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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盈门 正文完结+番外-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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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家丑
轻松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到了初十这日。
龚远和与明菲辞别薛大舅一家人,带着眼泪兮兮的薛亦青和薛家给的几大箱子礼物离开了抚鸣,登船往水城府而去。
薛亦青初次离家的惆怅很快被江上捕鱼的渔家与鸬鹚给冲散了,拉着明菲的手又叫又跳,缠着龚和要吃人家刚打上来的鱼,待到鱼做好了端上来,她又说她没了胃口。被她闹着,明菲觉着倒比去的时候快了许多,几乎是睡一觉起来,就看到了水城府的码头。
薛明贵领着一群人在大门口迎接,明菲问他:“表小姐的院子可收拾好了?”
薛明贵道:“前几日收到奶奶的来信,便让人将滤波阁收了出来,奶奶是这会儿就去看?还是等会儿去看?”
明菲见薛亦青一脸疲惫的模样,笑着同龚远和道:“罢了,我先送她去滤波阁,顺便看看可有要添的。你先去看追风,等我回来收拾好,咱们再一道去隔壁给公公请安。”
滤波阁离主院有些远,胜在就在大湖与桂花林边,风光特别优美,立在楼上推窗望去,满目的碧波与扑鼻的桂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明菲觉着家里人本来就很少,让薛亦青住在这里太过冷清,便道: “这里不好,我另外给你挑个离我们近些的院子。”
薛亦青趴在窗子上往外看,笑道:“别呀,我就喜欢这里。又清静景色又好,表嫂若是给我换院子,也得等我在这里住得厌烦了再换。”
“我们家中不比你家,人少得很,夜里冷清之极。”明菲还要劝,薛亦青竖起一根指头,“嘘……你听……”
明菲禁声,一阵微风吹过,窗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唰唰”声,仿佛是风吹过林梢,刮过水面。
薛亦青喜悦地道:“是落花的声音,刚才林子里下了一场桂花雨。我就住这里了。”
看着她恬静的笑容,明菲有些失神,也许身体不好的孩子更敏感,更容易发现生活中众人所不能发现的细微别致的美丽与快乐。那一瞬间,明菲想起了一个身影,他用他细致入微的视觉发掘着周围的美,用他细腻饱满的笔触记录下他眼里的世界。一样都是体弱之人,明菲看着薛亦青白得几乎透明的脸,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那我这就叫人给你送热水来,你洗了以后好好睡一觉,我等你吃饭。”明菲指指周围的陈设,“你看你还需要什么,不要和我客气。”
“不用啦,很好。”薛亦青跑到侧面一间屋子将里面的窗子打开,观看外面的风光,才不过看了几眼,就小声地喊明菲:“表嫂,你过来瞧,那是谁呀?怎么这么凶?”
隔着两堵院墙,假山石下,两个女人正在掐架。一个穿着青莲色上衣的女人抓着她脚下那个穿水红色上衣的女人的头发,正使劲地扇。穿水红色上衣的女人被抓得仰着头,却使劲往前挣,死死抱住那穿青莲色上衣的女人的脚。
跟了薛亦青去的娥妈妈看清楚是怎么回事,知道隔壁亦是龚家人,看那两个人的打扮,不是寻常奴婢,想来这是人家的家丑,便狠狠瞪了薛亦青一眼,不等明菲过来,就将窗子关上。
明菲听见喊声,快步过去:“谁?”却见娥妈妈一边关窗子,一边笑道:“小姐又调皮,逗表少奶奶玩。”
薛亦青涨红了脸,垂着头不说话。
明菲心知有异,也不再追问,笑道:“赶了这许久的路,吃没吃好,睡没睡好,青青你先休息吧。我得去了,还要去隔壁给公公请安呢。”
薛亦青点点头,乖巧地道:“表嫂,我送你下去。”到了门口,忍不住背着娥妈妈轻轻问明菲:“表嫂,隔壁住着的就是表哥的二婶家吗?”
明菲道:“是呀。你是不是想过去玩?改天我带你去?”
薛亦青含笑摇手:“不了,不了!我就是问问。”
明菲出了滤波阁,问金簪和花婆子:“如果我没记错,从表小姐刚才站立的那个地方看出去,刚好能看见隔壁吧?”
