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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又见他(清穿)-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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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愣了片刻,才想到刚才的女人是良嫔,胤禩的生母。难怪这里会这么安静冷清。
  我轻轻摇了摇头,只是说到:“你的额娘真美。”然后绕过他,往出走,忽略掉身后那道温柔的视线。这一刻,我的脑中被那个如莲的女子装满,忘了一切。
  卫氏良嫔,原是内务府管下奴仆,也就是满人口中的辛者库,是个干粗活的宫女。得幸康熙,后来被封为嫔。想来以前也是很被宠幸的吧,可是现在,这里却冷清如长门,康熙大约很久没来过了吧。这样美丽的女子,却把青春扔进一个永远不能实现的梦里,而这个梦就是她存在在这个吃人的地方的唯一理由。她的一生都托付给了一个永远不会把爱情留给同一个女人的睥睨天下九五之尊的男人身上,她的生命都交给了等待……这样一个恬美安静的女子,怎么能就这样被囚禁在这个肮脏的泥潭里。
  我的心,就这样,一直沉下去、沉下去……
  
  经过北五所,我直奔漱芳斋,我要画下我脑中的面孔与身影。
  还没走出御花园,忽然被人揪住胳膊,“干什么去了?着了魔一样。”
  我转过头,是近在咫尺的胤禛:“放手。”
  他一愣,眼中腾起怒气:“你说什么!”
  “我说放手!我有事呢!”我没工夫跟你说话。
  “放肆!”声音冷厉明显在压抑着怒火:“你魂不守舍的是怎么回事!”我的胳膊已经被他拽的生疼。使劲挣也挣不开。我招惹你了?有火找我发干什么!
  气不打一处来,左手一拳挥去,道:“莫名其妙!”
  他捂着右眼退后一步,松开了我,指着我狠狠地道:“你、你……”
  我瞪了他一眼,转身一径跑回了漱芳斋,在丫头们见怪不怪的目光中奔进了画室,反手插上了门。
  
                  前路
  扔……
  扔……
  扔……
  我已经不知道画了多少张了,也不知道自己在画室里呆了多久。总之素描纸、速写纸、宣纸扔了一地,颜料画笔到处都是,揉成团的宣纸、毛笔铺满了桌案,整个画室杂乱不堪。每张纸上画着不同神态的同一个女子,可是每一幅都不能令我满意,因为我画不好她的眼睛。
  我终于才发现,那双眼睛并不是平淡无波,而是包含了太多。是的,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这里,我不能想象她心中真正所想,我不能挽救她的命运,我甚至不能知道她如何才是快乐。我热爱生活中一切美的存在,我不能承受美的东西在我的眼前毁灭。我不敢想象这样的女子真的会如深闺中的女人一样愚昧,可是,在这个时代,她又能如何?“为自己而活”这样的话是多么的无力多余,这里的每一个女人都受着命运的摆布……
  那么,我呢?
  我颓废的倒进榻中,胃部一阵阵痉 挛。我冒着虚汗,蜷缩成一团。
  我会怎么样呢?第一次这样问自己,才猛然警醒,我自己也受着上位者的摆布,我的下一刻一样可以成为别人的棋子,我在这个陌生、压抑而危险的世界看不到前路,看不到将来……我根本不懂这个时代的行为规则……我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
  胃,好痛……模糊记得有青柳她们来叫了几次,最后好像被我吼了回去,还是第一次发火啊,为什么不能控制住呢,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人呢?
  胃,真的好痛,痛得我渐渐到了意识的边缘,在清醒的最后一刻,只听见屋外的叫喊和门的撞击声……
  
