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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之王-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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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想高歌狂啸,把这些年老成稳重的外壳伪装全部脱掉,拿出年轻人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勇气来,向关宝铃表白,把大亨抛到一边去,只求片刻间两情相悦的欢愉。

空气中若隐若现地飘浮着一种淡淡的甜香,我分辨不清香气是否来自于关宝铃或者萧可冷身上的香水味道,猛然吸了吸鼻子,脑子里竟然有了轻微眩晕的感觉,顿时飘飘然起来。

那是一种奇异的花香,春天尚早,北海道最负盛名的樱花还没有孕育花苞,哪里来的花香?并且这种香气有让人莫名亢奋的感觉,虽然熬了大半个通宵,身上却突然间充满了年轻激荡的活力。

我忍不住跨上台阶,把手伸向关宝铃的门扇把手。那扇门想必是没有反锁的吧?如果她也对我有情,应该会给我机会……

蓦的,我觉得自己眉心一凉,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伸手一拂,却是一片湿漉漉的水渍。天上忽然飘起了雪花,更多的雪片落在我的脸上、头发上,瞬间化为冰冷的水渍。

空气中的香味随着纷纷坠下的越来越密的雪片而彻底消失了,凉水也让我沸腾的热情冷却下来,敲了敲晕乎乎的脑袋,突然发现自己刚才的一刻有多荒唐。惊愕之下,我迅速倒退了四五步,让自己的身体暴露在密雪笼罩下。

隔着雪,那扇门上的字迹模糊而虚幻,像是宿醉醒来后仍剩着残酒的水晶杯,让我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阵庆幸之极的苦笑。如果今晚闹出什么笑话来,自己名誉扫地不说,还会连累到关宝铃的名声,更令苏伦、萧可冷等人大失所望。

我是“盗墓之王”杨天的弟弟,怎么可能像十八九岁的都市无赖一样,肆意放任自己的欲望?

一切难捺的冲动,都起源于那阵奇怪的香气。

我飞身跃上房顶,径直向正东面的冥想堂方向望着。视线里到处是茫茫一片的鹅毛般的硕大雪片,所有的建筑物都模糊得像刚刚渲染过的水粉画,但我能敏锐地觉察到,一股汹涌激荡的杀机,正悄悄从冥想堂那边散发出来。

“风先生,有什么问题吗?”小来忠诚地隐蔽在烟囱后面,头顶、肩膀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只有精神抖擞的双眼闪着警惕的寒光。

我慢慢退到他身边,十几秒钟之内,感觉到那种毒蛇吐芯一样的杀气渐渐消失了,空气中也只剩下寒冷的潮气。

“没事,我只是惦记着你。”我抬手拍掉了小来肩头的积雪。

小来略有些拘谨地微笑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如果没有脸上那道伤疤,以他的外形相貌,的确可以去华人影视圈里闯荡闯荡,说不定也能一夕成名、一炮而红。不过,人生际遇就是这么奇怪,年少时一次口角、一次争强斗狠,往往便毁掉了自己的后半生,彻底沦落为江湖上的一枚飘泊的叶子。

“这点雪不算什么,记得刚来北海道的那年冬天,跟飞车党派系里的关东帮争夺大阪市的红灯区管理权,我跟着管夫子、十三哥他们设了埋伏,就在大阪市中心西二区的十字路口,也是这么大的雪……”

他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嘴角不住地牵动着,热血又开始在年轻的胸膛里贲张着。

神枪会进驻日本市场的初始阶段,打拼得非常辛苦,所有的地盘和堂口都是一行血、一道伤口、一条命、一寸一寸拼回来的,不知道有多少个跟小来一模一样的年轻人倒在了飞车党的长刀下、山口组的双截棍下。

我忍不住长叹,但并没有打断他。

他摸着自己嘴角上的伤疤,两腮上的咀嚼肌吃力的虬结起来:“这道疤,是替管夫子挡了一刀留下的,砍伤我的人,三秒钟之后便被我剁成了十七八块。每一个敢跟神枪会争夺天下的敌人,都将倒在我们的刀刃下——这是孙龙先生的教诲,会里的每一个兄弟都会牢记在心里。”

