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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之王-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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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此刻看到的,也是关宝铃。
她站在洗手台前,微微弯着腰,双手向前伸着,脸却是向着镜子,双眼茫然向前平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水开得那么大,水花飞溅出来,直溅到她身上。从镜子看,她的胸口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
我狠狠地用指甲掐着掌心,钻心的痛让自己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更不是幻觉——“她回来了……关宝铃又出现了……”足足有一分钟,我们保持着镜子里对视的姿势,一动不动。我的脸上写满了惊骇恐惧,此时的心情比看到僵尸女鬼好不了多少。
她的眼光终于挪到镜子里的那个我的脸上,脸色苍白地一笑:“怎么?我吓到你了?”
千真万确,是关宝铃回来了——我慢慢向前走,摒住呼吸,仿佛是战场上的工兵要去排除一颗即将爆炸的地雷一般小心翼翼。我到了洗手台前,伸手关掉水龙头。哗哗的水声似乎还在洗手间里回荡着,让我的表情变得古怪无比。
我先去看窗子,窗子紧闭,暗锁扣着,没有人进出过。
“我只是有点累,所以洗手久了些……咱们可以接着出去谈别墅的事。当然,价钱方面不是问题,我和我的朋友,都需要风先生你的帮助……”
她伸手在自己脸上搓了搓,又从衣袋里取出一支香奈儿口红,凑近镜子,细心地向自己嘴唇上涂着。
我长吸了一口气,闻到她头发上的动人芳香一如昨夜。
她回过头,放好口红,向门外走去,边走边扬起头,双手十指随意地向后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并没有过多的解释。
我望着她的背影苦笑起来,因为任何一个人失踪二十四小时后回来,都不可能连几句话的解释都没有。至少她得告诉我自己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回到客厅之后,她看看自己的腕表,略带些惊讶地叫起来:“咦?时间过得这么快?都已经八点多钟了?”
从她的表情上,根本没有发生神秘事件后的紧张感,一点都没有。那么,她消失的这二十四小时内到底去了哪里?
“风先生,可否给我一杯水?”她仰着脸向我笑,神情坦然。
我开始感到被愚弄的愤怒,冷笑着:“关小姐,水可以给你,至少你得告诉我,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她皱起了眉,下意识地向大门方向看了看,困惑地苦笑着:“昨天我从片场赶到北海道来,一直都待在枫割寺里。怎么?这个跟你有关吗?”
我脸上的冷笑更深,她是个很尽职尽责的演员,偶像派加实力派,要装得若无其事当然很容易,只是可惜了我整整一天的连寻找带担心。
“好、好……好!”我起身去给她倒水,已经打定主意,一会儿就端茶送客,恕不接待。
她低着头看着腕表,疑惑地自言自语:“嗯?我的表怎么了?怎么会多跑了一天?十二月十日——今天不是九日吗?”
我站在楼梯边守着电壶烧水,听她这么说,又看她摘下腕表来调时间,陡然间又第二次被雷集中了似的:“天!昨天才是九日!她如此说法,能证明什么?难道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消失了二十四小时?”
关宝铃调好腕表,重新戴在腕子上,满意地在眼前晃了晃,江诗丹顿的经典桶形镶钻表在灯光下熠熠生寒。
我很小心很小心地提醒她:“关小姐,今天……应该是十日才对,昨天才是九日。”
没想到关宝铃愣怔地看了看我,哈哈大笑:“怎么会呢?明天,也就是十二月十日我会有一个记者招待会,地点是在札幌市的帝王大厦顶楼,还要接受《朝日新闻》文化版记者的专题采访,我会记错?”