  眼皮好重……是谁在哭?是谁在叫我?身体动不了……
  不要叫我,让我睡……好吵……
  “格格,格格,呜呜呜,格格……”
  是云岫吗,别哭,别哭……
  声音越来越大……
  “松萝,松萝,你要醒了吗,你醒了吗!”
  我费力的睁开了眼。看见青柳红肿的双眼,哥哥欣喜地表情,还有胤祥急切而微笑的脸。
  哥哥握住了我的手:“松萝你终于醒了,吓死哥哥了!”
  “格格,你都把奴婢吓死了,格格你这是怎么了。呜呜呜……”
  别哭,别哭,却发不出声抬不起手。
  “松萝,你究竟是怎么了?你把我们都吓坏了?你怎么不说话?你都昏迷两天了,一直在喊‘为什么,为什么……’,什么为什么,你是在哪着了魔?你究竟说话啊!”胤祥都要急得跳脚了。
  我也要能说话才行啊,嗓子难受的要冒烟了。青柳看出来我要喝水,连忙倒了茶来,拿了软枕扶我靠在床头,我三两口灌了下去。闭了闭眼,才觉得好一些。他们三个人一脸紧张的望着我。我都后悔得病了。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了。”我努力笑笑。
  “太医说能醒来就好了,只是以后再不能伤着胃了。”
  青柳问:“格格,您饿了吗?奴婢给您端些粥来。”我点头,她连忙出去了。
  又跟哥哥和胤祥聊了几句,他们就让我休息着别浪费了精神头儿,起身告辞了。
  
  我突然间想到一件事,顿时冷汗就出来了,冲动是魔鬼啊!急急叫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胤祥。
  “十三爷,您稍等等,松萝有件事要说。”
  他点点头在我床边的脚塌上坐下。
  “那天……我打了四爷,麻烦你先跟他说说,就说我跟他赔不是了,等我好了再去给他赔罪。”开玩笑,未来的皇帝都敢打,脑子锈了。
  “不是我说你,你胆子也忒大了,连四哥都敢打!换了别人早不知死了几回了,你呀,就自求多福吧。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他开始就很生气,我也想不通哪里冲撞他了……后来我脾气一上来,没控制住,就打了他了……”
  “我说你一个小丫头脾气倒不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哪被魇到了!”
  我苦笑:“是,我一时昏了头,竟然在老虎身上拔毛,我这不是疯了吗。”
  胤祥笑着一边帮我掖好被角,一边站起来:“行了,快别多想了。我帮你说说去,说起来,你还得多亏自己生了这场病。只是以后行事再不敢莽撞了,在这宫里,万事还是小心的好。还有,以后不准像这样不爱惜自己了。”又见青柳已经摆上了粥膳,道:“吃了东西就歇着吧,我先走了。”
  我认真地点头:“我知道,谢谢你。”
  
  青柳一边喂我粥,一边说着话。
  “格格,你这一病,皇上让太医送来好多补品,还有太子爷、十三爷来看了好几回,也让人送来了好多东西,都是上好的。就连四爷、八爷也来了一回呢。”
  我皱皱眉:“四爷、八爷也来过了?说了什么没?”
  “没有,都只略坐了坐就走了。”
  
  用了膳,稍有了力气。越想越不安,撑着爬起来到书桌旁,拿出了前些日子自制的信纸,提起了笔。
  怎么写呢?想了半天,心中有了计较。
  
  大清尊贵的四贝勒殿下:
  罪人松萝特写此信向您请罪。
  松萝日前行事多恍惚,少不更事,不知轻重,情绪不稳,以致冲撞了殿下,冒犯了殿下的皇子威严,懊悔至今,连日具战战兢兢,恐慌万分自责不已。是以写此信表达内心之惶恐不安之情以及对于殿下还未及责罚松萝的感激之情。
  还请殿下允许松萝身体稍恙之后当面请罪,不敢奢望殿下能原谅松萝之鲁莽,只求得殿下知晓松萝道歉之诚意足矣。并请殿下保重贵体,莫劳思过度。
  待罪之人:叶赫那兰?松萝
  康熙四十二年四月二十一日
  又用满语附在后面。
  看了两遍,思觉这样的道歉信估计是大清有史以来第一封了吧。封了信,在信封上写下:“四贝勒爷亲启”字样。忙又唤了青柳,让她赶去把信亲自交到十三手里,如果十三走了就拿回来。
  