我从《朝日新闻》上读到过那一战的官方报道,时间大概是在二零零三年的十二月八日,据日本警方公布的笼统数字,械斗双方共死亡一百二十多人,其中八成以上是日本籍黑道青年。那天的雪很大,但死伤者的鲜血竟然把三条街上的积雪都染红了,然后冻结成血红色的冰块,让警察局与环卫部门大伤脑筋。

黑道年轻人要想出人头地,浴血厮杀可能是唯一的可循途径,所以他们踏入江湖的第一步,秉承的就是“你死我活”的生存概念。

“后来呢?”我想知道一向以文弱书生形像出现在媒体面前的管夫子,对敌厮杀时会是什么样子。

小来迷惘地冷笑起来,嘴角又是一阵艰涩地牵动:“那一战之后,管夫子就成了我的干爹,他有四个亲生儿子,再加上我,被会里的兄弟尊称为‘管家五虎将’。明年年末,神枪会的高层有意调十三哥去印度发展,让我接替他来管理日本分会。”

这种平步青云的风光好事,任何人被红笔钦点之后,都该感到万分荣幸才对,但小来的眼神一直都很迷惘而复杂。

我又叹了一声,当神枪会与山口组、飞车党在日本这个弹丸小国真刀真枪地厮杀时,他们可曾想过令地球全部毁灭的“大七数”?

地球人进化到二十一世纪,总觉得自身伟大,而所有的低等生物都等同于不可以语冰的夏虫、朝生暮死的蜉蝣,所以他们才会孜孜不倦地追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其实,跟浩渺无际的宇宙年轮比起来,地球人岂不又是某种相对意义上的虫蚁、微尘?只是理智被利益所蒙蔽,渐渐变得鼠目寸光罢了。

当某些人憧憬着未来可以号令天下、挥师四海之时,也许真正的生命毁灭已经悄悄开始了。

我伸出双手,看飞旋着的雪片转瞬在掌心融化,刹那间心灵平和如镜,进入了物我两忘的顿悟境界。脚下这个蓝色的星球,是所有物种存在的根本,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风先生,您的动作,跟管夫子像极了。他也喜欢在下雪的时候,仰面向天,把飘落的雪花吞进嘴里,融化在手心里,甚至还在北欧的十几座别墅里,专门设置了集雪、化雪的装置,把雪水储存下来,做为烹茶时的水源。”

小来说者无心,我却听者有意,因为孙龙曾说过,之所以认定我有超人的异能,完全是听了管夫子的高论分析。江湖传言,没有管夫子,也就没有今天日益蓬勃壮大的神枪会、没有头角峥嵘的孙龙。

管夫子在我心目中,一直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绝顶高手,可惜没机会当面领教。

耳朵里只听到雪片簌簌落下的声音,伴随着积雪压折了灌木枯枝的脆响。

东边的天空渐渐亮起来,黎明很快就要来临了。想想大人物离去的时机也真是恰到好处,否则给这场暴雪耽搁了,日理万机的政治前程岂不大受损伤。

“小来,有时间,我希望能见见管夫子,当面请教他的‘摸骨大法’。”那种功夫的全名,应该叫做“鬼使神差摸骨大法”,以人体的骨骼尺寸、排列方式来精准地预测本人一生运程。全球华人中,只有他一个人懂,并且绝不外传。

小来放下枪,从胸前口袋里取出一个黑色的钱包,抽出夹层里的一张照片给我看:“风先生,他老人家目前去了关塔摩美军基地,很快便会赶到北海道这边来,相信您跟他一定有机会见面。”

照片上,戴金丝边框眼镜的管夫子文质彬彬地坐在藤椅上,手里捧着一本发黄的古卷,心无旁骛,一副“充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超脱神情。他的右手拇指上,很醒目地戴着一枚巨大的翠玉扳指,成了整张照片的焦点。