回头:“正是呢。”只可惜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想来也没好事。上前扶了明菲的手,笑道:“奶奶,您们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好玩的事儿可多。奴婢追着追风满院子跑的时候就听到了好些。”
先是龚中素听了龚远和的建议,去沈家向那位沈大小姐提亲,结果人家还看不上,拒绝了。原因似乎与二房的名声有很大的关系。
龚中素气得心口疼,龚二夫人却又怪上了朱姨娘,说就是朱姨娘使坏。又因龚中素为了龚妍碧的婚事,托熟人去打听那位经历的口风,龚二夫人突然犯了病,闹个不休,当着龚中素的面打了朱姨娘,骂了龚妍碧,龚妍碧要死要活,朱姨娘给她和龚中素磕头,把头都磕破了。
龚中素大怒,各打五十大板,言明谁都不许插手管几个儿女的婚事。又说,必须按长劝排序来,也就是说,龚妍碧的亲事一日未定,就别想谈龚婧琪的亲事;龚远秩的婚事不定,龚远季就别想娶亲。又命人将龚二夫人锁起来,没有他的许可,再不许人出来。
花婆子附在明菲耳边遂:“听王厨娘说,李姨娘先前伏低做小地给二夫人守夜,倒马桶。后来老爷发了话,不要李姨娘做这些,让她除了白日伺候之外,夜里都回自己的院子去呆着,他不住书房就去李姨娘那里,就只去过朱姨娘那里一次。二夫人寻过李姨娘几次晦气,都被老爷给挡回去了。如果,这二奶奶接不进门来,隔壁这个家不会交给李姨娘来管吧?”
以龚中素目前的表现来看,他对龚二夫人是彻底失望了的,而对朱姨娘,看着也许不是特别喜欢。让李姨娘管家的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只是龚二夫人与朱姨娘必然不会服这个气,还不知要怎么个闹腾法呢。不过隔壁怎么闹,可都是与她和龚远和无关了,他们只需要在关键时刻插插手,让龚二夫人与朱姨娘继续狗咬狗,不死不休就行。明菲很快将这事丢到了脑后。
明菲回到房里,龚远和已经从半春园看望追风回来了,正在换衣服。
明菲问他:“追风的情况怎样?我听金簪说,这些天地们给它投食,它先前不吃,后来熬不住饿也吃了,只是不要她们接近,往往到了遛狗的时候,打开院子门它自己跑出去,到点又自己跑回来,她们关上门就行。”
龚远和道:“瘦了点。不过精神很好,我刚给它扔了只活鸡,全吃了?”
明菲忍不住道:“你那铃铛里到底是什么?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事,追风活活叫它给拴死了。”从前他让她养那几条大狗小狗,是为了防龚二夫人,如今龚二夫人不用防了,大狗小狗也不用她亲自去操心了,自有老马去管,她和龚远和只要定期与狗亲热一下就行。只有追风,他们在的时候,可以陪它,他们不在,追风就得忍受孤独。若是没有那铃铛,另外有个人亲近它,他们出门的时候它也不至于孤零零的。
龚远和系腰带的手顿了一下,道:“再熬一段时间就好了。”
明菲叹口气,他这个多疑的毛病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其实就算是金簪和花婆子、冼萃他们和追风相熟又怎样?谁会想得到那大铃铛里面的秘密?这又不是在乡下,到处都是穷人,谁会傻里吧唧地去偷那个黄铜铸成的狗铃铛?
换好衣服后,二人带着从抚鸣买来的土仪去了隔壁,给龚中素请安。
龚中素心情不错,听说二人来了,立刻就让他们进去。李姨娘见他们进了屋子,含笑问了好,亲自泡茶去了。明菲扫了一眼,只见龚中素坐在罗汉床的一旁,面前的小几上摆着一局下了一半的棋局,可见刚才他是在与李姨娘下棋来着,便与龚选和对视了一眼,心领神会的一笑。
龚中素示意明菲将棋子收起来,问龚远和:“很久不曾与你下棋,可想与我下一局?”
龚远和不想下,便道:“婶娘呢?我听说她又病了?我们先去看了她又过来。”
龚中素淡淡地道:“她身体时好时坏的,看也看不好。这个时候只怕正在休息,你们还是别去打扰她了。”可能是觉得气氛太过沉闷,他故作轻松地道:“对了,上次你们给你二妹提的那位经历,是姓郭的吧?我托王老想法子,竟然真找到了他家里的长辈,他家答应了,说是挑了日子就来向你二妹妹提亲。
还真答应娶龚妍碧了?龚远和与明菲满脸堆笑地表示祝贺。龚中素见他们不停说吉利话,本来应该高兴,可是儿子媳妇这态度,一点都不亲近,客气疏远得真的就如同亲戚一般,而不是一家人。
他的心情突然不好起来,脸色也就不好看起来,便问龚远和:“你耽搁了这许多天,也不怕你的上峰责怪于你?年轻人,不趁着年轻多干点事,怎么能这么贪玩,总想着去游玩?玩物丧志!”
