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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之王-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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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半小时后见,我等您。”我这边电话刚刚收线,张百森急匆匆地大步走出来,手里的电话铃声大作。

“是大亨!肯定又发生什么大事了!”他简短地向我解释了一句,便开始接电话。

邵白、萧可冷也退了出来,反手关门,只把邵黑、关宝铃留在屋里。

萧可冷的眉皱成了一个夸张扭曲的“川”字,双拳紧握,不住地叹着气:“风先生,事情有些……怪异,冥想堂下面,竟然是个不见底的深渊。如果——邵黑先生所表达出的内容完全是真实的,天哪!这将是枫割寺里最震撼的秘密,将来肯定能跟‘海底神墓’齐名!”

邵白手里握着三张纸,上面布满了凌乱的铅笔线条,不住地翻来翻去看着。

我拉开自己的房间门,请他们进来。

邵白把纸丢在床上,颓丧地用力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表露出又痛苦又困惑的神情。

三张纸,可以竖向连接起来看,才是一幅完整的画面。最顶上,是那座怪屋,旁边潦草地标注着“冥想堂”三个字。地平线以下,除了很浅的一层地基以外,全部变成了一个馒头一样的巨大空间,一直延伸到三张纸的最底端。

按照比例尺推算,房子的横剖面尺寸不超过十米,但馒头形空间的深度至少有一百米,横剖面宽度也绝对超过六十米。这个空间里,充满了表示流水的波浪线,而表示怪屋的小方块孤零零地悬在图画的顶端,像是汪洋上的一艘小舟。

难怪萧可冷惊骇,邵黑的意念探测结果,竟然证明冥想堂下存在着一个巨大的“井”,规模比“通灵之井”还要耸人听闻。

“看画的最下端,还有箭头标注——风先生,无论如何,我没法相信,木碗舟山上还有第二口井,并且深度和宽度无限延伸,直到……直到与大海融为一体。”萧可冷向地面上打量着,意思很明显,如果这幅图画是真实的,那么我们脚下的地面,甚至所有枫割寺的地面以下,都被这口奇怪的井吞并了。

我留意到了那个黑色的箭头,上面标着“深度大约在四百到六百米”一行小字。

“这是什么意思呢?”萧可冷无法抑制自己的惊奇,相信邵黑的遥感,还是相信此前专页探测队伍的学术资料呢?很明显,后者洋洋万言的科学严谨的数据资料,更有说服力。

“老二的话,你最好百分之百地相信。这一次,他已经将全身的潜能发挥到极限,或许是最后一次出手了。”邵白的脸,阴沉得像是能挤出冷冷的冰水来。

萧可冷连连苦笑,而我则期待下面的画作有更合理的解释。关宝铃的绘画能力,曾给我留下极深的印象,几乎能够把经历过的场面,一丝不差地描绘出来。希望这一次,她可以表达出邵黑的思想动态,不负大家的期望。

张百森打完了电话,沉默地站在门口。

一瞬间,门里门外,全部被沉闷笼罩住了,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大大小小的谜题,无法解开。

关于谷野神秀的具体情况,除了盗墓界的官方报道和小道消息之外,我还可以找藤迦、象僧作一些了解。不过,既然他已经将自己封闭在冥想堂里整整三年,一千多个日子,思想变化之大,外边的人又怎么能想像得出来?

“风,大亨要过来,并且……并且要跟你我一起聊聊,又有件事……”张百森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与他的豪爽性格根本格格不入。能让他感到发愁的,不会是小事,甚至比关宝铃中了獠牙魔诅咒的事更严重。

邵白自言自语地嘟囔着:“一切悲惨的事要泥沙俱下的话,索性一并涌过来好了,教人头痛的事多了,令身体反应变得麻痹,反而心情会舒坦一些,唉……”