伊拉克战争之后,关塔摩美军基地曾一度成了媒体舆论聚焦的重点。

小来还想详加解释:“他去见一位被囚的伊拉克将军,据说将军被俘后,对美英联军总司令强调过,只有见到管夫子才会开口。那位将军的名字——”

我及时地拍着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不必细说。”

对于伊拉克战争的成败定论,我了解到的至少比小来多一些。那位将军号称“中东强势霸主”,一直把自己比做领导阿拉伯世界对抗美国霸权的救世主,从来不相信命运。这次被俘后,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见亚洲最著名的预测大师管夫子,可见心理防线已经被美国刑讯专家摧毁,到了对自己的崇高使命感到怀疑的地步了。

四处的屋顶和院落,都铺了超过二十厘米厚的白雪,到处白皑皑一片,犹如一床床巨大无比的松软棉被。

小来擦掉了枪械上的积雪,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

雪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仍旧不紧不慢地落着。“亡灵之塔”顶上,犹如戴了个极其暖和的白帽子,越发显得挺拔冷峭。

“风先生,我们可以下去了吧?”瓦面上又冷又滑,连只觅食的麻雀都没有,小来把长短枪械收好,忍不住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我对冥想堂的怀疑越来越浓重,昨晚如果不是及时有雪片飘落使我猛省,或许就会铸成大错了。第六感是不会错的,杀机来自冥想堂,虽然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是谷野神秀在背后窥伺,下一步要做的,便是打开进入冥想堂的门。

“哗”的一声,关宝铃拉开了房门,随即发出一声欢呼:“啊?下雪了!万岁——”

童真未泯的女孩子,都非常喜欢下雪,虽然她已经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这一点跟普通人却没什么两样。

她大步从走廊下跑出来,踩在雪地里,用力踢踏着双脚,身上的棉袍飞扬着,露出纤细白皙的脚踝来。积雪四溅,她在空寂无人的院子里尽情宣泄着自己发自内心的快乐,相信在保镖和拥趸无处不在的娱乐圈里,她很少有机会如此放松自己。

小来凝视着关宝铃,挠着后脑勺赞叹:“她……她可真是漂亮!太漂亮了,比……比日本这群所谓的顶级明星全部加起来都好看。”

第187章 獠牙魔的齿痕

无边无际的白雪背景下,关宝铃的黑发一刻不停地飞扬跳荡着,像是钢琴上跃动着的悦耳音符,让我不知不觉地迷醉。

小来连续啧啧赞叹了十几声,终于知趣地闭嘴,从另一个方向跃下屋顶,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我慢慢地拂掉了瓦垄上的积雪坐下来,搓着手掌,无言地看着她。

萧可冷那边的房门也响了一声,不过并没见她出来,或许是在隔着门缝看关宝铃的快乐舞蹈。她是关宝铃的崇拜者,如果不是有寻福园、枫割寺这一系列诡谲事件搅扰,她应该非常乐意与关宝铃接近才对。

雪下得小了些,关宝铃跳得累了,抄起一大捧雪,稚气地送到嘴边,贪婪地吞了一大口。日本的环保绿化工作一向做得很完美,所以他们的民间艺术家们一直把北海道的雪称为“地球上最纯净的水源”。

寺院里仍旧一片死寂,听不见起床的晨钟,更没有早起辛苦诵经参悟的执著僧人。

“哇,好甜!”关宝铃满意地仰起头,正好与我目光相对,突如其来的窘迫令她的双颊顿时飞起两朵绯霞。

我善意地笑着,向她挥动右手:“早,关小姐。”

昨晚看她在门扇上题句,如果没有那种异香的催眠,是不是自己的心情也会激荡如刚懂得怀春的少男呢?我喜欢看她的剪影,至少那一刻,自己的心情会如饮醇酿般畅快。

她掸了两下袖子上的雪,也笑着:“早,屋顶上冷不冷?登高赏雪,心情该是不错吧?”

