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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之王-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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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的夜色里几乎有“震耳欲聋”的狂野作用。

两位大师同时放开了我的手,龟鉴川皱着红润的额头,苦恼地与闲云大师对望着,似乎发现了一个极为困惑的难题。

我取出手机,那是苏伦的号码,固执地响个不停。

我只能歉意地对着面前的两人苦笑了一声,开始接电话,没料到苏伦的第一句话,就把我的精神提了起来:“风哥哥,我刚刚收到耶兰打来的电话,他向我要钱,说有一个大秘密可以卖给我,是关于、关于‘还魂沙’的……”

苏伦的声音有些沙哑,并且通话质量很差,想必她是在一个距离城市较远的地方,信号塔覆盖范围的边缘。

已经很久没听到她的声音了,一股久违的亲切感油然而生,我的声音里自然地带上了难以抑制的柔情:“先别管别人的事——你在哪里?不在开罗吗?是在偏僻的野外,你还好吗?怎么?嗓子有些不舒服……”

由冷淡疏远的兄妹关系,再到日久生情后微妙的准情侣关系,我一直很少这么关心过她。

她在听筒里长叹,带着大感欣慰的口吻:“我没事,只是喝水少的缘故。我在……咸阳……一个小镇上……”

那个地名,我得先在脑子里搜索一遍,才能辨清它的具体位置。当然,与咸阳关联的典故、轶事、传说、宝藏几乎是中国大陆最多的,并且是大大小小盗墓贼一生都惦记不忘的地方。地方虽小,但有盗墓界权威人士信誓旦旦地下过定论——“咸阳,每一平方米土地上,蕴涵的商业价值都要超过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一平方英里土地,想发财的话,就去咸阳挖土吧……”

清晰记得在寻福园别墅时跟苏伦通过的电话,手术刀设在那边的一个私人博物馆被盗,苏伦做为手术刀的权益代表,必须得飞到咸阳去。

“我很好,不必担心,倒是你自己得小心才是。刚刚问过小萧,你在枫割寺里?而且发生了数件怪事?”

的确有怪事,却不适用在电话里细谈,我轻描淡写地回答:“是,发生了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耶兰是准备狮子大开口地勒索吗?我不觉得那个什么‘还魂沙’还有值得关注的必要——”

苏伦笑起来,虽然嗓子沙哑,但笑声依旧动听:“或许吧——知道吗?他要两千万美金,而且你或许猜不到,他是从东京打来的电话,在一个著名的赌场里。或许是赌钱输疯了,想弄些钱来花……”

我稍稍一愣:“哦?他现在在东京?”

耶兰的专长是沙漠钻探,并且在这一行里干了一辈子,所以他最适宜、最应该出现的地方是沙漠。无论是非洲、亚洲还是美洲,都必须是有沙漠的地方才对。毫无疑问,日本列岛没有沙漠可供钻探,他来这里干什么?

电话里传出一阵刺耳的噪声,过了一会儿,她的话才能继续下去:“自己当心,凡事不要冲动,我会尽快赶到北海道去跟大家会合……我已经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了耶兰,他会再次跟你联系。”

耶兰的突然出现,是个绝对奇怪的消息。

挂了电话之后,我的精神思想迅速活跃起来:“赌徒输到精光之后,可能会毫无保留地出卖身上的一切来换赌本。他要出售的秘密叫价两千万美金,那可真的是个惊人的数字——”我对此表示莫大的怀疑。

“好像……好像有些地方不太对吧?”龟鉴川终于带着古怪的神色开口。

所有的僧人都涌入了天井,一起赶到宝塔下面,表情严肃地在地面上苦苦搜索着。如果那些来去匆匆的水流都是从石板缝隙里渗溢出来的,单单这样在表面上找来找去,肯定毫无结果。如果把地板全部掀起来,或许还能有点发现。

闲云大师微笑起来:“小朋友,你的身体结构真的是……”