关宝铃那边的门响了一声,有十几张纸递了出来,门随即又被关上。

纸在张百森手里,他只是大致翻了一下,蓦的一声苦笑,手腕一弹,凌空掷向我。这个时候,没有人再想卖弄武功,我猜他只是过度疲倦,连走进门来的力气也省下来了。

席梦思成了临时的拼图桌,十二张纸上的线条更加凌乱,到处都能看到波浪线。

邵白跳起来,不假思索地随手把所有纸张排列成横五竖三的格式。我看到了一个真正的“人”,头发很长,达到了身体的三分之二长度,如海藻一样向上漂浮着。后来的十二张纸上,每一张都有这个人存在,不过运动的方向完全不同。

“这是一个可以做瞬间移动的人,老二感知到他的时候,对方竟然能够瞬间改变十二个方位和姿势,比行动最快速的鱼还灵巧。”邵白做了临时的解说员,他跟邵黑是亲兄弟,思想共通,最能了解邵黑的心思。

“男人?谷野神秀?”萧可冷立刻反问。

“不清楚,相信老二马上就会有答案出来,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乎他是谁,而是他怎么可能达到瞬间移动的境界?而且是在水里。要知道,水的阻力依据性质不同,会是陆地上风阻的五十倍到五千倍不等。一个能够在陆地上自由翻腾跳跃的轻功高手,要在水中做同样的动作,需要增加近一千倍的爆发力才能完成。”

邵白绝不是浪得虚名,他拥有的知识量,足够对得起自己在江湖上的崇高地位。

我脑子里最先跳出的是“鲛人”这个名称,人类在水中无法完成的动作,或许这种所谓的“鲛人”就可以做到。

神秘的海洋世界,不为人知的动物植物品种无穷无尽,就连知名度最高、知识量最渊博的海洋专家,都时常说自己所知道的不过是“大海里的一滴水”。大海中有多少滴水?只能用数学名词中的“无限”来表示。

关于“鲛人”和“美人鱼”,资料记载极多,全球任何一个海岸线国家都有类似的传说,只是缺乏动态的影像记载,才会被某些自命正统的科学家们斥为怪谈。

“怪屋下藏着怪井?它的水平面会不会跟‘通灵之井’相同?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关联?”

我迅速衡量着冥想堂与“通灵之井”之间的垂直距离,目光所指,萧可冷已经先一步心领神会地在一张白纸上迅速勾勒了几笔,递给我。

纸上共有三个小圆圈,中间用线段相连,应该是分别代表“通灵之井”、“亡灵之塔”和冥想堂。距离也已经标注明白——井到塔,约为一百一十米;塔到怪屋,约为三百米出头。

我们之间,第一次有了息息相通的感觉,这是唯一值得高兴的事。诡谲多变的环境里,多一个心灵相通者,面临的危险和压力就会被分担掉二分之一。在此之前,我以为只有跟苏伦能如此沟通,从来没把萧可冷列入自己的心灵盟友之列。

“四百米或者更多一些,假如冥想堂下的怪井像金字塔一样以同样比例无限延伸,它将会在某个深度,与‘通灵之井’相连。按照这种猜想,它们会构成水平面等高的连通器,也就是说——理论上,从怪屋可以进入‘通灵之井’。”萧可冷的脸突然变得一片蜡黄,或许是被自己这种恐怖的分析给彻底惊呆了。

我点点头,对她的分析基本表示同意。

如果不是有所图谋,谷野神秀是不会在名声如日中天时,突然神秘归隐,再把谷野神芝推出来冒名顶替自己的。对他而言,金钱、名声已经完全可以弃之如敝履,那么他想要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驱使他做这些匪夷所思的事?