水开了,咕噜咕噜地响着,跟我之前听到的水泡声一模一样。
我冲了两杯雀巢速溶咖啡,端到茶几上,严肃地盯着她的脸,确信她刚才并没有撒谎也不是开玩笑。
“关小姐,我不得不提醒你,似乎有些奇怪的事发生了,难道你没有感觉吗?”我凝视着她端起咖啡的那只手,脑子里一遍一遍重复告诫自己:“这不是幻觉!这不是幻觉……”
“什么怪事?请直说好不好?”她似乎对我的谨慎口气并不以为然,脸上露出淡淡的讥笑。
“你……你曾经消失过……就在这幢别墅的……洗手间里……”我字斟句酌地选择着尽量能减小突然刺激的词汇,免得她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打击。就算是我这种游历世界、闯荡江湖的男人,此刻都很难理解曾经发生过的事,何况她这么柔弱的女孩子。
关宝铃一呆,随即哈哈大笑:“什么?什么消失?”她把头转向洗手间那边,略怔了一会儿,挑起眉毛,脸色一沉:“风先生,我觉得你不会像无孔不入的狗仔队一样,在洗手间里也装什么隐蔽的针孔摄像机之类的东西吧?如果真的那样子,我将保留诉诸于法律的权利……”
她误会了我的意思,令我啼笑皆非。
我摇摇头:“关小姐误会了,我的意思,你在洗手间里消失了二十四小时。今天的日期,是十二月十日,而不是你以为的九日,明白了吗?由于某种奇怪的原因,你突然消失,又突然回来了……”
关宝铃爆发出一阵大笑,杯子里的咖啡飞溅出来,落在茶几上。
我知道这些话听起来很好笑、很荒诞,但实实在在地就在寻福园的洗手间里发生过。如果不是她误打误撞地再回来,此刻还不一定游离在哪个未知空间里呢!
捧着咖啡,等她笑够了,再抹掉眼角笑出的泪花,我才不慌不忙地说下去:“我有足够的证据能够证明,九日晚上七点二十分到十日晚上八点钟之前,你消失了整整二十四小时。不信的话,我可以叫证人出来——”
说到这里,我“啊”的举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因为“证人”只能是鼠疫和萧可冷,而他们两个,一个不知下落、随时可能被“黑夜天使”狙杀;另一个神秘失踪,原因跟关宝铃一模一样。
我有证人,但现在却无法呼唤他们出现。
客厅里出现了小小的冷场,关宝铃一直在偷偷地冷笑,心里想当然地认为我是个异想天开的骗子。
事情进行到这里,突然遇到了一个瓶颈。别墅是不会卖的,在谈判无果的情况下,关宝铃只会选择离开。我找到了她,却接着失去了萧可冷,不能不说是上天所开的又一个玩笑。
我指向她的腕表,清了清嗓子,艰难地笑着:“关小姐,你有没有想到那么名贵的表,为什么会突然发生日期错误?此前是否也发生过同样的事?”
关宝铃嗤的冷笑出声:“这一点……就凭这一点,能证明我曾经消失?我只是去洗手间一小会儿,如果说有什么奇异之处的话,只能是……”
我急忙插嘴打断她:“你在窗前听到了什么?是不是‘咕噜咕噜’的水泡声?然后呢?然后呢?你回到洗手台前,又看到了什么……”她的行动轨迹,都是我从地面上留下的脚印推算出来的。
关宝铃露出困惑的神色:“你跟踪偷窥我?是不是?”
我用力挥手,根本不管她的悻悻然,大声追问:“告诉我,镜子里能看到什么?是什么?快告诉我——”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她先听到水泡声,接着进入消失的状态,我希望能知道在“水泡声”之后出现的下一个环节是什么?