他忽然住嘴,扫视着神壁大师与象、狮、虎三名老僧,因为这四个人一直都在我身边,没有一秒钟离开过。

“我的身体结构?”这句话一下子让我想起了在埃及沙漠里进入土裂汗大神的秘室时,土星人与幻像魔的影子也几乎是异口同声说过这样的话。从闲云大师的表情和语气能推断得到,他没说出来的话,应该是在怀疑我不是地球人。

在意大利求学时,我曾做过不下五十次详细到脚趾和毛发的专业医学体检,任何一次,体检表上都没有注明“该生为外星人”这样的字眼,于是,用最科学的“排除推论法”可以得到答案——“我,杨风,绝对的货真价实的地球人。”

闲云大师微笑着,突然把一只手放在张百森头顶上,嘴唇飞快翕动着。这种情形,他一定是在以特殊方式传授什么秘密,而张百森眉毛不住跳动,用力闭上眼睛,胸口激烈起伏着。

这种古怪的交流方式维持了约摸半分钟,张百森忽然睁开眼,庄重无比地点头:“是,我全部记下了。”

自从他们这对奇怪的组合在枫割寺出现,张百森的态度一直都谦卑恭谨,对闲云大师尊崇无比,这个样子,若是给大陆的张氏拥趸看了,不知道会惊诧到何种程度?

水流退下后,夜色里的“亡灵之塔”更显得怪异突兀,乳白色的塔身高耸着,犹如一枚瞬间即将发射的巨型航天器。

龟鉴川的话显得有些吞吞吐吐:“算了!这不重要,我们得赶去雪域了,是不是?”

雪域,一般意义上指的是喜马拉雅山脉背阴处长年冰雪不化的部分,也是地图重笔标识出的死亡之地,因为在常年积雪不化的情况下,人类很难找到食物,根本没办法生存。

闲云大师痛快地点了点头:“对,那里留下的线索,才是我们真正想要的。”倏地弹身一纵,从张百森怀里跃到了龟鉴川怀里。

于是,龟鉴川代替了张百森的位置,成了抱着闲云大师行动的“活轮椅”。我跟张百森对视了一眼,从他眼里,读到了满满的茫然。他的年龄和名声都早过了“四十不惑”的关口,却在闲云大师离开他的怀抱的刹那,仿佛脑子里的意识突然被清空了,仰着脸,像个白痴一样看着闲云大师。

我试着气沉丹田,然后慢慢抬起右臂,希望自己身体内部能有什么不寻常的变化。可惜,力气和呼吸运行,跟以前一模一样,毫无加强、加快的预兆,不禁大为失望。

“你,以后随在他身边好了,仍旧有得道飞升的希望,甚至比留在我身边有更多的机会。相信他、相信他身体里的能量……”闲云大师轻描淡写地指向张百森,然后再指向我:“你,永远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知道吗?”

我愕然后退了一步,在心底里苦笑:“使命?我的使命是找到大哥杨天——我可不想做什么‘救世主’之类的人物。如果地球真的要在二零零七年的‘大七数’毁灭,我也毫无办法。”

在我心里,一直都是秉承“宇宙无主”的观念:宇宙的形成、星球的存在都是自然形成的结果。既然宇宙都没有主人,地球这个微小如尘的星球,还需要什么“救世主”?

无知者无畏,知道得越多便越谦卑——这才是地球人观念的最真实写照。一旦知道地球不过是茫茫宇宙的亿万分之一后,人类应该能认识到自我能力的极端微不足道。在已经逝去的亿万光年时间里,像地球这样的星球生了又灭、灭了又生的肯定无可计数,像地球人这样的肉体凡胎生生死死的更是多到无法想像——

生死有命,不必强求。每次想到这句话,我心里总是会充斥着难以想像的悲哀。

闲云大师突然长叹,紧紧盯着我:“你心里在想什么?如果每个人都这么想,停止追求、停止努力,地球人的进化也就全部结束了。”他的脸上猛然笼罩上了一层阴云,双拳高举,像是要猛然打碎什么似的,用力挥舞着:“地球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这么想,唯独你不能!不能!很多事等着你去做——”