明菲听这个话,似乎是针对她来说的。因为在旁人的眼里,龚远和就是因为要陪她,所以才请的假啊。这是抽的什么风?自己心情不好,就拿他们出气?明菲也跟着沉了脸,垂着头不说话。
龚远和淡淡地道:“我自然是有事才去,也是请好假的。我这二十多岁的人了,这点事理还是明白的。”
一句话顶得龚中素一口气上不来,堵着喉咙实在难受。儿子大了,不听他指教了。
第219章 访道
龚远和不给龚中素机会,又道:“这次舅舅五十岁的生辰,这些年他待我如同己出,又只有母亲一个至亲,我怎么都得去给他恭贺一番。崔大人那边也是蔡家的亲戚,岳父岳母不能亲去,我们也必须把门户撑起来。”
他说得句句在理,龚中素顿时讪然。薛大舅的生辰,按道理他怎么都该亲自去一趟的,但他竟然忘了,甚至连礼都没让龚远和带一份去。一时又怨龚远和:“你舅舅的生辰,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
不放在心中,提醒了也没意思。龚远和笑道:“我见家里事情太多,爹爹实在抽不开身,便没和您说。不过礼我倒是替您送了一份,舅舅还让我问您好,给您备了回礼,一支百年老参,刚才已经全数交给管事了。”
龚中素呐呐她道:“我哪里需要吃什么百年老参?过两日包了拿去送你王爷爷吧。他年龄大了,正合适。”立刻就出声喊李姨娘,“刚才他们带了支老参来,你去把它收好,过两日拿去送王老。”什么不需要?是拿去谢王老爷子替龚妍碧做成这门亲的吧?左手接了他们的东西,右手就拿去前贴别人做人情。明菲只觉得无趣,向龚远和使眼色,示意他赶紧回家。
龚远和接着明菲的眼色,趁着龚中素不注意,朝她挤了挤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龚中素还不肯放龚远和走:“你什么时候回府衙?去打听一下我们递的那个状子,什么时候审?这么久了怎还不见动静?”
龚远和故意算给他听:“我请了半个月的假,怎么也还有两日的功夫呢。今年是再也请不到假了,明日回去不划篡。”
龚中素有些想发作,想了想又软下声气:“你上次和我说的沈家那位大小姐,你是听谁介绍的?”
龚远和含糊道:“听同僚说的,似乎是他们家的一个远房亲戚。”龚中素眼晴一亮:“当真?”
龚远和只笑不语。
龚中素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掩饰地抬起茶喝了一小口,捋捋山羊胡子,威严地低咳了一声,道:“那位姑娘,我去打听过了,的确很不错。只是他们家对我们有误会,既然你认得他们家的亲戚,就想法子替你二弟促成这门亲事吧?”
龚远和为难道:“既然已经回绝过一次,只怕再上门去也不会轻易改变主意,到时候脸上更难看。”
龚中素道:“你还没试你怎么知道?你二弟人品端正,为人敦厚,不用我说你也是知道的,配她是完全配得起的,你去试试,如果不成,你二弟也是感激你的。”
龚远和道:“那我去想想法子。”
见事情说完了,李姨娘方敢说话:“大爷与大奶奶刚回来,想必还没来及吃饭,我让厨房准备饭食,想必已快好了,我这就让人端上来?”