  
                  救人
  躺在榻上,望见窗外灰暗的屋檐和明朗的天宇,突然对刚才的不安感到可笑。
  还真是讽刺啊,现在的自己,性命比一切都重要,体内的劣根性告诉我:我胆小怯懦,是个怕死的人。从来都是。
  我是个再痛苦也要苟且活着的人。
  因为我是松萝啊,“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银”的松萝,平凡、渺小却坚韧。是的,我要好好活着,既然上帝让我重活一回,我就决不能浪费。我要在这肮脏的沟渠中、在这黑暗的世界里做一株坚强的松萝,起码我的外表要妥协这压抑的生活。
  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平安无事的过了几天,虽未大好,却也闲不住。
  沐浴之后,一身轻爽。将两鬓的发缕梳在脑后用丝带系住,任半湿的头发垂于腰际,换了衣服,独自一人往园子逛去。
  我住的地方离御花园很近,每次散步都会走到这里。无意中走到千秋亭,我就后悔了。因为亭子里正坐着我目前最不想见到的一个人。而且他已经看见了我。
  躲不掉了,只有硬着头皮上前请安:“松萝给四爷请安,爷吉祥。”
  半天没有声音,我不敢抬头,咬着牙保持这个姿势一直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才听见一声天籁,清冷如常:“起吧。”
  见我低头战兢的模样,他冷声道:“那天的狂劲儿哪去了?你竟也有这么规矩的时候?”语气听不出一丝情绪,好半天又说道:“……身上好了?”
  我稍微抬眼,见他脸色平常才略放下心来,道:“回四爷,差不多好了。”顿了顿,“四爷,松萝向您请罪,那天松萝是被魇着了,打、打了四爷,求四爷责罚。”咬牙跪了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他道:“信是你自己写的?”
  “回四爷,是。”
  “不伦不类……行了,起来吧。”
  放、放过我了?真是喜怒无常啊。站起来后,却突然发现他已近在咫尺,我的个头才到他的胸口。
  “丫头,你到底从哪儿来?”声音轻柔如蛊惑。
  我猛然一惊,条件反射一般抬起头,望进他复杂的眸中。我想他一定从我的眼睛里看出了惊异、慌乱和不可思议。
  “我、我……”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轻轻叹息,按住了我的肩,直直盯住我的眼:“丫头,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都有一种不真实感,不真实到让我怀疑你不属于这个尘世,会马上消失一般。”
  我目瞪口呆的望向他,心中如大海翻腾,要不要告诉他?能告诉他吗?我刷白的面孔倒影在他的眼中好小、好小。
  “丫头,”他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柔和,他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轻软,“你,不要从我眼前消失好不好。”
  我,无法思考。我想逃离这样的窘迫与不安。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撞入了我的耳膜。他缓缓放开我,转身离开。
  
  “快来人啊,公主落水了!”一声尖叫把我唤醒,不知道自己就这样站了多久了。只见不远处的湖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挣扎,岸上的两个丫头早已慌了手脚。
  糟糕!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去。到了湖边不顾多想脱了外衣和鞋子纵身跳入湖里。水好凉!我游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连忙托着她的后脑用仰泳的姿势游回了岸。
  岸上已经有了好多人,众人七手八脚的把我们弄了上去。公主此时已经面无血色气息微弱了,连忙将她仰卧平放,采取急救。
  深吸一口气,捏住他的鼻孔,用人工呼吸向她口内渡气,身后传来阵阵抽气声。松开之后用手按压她的胸口帮助她呼气。反复做了几次,她终于慢慢回转过来,呛出了几口水,小小的脸上有了点颜色。
  “好了。”我如释重负的站起来,瞥见了身旁的明黄色身影。皇上?
  他焦急的面上显出点喜色,止住了我行礼。早有一并宫女、嬷嬷拿了毯子、手炉来。这时太医也赶到了,给公主诊了脉,确定因救援及时已无碍了。
  康熙才松了口气。看来是个很受宠的公主呢,似乎才跟我现在差不多大。
  “阿嚏!阿嚏!”我连忙紧了紧身上的毯子,缩着脖子,竟有点站不稳。
  康熙连忙令道:“快!快回去歇着去!太医呢?跟着松萝格格去瞧瞧。你的病还没好呢,别落下病根了!”
  我福了福谢了恩,就被几个宫女簇拥着回去。
  
