的某处深帷内又闻几许撕心裂肺的哭声。

藜湘的丽影在朱红色的宫墙内疾步掠去,紧随身后的两名掌灯小宫女也不敢怠慢,快速地交替步伐。步至轩宝斋,藜湘在堂前停下脚步。“媛尔你到前堂掌灯,映采就把过道上的灯笼蜡烛都换了,然后点上。”

“是,掌司大人。”

两人异口同声。

藜湘看着两人提着灯笼远去,自己站在原地思绪万千。那位又要玩什么把戏。

摆饰奢华的屋内,三皇子煜启身着上绣细金纹麒麟白衣直立在窗前,月光洒在脸上棱角分明,英气的眼眸眯成长线,惬意之情一如皓月。身后的藜湘轻轻吹起火种竹筒上的火星,缓缓地把做工精美的蜡烛点上,然后在慢慢地将灯罩合上。

若这一幕永远停留可好。他这样想。藜湘在煜启身侧行了别礼,欲要转身离开,却被煜启一把抓住臂膀,然而他还未来得及思考为什么这样做。“怎么?就那么讨厌我?”

藜湘目光涣散,未向他投去一个眼神“倘若皇子无事吩咐,藜湘这就告退。”

被她这么一说,他的挽留突兀得让他无所适从:“这……这蜡烛散发出来的香味究竟是何物所致?竟这般清香……”

藜湘依然面无表情,话语平淡:“回皇子,是迷迭香。”

“可我怎么竟闻到满屋子兰花的幽香?”煜启知她爱兰花,故意言语挑逗。

此时藜湘内心忽而一阵酸楚席卷而来。难道……难道你忘了这是你生母在世最爱之物么?此时此刻你竟然以此取悦女子,贵妃若是知道了……

“回答!”煜启见藜湘久久不语,便提声打断她的思绪。“皇子说是,那便是。”

藜湘把脸别过一边闪躲他炙热的目光“皇子还是早些休息,藜湘先行告退了。”藜湘匆匆做礼,转身要“逃”,却被他双手按住肩头,用力将她转向自己。

“不许你走!”她的不屑终于激怒了煜启。煜启要她看着自己,只看着自己!于是他便使力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她不做声,被浓密的睫毛覆盖的双眸极力往下,无可救药的倔强。煜启完全被激怒了,他愈发用力,似乎要把藜湘的下巴捏个粉碎。毫无预兆,藜湘的澄澈的泪“啪”一声砸在煜启手上。然而煜启的眼中也充斥着血丝。



你越是骄傲,我越是想……要了你。”

炽热的吻疯狂地在藜湘唇瓣上灼烧起来,任她如何在煜启胸口锤打,他越毫不松口。失控涌出的泪水把藜湘的整张脸染湿。藜湘猛地一咬他的唇,令他吃痛地支吾了一声便松了手。之后藜湘便趁机挣脱他的怀抱。煜启拭了拭唇瓣上的血迹,慌了一般看着眼前的泪人。

悔意让他心口泛痛。“对不起……你,你走吧。”声音轻得风一吹就散乱。

藜湘捂着不住掉泪的脸狼狈地奔出轩宝斋。宫道上提着灯的宫女忍不住低语几句,之后便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而他,心事重重地摩挲还残留在唇上的味道。

倘若没有十五年前的霍乱,或许我便是你的三皇妃。贵妃待我如亲人,如果不是她,年幼时也许便在家族灭门惨案中离开人世。贵妃受冤而死,为了保全你,便伤你体肤,将计就计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疯了,你也因年幼丧母而深得皇上圣宠。但,若那位一日还在宫中逍遥,贵妃便一日无法瞑目九泉!所以往往很多时候,不是命运选择了我们,而是我们都不自觉地投向了命运。不知道岁月还将碾压多少人命运,但我明白,宫中女子不可轻易道爱。这般保全自己不是苟且,而是为了今后更有价值的牺牲。

煜启,求求你,忘了我……

正文 【二】萱萃羽遐

沁园莲池。

入夏已有些日子,莲池胜景如画。皓白似雪的莲在澄澈的水面上顾影自怜,清风徐徐,莲花空灵如出尘少女,轻舞其中。几只蜻蜓在水面上点起几圈涟漪,又欢快地扑着透明的翅膀飞到别处。