“对,我听到水泡声,很响、很急促,然后我从窗前离开,跑到镜子前……”
“我判断出水泡声来自于镜子,虽然不知道是镜子后面还是镜子本身发出的。恍惚中,我扭开了水龙头,希望自己能借冷水的冰冻作用变得冷静些……我把手按在镜子上,又挪到雕花的镜框两边,隔得那么近,我突然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镜子内部……”
这种神乎其神的经历,一下子把我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住了,其它任何事都顾不上,握起茶几上的铅笔,飞快地记录着。
关宝铃的声音如同梦呓:“我眼前出现了海市蜃楼……一座巨大的金碧辉煌的宫殿,像是古装剧里搭建起来的布景一样,地面上铺着金光闪闪的方砖,砖面上印着栩栩如生的粉色莲花,美极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轮美奂的布景……我向前走,像是在梦里,因为我知道海市蜃楼是只能远远地看着,却永远无法触摸……”
我的脑子飞速旋转着:“宫殿?镜子里出现的宫殿,或者是奇异的水泡声让关宝铃出现了幻觉?”她是一个电影明星,用“摄影棚”这样的术语来形容自己看到的东西,是最现成不过的。那么,她进入的神秘空间到底是哪里呢?
“天空变得很遥远,从来没有过的遥远,而我如同是站在极深的地底下,坐井观天一样向上看。我能看见太阳、月亮、星星同时悬挂在一起……”她突然笑起来,认真地看着我:“你会不会在心里偷笑?日、月、星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她抬手抚摸着自己垂在胸前的长发,神情郁郁地笑着,继续说下去——
“用‘坐井观天’来形容那时我的感受是最恰当的了,仿佛隔着双倍的从地面仰望天空的距离,一切变得那么遥远。我继续向宫殿里走,经过一道有着汉白玉栏杆的拱桥。那些是真正的汉白玉石,在不太明亮的日光下,也能散发出耀眼的白色光辉,比道具师、布景师们制造出来的东西,要精致一百倍。”
“没有人?没有声音?”我提示她。
关宝铃摇头:“没有,就像无声电影一样,什么都听不到。当我踏进宫殿的正门,前面出现的是无穷无尽的层层叠叠的门户,幽深无比,凄清无比,但抬头看到的雕梁画栋,任何一处却又富丽堂皇之至,比我此前瞻仰过的中国任何一处古建筑都要华贵……”
这段话,无疑是在说,她看到的是一座中国的古代宫殿。
“水泡声呢?还有没有?”我关心水泡声的来源,免得它一而再、再而三地困扰我。
她又摇头:“听不到了,我急急忙忙地向前走,最后开始小跑起来,我的潜意识里仿佛知道,有什么人在前面等我——有个人在召唤我,一直在召唤,但我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只能凭感觉……那么多门,一层一层的,我很奇怪自己穿着高跟鞋,怎么可能跑得那么快?门突然没有了,仿佛已经到了宫殿的中央……”
我在记录本上画着层层叠叠的横线,代表她穿越的门户。其实,大可以把她的叙述看作一场奇怪的梦,一场思想的旅行。暂且不管她为何消失、为何出现,单从思想形态上解释,那就是——她在做梦,在一场梦里做奇怪的旅行。
梦的尽头,应该是顺利醒来,她呢?在穿越了数十重门户后,又看到了什么?
那么,此刻的萧可冷呢?是否也在步关宝铃后尘消失后,重复着同样的梦境?我能理解关宝铃所说的“神秘的召唤”,因为此前在埃及沙漠里,我也感受过来自土裂汗金字塔里的召唤。
我在线段的最前面位置,画了一个巨大的方框,因为我觉得宫殿的中心,肯定要有一个大厅。地球人建造房屋也好、大楼也好、宫殿也好,都是为了“居住”这两个字,绝不会建造了无数重门之后,中间成了既不能聚会,也不能休息的空地,成为一个毫无意义的“行为艺术建筑”。