“或许我们需要更多的画,才能构成一个完整的拼图吧?”邵白无奈地长叹。

我对于邵家兄弟的异能的了解,大部分来自于伊拉克媒体的负面报道,特别是以“狂言无忌”著称的阿拉伯半岛电视台,曾经直言不讳地给他们兄弟留下了这样的外号——“扑克牌追杀令的超级王者”。

正是有了他们,五角大楼的追杀令才避免了被全球反战媒体讥讽为“无能的笑柄”,把共分三次列出的伊拉克战犯一个一个捕获。如同伊拉克战争被国际社会舆论的正反两面分别吹捧和诟病一样,邵家兄弟是美国人眼里的超级英雄,却是阿拉伯世界的魔鬼和噩梦。

时间正在悄悄流逝,第三十张图画出现时,怪人的身体细节部分已经完全刻画清楚,只是看不到他的脸。

“这个人不是谷野神秀,比媒体照片上的本人照片至少瘦了一大圈,身高也差了近二十厘米,至于身体的各部位比例构成,更是相差很远。”我得出了自己的结论,画上的怪人,与谷野神秀没有任何共通之处。如果再有他的脸部特写,就能百分之百肯定了。

那么他会是谁呢?目前,枫割寺上下都知道冥想堂里面住的人是谷野神秀,除了他,还会有谁?

怪人身体表面覆盖着半圆形的鱼鳞,也可以看作是一件鱼鳞一样的紧身泳衣。他的双脚位置是巨大的脚蹼,手臂仍旧跟正常人一样,垂在腰部两侧。

“这到底是什么呢?超级潜水员、水鬼、鲛人?抑或是某种变异了的深海鱼类——邵白先生,令弟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萧可冷实在忍不住了,一边在图画上标注序列号,一边皱着眉向邵白发问。

“萧小姐,不必问了。他们兄弟的异能有所不同,一个能够遥感到目标,另一个会根据图画里描述的内容,迅速确定对方的全球地理位置。只有通过两个人的无间合作,才会得到完整答案。我们能做的,就是冷静地等待,直到邵黑把所有的思想表达完毕……”

张百森的解释,并不能使人完全满意。

接下来十几张图画,描绘的全都是怪井四周的石头、水藻,似乎邵黑的思想完全被石壁吸引住了。

“他在找某样东西,只是石壁的范围太大了,他必须一段一段地搜索才能找到,可惜这样的滑行搜索,非常损耗内力,我一直都怀疑,老二坚持不了太久时间了……”

图画传递过来的速度渐渐放慢了,从一开始的几分钟十几张,到了后来的五分钟只有一张。邵白担心邵黑的安全,我又何尝不在牵挂着关宝铃的身体?

张百森的电话又响了,他低头看了看屏幕上的号码,无声地向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大亨到了,会意地跟随他出门,一路走向寺门方向。

“大亨说,自己遭到了勒索,二十四小时内,勒索电话每隔半小时打进来一次,金额非常可笑——你猜会有多少?”张百森企图用轻松的语气打破沉闷,但很明显失败了,因为我的思想仍旧被困在邵黑的画里面,无法自拔。

他只能自问自答下去:“十五亿,美金。”

第190章 十五亿美金的勒索案

我笑了,白痴年年有,大亨流年不利,今年落在自己头上了。

“的确很可笑,金额可笑,能想出敲诈大亨这个计划的人,同样可笑。”大亨刚刚成名的时候,的确有很多黑道高手觊觎他的巨额财富,屡次要在他头上打主意。结果那些人除了死在保镖们的枪下,就是至今为止仍蹲在港岛、美国、欧洲的黑牢里,除非天下大赦,否则他们将一辈子待在里面,直到自己死或者大亨死为止。

大亨有钱,更重要的,他有势,大到常人难以想像。

“对方是谁?又是意大利那帮贼心不死的黑手党吗?”据我所知,黑手党幕后党魁落网后,下面的十一个势力分支已经各自为战,从不拿江湖规矩当回事,一味疯狂蛮干。能够挑战大亨权威的,细数起来,也就是他们最有可能。

“电话信号来自太平洋上空的‘美星一零一号’通讯卫星,连五角大楼方面的超级通讯搜索网都无法捕获信号来源。大亨正在调集资金,准备应付这场莫名其妙的灾难。当然,他对任何事都是做两手以上准备的,付款的同时,也做好了屠杀的准备。”