莲池中央的素心亭上,宫女一手挽着宽大的宫袖,一手悉心地在研着黑浓的墨汁。长公主羽遐梳着盘叠式螺髻,金叶状的垂珠华胜缀在额上,她玉手着笔,轻轻地蘸了蘸墨汁,便一点一点将深深浅浅的墨晕染在宣纸上,又不时地端详在莲池背景衬托下,端坐在圆形木凳上的三公主萱萃。

此时萱萃手持团扇,小指头微微上翘。双脚并拢,稍稍侧拱,金线刺绣的罗纱凤尾裙盖着双腿垂到地上,披成优雅的造型。她一动不动,让羽遐作画。

却不料——

圆形木凳忽然“嘭”一声打破了这如诗如画的情景,萱萃身子一僵从凳子上以极不雅观的姿势摔倒在地。

“哎哟,疼……疼死本公主了!”萱萃叫嚷起来“笨丫头!还不快过来扶本公主!”

一旁大惊失色的贴身宫女银絮慌慌忙忙搀扶起萱萃,还一面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别一天到晚死死死的!本公主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萱萃撑着酸疼的腰,眉心却因不悦稍稍皱起。

“奴婢该……”银絮自知又道错话,赶紧把嘴巴闭紧。

“若要再让本公主听到,你就到花瓶上站三个时辰!”平日宫中闲来无事,萱萃尽鼓捣些小花样捉弄捉弄小宫女小太监,跪铁链、顶毛笔等,花样百出。“站花瓶”在其中是宫女太监们最惧怕的一招,所站的可全是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若是稍有不慎,接下来的日子可有得好受了。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银絮碎碎念着,委实憋屈。

羽遐放下手中笔,轻轻抬手挽成兰花挡在精致的小嘴前,哂笑道:“萱儿就这一会都坐不住了呢。”

“萱儿让皇姐折腾了半天,这会儿倒好,皇姐却尽说风凉话。”萱萃嘟起小嘴,好气地绞着丝帕。

“你说,咱们母妃娴淑知理,可为什么你却这般淘气刁蛮?”羽遐笑着打趣。

“好你个皇姐!老人家欺负弱小是吧?”萱萃牛脾气一上,不甘示弱。

“老……老人家?我有这么老吗?”萱萃似乎刺中了羽遐的命门,羽遐话语变得结巴,让萱萃得意几分“萱儿今儿十六,皇姐再过几日便是十八,您啊,别不服老了。”

羽遐被萱萃激得气急败坏,扬起右手做出要教训萱萃的样子,萱萃机灵绕着桌子跑起来。

此时,素心亭下的清水倒影着一双追闹的身影,这场景仿佛是权欲交织的宫中触碰不到的盲点,与那些人的世界格格不如。

真是刺伤她们的眼睛。

突然,那副画被风扬起,飘落在地。她俩停止追逐。萱萃定睛一看,忽然四面八方涌来的怒气全汇聚到她身上……

“笨蛋皇姐!鼓捣了半天你才憋出个轮廓!”

觉日上三杆,日光下,宫里边看似风平浪静,却又暗潮涌动,即使萱羽二人四溢深情,似乎也无法填满这个地方的罪恶。永远无法……

与此同时,沁园不远处,藜湘与年迈的总司崔嬷嬷走过昨夜那条两旁开盛牡丹的宫道。崔嬷嬷年事已高,行动不便,藜湘一路搀扶着她,两人看似亲人一般。

“总司大人,这么好的天气您还说不愿走动,局里的活儿可以分给各司去做,何必事事亲力亲为。”藜湘的责备之意充满着深深的关切,老人听后不由一展笑颜。

“你们这些丫头,总想着为我分忧,我这把老骨头再不干点活儿,怕是以后连动都动不了咯。”笑意在总司大人的眼角化成慈祥的皱纹。

藜湘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牡丹的美也不比她的笑:“不是有藜湘陪着么?藜湘会多陪总司大人走走,不会有动不了的一天的。”

崔总司停下步子,枯眼横着淡淡的泪光,她的粗糙的手轻轻拍了拍藜湘挽在她臂弯的纤手:“好孩子,嬷嬷不藏心里话,你就真的肯一辈子呆在掌司局跟着嬷嬷?三皇子……难道就一点也不心动?”