第124章 两朵莲花
“我看到了大片的空场,纵横至少有一个标准足球场那么大——”关宝铃伸手比划了一下,据我所知,大亨叶洪升热衷于设局赌球,耳濡目染,关宝铃应该对足球场的面积有清晰了解,也就是说,门户尽头,是个接近九十米见方的空地……
“不知道你信不信,空地中央停放着一只巨大的圆柱体。它的表面泛着银灰色的光泽,像是我们乘坐过的波音飞机的颜色,我猜它的成分会是钢铁,可它没有飞机应该具备的尖头、侧翼、尾翼,甚至没有起落架之类的东西,只是那么直挺挺地墩在空地中央,占去了足球场的一半。我抬头寻找它的尾部,至少有二十层楼的高度,怪异地伸向天空。”
“这时,我想像自己是站在古罗马的斗兽场遗址中央,四周高耸的建筑围成了一个深井,而这个古怪的柱体就站在深井中央……”
我无法继续描绘下去了,因为她叙述的情节太荒诞不稽,像是宇宙探险里的故事。
她最后补充的几句更是离谱:“风先生,我还有一种感觉,无论是宫殿、栏杆、门户还是圆柱,都仿佛在安放在最透明、最纯净的水里的,视线受不到水的阻隔,但身子却完全感觉得到,但我又没有缺氧窒息的感觉——”
“那么,你是如何从幻觉中退出来的呢?”我无奈地丢下铅笔,觉得她叙述出来的东西,更适合送给斯皮尔伯格去拍科幻片。咖啡凉透了,我端起杯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两三口便喝了下去。
她长叹了一口气:“正是因为有‘在水里’的奇妙感觉,才会觉得周边的空气突然波浪一样起伏翻滚着,幅度越来越大,仿佛大海上骤然袭来的滔天巨浪,将我的身子抛起来,一直向后倒飞而去,接着我就清醒了,从镜子里看到了你……”
她的叙述总算是告一段落,我不得要领地起身去烧水,准备下一轮详谈。
鼠疫说过,他看到水龙头里的水开始逆向流动,神秘的消失过程便突然开始——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关宝铃回来,我就不必担心会遭到警察的层层询问了。
她说完了自己经历的幻觉,但对我说的“失踪二十四小时”这层意思却始终嗤之以鼻。按照她的解释——“我的思想混乱至多不超过二十分钟,怎么可能是二十四小时?”
这个问题,只能等鼠疫或者萧可冷出现时才能给她以合理的解释了。既然关宝铃可以失踪后自动回来,萧可冷或许也可以。
在我第三次拒绝了关宝铃购买寻福园的请求后,她无奈地抓起了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小叶,到别墅门口接我吧!我很累,而且事情没办成——啊?什么?你们在片场?”她猛地大叫起来,把我吓了一跳,随即看到她紧握着话筒,缓缓地向后倒下,跌在沙发上,仿佛受到了无比沉重的震撼一样。
话筒跌落在地上,啪的一声,幸好并没有碎裂开来。
我拾起话题,里面有个年轻男人在急促地叫着:“关小姐、关小姐,你没事吧?关小姐……”
关宝铃的脸上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煞白一片,倒在沙发上,双手用力捂住胸口,肩膀急促颤抖着。
我向话筒里“喂”了一声,对方焦虑地连声问:“是风先生吗?关小姐怎么样?不会有事吧?我是她的司机小叶——”
我简要地说了句:“她没事,不过目前需要冷静镇定,请十分钟后再打过来。”
挂了电话,关宝铃挣扎着坐起来,双掌合在胸前,半闭着眼睛喃喃祈祷着。我笑了,肯定是从司机的嘴里,她确信自己是消失了二十四小时,就在她以为不过是二三十分钟的时间段里。
“我真的是消失了……而且那么久……你知道吗?小叶已经开车回了片场,而且之前已经在别墅前的岔路上等了我四个小时。天哪……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不过是出现了幻觉,时间怎么会……会过了那么久?”