敢于挑战大亨的权威,成功的机率微乎其微。十五亿美金的数目,大概占大亨总资产的十分之一,他要在短时间内拿出这些钱,并非难事。

已经有僧人起床清扫积雪,只是此时的枫割寺上空,似乎覆盖了一层看不见的阴云,到处死气沉沉。

张百森拍拍我的肩:“风,别太担心,邵黑的‘传心术’是家族里历代祖先的真传,不会给关小姐带来任何伤害,况且,他只是用本身的思想意念驱使关小姐动笔,类似于极其高明的催眠术——”

他完全明白我的心思,我感激地笑了:“我知道。”

大亨的到来,又一次为我的北海道之行掀起了诡谲的波澜。就算有人电话勒索他,何必再赶到枫割寺来?是亲自来接关宝铃吗?

我没有听到直升飞机的声音,走出寺门,才发现雪地上停着一辆加强型防弹奔驰车,车后一道孤零零的轮迹仿佛来自天边,从盘山公路上迤逦而来。黑色车身,落在漫山遍野的白雪背景下,如同一只陷入困境的甲壳虫。

比起上一次剑拔弩张的大阵势,这一次大亨的轻装简从,让我感到心情放松了不少。

奔驰车的后门打开,大亨一步跨了出来,头发略显凌乱,步子也又大又急。

张百森奇怪地“嗯”了一声:“好久没见他这么狼狈了,难道勒索案有这么严重?”没有精明强干的随从,没有贴身秘书海伦小姐和保镖,他孤身前来,的确跟从前的出行方式有所不同。

“风、老张,这一次要打搅你们了——”大亨鼻翼两侧的“权势斗杀纹”时隐时现,虽然来得狼狈匆忙,但眼睛里的两道精光仍在,跟我握手时,五指依旧力道十足。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他此刻对待我跟张百森的态度,不亚于去白宫会见美国的高层政客幕僚,我们应该感到非常荣幸才对。

天地苍茫一片,朔风乱吹,我们根本没有落座详谈的心思,一边匆匆向寺里走,大亨一边开门见山:“勒索案发生后,对方在电话里开价十五亿美金,不过要挟对象并不是我,而是——”

我敏锐地意识到,勒索案与关宝铃有联系,只是不好打断他。

“对方说,已经掌控了宝铃的性命,一个月内如果不能平安拿到钱,就让我等着给宝铃收尸。”大亨走得太急,猛的咳嗽起来,嘴边喷出一道又一道白雾。

如果他在商界、政界的纵横决荡可以称为自由驰骋的千里马的话,现在,他这匹绝世良马已经彻底疲倦,再也无法“志在千里”了。

一提及关宝铃,我马上意识到勒索案与獠牙魔的牙蛹诅咒,其实是相互关联的一件事,对方制造车祸的目的,不过是想留住关宝铃,然后通过她来间接控制大亨。

“一个贪恋人间富贵的獠牙魔?到底是人还是妖?”我不免有一阵小小的困惑,随口命令横巷里扫雪的一个年轻僧人:“快去请象大师集合寺里的高手,到我院子里来,有事商量。”

对方能够控制关宝铃,必定不会走远,说不定会再次发难对付大亨。所以,我需要调动枫割寺里的人手,在小院四面形成警戒圈,保证大家的安全。

僧人丢下扫帚,快速向北面洗髓堂方面跑去。

“宝铃还好吗?”大亨看着我,灼灼的目光仿佛要一直扫描出我心底所有的隐私。

“不太好。”我迎着他的目光,毫不躲闪。如果决定把关宝铃留在自己身边,这种两个男人之间的对峙局势便无法避免。

“怎么?车祸留下了后遗症?”“权势斗杀纹”又在巍巍耸动,像是悬在半空中的两柄利刃。他的身高比我略矮,但身体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弥补了这个不足,甚至当他提高音调咄咄逼人地追问时,让我又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巨大压力。