藜湘一瞬间眼神有些波动,刻意躲过老总司的目光,垂眸:“不,藜湘高攀不起。”

“我这老人家也不乍舌了,但是藜湘,千万别委屈了自己的心……”

藜湘只能微微颔首,却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对了,今早到掌司局怎么没见若双那小丫头了?”崔总司故意绕开尴尬,想起这事就问了起来。

“若双她……”昨夜的不忍之情又窜上心头,藜湘叹了一口气:“我把她遣去了颜未宫。”

总司大人很是惊讶,若双在她的印象中,是个水灵可爱的小女孩,而且资质极高,若长期培养,将来定能成为官阶较高的女官。

“颜未宫啊,是不是太严重了些?”

藜湘锁着眉头又一声叹气:“若双犯下的可是杀头的大罪,藜湘把她遣去那里是有意要保护她,倘若这事没有被揭发,过几年我会把她接回来。也希望她能在那里好好反思反思……”

“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崔总司不可思议地看着藜湘,藜湘可从来没有重罚过局里的宫女,如今还是头一回。

“这……”藜湘有些警惕地看着四周,还是为了谨慎起见,附在崔总司耳畔轻轻说了几句。

“天啊,没想到这孩子……”总司大人万分惊讶,实在无法想象年龄尚小的若双会干出在蜡烛里下摄魂香的事,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啊!

藜湘惋惜地点了点头,之后,她俩都沉默下来。

直到沁园那头的喧闹声传来,藜湘才极目望去……

两个年轻的身影追打嬉闹在素心亭上,她们衣着华丽,气派非凡。一看便知是羽遐公主和萱萃公主。

总司大人眼力不如从前,却也从她们的嬉闹声中分辨出是那两位公主,不由地感概道:“真是好啊……”

(大修了一半)

正文 【三】月夜离宫

惠仁宫。

宫女银絮为萱萃将发髻上的纯金簪插步摇与花朵状的翠钿一支一支摘下,最后摘下用于她束飞天髻的梳篦时,萱萃的秀发如同瀑布一般泻下,披满整个肩头,直垂到腰间。她身上的华裳一件件被银絮褪去,牡丹屏风隐隐约约可见萱萃曼妙的身体。这个时辰,是该就寝了。

“笨丫头,本公主听说这皇都内有一男戏子郑子远,擅长旦角,饰演的花旦灵动撩人,可有此事?”萱萃双眼涌动光彩,精神饱满,似乎没有丝毫倦意。前些日子听得二皇嫂钰鸢聊起宫外之事,其中最令萱萃称奇的便是男旦角郑子远,这男子长得如花似玉,唱腔还比正真的女旦阴柔几分。于是,萱萃内心就像装进了一只小虫,把好奇心挠得痒痒的。

“回公主,银絮不知。”银絮也曾听有幸出宫的嬷嬷提起过,可她自小入宫就从未离开,对外面的事也仅是耳闻罢了。害怕说错话,银絮只道不知。

“真没劲。”萱萃的好奇心仿佛被一场雨淋湿透彻,怏怏不乐地到自个儿的大床上躺下。十六年深居皇宫,整日盯着这些一成不变的面孔,无时无刻不被繁杂的宫中礼仪束缚着……萱萃愈想愈觉得烦闷。倘若,倘若可以出宫……

“笨丫头——”

正要吹熄蜡烛的银絮被突然叫唤,忙不迭地赶到萱萃床前。“公主,有何吩咐。”

萱萃兴高采烈地掀开被子,又像做贼一样用手势指示银絮把耳朵凑过来:“咱们出宫吧!”