一口气呛住了,他开始剧烈地咳嗽着。

当他被龟鉴川抱着的时候,形成了一幅古怪之极的画面。因为龟鉴川的脸型,根本是个刚刚脱离襁褓的婴孩,皮肤柔嫩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破。他则完全是七岁少年的样子,无论相貌还是体型。

“我给你……给你记忆……给你记忆……记忆……”他再次开口,声音变得沉浑阴郁,眼神则越来越明亮,直到把我的目光给狠狠地灼痛了。刹那间,我的身子如同给千万支利箭同时射中,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个地方不感到剧烈的刺痛,并且身体门户大开,失去了最基本的防范能力。

“啊呀……”下意识的,我想踉跄后退,试图避开他的眼神。这声惨叫是情不自禁发出的,尖锐之极,几乎要将自己的声带都撕裂了。

“给你记忆……记忆……记忆……记忆……记忆……”耳朵里,听到闲云大师那句话的回声,断断续续地回响着,犹如处身于一条漫无尽头的隧道里。没有知觉,也没有思想,只听到他的声音在单调地回荡着。

“噗嗤、噗、噗——”闲云大师嘴里突然连喷了三大口血,乳白色的石板地面上像是有人骤然泼墨运笔画出了一大幅血红的怒梅。龟鉴川木然站着,自己的灰衣上也淋漓地沾惹上了一长串血丝。

“记忆……”这是闲云大师硬撑着吐出的最后两个字。

“那么,我以后还有没有特异功能?”几乎已经被遗忘的张百森,声音惶惑不已。

龟鉴川突然仰面哈哈大笑,笑声不停,脚下一弹,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然消失在西墙顶上。

张百森茫然若失地望着闲云大师消失的方向,似乎一下子失去了生存的力量。

我只停顿了几秒钟时间,立刻向塔下发足狂奔,在我的猜想之中,既然传说里“亡灵之塔”下就是“海底神墓”,至少能看出某些端倪,特别是在流水刚刚退却的时候。

围绕如何进入“海底神墓”,在全球至少有超过一千个版本的虚构故事,其中一半以上就是从日本传播出去的。传说总归只是无聊者的意淫,真的到了塔下,满眼中看到的,除了石头,仍是石头。

宝塔的第一层也干透了,我怀疑建造宝塔和铺砌广场的这些乳白色石头,有某种“吸水纸”的功能。既然能吸水,当然也能“吐水”,刚刚的水漫宝塔事件,这些石头材料,自然也“功不可没”。

我毫不犹豫地一步跨进塔里,站在平滑干净的石板地面中央。右前方,是一道狭仄的白石楼梯,通向第二层,然后就是四壁空空,毫无发现。墙面上带着空气里的酸碱物质侵蚀留下的风化痕迹,没有任何装饰性的雕刻图画。

地面上铺砌的石板无比平整,唯一让人觉得奇怪的就是,塔里太干净了,干净得像由上而下,全部被清水冲洗过一样。我在全球各地的游历过程中,见识过无数佛塔、古堡、石屋之类的古建筑,至少那些建筑的地面和墙面上,都有岁月的尘沙积淀,即使是日日打扫,也无法干净到像眼前的“亡灵之塔”这样。

这种状态,会让我心里有“虚假之极”的错觉,也就是说,“亡灵之塔”像座盆景里的塑胶造型一样,因为水的时时洗涤而得以保持如此干净的程度。

木碗舟山位于北海道的最北边,风从北面的大海上长驱直入,掀起满山的风化尘沙,怎么可能让它刻意保持如此干净?