现在可以肯定,她不但出现了幻觉,而且逃离了现实空间,自身进入了幻觉中,才会造成了“消失”的现状。且不管她的经历到底代表什么意思了,我想知道的是这个幻觉空间的入口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们重新回到洗手间里,她向洗手台指着:“就在这里,就在洗手台前面,打开水龙头,手放在镜子上,然后就能看到我说的——”她做过的动作,我也模仿着做过,根本毫无效果。
镜子里,映着两张焦急惶恐的脸。
“关小姐,很高兴你能信我说过的话,现在我朋友萧小姐也消失了,像你一样。如果你能帮忙把她找回来,别墅的产权交易咱们可以商谈……”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还得借助于她的帮助。
关宝铃向前走了几步,打开水龙头,双掌按在镜面上,慢慢向两边滑动,落在镜子的左右边框上,表情忐忑地向镜子里望着。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希望能看到神奇的事情发生,但此刻我们两个,谁都没有意识到,如果“消失”再度发生,即将出现的情况,我们根本无法应付。
幸好,她并没有再次消失,水声哗哗,持续了近五分钟,我们两个胸口的衣服差不多都溅湿了,也没有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发生。
关宝铃收回双手,连叹三声:“看来,上天也不想帮我买到别墅了……”
没有水泡声,也没有人神奇消失,目前看起来洗手间一切正常。
恰好在此刻,我听到前门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非常急促。
前门是上了暗锁的,我跑回客厅,开锁拉门,又是一次极大的震撼——萧可冷!是萧可冷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额头上的汗水在灯光映射下闪闪发亮。
她的右手里还拖着一个人,一个浑身血迹斑斑、死气沉沉的伤者。
“喂、你?你……没有消失,你还是消失又回来了……你到底去了哪里?”我语无伦次地兴奋大叫着,不管怎么样,萧可冷又出现了,简直让我高兴得要欢呼雀跃,想扑过去紧紧拥抱她。
从金手指离开到萧可冷出现,间隔时间大概为两个小时。这一段时间,让我觉得似乎像过了两个世纪那么长久。
“风先生……快帮帮忙把他……把鼠疫弄进去……我想……他没有几分钟可活了……”她弯腰提起伤者的两只胳膊,而我迅速抓住他的双腿,将他抬进客厅,放在壁炉边。
寒气不断地从门口涌进来,外面是无穷无尽的黑夜,寒风卷动白桦树的叶子,发出一阵阵哗啦哗啦的怪响。
我关上门,低头看到自己的双掌已经被鲜血染红。
伤者的确是鼠疫,不过是“奄奄一息、吸气少呼气多”的鼠疫,浑身的衣服被刺破了近百个血洞,头顶不知受了什么伤,所有的黑发白发都被鲜血染成了红发。他半闭着眼睛,脸上带着绝望的苦笑。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对自己受的伤是不是致命总会有自知之明。
萧可冷直起腰,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壶对着嘴灌了几口,挥着袖子擦汗,并没注意到关宝铃正慢慢从洗手间那边出来。
“风先生,是‘黑夜天使’的人干的,我至少看到了二百多人在集体围攻他……不知道鼠疫干了什么,帮派里出动的人手,保守估计会在四百多个,几乎把木碗舟山这一片地方全部安插遍了……他身上的伤,大的十五处,小的不计其数,就算有华陀在世,也救不了他的命了……”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古人说“君子无罪、怀璧其罪”,更何况鼠疫是个身藏绝顶秘密的人。“黑夜天使”里面,几乎没有谦谦君子,都是黑道上浪迹多年的刀头舔血、富贵险中求的狠角色,怎么会手下留情?
从金手指的“追杀叛徒、清理门户”那些话里,我已经预料到了鼠疫的下场。
鼠疫蠕动了一下,腿脚一阵抽搐,试探支撑着把头抬起来,但嘴里马上吐出大口的血块,剧烈呛咳着。
我不由自主地皱着眉:“小萧,带他回来,只怕会留下‘黑夜天使’生事的把柄!”
看这样子,鼠疫活不过半个小时,何苦为了这点小事得罪韩国人?他的伤势如此之重,话都说不出来,对我们有什么用处?
萧可冷俯下身子,轻轻挽起鼠疫的左袖。他的左小臂上,刻着一朵青色的莲花,花朵已经盛放,瓣瓣清晰丰满,又用青色的颜料仔细涂抹过,工艺极其精湛传神。
我早说过,韩国人的美容、化妆、瘦身、纹刺这四项技术,全球一流,在人体上纹这样的莲花,根本就是小事一桩。
莲花有点眼熟,但我不明白萧可冷的意思:“一朵花?什么意思?别打哑谜了!”