“不,是獠牙魔的诅咒——打勒索电话给你的人没有说错,关小姐的生命的确只有一个月。”我冷静地娓娓叙说,把他的逼人气势无声化解掉。

獠牙魔的诅咒,与“黑巫术”的诅咒同样恶毒,大亨很明显地打了个寒噤,迅速抬手竖起了大衣的领子,仿佛一下子感觉到了北海道的彻骨寒意。

“哦,我知道了。”他楞了一会儿,才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慢慢取出电话来。

十五亿美金换关宝铃一条命,如果我是大亨,会毫不犹豫地答应这个条件。只要自己心爱的女人安然无恙,以后有的是赚钱的机会。

在第一次听张百森提到勒索事件时,我已经详细计算了手术刀留下的财产数目,动产与不动产合计应该超过三十个亿,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凑足十五亿美金,更何况这些财产有半数以上属于苏伦。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百森忽然开口:“风,獠牙魔的事是否可以换另一个思路考虑?那只是人为操纵的结果,借用了日本神话传说中的无聊章节——你想想,死在寻福园别墅里的耶兰,身上被剥去两大片人皮,这样的作案手法与典型的‘谋财杀人’案件根本没什么不同。我很难相信,獠牙魔也会在意人类社会里的隐密,也会像江湖人物一样唯利是图?”

他说的话,我早想过,只是不敢拿关宝铃的性命来赌。一个月之后,万一她的身体发生了异变,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不如,我们先全力应付怪屋的事——”

我跟大亨几乎同时摇头断喝:“不行、不行!”

“宝铃的事高于一切——老张,她要有个三长两短,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还有,你最好告诉邵家兄弟,不管他们是‘天人’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都得把维护宝铃这件事做为首要任务。宝铃脱险,大家都有赏金,她要是……哼哼,大家都会给她陪葬!”

大亨并没给张百森留什么脸面,丝毫不顾对方异能大师的身份。

我适时地保持沉默,困境之中,团结才有力量,敌人的身份还没有明朗化,不能先在自己阵营里起内讧。

走到小院门口时,象僧带着十几个身材高大健壮的僧人匆匆赶了过来。他还没适应枫割寺准主持的身份,衣着仪表仍旧不修边幅,并且眼神中仍然潜藏着对我的丝丝敌意。毕竟是孙龙的属下杀了神壁大师和狮僧、虎僧,我当时在场,既没有出声也没有出手加以阻拦。

大亨匆匆进了院子,对这群僧人看都不看一眼。

张百森靠近我身边,低声问了一句:“风,大亨的举动有些古怪,对不对?”

当然,以大亨的特殊身份,第一,不可能匆匆忙忙孤军深入;第二,勒索事件还没有定论,他手下那么多专家级别的高手一个都没出现,的确令人费解。

我轻轻摇头:“看看再说吧——”

大亨的计划与决断,如果每一步都能被常人猜到,那他也就不是独步天下的“大亨”了。

张百森仰天长叹:“好吧,我去看看邵黑那边怎么样了,你最好快些进来!”无形之中,他对我有了某种依赖,或许是因为大亨的到来,给他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心理压力。

象僧不安地踢着脚下的积雪,并没有主动对我开口,他身后的僧人更是神情冷漠,仿佛当我是枫割寺的敌人一样。

我没心情揣摩他的想法,冷静地吩咐他:“象大师,小院这边需要警卫力量,请你挑选寺里武功最高、应变最灵敏的人手,严密把守进入小院的所有通道。还有,非常时期,我要求大家人人都携带枪械,全力戒备。”

象僧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回答:“神壁大师主持事务时曾经说过,僧人的使命,只是念经参禅,绝不能参与到世俗纷争中来。弟子们经年累月打坐诵经,其他的技能都已经荒废了,再说,这里是皇室钦点的御用佛寺,动刀动枪,只怕会给皇室责怪下来——”