如果不是昨晚从石岛的叙述中得知鼠疫神奇再现的讯息,此时我的确该有早起赏雪的雅兴才对。

她把垂在胸前的长发向后掠去,露出耳垂上两粒晶莹的钻石耳钉,迎着雪光凛凛一闪。

我禁不住“嗯”了一声,突然发现她的左边耳垂下面,白皙的皮肤上印着一个鲜红的斑点,非常醒目,几乎可以跟钻石发出的光芒争辉。

走廊里传来门扇拉开的动静,萧可冷急步掠了出来,匆匆地赶到关宝铃身边,语气紧迫地叫着:“关小姐,请让我看一下你的脖颈——”

萧可冷的高度警觉让我非常满意,在我发现异样的同时,她也第一时间有同样的反应。那个斑点,是一枚鲜红的齿痕,就像有人拿着普通人的门牙沾着红印泥按在了关宝铃的耳垂下一样。

关宝铃莫名其妙地平举手臂,像个刚刚完工的漂亮木偶。

萧可冷撩开她的长发,仔细审视了两三分钟,长长地吸了一口冷气。

飘雪的浪漫清晨,两个婷婷玉立的美女,寂静清幽的古寺小院,如果进入摄影家的取景框,肯定能组成一幅完美的风景画,并且意境幽幽,回味悠长。

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从身边抓起一团雪,学着关宝铃的样子,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雪水很冷,牙齿与口腔刹那间似乎要被冻的麻痹僵硬了一样,但寒气的突然入侵,非常有效地驱散了熬夜留下的倦怠。

萧可冷放开对方的头发,后退了一大步,苦笑着问:“关小姐,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我觉得你好像被什么小虫叮过了似的,有一点点轻微过敏。”

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关宝铃的确被“叮过”,但却不是普普通通的小虫,而是传说中令人谈虎色变的“獠牙魔”。

关宝铃在自己脖颈上摸了一把,困惑地摇头:“没有,我没什么感觉,或许只是空气过敏罢了。”

我跃下屋顶,偷偷向萧可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千万不要慌张。

“这么厚的雪,等会儿吃过早饭,咱们来堆一个米老鼠的大雪人,肯定很有趣!”萧可冷迅速掩饰着自己的失色,目光向关宝铃的门扇上一瞟,那行字清晰可见,以她的中文造诣,只需要一秒钟便明白昨晚发生过怎样的一幕。

关宝铃扫净了衣服上沾着的雪,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可惜,今天我就要走了,等会儿通知东京片场的助理人员过来接我,最迟午饭过后就得离开。堆雪人的话,等下次好了,我会请你们二位来港岛玩,可惜,那边的冬天很少下雪……”

按照我的猜想,不必电话通知,她的私人助理也会从无孔不入的媒体人员那里得到车祸的消息。坚尼的死,对我来说无足轻重,但他毕竟是香港新一代纨绔子弟中比较引人注目的一员,势必引起一阵小小的喧哗。

我不希望关宝铃离开,而且这一次就算她想离开,都不一定有机会,因为那枚齿痕,代表了一个古老的预言。

重回房间后,萧可冷从饮水机里倒了一大杯热腾腾的开水,用力捧在手心里,脸色阴沉地像下雪时的天空。

“一枚齿痕,獠牙魔的齿痕。獠牙魔突然出现,杀死了奔驰车司机和那个小白脸坚尼,但唯独留下了关小姐,没让她受到丝毫的伤害。现在我懂了,她是被獠牙魔选中的寄宿体,也就是传说中的‘牙蛹’。每隔二十四小时便会多出一枚齿痕,直到三十三天后,出现第三十三枚齿痕,从左耳一直延续到右耳,然后关小姐将变成獠牙魔的替身。”她凝视着水面上的热气,面如白纸,出奇的惨淡。

我点点头,心情沉郁。很多人以为那只是一些骇人听闻的传说而已,信则有不信则无,但我始终明白,獠牙魔是真实存在的。

这不是唯物主义、唯心主义或者神魔迷信主义的概念问题,而是活生生存在的实际危机。关宝铃会变成牙蛹,到时候,凡是被她噬咬过的人,只有两条路可走,死、或者成为另一个牙蛹……