银絮一听“出宫”,内心传来阵阵恐惧,不自觉得跪了下来:“若是姬娘娘知道……”

“你不说,本公主不说,母妃自然不会知道。再说了,本公主出宫是为了……”若要把去看戏作为出宫的借口未免有些谬悠,萱萃支吾“为了……呃……皇姐羽遐过几日便要庆祝十八生辰,本公主作为亲皇妹自然也要备上厚礼。所以,本公主思忖着到宫外寻罗一件罕物赠与皇姐……嗯,就是这样。”萱萃很满意这个突发奇想的理由。

做为在公主身边十多年的贴身宫女银絮自然看穿了公主殿下那点小心思,但却无法忤逆公主的意思:“公主身份尊贵,只要公主一声令下,天下罕物便可尽收囊中,倘若在宫外有什么闪失……”

一记拳头敲在银絮额上“本公主洪福齐天,哪有那么多闪失!羽遐贵为长公主,宫内的奇珍异宝定是腻了烦了,本公主要收罗的罕物自然是宫里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可……可是,守卫芸芸,我们没有出宫腰牌如何出宫?”

对啊!如何出宫……

一阵沉寂,只听得两人忽深忽浅的呼吸声。这时,窗外掠过两道提着灯笼的掌灯宫女身影。萱萃诡异一笑,计上心头……

晚风几许薄凉,宫道上时不时走过三三两两的宫女,没有谁敢在这黑暗的笼罩下东张西望,似乎每次夜行都害怕在某个角落惹上那些东西。掌灯宫女们早已把整个皇宫打扮得一番彻亮,随后陆陆续续从各宫回到掌司局。

两名年轻的掌灯宫女却往掌司局完全相反的方向行路匆匆。她们小心翼翼地穿过回廊,踩着急促的碎步来到朱色宫墙的外围宫道,而这里,离内宫越来越远,一切奢华的幻象被甩在身后,眼看就要到进出宫的玄武门。

这是什么破鞋,扎得本公主的脚疼得慌……

“公……公主,还是回寝宫吧……”其中一名神色慌张的宫女正是银絮。

“嘘!你这笨丫头,小点声!”萱萃降低了音度说道。

银絮立刻双手捂嘴,重重点头,不敢再多言一语。

“本公主绝对不会回去的!”萱萃说得斩钉截铁。银絮见无望回头,只好默默紧跟萱萃,但内心却是说不尽的恐慌。

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这时,有一架贵人的辇车路过这条窄小的宫道。几名宫女提灯引着路,后头还有太监随着,这俨然超过了一个贵人该有的排场。

辇车路过身边,萱萃和银絮立即埋低了头,她们摆出一副恭谨的样子候着辇车走过。

萱萃忍不住瞟了一眼辇车上的贵人,那名贵人拥有惊天的花容,她年方韶华,看起来只比萱萃年长几岁。

这不是刚入宫不久的江贵人么?

听说这个江贵人最近正处春风得意之中,父皇夜夜宠幸她,还亲自为她提笔作画。

但她的名声极差,仗着圣宠四处言语得罪宫里其它的妃嫔。前些日子她还在别的妃嫔面前说母妃的不是,真是不识好歹!

本公主的母妃,岂是你这等庸脂俗粉可比的!?

萱萃不住地绞着宫袖,咒骂着路过的江贵人,直到贵人的辇车走远,她还鼓园双眼瞪着辇车离去的方向。

“公主……”银絮轻轻叫唤一声。

萱萃被银絮一叫唤,立即回过神。糟糕!差点忘了正事!

“要赶上最后一批出宫的马车,咱们走吧。”

见玄武门越来越近,她们脚步也不自觉加快了。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严厉的女声——

“站住!”

正文 【四】丞相千金

藜湘提着宫灯从嘉盈宫出,欲要回到掌司局,却在宫廊上撞见两名身着掌灯宫女衣行踪古怪的宫女,她便一路尾随至此。眼看前方便是玄武门所在,看来她们是要趁夜出逃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就不怕夜路走多了撞鬼么?”藜湘在她们身后呵斥道。

她俩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双脚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无法向前一步。于是只好畏畏缩缩地转过藜湘一方,却不敢抬头。

银絮因害怕而声音颤抖得厉害:“回…大人,没…没干什么…”

“那为何我掌司局的人会在此处出现!”藜湘轻蹩了一眼颤抖宫女身旁另一皮肤白皙略显半透明的宫女,忽然心头一阵错鄂……

“参见萱公主。”藜湘上前行司级别的宫礼,心中满是疑惑。她知道,整个宫中只有萱萃公主的颈侧有一颗圆润的红痣,若不是为了宫中之事,月夜离宫又是为了什么?