  刚喝了姜汤,发了汗,捂在被子里。就有太子身边的人拿着一堆补品过来。
  “格格感觉可好些?太子爷一听说这事儿,就急急的打发了小的过来瞧瞧,说这两天有事脱不开身,让格格安心养病,只千万别再吹了风。”
  我清楚是因为索额图的事,够他烦恼的了,忙笑着道:“麻烦你替我谢谢太子,就说发了汗已经好多了,快别挂心。等我好了一定当面给他道谢。”又让青柳打了赏。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让青柳扶我坐起,扫了屋子一眼,顿时就傻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指着一屋子的补品药材结结巴巴问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药店呢。
  “这是刚刚四贝勒爷身边的小顺子,八贝勒爷身边的小桂子,还有十三阿哥身边的小林子送来的,见格格睡着就没叫格格,青柳这会儿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这还真是,十三送来东西是因为我们好歹算是朋友,另两位爷是什么意思?老四挨过我的拳头,老八跟我说话没超过十句。莫不是糖衣炮弹?
  “你,不要从我身边消失好不好?”
  脑子里突然冒出那个声音,令我的心分明颤了一下。
  
                  沉思
  就这样前前后后有十来天,我的病才终于好利索了。
  刚用了早膳,也就大概巳时的样子,就有公公来传我觐见。连忙让青柳给我梳好头,穿上旗装,再蹬上我总穿不惯的“花盆底”。
  跟着公公出了建华门,就转入了右手的一个角门。我疑惑:“皇上不在乾清宫吗?”
  “万岁爷这会子在慈宁宫呢。”
  自从那次闹出胃病以后好久没去慈宁宫看太后了,这回也正好。
  
  入了慈宁宫,才微微有点吃惊,不光是太后、皇上,连各宫妃子不下七八个。不慌不忙地请了安。太后只夸我举止大方得体的怜人疼,并给我在最末赐了坐。
  “身上的旗装怎么有点不一样啊。”太后问。
  我连忙站起来道:“回太后,这是奴婢前几天闲来无事微微改了改的。”一直不喜欢这个时候的古板的旗装,便自己照着印象中晚清时候的旗装样子做了稍稍改动。晚清的旗装加强了腰部的剪裁,衬托出腰身线条,更加自然并能显出女性美来。当然我还小,属于例外。不过这会儿我害怕的是太后不高兴、发个小火什么的。
  谁知太后竟笑着点头道:“嗯,很好看,改明儿啊,你也替哀家改几件试试。”后宫的娘娘见太后这样也忙附和,争相让我得了空也帮她们改改。
  我忙都应着。心中感叹:太后您老可坑了我了!
  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康熙对着太后说道:“皇额娘,前几天就是这丫头救了宁儿那孩子。”
  太后一听点头对我道:“是啊,哀家还听说你因为这病了好几天,现在身上可好了?你是个好孩子,要重重的赏。”
  我忙道:“回太后,这是做奴婢的本分,奴婢不敢讨赏。”原来那天落水的就是康熙宠爱的十五公主啊。
  康熙点头道:“朕就喜欢你这丫头宠辱不惊的性子。赏是一定要的。这样吧,前不久意大利使者来我大清进贡了不少新鲜东西。李德全,你带松萝格格挑一件去。”
  这可是莫大的赏赐,我连忙磕头谢了恩。
  