萧可冷忽然大大地打了个寒颤,嗤啦一声,把运动服的拉链一直拉到下巴。

信与不信,再过二十四小时便见分晓,如果那些鲜红的齿痕一直毫无理由地出现——我不敢再想下去。

此时,能有资格参与探讨这个问题的,象僧算一个,还有我、萧可冷、张百森、邵家兄弟、霍克、王江南。如果借壳还魂的藤迦也肯出手指点,或许能对破解獠牙魔的牙蛹齿痕有点帮助。

传说中成为牙蛹的人,会在几百次为虎作伥后,自动灭亡,身体化作灰飞烟灭。红颜薄命,若是关宝铃的人生结局竟然是这样一种下场,真的令人无法接受。

萧可冷一直在等我做决定,我到北海道来,是为了延续手术刀对寻福园别墅的探索,无形之中,慢慢地在她心里取代了手术刀的位置。

“枫割寺里目前仅存的高手,只有在‘幽篁水郡’里的藤迦。她一直都在参悟那块神秘牌子上的秘密。基于她的神秘身份,应该会知道更多獠牙魔的事,我会先去找她谈谈。小萧,你马上通知张百森大师,请他带邵家兄弟来枫割寺,大家紧急碰头商量。”

萧可冷露出为难的样子,沉吟着:“可是……他们并不是神枪会的人,我觉得直接对他们下命令恐怕不太好看吧?”

张百森在国内和国际上的声誉地位极为崇高,如果不是事情紧急,我也不会强人所难。并且像他那样的大人物,肯定会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不可能再强调自己的身份。

我长叹着一笑:“你只通知他,他一定会来的。每个人到北海道来,都怀着各人不同的利益准则,不是来这边吹海风、看海景的。”

事情的关键核心,是“日神之怒”即将出世的吸引力,或者说是“大杀器”转移迁徙的焦点所指。张百森的背景也很复杂,半民半官,一切尽在不言中。

萧可冷不再反驳,取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我忽然有所感悟,低声说:“我来跟张大师谈,事情太怪异了,这次只能大家团结起来合力应付才行。”

雪停了,小院四面,陆续有了诵经声。

连续的高僧离世,突然让枫割寺陷入了极度萧条的状况,而象僧的号召力明显不够强大,没有做主持的资格。所以我对孙龙当时纵容小鹤对神壁大师、狮僧、虎僧的杀戮有些不满,就算为了向日本人发出震慑的信号,也绝不应该如此重手。

张百森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看来昨晚并没有睡得太好。

我简短地说了关宝铃的情况,他并没有表现出大的震撼,看来真正牵挂关宝铃的只有我,在别人眼里,她只是一个出众之极的女孩子,跟自己没有任何利益关系。

“我会马上赶过去,三年以来,獠牙魔伤人的事在北海道屡屡出现,已经成了灵异界的大事。如果能趁机为民众做些什么,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孙龙先生离开时,曾经再三叮嘱我全力帮你,有事尽管吩咐。”

张百森的态度很客气,但听筒里随即传来邵白阴阳怪气的不满声音:“喂,张老大,我们是来旅游交流的,别太多事行不行?日本异术与中国阴阳五行隔行如隔山,咱们兄弟可别大意失荆州,在这里丢了一世英名……”

邵白的为人处世原则至为狭隘、利益当头,从桥津忍者袭击寻福园时我就有所察觉了。

我接着张百森的话尾,尽量让语气变得轻松一些:“请转告邵家兄弟,如果能找出破解牙蛹的办法,多少钱我都可以出!”

关宝铃的生死不是用金钱数字能换算出来的,这一次的失算,比上次任凭王江南送她而失踪更损失惨重。

邵白在那边嘟囔了一句什么,邵黑接上来:“风,枫割寺的危机来自于那座怪屋。它所占的方位就像高射炮阵地的填弹发射点,总领全局,谁进入枫割寺的范围都会受它控制。”

三个人用同一部电话跟我交谈,混杂的声浪一阵阵涌出听筒,弄得我头昏脑胀。

“哼哼,我总觉得媒体上对风洋洋万言的溢美之词华而不实,你们看,既然枫割寺的大局中枢被别人抢先占领,也就说明寺里存在精通阴阳五行的高手,早就摆下了‘鱼肉千里’的阵势。既然如此,何不把关小姐送到寻福园别墅来?避开对方的炮口?”