萱萃不知这司级女官如何识破自己身份,在原地惊讶万分。“不好玩!不好玩!本公主精心地易装竟被一个小掌司识破了!”萱萃的热情再次遇冷“银絮,回宫。哼!”

“是,公主。”银絮此时总算松了一口气。

藜湘不再多问“恭送公主。”眼看公主转向拐角,藜湘也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什么东西突然重重打在藜湘的脖侧,她只觉得眼前迅速被黑暗吞没,失去了意识……

“对不起了,本公主归来后必定重赏……你就多睡一会……”萱萃额上渗出细密的汗。

就这样回去,本公主如何甘心?

夜色茫茫,萱公主与银絮偷乘出宫的马车,用一些珍贵的首饰买通驾车太监马夫,太监收了钱,自然没有道破是那个局里来的小宫女,只是和守城侍卫耳语了几句,也不知说了什么,只见侍卫点点头,答应放行。

伴着马蹄声,萱萃和她的贴身宫女来到了另一个与朱墙内完全不同的世界……

皇宫外,城北。

气派宏伟的姜丞相府邸。

姜大小姐梓晗聚精会神地端详一支南疆带来的胤西氏的古银钗,古钗制于三百年前,质地上乘的南疆银如今仍然光泽盈亮,上有的镂空奇花纹路,整支钗古朴而神秘。

“嗯,果然是好东西。”梓晗频频点头“开个价吧。”

衣束怪异的南疆商人叹一口气,无奈摇摇头“这胤西古钗价值连城,恐怕……”

梓晗把钗放回锦盒里,刻意重重合上盒子:“怎么?有何条件尽管提出!”

“我在南疆荒地时,就久闻秀香楼苏月娘绣工天下第一,此番远来中原希望有幸得到珍品刺绣一副,可谁知月娘拒门不见,又听得姜丞相家的小姐有收藏罕物之好,所以特来献宝,还望姜小姐相助。”

秀香楼?呵,真会挑地方。

“我阅宝无数,就凭这支胤西古钗,你就那么肯定我会帮你?”梓晗端起茶杯,轻轻吹一口香气。

“您会的。”商人言语平淡,却显得信心十足。

梓晗眼神抬了起来打量商人,但只是一瞬间。

有点意思……

“十日之后交易。”茶杯放于几上,梓晗起身不再看商人一眼,对身边的丫鬟说:“送客。”

她便是姜丞相爱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小在夕贞道观做贵族女冠,与亦青女道师修心习武,身手了得。如今出观之期已三年。她却不像其他女冠一般有种仙风道骨的意味,在她身上处处散发着咄咄逼人的戾气,这种戾气与贵族家小姐完全不同,那是一种势及天下的不羁。姜梓晗虽是女流之辈,却令世间男子望其项背。

姜梓晗送客之后便回到房内,这小姐闺房的奇珍异宝看得人眼花缭乱,露莲花古镜台上摆放着各个疆域带来的珍贵饰物、古香木的镂空架子上陈列这一套保存完好的天马彩陶……极尽奢华。

“要是能得到那胤西古钗可好。”

她自言自语。

天下,就没有我收罗不到的罕物。

“小姐,洗澡水放好了。”丫鬟潞儿在她身后轻声细语,让她忽然想起今夜要与青梅竹马的闺蜜钟离君妍一同到澜音馆看戏这事,那是皇城第一戏子郑子远主台,一座难求。

“知道了,下去吧。”

钟离君妍是九王爷之女,三月前下嫁皇城名门望族唐家的二少爷,做了少奶奶。想起君妍与自己同进道观修行多年,出观不过三年,她便成了人妻。

是时间过得太快了么?