  李德全遂带我去了古董房的一处。
  真是琳琅满目、华光四溢,不一会儿我就看花了眼:“李谙达,万岁爷说让我随便挑一件吗?”
  李德全笑着说道:“回松萝格格,万岁爷是这么说的。”
  还真是不好办,看着李德全笑吟吟极耐心的等着,我倒不好意思了,赶紧的选一件走人。
  正要随手拿起一个八音盒,却一眼瞥见一个角落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小提琴盒。我的天,意大利人怎么会想到进贡这个!
  我欣喜若狂的跑近,打开琴盒,是一把崭新的小提琴。不是清朝末年小提琴才传入中国的吗?难道是这个时候就有只是没有人会它就被人忘记了吗?老天上帝我亲爱的路西法,这个难道是你们为我准备的吗?
  迫不及待的调了音,发现它的音色一点也没有新琴的微涩,很清朗自然的声音。真是一把好琴!一首《梁祝》倾泻流出。
  一曲结束。就看见李德全目瞪口呆的表情。我笑道:“李谙达,我就要它了!”
  
  大清的皇宫,终于如浪潮一般涌动起来。就连太子生日,也是极低调的过了,我画了一幅他的肖像送了过去,作为生日礼物。
  五月十九日,索额图获罪,内中牵涉很多人,只听说主要是因他和明珠“权势相侔,互相仇轧”,其实明眼人心里都清楚有众多皇子参与了皇位的觊觎才导致康熙大怒。
  五月底,康熙巡行塞外,略显匆忙。
  六月初,恭亲王常宁逝世。
  六月二十六日,裕亲王福全病逝。康熙急赶回京,已快夏末。命诸皇子具穿孝,全国哀恸。
  皇宫里,所有的人都小心谨慎,生怕一个疏忽撞在了枪口上。
  
  哥哥被派去了北疆,我每天只好用画画、拉琴、收拾园子来打发时间,这时候皇宫也不能随便出去,只好做一只乌龟。
  “格格,皇上宣你呢,让你把那个叫,叫梵阿林的琴带上。”
  我望了望屋外,已经快黑尽,估计都戌时了。不敢耽搁,略收拾了一下就跟着去了。
  快到的时候,我悄悄问:“公公可知道,皇上这会儿召我是有什么事?”
  那个小太监摇了摇头道:“小的不知。”又四处望了一眼,小声道:“只是万岁爷到这会儿还没用晚膳呢。”
  
  转眼到了乾清宫的东暖阁,李德全在门外站着,见我来了悄悄道:“皇上心情似乎不好,刚批完了折子,晚膳也没用。”
  我点点头,忐忑不安的进去。
  
  光线昏黄,几案上油灯的灯芯微微跳动。康熙用手支着额头撑在几上竟是睡着了,肩上的披风垂下了一半。案上整齐的放着一摞折子,看来是李德全已经收拾过了吧。手边的朱笔随意的搁着。
  记忆中我的阿玛有时也会忙到深夜,困了就趴在桌上打个盹儿,如同眼前的一幕。
  这个已年入半百的老人,会比我的阿玛忙得多的多吧,心忧天下,劳神劳力;最近索额图、裕亲王的事一定让他伤心了吧,这个一国之君,是真的老了。
  
  我放下琴,轻轻地走过去,不自觉地替他拉好了披风,又把朱笔在笔洗里洗干净。
  康熙慢慢直起头,道:“你来了。”
  我忙跪下:“请皇上治奴婢不敬之罪。”
  他摆摆手:“起吧。琴带来了?”声音苍老而略带沙哑。
  “回皇上,带来了。”
  