对比四周的廊檐屋顶,下午时我曾留意到,屋顶上铺着薄薄的浮尘,无一例外。

看着直通二层的楼梯,我在迟疑着要不要直上塔顶去看看。神壁大师携同象、狮、虎三僧急急忙忙赶了过来,紧跟在我身后,很明显带着“监视”的敌意。

这一层有四道门,通向西南、西北、东北、东南四个方向。无独有偶,宝塔开门的方向,与整个枫割寺的坐落方位也是一致的,都是正西偏南三十度。

我转来转去,仔细观察过地面、墙壁和头顶,始终一无所获。

这样规模的佛寺高塔,在全日本至少有十家以上,至少在我眼里,还看不出它有什么超乎寻常之处。

兵见的残尸已经被抬走,送去专供火化的另外一个佛堂。任谁都无法解释火焰无法在水中泯灭这件事,所以,聪明的日本僧人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无言的沉默。

如果没什么新的发现,我也就只能选择离开了,毕竟枫割寺门外还有个安子在等我。

张百森失魂落魄地走过来,站在宝塔的西南门前,大梦初醒般看着我。他一下子老了十几岁,鬓边和额角的白发迅速向外滋生蔓延着。我开始怀疑他对闲云大师的病态依赖会不会造成自己精神、肉体上的双重崩溃——

当我的目光从他白发丛生的头顶向上望,忽然在许许多多的飞檐、屋脊、围墙的遮掩下,发现了“神头镇”屋顶上的旗帜一角。或许只是幻觉吧,因为宝塔的一层低于最外围的枫割寺围墙,至少有四米多,视线不可能在夜色里飞得那么远。我只是觉得从这个方向,一定是直冲神头镇的漆黑房子的。

一阵奇特的灵感涌上心头,我立刻一百八十度后转,目光随即降落在一幢孤立的乳白色房子上。那座房子是建立在一大片灌木丛中的,依旧是同样的乳白色石材,占地不大,只有三层,方方正正的,像是三个“口”字规规矩矩地叠在了一起。

冬天的灌木丛黝黑低矮,更显得那白房子分外怪异突兀。

“那是……哪里?”我指着白房子,向一个僧人询问。

“那是——‘冥想堂’,谷野师叔单独修炼的地方。”僧人忙着低头盲目搜索,随口回答,根本来不及抬头看。

我的思想给刺痛了一下,因为想起了在沙漠里惨死的谷野神芝。吞吃了“十九颗舍利子”的谷野神芝,以为自己可以轮回转生不死,却在复活的第一时间里被杀,死状奇惨无比。那么,舍利子去了哪里?是被他的肠胃消化了吗?

弟弟的死讯,肯定有详细的记述报告送到谷野神秀这里来,不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心思抱着“丧弟之痛”继续修炼。

如果我没算错,白房子、宝塔、神头镇,是在一条直线上,这个“一箭穿心局”最凌厉的攻势,是对着西偏南三十度的方位,跟寻福园的关联并不明显。以前觉得,“亡灵之塔”这支箭是针对寻福园的,看来有些高估自己的份量了。

白房子距离宝塔大概有一公里远,中间隔着很多长廊、偏殿、亭台,曲线计算肯定要超过三公里路程。

“我……要去拜访一下谷野神秀……”这个念头一出现,我的肩头立刻激动得颤抖起来。谷野神秀是盗墓界的老前辈,跟他派去沙漠的替身谷野神芝当然不可同日而语。以他近三十年的盗墓经验,对我心里层层叠叠的疑惑问题肯定能够解开一二——如果他肯说的话。

或许是我的长久凝视引起了神壁大师的注意,他主动凑过来,摆出严肃的面孔:“谷野师兄从不见外人的,抱歉。”他的神情显得很“心虚”,目光又是咄咄逼人,大有“端茶送客”的意思。

做为枫割寺的主持,今天在众僧面前,受了龟鉴川的训诫,颜面扫地,或许就想把这股火发泄到我身上来。

我无意招惹任何人,又一次见识了日本人的时时处处“敝帚自珍、闭关自守”的小家子气,只好招呼张百森匆忙离开,连神壁大师派给的引路僧人也没用,大踏步地走出寺门。

第136章 神头镇、黑煞阵、水火旗

安子的马自达车仍停在门外,当我们走下台阶时,山道上又风驰电掣般来了一辆丰田吉普车,雪亮的大灯光芒把笼罩着木碗舟山的黑暗斩得七零八落,一直呼啸着驶到寺门前,戛然刹住。

这是王江南的车子,他会有那么好心来接我?