他的话提醒了我,随手从裤袋里取出鹰刀转交给我的金币,在所有人眼前高高举起来。

金币的魔力,犹如驯兽师手里的指挥棒,一下子把众僧的精神调动起来,其中几个抑制不住地发出低声赞叹。

“象大师,这枚金币的作用你应该是非常清楚,我不想多做解释,按照我的话去做吧。”他敢用皇室来搪塞我,恰好适得其反,我有大人物赠送的金币,在日本领土内,如同拥有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随时可以发号施令、先斩后奏。

象僧的表情立刻变了,恭恭敬敬地合掌鞠躬,声音也谦卑了很多:“是,遵命。”

他挥了一下手臂,大声安排:“二代弟子领队,马上进入紧急状态,武器出库,封锁小院的四面通道和屋顶——”

金币正面的菊花与古代战刀的图案清晰无比,背面则是一句被排列成三行的绯句:刀为魂,菊为灵,人为至尊。

它不仅仅是一枚制造精美的纯金艺术品,更是日本皇室特权的象征。没有它,枫割寺众僧绝不可能秉承布门履大师和神壁大师的遗训,把我当作他们的未来领袖。难怪世间很多人对于权力的渴望夜以继日、永无止境,原来大权在握的感觉的确无比痛快。

我伸出右手中指一弹,金币急速翻滚着飞上半空,发出“铮”的一声响,像是有人蓦然拂动了古筝的琴弦,余音袅袅不绝。它再次落回我的掌心时,吸收了空气中的寒意,又冷又硬,让我心里有莫名的振奋。

象僧并没有离去,等众僧离开后,他忽然压低了声音:“风先生,我有件事要禀报。”

我极其讨厌他前倨后恭的恶劣态度:“什么事?”

象僧在布门履死后第一时间出手抢夺“极火丹”,已经给我留下了很糟糕的印象。

“是是,我只说重点——神壁大师曾留下了一本日记,上面详细记载了他升任枫割寺主持近十年来的大小事件。日记存放在藏经阁的保险柜里,他一再叮嘱我跟龙、狮、虎三个人,如果他将来某一天暴毙,来不及留下遗言,就要我们看他的日记,特别是近三年来的内容。既然风先生拥有皇室的至尊金币,肯定就是我们日本人的好朋友,相信神壁大师的亡灵,很乐意您翻阅他的日记。”

藏经阁就在几排院落之后突兀矗立着,象僧满是细碎皱纹的脸上,露出谄媚的笑:“还有,风先生,负责游客接待工作的石岛找过我,他的工作变动,我会立刻安排——”

我不想再跟他啰嗦下去,直接打断他的话头:“嗯,你看着办好了,将来你才是枫割寺的主持,有可能的话,这枚金币我也会……”抛出这个诱惑力巨大的香饵之后,我转身进了院子,相信金币会让象僧一直觊觎着,渴望我会把它赐赠给他,好让自己的权势进一步高倍膨胀。

床上已经铺满了图画,至少有七十余张不少。

屋里的四个人一致保持着无言的沉默,最新拼好的图画,是一排整整齐齐的佛龛,一共有十个,每一个里面都有一尊盘膝打坐的佛像。

“佛龛?也在水下?”我并没感到太过惊讶,毕竟在龙门石窟、敦煌莫高窟等等旅游胜地见过很多同样的东西,至于水下佛龛,四川乐山大佛和泰国暹罗神像附近的水域里也早就出现过。

萧可冷握着铅笔在面前的白纸上写着什么,不时地扭头望着那些佛龛沉思。

大亨手里握着电话,一直都没来得及拨号,他被满屋的图画弄糊涂了,不停地轻轻叹气。

“还缺一部分特写,隔这么远,看不出佛龛里供奉的是什么——”邵白轻抚着那些画,指着其中一张,犹豫不决地问:“大家看,这尊佛像腰带上挎着的,是不是一柄倭刀?”