  他站起来,缓缓靠进椅里,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微闭着眼说:“随便奏一曲吧。”
  我拿出琴,心中已被一首曲子填满。
  泰安司在沉沦的深渊中,渴望憧憬着清明湛蓝的天空。宁静起伏的旋律缓缓地从琴弦上流出,让听者跟随它而去,深挚而悠远。
  一曲终了。好久,康熙才睁开眼,眼神中略带恍惚,问:“这首曲子叫什么?”
  “回皇上,这首名叫《沉思》,是一首小提琴冥想曲。”
  “‘月出嵩山东,月明山益空’,用这西洋的梵阿林竟也能奏出‘半入江风半入云’的意思来,一点也不逊于咱们的乐器啊。这首曲子悠远典雅,耐人寻味,让朕的心情也好起来。丫头,你是个聪明孩子。”
  我笑道:“皇上您过奖了,奴婢也是在江南的时候遇到一个西洋的传教士,他也爱好音乐有一把小提琴,奴婢因觉得稀奇,就拜他为师。他拉的曲子,比奴婢现在要拉的好多了呢。”自从来到大清以后我这撒谎的本领就见长。
  “你也算没辜负了这琴,也算是缘分了。”康熙轻叹着说。
  “奴婢这也是托了皇上的福了。”见康熙的眉头舒展了很多,便笑着轻问:“皇上,您还没用晚膳,要不要让人做点粥来?您稍填填胃,不然夜里可能不好睡的。”
  康熙正眼瞅着我笑起来:“你这个丫头,今年也就十四岁吧,虚岁也不过十六,行事竟能这般稳重老成,哪里看得出来你以前是个傻丫头,竟要多亏了那场大病,唉,你阿玛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以后不要总自称奴婢了,叫名字就好,松萝这个名字很好。”
  我笑着说:“谢皇上夸奖,松萝到不敢当了。”在古代,一国之君能这样跟你拉家常算是莫大的恩典了,可惜我不是古代人,不会受宠若惊,只是觉得这样的康熙像我阿玛一样慈祥、亲切、自然。
  康熙哈哈一笑:“你有什么不敢当的,鬼机灵。”顿了顿,只听道:“听说你前几天连朕的老四都打了,也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大的胆子,那个人有个冷面判官的名声,人人唯恐避之不及。你这个丫头,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顿时面如土色,殴打皇子可是株九族的罪啊。连忙跪下来,一边想这个老家伙先给人甜头再当头一棒真是恩威难测,一边叩首:“皇上饶命,奴……松萝那天不知在哪着了魔,冲撞了四贝勒爷,请皇上念在松萝少不更事一时失了心疯,饶松萝一回,松萝再不敢了。”
  康熙慢悠悠的喝了几口茶,才道:“难得你这丫头也会有这样害怕的时候。朕念你救了朕的十五公主一命,功过相抵了吧。”我一喜,就听见:“不过……”顿时冷汗又冒出来了,大叔,麻烦你别再耍人了好不好,要杀人也痛快一点,你知不知道一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有限的。
  “不过,前阵子你救人朕已经赏你了,那殴打皇子的事,朕也要罚你才算公平。”
  看来是难逃此劫了。亲爱的上帝啊,我再也不信路西法了!你一定要保佑我啊!
  “朕就罚你经常来给朕拉曲子解闷儿,你可愿意?”
  神啊,我能说不愿意吗?
  “谢皇上不杀之恩。松萝能来给您解闷,是皇上看得起松萝,松萝哪敢说半个不字?”苦命的松萝啊,你怎么就成了大清皇上消遣的工具了?
  “呵呵,甚好。朕这会儿还真觉得饿了,李德全哪去了?”
  李德全吓得连忙跑进来,他刚才见康熙听曲子就没敢进来,只是在看我的时候眼里有感激之色。
  “去,让御膳房给朕做点宵夜来,让松萝格格也在这用了。”
  李德全喜的忙应:“皇上,刚就预备下了。”说着躬身去了。
  