她卷起鼠疫的另一只袖子,在相同的地方,纹着一支粉红的莲花,形状、大小跟左腕是一模一样。等她把鼠疫的两手摆放在一起,我能清晰地看到,这是两朵一模一样的莲花,唯有颜色不同。
“他要死了,他是谁?”关宝铃仍旧满脸困惑,她现在想必会感到无比后怕——任何人知道自己曾从现实空间里消失了一整天后,都会后怕,如果不能重新回来,那就在另外的空间里沉浮等死好了,特别是在她描述的那种地下深井里。换了是我,也会后怕到满身冷汗淋漓。
萧可冷看到关宝铃的时候,比我表现得要镇定的多。她只礼貌地对着关宝铃点点头,再次俯身,把注意力放在垂死的鼠疫身上,用力咬着嘴唇,露出尖利的虎牙:“他不能死!至少不能就这么死!”突然俯身抓住鼠疫的肩膀,飞快地拖向洗手间,在地上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粗大血痕。
“莲花?是座钟里的……”我叫起来,脑子里灵光一闪,倏地联想到座钟的上弦钥匙跟鼠疫腕子上的纹身样式一模一样。
“小萧,你早想到了?早想到了?”我向洗手间追过去,把关宝铃一个人丢在客厅里。
青铜座钟的上弦钥匙形式非常古怪,至少此前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形状的钥匙。鼠疫手上纹着莲花,莫非表示它们之间会存在某种特殊联系?
还没进洗手间,已经听到哗哗的水声,转过门口,惊讶地发现萧可冷已经把鼠疫的大半个身子丢在洗手台上,水龙头里激射的水珠,直喷在他的头顶正中。
突如其来的冷水刺激,让鼠疫的身子终于扭动起来,脑袋拼命挣扎,要逃开冷水的冲洗。非常时期,萧可冷用这些非常手段,也是在情理之中。再说,别墅里根本没有强心剂之类的注射药物,要短时间内令他清醒,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目光一扫,大步跨向浴缸,同时扭开了前后两个水龙头。如果能把鼠疫丢进放满水的浴缸,想必可以更加延长他的生命。
萧可冷向我伸了伸大拇指,对我的无间配合表示激赏。
“啊——啊……”鼠疫叫起来,吐出一大口血水,洗手池里的水立刻被染红了,但随即被越来越多的冷水冲淡。
“想活命的话,就告诉我们更多秘密——关于海底神墓、亡灵之塔、炼狱之书……只要我们去打电话,半小时内,医院的紧急救援人员就能赶到……”
萧可冷用力摇晃着鼠疫的肩膀,后者在这种剧烈摇晃下,不断地吐出血水,嘴唇蠕动着,的确有话要说。可是,他受的伤太重了,并且有十几处是正中脖颈、胸口、小腹这条最脆弱的“生命直线”,每次吸气准备说话时,这三个地方的十几个口子,就会立刻血流如注,将所有说话的力气分散掉了。
浴缸里的水已经放满,我向萧可冷打了个手势,她咬着牙,单手拖着鼠疫,血水淋漓地走过来,扬手扔进浴缸。
鼠疫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此时只有大幅度的摔跌动作,才能彻底触动他身体的活力。
浴缸里的水冰冷,当他的身体落下去时,浑身都在咕噜噜地向上冒着紫红色的水泡。我的心凉了,因为只有身体的胸腔、腹腔被利刃对穿刺过,才会出现水泡现象。
“‘黑夜天使’的人什么都没搜到,已经撤离。我亲耳听到他们在大声谈论着关于失窃的‘炼狱之书’的话题,内情大致是鼠疫偷走了宝书,三年内一直在秘密联系买家,结果这次被组织发现击杀,那本书却不知下落……”
萧可冷沉着脸凝视着越来越微弱的水泡,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鼠疫的头枕在浴缸边上,像只刚刚被击中的濒死的鱼,不甘心地缓缓吐着气,嘴角不停地冒出带血的气泡,忽然吐出几个语音模糊的字,虽然并不连贯,但我已经听清了这八个字,应该是“羿射八日、坠落东方”。