从车上第一个跳下来的是萧可冷,短头发在夜色里闪着跳跃的亮光。她向我挥着手小跑过来,丝毫不加掩饰对我的关切:“风先生,苏伦姐……和我都很担心,所以我特意带了神枪会的朋友过来接你,怎么样?寺里没发生什么不愉快吧?”

她扑上来扯住我的袖子,近在咫尺地盯着我,明亮的眼神直视着我的脸,让我的精神都有些无端紧张了。

第二个走下来的,是长发随风飘散的关宝铃,站在打开的车门边,远远地向我微笑着。木碗舟山的夜色本来就是经典的风景,有了关宝铃的存在,这种经典马上就要变成我记忆里永远不能忘怀的一页了。

其实还有一个人在为她沉醉着,那就是驾驶座上的王江南。

我知道,王江南已经彻底陷进单恋里了,从他想看又不敢看的那种思慕若渴的表情里,绝对能推断出他的复杂心情。

“风先生,一整天没见,你还好吧?”关宝铃翘着嘴角向我笑着,伸手梳拢头发的姿势,一举一动如同正在走秀的模特,一种古典的妩媚之意从骨子里直透出来,让我感叹地空咽了一口唾沫。

“可惜、可惜、可惜……她是大亨的女人!”相信王江南心里也会像我这样无望地感叹的。

大亨,已经成了亚洲男性无法超越的一座绝对的高峰,被他收入帐中的女人,很少有主动向别人投怀送抱、移情别恋的。他身上,已经凝聚了亚洲男性的所有优点……

“风先生,咱们先撤退回去吧?”萧可冷见我有些失态,好心低声提醒。

我向关宝铃挥挥手,算作应答,匆匆进了安子的车。

萧可冷跟着钻进车厢,重重地关上门,命令安子:“走,回去。”她仍然对关宝铃不信任,我能看得出来。

车子一马当先在山路上疾驰,张百森上了王江南的车,匀速跟在后面。

这次枫割寺之行,收获非常大,因为有了张百森这样的高手做朋友,以后在江湖上闯荡,几乎可以天下无敌了。他在中国大陆、香港、澳门等地威信非常高,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得到“一呼百应”的助阵声势……

出了这么多事,不想匆匆忙忙在车上讲,况且还要避开安子这样的下人的耳目。

车子经过神头镇时,大门口已经挂起了两盏形式粗犷的黑纱灯笼,这样的季节,有兴趣能在这黑房子里吃饭、休憩的人还真不好找。

我向萧可冷讲了自己的第一个困惑:“一条直线上,后座是灌木丛里的白屋,中间是‘亡灵之塔’,最尖端是神头镇——你说,这条线还会通向哪里?”

这条想像中的直线在看到“冥想堂”那座白房子的同时,已经形成在我的脑子里。如果从世界地图上划分,这条线对准的可能就是南韩近海大陆架。

最直观的办法是取一个地球仪来,用红色铅笔一直把这条看不见的线串联起来。不过,萧可冷的想像力非常完美,不必地球仪也能几秒钟内做了判断:“是南韩的中部、南部,对不对?”

我点点头,她说得非常对。直线向两头无限延伸,瞄向西南的一端,正是对准了南韩的大丘、釜山、济州岛一线。

从车窗里伸出头向后望着,神头镇一片漆黑,毫无灯火。耳边响着岩岸尽头的海浪一遍遍扑击着礁石的呼啸声,对神头镇的一切诡异都产生了浓重的怀疑,脱口而出:“安子,早上经过这里时,你说过神头镇这边曾经有很多诡异的事发生,可否仔细说一下?”