                  铃兰
  从这以后,我就俨然成了这皇宫里的红人儿了。除了皇上那儿,后宫里的太后、宜妃、惠妃、德妃、定妃等等经常会叫我去她们宫里,给她们画画花样子、改改旗装、讲讲故事、说说保养等等,有时还会让我给她们画一些肖像画。后宫里的女人从来都是一群可怜的人,她们的整个世界就是这四方的天空和那个高高在上心系黎民的男人,她们必须时不时地找出一些新鲜玩意儿来充实她们苍白的灵魂,来驱散她们心底潜藏的对时间的恐惧。她们需要这样,需要这样才能打发无聊而又庸俗的生命。
  
  当然,在这些女人中,有两个人是不同的。
  一个是良嫔,那个我即懂又不懂的美丽女子,如湖水一般沉静又如丁香一般愁郁的女子。
  另一个就是十五公主悦宁。她就像这压抑的世界里的一朵木棉,肆意绽放那如骄阳一般耀眼的色彩。她高兴的时候会大笑,露出如贝的皓齿;不高兴的时候会蹙紧双眉扭曲了一张漂亮的脸。她是这皇宫中另一个特别的存在,出身高贵却不矫揉造作、高傲却不跋扈。有时简直称不上是淑女。可是她真诚善良,她的眼睛会让我想起一个瘦弱单薄的少年的眼睛,一样的干净清澈。真诚和善良,是皇宫中唯一缺乏的东西。
  
  不知从什么时候,我们成了朋友。云岫说我们应该很像——我去舅舅府上时经常拉着她的手聊天,跟她说说最近发生的事——我们年龄差不多个子差不多性格有时也像。只有我知道我们并不像,我没有她的热情、没有她的无所顾忌、没有她的如火焰一般容易激动的心情。我只是这里的一个匆匆的过客,向往天空的一朵浮云和大海的一滴水珠,我向往做一个坚守内心的普通人,哪怕转眼模糊了容颜。
  或许我们相同的地方,是我们都很真诚。
  她会毫不避讳地问我,吉泰什么时候回来。小脸微微泛红,眼中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我笑她,小丫头思春了。她就会骂着来拧我的嘴。眼里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我不知道吉泰是怎么想的,他很少有事会瞒我,但他从未告诉过我关于悦宁的事。就连我知道悦宁的心思之后用极委婉的语言写信给他旁敲侧击也毫无所获,我老哥的嘴真是一点风都不带漏的。
  有时我会想他俩将来如果真的在一起了,肯定会很幸福呢。悦宁青春热情纯真大胆,吉泰正直稳重开朗体贴,真的是很配的一对呢。
  
  可是我又怎么能忘,我来自三百年后,我是知道康熙十五公主命运的。
  她会嫁到科尔沁大草原,嫁给一个叫多尔济的台吉,而不是我的哥哥吉泰。
  我无法阻止这必然的结局,就如同我无法阻止悦宁的爱情。
  悦宁的爱情,注定会没有结局的。
  幸福,多么缥缈的字眼;皇宫里,容不下一个幸福的存在。
  
  神父问新娘,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新娘答,我愿意。
  神父又问新郎: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新郎回答: 我愿意。
  
  而这世上,最最可笑也无奈的事,便是两个不相爱的人却硬是要以爱情的名义在一起。
  
  在好几个雨天之后,天气终于渐渐凉爽起来。
  我连续几天被叫到长春宫里为德妃描花样子。
  在康熙二十八年的时候,德妃就开始协助处理后宫事务却从来没有动过册封贵妃之类的念头,她温柔和善心态平和,是个即使在平淡无奇的后宫中也能过得有滋有味的女人。这样的没有奢望的女人,在这里,是有福气的。
  长春宫四季如花,此时正是木芙蓉开得正好的时候,还有木槿、合欢、紫薇、丝兰……争奇斗艳香气四溢。似乎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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