说这半天话,只有她一个人记得他们长途跋涉才回家,肚子里是空着的。明菲就算不娥,也不打算吃,也感谢李姨娘这份心,便笑道:“有劳姨娘挂心,我们回来的路上吃过了。”
龚中素倒是不在意这些,摆摆手道:“既然累了,就回去休息吧,记得别忘了我让你办的两件事。”
李姨娘送二人出去,明菲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荷包来,背着人递给她:“姨娘,好歹出了一趟门,本想给你带点衣料,却不知你喜欢什么花色,所以给你买了对耳环戴着玩。
还望你不要嫌弃。”
荷包里是一对纯金打造的耳坏。为着李姨娘给她精心绣制的那件袄子,明萧是真的想过给李姨娘买点好衣料,可是后来一想,二房这种情形,李姨娘就是有好衣服也不敢穿上身,不如真金白银还更合适。李姨娘接了荷包,满脸欢喜:“您那么忙,还记挂着给我买东西,真是让我不好意思。”也不打开,认认真真地收入了怀中,小心藏好。
龚远和与明菲出了垂花门,突然道:“这李姨娘,有意思。不识字,却会下棋,说话做事也得体,若是能让她管家,只怕他们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明菲道:“也许公公是想,可另外那两个肯定不答应。就算是她们答应,你那两个妹妹只怕也不肯的。”
回到家中,明菲先写了帖子,让薛明贵着人送去天庆观,问宋道士回来没有,她想去拜访一下。
傍晚时分,有了回信,宋道士是前日才回来的,说她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第二日,龚远和自去寻友,明菲则将自己给宋道士做的两身夹棉道袍,两双鞋子,两双袜子用盒子装了,又备了四样自家厨房里做的素糕点,带着薛亦青一道去天庆观。
到得天庆观,只 见这 赦造天庆观 五个金漆大字闪闪发光,青烟缭绕,男女香客络绎不绝,与当初的白风观不可同日而语。
金簪寻着一个貌似管事的年轻道士,表明来意,那道士打量了明菲一眼,稽首道:“观主正在会客,请尊客随贫道到后殿奉茶。”绕过前面人声鼎沸的大殿,后院一下子变得清幽起来,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两旁种植了各种各样的菊花,紫色的,白色的,黄色的,红色的,橘黄色的,开得灿烂浓烈。转角处更有两树金桔,满树黄灿灿的果子,沉甸甸的,让人看上去心生喜悦。
明菲记得这观里的大树都是移栽来的,便驻足相问。“这刚移栽来的树也可以结果的?可是用了什么秘法?”
那道士笑道:“非也,这两棵树是原来在此居住的人家院子里的。建观的时候,因其位置生的好,树形也好,便留了下来。没想到,现在却成了来往客人最喜欢的,每个见着这树的人,都会买一个带回家去给亲人分享祈福。”
薛亦青好奇地道:“怎么说?莫非这橘子长得与外间不一样?”那道士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这道观是赦造的,当初是经过严格筛选的风水宝地,又请了三尊祖师爷在此供奉,这橘树原本就得天地之灵气,不世之机遇,现在又得了香火滋润,结出的橘子当然不一样。吃一个,身体康健的长寿百岁,身子病弱的百病少侵。”
凡是有点名气的道观,总会弄点稀奇古怪的事物来吸引人的眼球,顺便赚点银两。尤其是遇到宋道士与清虚这般爱财之人,就是没有也要想法子弄点出来的。明菲笑道:“不知这橘子怎么卖?”那道士道:“分上中下三等,上等一两银子一个,中等五钱银子一个,下等只需五十个钱。”
薛亦青来了兴趣:“给我一样来一个?”她倒想看看,这一两银子与五十个钱买来的橘子有什么不同。
那道士抿嘴笑了笑,道:“若是尊客要买,只有一样,都是上等。。”薛亦青皱眉:“你的意思?是我不管选个什么样,都是一两银子一个?”
那道士抱歉地点头:“正是如此。”
薛亦青道:“便宜点啦。”
道士摇头:“不讲价。”
薛亦青不服气,指着一个又小又干瘪的道:“这种也要卖我一砾银子?不讲道理。”
那道士笑着正要开口、忽听一条清脆的女声操荐北方口音道:“你别和他浪费口舌啦,他必然要同你讲,小姐生来福泽深厚,从小锦衣玉食,这般福报,难道不该吃一两一个的橘子?他们这橘子,不看果子个头大小,只看客人荷包。”却是一个紫衣粉裙,身量高挑、肌肤雪白的少女带了个仆妇从后面赶上来。
明菲与薛亦青回头看向来人,见那少女模样讨喜,笑容灿烂,举止大方,不由心生好感,便与她相视一笑。
那道士笑道:“正是这个道理。刚才崔参政崔大人家的女眷就愿意出五两银子一个,只求多沾福气。”
明菲心中一动,便问:“可是崔悯崔参政的新夫人?”
那道士道:“正是。崔大人此时还在与观主论道呢。”
那紫衣少女笑道:“无涯,我们比不得崔大人的女眷,你姑且算我们几人五钱银子一个罢?”