“黑煞阵”加“水火旗”的布阵方式,当然冲煞极端厉害,我相信安子接下来要说的诡异事件里,肯定有人死伤殒命。

“是,风先生。至少有三件怪事,是真实发生过的,因为有警察的介入在里面,警局里都有详细的调研报告。大概经过都是来枫割寺旅游的客人,把车子停在神头镇外的路边上,只停留了不到十分钟,车子便起火爆炸。一次是空车烧毁,另外两次,则一共有七个人丧生,随车子一起烧成了灰烬。”

一听到“起火”两个字,我的心立刻被揪了起来。

“枫割寺里也有神秘的自焚事件,比如天龙僧、比如兵见——怎么?难道这种神秘的自焚,竟然跟神头镇这边的风水布局如出一辙?”

在中国五行八卦中,南方属丙丁火,西方为庚辛金,则西南方向为金火交融之地,千锤百炼热火朝天之际,有人闯入,当然免不了罹祸火灾而亡。

明亮的车灯向前直射,洞穿了木碗舟山的茫茫夜色,侧面二十几米外,就是林立陡峭的断崖,而崖下则是汹涌拍案的惊涛。

现在还不明白当初布局的人做出这样的“一箭穿心局”到底意欲何为,“亡灵之塔”的存在已经不是十年二十年的事,我宁愿相信这种风水格局是无意中形成的。

当神头镇被远远抛在车后,我把头靠在后座的靠枕上,希望能静心养神,清静几分钟。

今天发生的了太多复杂诡异的事,几乎让我应接不暇,特别是闲云大师和龟鉴川加诸于我身体里的种种力量,到现在为之,仍旧觉得手心里还隐隐约约有冷暖迥异的气流在不停地涌动。

后面吉普车的车灯偶尔会穿透后窗射进来,在安子的驾驶座上晃动着。

萧可冷扭头向后看了看,忽然惴惴不安地开口:“风先生,我觉得王江南与关宝铃之间,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这种情况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恐怕会糟糕到无法收拾。王江南在神枪会里的身份非常特殊,他说出的话,孙龙先生肯定会给面子……”

她有些语无伦次,等到车子向左拐弯,避开了吉普车的灯光,才开始渐渐流畅:“神枪会的朋友,一直都是手术刀先生在亚洲最得力的臂助——我相信,如果孙龙先生提出收购寻福园的话,就算手术刀先生在场,都会给些面子,毫不推脱地出让这些别墅,而且会分文不收,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抱着胳膊,略一沉思,反问她:“王江南的身份,的确如海外报纸上所讲的,是‘暗杀之王’的后代?”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萧可冷沉吟了十几秒钟,才缓缓点头。

稍有旧中国江湖知识的朋友都会明白,所谓“暗杀之王”指的是谁。这个“王”字,不是“王者”的王,而是那个被称作“暗杀之王”的人本来就姓王。他的存在,曾让当年的旧中国各界要员、南北大亨夜不能寐、战战兢兢,生怕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报杀帖”就会穿越重重门户摆在自己卧室的床头上。

近八十年来,江湖上的杀手们,无不把他当作自己的偶像,并且很多人会恭恭敬敬地尊奉他为大清江山倒台后这一行里的“祖师爷”。

“经过详细的族谱考证,王江南是‘暗杀之王’的正宗嫡亲孙子,而且是两代单传后留下的唯一一个。神枪会是‘暗杀之王’一手建立的,后来转托给孙家的祖辈管理,也就是说神枪会的正头香主是姓王,而不是姓孙……”

萧可冷的声音很急促,我知道一切都起源于她对关宝铃的怀疑。

“你在怀疑,关宝铃背后一直是有人指示或是被人利用?”我的手在口袋里摸到黑银戒指,今天在枫割寺里并没看到瑞茜卡的存在,更没有机会向寺僧打听,不能不说是唯一的遗憾。

太美丽的女孩子,总是会让男人失去足够的戒心。

况且关宝铃已经不仅仅是“美丽”,而是对所有男人都能构成极端致命的吸引力,王江南被她所迷,是情理之中、意料之中的事。

我取出戒指,借着仪表盘上映射出的冷光把玩着。按照萧可冷的逻辑,关宝铃会采取“曲线救国”的方式,说服王江南,再由王江南请孙龙出面找我、找苏伦,买下寻福园——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别墅卖不卖、改造不改造,而是在于……在于我们能不能在短时间内发掘到别墅的秘密,是吗?觊觎别墅的人,比如渡边城,绝不是为了开发木碗舟山的旅游事业,而是另有所图。我们得到秘密之后,别墅转手送给别人都不是问题,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我需要很多靠得住的守口如瓶的工人,对别墅进行详细之极的勘察……”