邵白的态度阴阳怪气,还没出手便先给自己留下退路。

修炼到他们这种级别的高手,都非常珍惜自己的羽毛,不肯为了与自己无关的事出手。近百年来,曾经遥遥领先全球各派的中国武林,也正是由于他这种自私自利的闭关自守,才会渐渐被别人追上甚至反超。

张百森毫不客气地反驳:“你能看懂对方的‘鱼肉千里’大阵,怎么还要说这么没水准的废话?鱼肉千里、溃不成军。把牙蛹接出来,正好让种下牙蛹的獠牙魔借机冲杀出来,把寻福园变成第二个水深火热的杀戮战场。你可以向西南逃走,别的人怎么办?难道你想让北海道变成獠牙魔的天堂?”

我不想外敌还没到,自己人已经内讧到无法收拾,对着话筒大声叫:“张大师,不必强求他们,愿意来的,我可以每人签一张五百万的支票,事情完成了另有十倍重谢。”

张百森苦笑着解释:“风,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上一次关小姐失踪,我就想带他们兄弟进寺,只是没了解到对方的实力之前,冒然冲锋,难保会坏事。半小时后,我会过去跟你会合,别太心急,这件事会比较棘手。幸好,距离牙蛹破壳而出会有三十三天的缓和期限。你放心,会有办法的。”

他的话听起来只是无可奈何的劝慰,收线之后,我立即开门出去见藤迦。来去无踪的獠牙魔根本防不胜防,这种介乎鬼怪之间的异术,已经不是拳脚和枪械所能抗衡的了。

萧可冷最后叮咛了一句:“风先生,记得快些回来给苏伦姐电话!”

在她眼中,关宝铃被獠牙魔所伤这件事,甚至不如打电话给苏伦更重要。毫无疑问,只有我真心牵挂着关宝铃,并且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其他人的态度都很冷淡。

横竖巷道里的雪都没有打扫,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不能让枫割寺就此沉沦下去,就算它是日本寺院,与中国人无关!任它荒废,只会令各方势力来去纵横,更毫无顾忌了。”我做了一个决定,摒弃从前的固执偏见,重振枫割寺,把它变成一个绝对安全的壁垒。

行走江湖,原则固然重要,但很多约定俗成的惯性恶习,如果不能清醒地扭转过来,只会让自己在错误下滑的歧路上越溜越远。

前面,已经能看见竹墙的影子,所有的竹竿无一例外地头上顶着一抹雪白,在寒风里坚持兀立着。

没有了大人物的层层警卫,幽篁水郡成了不设防的空城。茫茫雪地上,只有我一个人心事重重地前行。从关宝铃离开到车祸、再到毫发无损地神奇获救,最后形势急转直下,她成了獠牙魔的牙蛹,一系列变化令人目不暇接,我的心情也是跌宕上下了几个来回,没有片刻的安宁。

“大亨会怎么想?一个被‘黑巫术’控制还没好,另一个又中了獠牙魔的暗算,难道这就是来自危地马拉的诅咒,让大亨的一生和他身边所有人的一生都过得凄惨无比?”

我从裤袋的一角摸索出那枚黑银戒指,捏在指尖凝视着。在我生命里突然出现、又转眼消失的美国女孩子瑞茜卡,到底去了哪里?她的背后又带着什么样的关于诅咒和“黑巫术”的故事?