香闺水雾弥漫,花瓣漂浮在盛满热水的木桶上,梓晗香肩露出水面,吹弹可破……

“古钗……”

正文 【五】姬妃王后

几名太监跪在姬贵妃跟前瑟瑟发抖,背上的汗把衣裳染湿一大块。

姬贵妃梳着反绾式发髻,金饰悬头,左侧硕大的牡丹步摇垂下流苏。一向温柔的姬贵妃此刻一言不发,血丝布满眼球,似乎要燃烧起来。艳红夺眼的双唇紧闭,带着银甲套的双手交叠在腹前,这番咄咄逼人的气势似乎要把那几条畜生的太监撕个粉碎。

江嬷嬷神色慌忙从外而来,对姬贵妃耳语几句:“整个皇宫都寻遍了,公主和宫女银絮不见踪影。”

姬贵妃眼中射出一道肃杀的光,一脚用力地踢在一名惠仁宫的太监胸口,太监一个踉跄翻到在地,直吐一口鲜血,地上腥红刺眼。

“萱儿若是有什么散失,你们这群狗奴才都统统活着喂狗!”

太监们见状纷纷磕着响头,一声堪比一声。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哟,姬妹妹好大的火气啊。”一女人的声音由门外传来,紧接着又听得太监扯高嗓子嚷道:

“皇后娘娘驾到——”

王皇后一手搭在赵嬷嬷干瘦如柴的手上,一手捏着帕子的一小角,走路时踢着几层华绸裙摆匀步向前。大红浴火凤凰袍长可曳地,髻上做工奢华复杂的凤凰华胜栩栩如生,无声地宣告她至高无上的女权地位。

众人见状,纷纷跪下:“皇后娘娘吉祥。”

姬贵妃也念得尊卑有序,硬是生生把中烧的怒火咽回体内:“见过皇后娘娘。”

“得了,都免礼了吧。”皇后步至堂中主位,端正坐下,姬贵妃则在江嬷嬷的搀扶下下座侧坐。

“赵嬷嬷。”

“老奴在。”赵嬷嬷的声音像是坏掉了,听起来显得种诡异恐怖。

“把你今儿个炖好的晶菇雪莲盅盛上来。”

“是,娘娘。”赵嬷嬷从一名小宫女手中端来一青花瓷盅,小心翼翼端到姬贵妃身边的桌上。

王皇后双目含笑,轻轻托起姬贵妃戴满银甲套的手,看似亲昵地在姬贵妃手臂上抚了抚。在宫中,突如其来的善意往往令人毛骨悚然,特别在女人之间,存在的往往不是感情,而多是挑衅。

“妹妹,这晶菇雪莲盅可是上乘的盅品,本宫身边的赵嬷嬷手艺过人,今儿个特意让她为妹妹所炖这盅品,还望妹妹赏姐姐这个脸。”随之,皇后特意意味深长地说道“能够为妹妹降降火气。”

“妹妹谢过姐姐厚爱。”姬贵妃面如常色,丝毫不露惧色,直面王皇后话语中射来的暗箭“姐姐可知,妹妹这也有位厨艺精湛的江嬷嬷,嬷嬷最善枸杞蜜露。要说这枸杞蜜露啊,那可真是清香可口,令人一试难忘。赶明儿,妹妹便让江嬷嬷好生做着,再送到姐姐宫中。”

姬贵妃缓了缓语气,嫣然一笑:“枸杞密露,很养颜的。”

漂亮的回击让王皇后眼神显露恶毒,她的得意消失殆尽。

姬颍儿,想当年你我同日入宫,如今身边的对手多是死于非命,就连十五年前深得圣宠的郑婉兰也早已身赴黄泉。而你却风光在世,果然是颗毒瘤。

“妹妹果然贴心,姐姐心领了。”皇后起身,赵嬷嬷又将干瘦的手伸向前让皇后的手搭上“这个时辰,本宫该回宫念念经书了。”话语停顿了一会,她又故意道“听不见萱萃那丫头的声音,本宫还真是不习惯。希望萱萃那丫头平安回宫才是。”

姬贵妃仍然一言不发。

“皇后娘娘摆架——”

“恭送皇后娘娘。”

太监宫女们紧跟皇后离开姬贵妃的承宁宫。

回到永和宫,王皇后的怒气顷刻间奔涌而出。手中剔透的玉佛珠不停地一颗一颗推动着,突然“毕咆”一声珠散落地,四散滚开。

“赵嬷嬷!”王皇后厉声叫道。

“老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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