我的话还没说完,萧可冷已经在不停地轻轻摇头。

“怎么?我的话有问题?”我微笑着,尽量让自己紧张的肌肉和精神通通放松下来。

车子又拐了个弯,驶上了直通寻福园的公路。离开半天之后,一看到别墅的白色主楼,亲切感油然而生。

夜色里,庄园那边灯火通明,围墙、林荫道、主楼外,都亮起了各式各样的灯光,远远望过去,像是茫茫海上的一艘辉煌游轮。

有了灯,我的心里顿时暖意融融,心情也变得出奇的好,所有阴霾和郁闷一扫而空。

这么多年,我只有手术刀这一个亲人,而且是常年只通电话不见面,是一个绝对意义的游子。无论古典优雅的意大利还是风景如画的北欧诸国,甚至在中国各地游历时,都找不到家的感觉,总觉得自己是地球上最孤单的一个人。这一刻,驶向寻福园的车子像是要带自己回家一样,让我泫然欲涕。

自从手术刀殒命于土裂汗金字塔里,我的心情一直百倍压抑,此时终于彻底全身心地放开了自己。

萧可冷欣慰地一笑:“我派人把别墅里添加了很多东西,灯、电视、电脑、厨房用具、冰箱、洗碗机、洗衣机……希望你在这里会住得舒服些。”

驾驶座上的安子在轻轻叹气,缩了缩肩膀,露出不易察觉的受伤表情。

我在萧可冷的手背上轻轻拍打着,满怀感激:“谢谢你……谢谢。”

过分的内心孤独感,让我并不是太善于向别人表达谢意,但萧可冷给予我的这份意外惊喜的确是太让我开心了。

我们是并排坐在后座的,萧可冷向我身边略微靠了靠,默默微笑着。车窗玻璃上结了淡淡的雾气,想必外面的天气异常寒冷,越是这种天气,越容易让孤单的人容易迅速沟通接近。如果不是车子已经驶进了别墅大门,我们两个或许会有进一步的倾诉愿望。

林荫道两侧,新添了超过二十根古典樱花树风格的路灯,一直亮到主楼门口。大门敞开着,里面的灯光温暖地漾出来,随之飘出的还有烤鸡和红酒的香气。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陶醉地大声赞叹:“好香——”

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就在这时拼命地响起来,是个陌生的日本东京号码。我下了车,默默地看着屏幕上不停地急促闪烁的号码,知道这是来自耶兰的电话。

“他会告诉我什么呢?大秘密?一个价值两千万美金的大秘密?”

萧可冷从另一面跳出车子,关切地问:“需要帮忙吗?”

她对待我的表情和语气都变了,无比友好并且无比温柔,眼睛在灯光照不到的暗影里闪闪发光。

我向她扬了扬电话,笑着摇头:“不必,一个……一个江湖朋友的电话,或许能给我们提供一些消息。”

王江南的车子也在主楼前停下来,隔着驾驶室的玻璃,他的鹰一般锐利的眼睛一直在偷偷盯着我。

我带着电话快步进门上楼,大厅里的沙发已经挪到窗下,水晶吊灯下摆着一张长方形的餐桌,镀银的餐具发出琳琅满目、充满诱惑力的光泽。系着围裙的信子向我屈膝施礼,脸上绽放着羞涩的微笑。

对于安子、信子两个,我的潜意识里一直把她们当“外人”看,不管安子曾经多么露骨地表白过,我都希望大家保持足够冷淡的距离。

非我族类,其心必殊。我还没有平和含混到可以接纳日本人做朋友的地步,宁愿只与她们形同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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