倭刀,不过是日本武士刀的一个分类,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日本海盗们惯用的武器。海盗被称为倭寇,他们佩带的长刀就被叫做“倭刀”。

“对,是一柄倭刀。”张百森肯定地回答。

“我只是觉得,日本佛教典籍中,并没有随身带刀的神像,那么这些海底佛龛里供奉的,会不会是某个异教宗派的神像?”邵白又在挠头,乱糟糟的头发上,不停地有灰白的头皮屑落下来。

各国佛教历经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发展到今天,本国民众尊奉的佛像、经文、神佛故事都已经相对固定下来,如果再有人添加新的宗教进来,肯定会被民众排斥为“邪教、异端”。

如果不是具有重要意义的佛像,恐怕没有人会把它们藏在极深的水底,而谷野神秀的身份也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我捡起邵白指着的那张画,仔细看了几遍,觉得关宝铃的铅笔线条似乎是在刻意突出那柄刀的形像。又一次,萧可冷跟我心意相通,把手中的纸递过来,上面是一柄放大了的武士刀,刀柄约有四十厘米,占去了总长度的三分之一。

“我很期待下一批画有这柄长刀的细节特写——风先生,以你的见识,必定对它的来历有更深刻的了解,对吗?”现在大家的身份与关系变得非常特殊,犹如一个七拼八凑起来的特种试验小组,人与人之间成了临时结合的同事关系,而萧可冷,就像我的一个最贴心的助手,总会在恰当的时候给我以帮助。

我捏着这张纸,略想了想,取出电话走向院子。

邵白不满地哼了一声,想必是在怪我故意隐藏自己的发现,不够坦诚。

极度的好奇和恐慌,让所有人都失去了吃东西的胃口,这件事没彻底结束之前,只怕大家都忘记了生命里还有吃饭、睡觉这两件事。

不知不觉,惨淡的斜阳已经开始向西面坠落。

僧人们扫净了小院里的积雪,上午融化掉的雪水,已经被傍晚的寒风吹得结成亮晶晶的薄冰。

我在廊檐下停了一会儿,再次凝视着萧可冷画的那张倭刀的放大图,终于忍不住,拨了一个电话号码出去。

等对方接电话的空当,我发现了南面房顶瓦垄上担任警戒的灰衣僧人,肩膀上挂着冲锋枪,形像非常古怪。东面、西面的墙头、屋顶上都有冻得瑟瑟发抖的岗哨,他们的光头与雪色混在一起,令人发笑。

“喂,谁?”接电话的人嗓音沙哑,态度粗暴得像是刚从流水线上走下来的屠夫。

“我。”我只说了一个字,对方袒胸露乳、浑身体毛的壮观形像已经迅速出现在我脑海里。不过,我知道他手里永远少不了的一样工具不是屠刀,而是铁锤。

“哈哈,是你——嗯?你在日本?怎么不过来找我切磋一下刀法?知道吗?我刚刚买到一本来自尼泊尔的刀法秘笈,肯定胜过你们中国人的所有武功。还有还有,我已经成功地使用了低温冷冻铸炼技术,把刀刃淬火时的相对温差增加到三百度,这种环境下打造出来的快刀,比你说过的什么‘吹毛断发、杀人不留血’之类的测试标准要高十倍以上,你一定得过来见识一下……”

听筒里满是他滔滔不绝的卖弄声音,弄得我又一次太阳穴发胀起来。

象僧调动的人手似乎并不是寺里的主力,我怀疑他根本就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实在不行,我会考虑调神枪会的人过来,至少他们对于枪战布阵和江湖仇杀更专业一些。

如果由我来安排,至少要在寺里的各个制高点上布置狙击手、导航员和护卫战斗小组。目前能够俯瞰全寺的,应该是塔顶、藏经阁顶和寺门这三个位置,控制了这三个点,便能先发制人,立于不败之地。

最重要的,用高水平的狙击手结合战斗小组控制塔顶,会间接对冥想堂形成居高临下的监视态势。

“喂,风,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听筒里的人暴喝着。

“我一直在听,屠刀先生。”我懒洋洋的应了一句。

“哈哈,你又漏掉了一个字,我的全名,应该叫做‘屠龙刀’——亚洲第一铸造刀剑的高手,屠龙刀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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