萧可冷突然伸出左手,重重地摁在鼠疫的小腹丹田位置,嘴里发出“嘿”的一声,发力运功,将自身的内力慢慢注入鼠疫的体内。
“雷霆翻江、山为之摧……万丈之下、神人降世……谁得长生?永恒不死……这些话……地球马上就会爆炸……如果……摧毁……”这些断断续续的话,他又换了韩语,是萧可冷一边运功帮他提神,一边不停地翻译出来的。
浴缸里的水不停地翻滚着,水面上渐渐升起了氤氲热气,那是萧可冷全力发功时,内力作用于冷水,使整缸的水温不停上升造成的。她的内力之强盛,非常出乎我的预料,这才发现她是个非常内敛、低调的人。
这些话没什么头绪,就算连缀起来,也不能表达出什么意思。
鼠疫的眼睛突然睁开,射出神采奕奕的光芒,这是标准的“回光返照”,按照医学常识推断,他剩余的生命可能连一分钟都支持不到。
“钥匙、钥匙、钥匙……放在‘海底神墓’里,去拿吧……让什么古怪的火星人去见鬼!让他们见鬼去吧!那些丑恶的家伙,就藏在‘海底神墓’里,快去干掉他们!免得有一天,他们的羽翼丰满,一定会杀上来,把地球人杀得血流成河、一个不剩……”
他用力盯着我,抬起左手指向我的脸。此刻,他身体里的血已经快流干了,手臂伤口里滴下来的,只有颜色黯淡的水,而不是鲜红的血。
这样的话,让我惊骇之余,免不了觉得好笑:“什么火星人?哪里来的火星人?真不知道这家伙在搞什么鬼、说什么胡话?”
“火星人在哪里?怎么才能进入‘海底神墓’?”萧可冷冷静地问了一句。
“梯子……梯子进入……数不清的梯子尽头……去看那些书、那些书……”他的手改向屋顶指着,陡然间向后一仰,后脑勺撞在浴缸边缘,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萧可冷收回了自己的手,任鼠疫的身子缓缓滑进水里,冒出最后一串咕噜噜的水泡。回光返照之后,毫无例外地彻底死亡,这是人类医学上无法更改的规律。
我迅速向外走,不顾萧可冷的叫声——我需要把鼠疫说过的那些话用笔记下来,一字不漏地记下来,不管这些是疯话、鬼话还是胡话,只要是他生命弥留时说出来的,必定有其深远意义。
半小时后,我、萧可冷、关宝铃围坐在壁炉旁,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大杯咖啡,低头沉默不语。时间已经接近午夜,随着一分一秒的时间流逝,压抑缠绕在我们心头的疑团越来越多。
“明天我会仔细检查鼠疫的尸体,之后会报警,让警察去处理。木碗舟山辖区里的日本警察办惯了这样的械斗死人的案子,不会有太大麻烦。如果可能,我们应该再次检查书房里的角角落落,对不对风先生?”
萧可冷事事都会向我请示,但寻福园里别墅里的一切,她都比我清楚得多。并且她的武功比我想像得更要出神入化,包括几乎胜过金手指一筹的缩骨功。
“单纯是书房吗?还是所有的房间,包括两翼那些空了许久的房子?”萧可冷曾告诉我,除了主楼,其余房间都一尘不染地空着,里面连张起码的凳子都没有,不知道地板下面会不会藏着什么秘密。
关宝铃适时地插嘴:“风先生,如果你想彻底地搜索这别墅里的角角落落,我可以出这笔钱。在搜查结束后,不管有没有发现,是否可以把这房子转让给我?价格问题上,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我们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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