“风,不要过来……我的参悟正进行到关键地步……不要打扰我。”

我还没有踏上竹桥,藤迦的声音已经突然在我耳边响起来,带着低沉急促的喘息。桥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下面的流水已经结冰,寒风把近处的雪卷入小溪,几乎已经将它填平了。

从玻璃盒子里带回的那块不明来历的牌子,早就被关宝铃遗忘,自始至终就没有提起过。于是我怆然回首,能清晰地发现,她之所以会出现在枫割寺,只是为了祈求破除“黑巫术”的良方。

至于我,在她生命里也是蓦然划过的流星。

“藤迦小姐,寺里发生了另外的怪事,弄得我焦头烂额,你能不能帮我解答一下?”我站在桥头,竹门上的缝隙被积雪填满,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对不起,我的思想运转没法中断,四十八小时之内我们再谈可以吗?这块牌子上的内容非常离奇,我……我必须弄懂它,你快些离开吧,免得被我发出的脑电波误伤……”

我不愿勉强别人,不过无论是“海底神墓”还是“日神之怒”,甚至活生生的可以毁灭地球的“大杀器”,都不如关宝铃的生命重要。

桥下的雪倏地一阵翻腾,一个瘦小的黑衣人身体飞旋着冲天而起,向竹墙里坠落下去。这应该是曾被藤迦轻松击败的那个女忍者,看来“海神的铭牌”对她有致命的吸引力,明知道不是藤迦的对手,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飞蛾扑火一样纠缠不休。

竹墙里面的天空忽然出现了一阵五颜六色的光芒,像是国庆日的激光背景,刹那间把我视线里所有的白雪、翠竹映得五光十色,幻像万千。

嗖的一声,女忍者倒翻出来的速度明显减缓了一半以上,噗通一下砸落在雪堆里。她两臂上的衣服被奇怪地剥离干净,露出雪白的手臂来。刀还没来得及拔出,仍旧斜插在她肩后。

“我说过,不愿给人打扰……”藤迦轻轻咳嗽着,语气淡漠。

“你是日本忍者,就要遵从古训,接受‘天忍联盟’的调遣。盟主的命令大于一切甚至是天皇的诏谕,你的身体、思想、生命都属于盟主,如有违背,将遭天谴,雷击虫蚀,百代不变……”

女忍者的口气极度恶毒,摇晃着站起来,手臂无力地垂着。一阵风吹过,她的蒙面巾缓缓飘落,露出嘴角仍在流淌的鲜血。

“那些事与你无关,去吧。”藤迦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厌倦、憎恶。

“与我无关?”女忍者吃力地在肩膀上蹭去了嘴角的血,用更为疯狂的语气接下去:“忍者家族血脉相传,一生下来就注定了是‘天忍联盟’的人。你知道吗?背叛联盟、背叛主人的忍者,下场有多惨烈?我来,还可以好言相劝,换了另外门派的人马,只有赤裸裸的杀戮,到今天为止,你还不领我的情?”

她不是藤迦的对手,我不必出手,而且现在的心情沉郁到极点,根本没有向任何人动手的兴趣。

我在侧面的一块青石上坐下来,无意识地抓起一大把雪,缓缓揉搓着。

布门履大师的“坐化”是枫割寺的巨大损失,如果他还在,至少能给我更大的启发和教诲。目前身边的几个人,除了对獠牙魔一无所知就是惊惧莫名,没有人能真正说得清它的来龙去脉和破解方式。

西方传说,被吸血鬼咬过的人,也会成为吸血鬼。没想到这样的规律,也被丝毫不差地搬到东方世界里来,把噩梦变成了活生生的现实。

一分钟前,关宝铃在雪地里欢快地跳舞嬉戏;一分钟后,她的未来就蒙上了死神的黑纱。我的心如同灌了满满的铅水一样沉重。

“你走吧,我不想再听了。”藤迦再次发出警告。

女忍者的喋喋不休连我都听不下去,只想堵住耳朵,让自己清静一会儿。

“我只是想——改变所有人的宿命……”女忍者换了另外一种哀伤的口气,恢复了力气的双臂颓然举向天空,像是要对着苍天祈求什么。

雪花无声飘落,她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足有十分钟,然后转身,踩着小溪的冰面向东,嚣张疯狂的气焰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再看她的背影,如同一条疲倦颓废的老猫,步履沉重,孤独沉郁。

隔着竹墙,藤迦发出一声余音袅袅的长叹:“改变宿命?如果可以被任何人改变,还能被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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