无涯笑道:“使得。”
金簪忙数了三两银给无涯:“买六个。”
无涯收了银子,轻车熟路地从墙边抬了梯子,爬上树去挑橘子。紫衣少女站在树下指挥他:“那个,左边那个,又圆又大的那个。”无涯微笑着,按着紫衣少女的要求,挑了六个又红又大又圆的橘子下来交给金簪。金簪按着明菲的意思,拿了两个递给那紫衣少女。紫衣少女有些惊奇,笑道:“给我的?元功不受禄呢。”
明菲笑道:“他原本不讲价呢,我若是按原价买六个,就得六两银子,小姐帮我们讲了价,三两银子就得六个,谢您两个,我还赚一两银子。怎是无功不受禄?”
紫衣少女莞尔一笑,命身后的仆妇接了那橘子,自我介绍:“我姓萧,听萧慈,两位贵姓?”
明菲喜欢她爽快,便与薛亦青一道与她互换了姓名。萧慈听说明菲是要去见守真子的,便自告奋勇:“我去帮你看者,顺便催催他。”
明菲先前见她与那无涯相熟、便觉得她大约与这道观里的人极熟,听她这样说,显见是与宋道士也熟得很的,便好奇起来,她到底是什么人?
第220章 问命
宋道士的居所在后院最深处,雕梁画栋,花木繁盛,果然皇家风采。明菲随着萧慈踏着一地黄花进了院子,走到一堵墙前,想到龚远和说这墙只需一头牛就可以撞翻,忍不住上前推了推。忽听有人沉声道:“不是这堵墙,而是南边最外面那堵墙。”
明菲循声望去,只见崔悯穿一身浅黄色的直裰,腰间系一条石青色的丝绦,背手立在廊下,带着浅浅的微笑看向自己。宋道士穿着月白色的鹤氅,手里提个拂尘,慈眉善目,飘飘欲仙地立在他身边,笑道:“崔大人说的是,这堵墙,贫道让十个小道士推也不曾推得动。”
明菲忍俊不禁,先同宋道士稽首问好,又向崔悯行礼:“崔大人万福。”
“原来道长与表妹是旧识。”崔悯扫了明菲一眼,笑道:“一年多不见,你已长大成人了。既是亲戚,不必如此见外。”
他只是在她随陈氏去吊唁王氏的时候远远见过她一面,没有想到,他竟然能记住她并准确无误地认出未,这是何等的眼力与记忆力?这也是一门本领,最起码不会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崔悯已然起步:“我就住在袁家,你表嫂泡得一手好茶,表妹若是有时间,不妨与表妹夫一道来喝茶。”
明菲笑着应了,崔悯辞过宋道士,大步出了院门。
萧慈已经扑上去拉住宋道士的袖子,道:“师父,您看,无涯那见钱眼开的,又高价卖我们橘子。收了我这朋友二两银子一个,实在过分,你让他把钱退我们。”
薛亦青有些晕,不是五钱银子一个的么?
宋道士已经笑指向明菲:“她会舍得二两银子买一个橘子?老道士不信。”指指薛亦青,“说那个丫头还差不多。”
薛亦青不服气:“老道长,您怎么知道我就该被骗?”
一个“骗”字出口,宋道士身边站立的一个眉清目秀的道童忍不住低咳了一声。萧慈笑得眉眼弯弯:“青妹妹,还是你一语中的。”
宋道士正色道:“哪里来的丫头,竟然敢说我这敕造的宝观骗人?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胆敢藐视天子法令吗?”
薛亦青吓得一个趔蹶,求救地看向明菲:“表嫂,我不是那个意思。”
明菲笑道,“莫怕,老道长吓唬你呢。”又同宋道士道,“老道长,我这表妹胆子小,您老莫吓唬她。”
宋道士哈哈大笑:“都进来吧。”
薛亦青的胆子顿时大起来,娇俏地皱皱鼻子,“又爱骗人,还爱吓唬人。”
寒暄过后,宋道士收到明菲的眼色,看向萧慈:“这观里的景致还算不错,小萧你领薛小姐出去游一圈,顺便烦劳你让厨下做点素斋送上来。”
“是。”萧慈打量了明菲一眼,笑着拉了薛亦青,“后面有五彩芙蓉开得极好,我领你去看。”
薛亦青想到明菲与宋道士约莫是有话要说,顺从地跟了萧慈离开。
宋道士打量着明菲拿去的夹棉道袍和鞋袜,捻着洁白的胡须笑道: “看来你是打算兑现你的诺言,为我养老送终了?”
明菲笑道,“当年发下的誓言,从来不敢相忘。只苦于我是女儿身,前进后退不由自己,多有疏忽。若非机缘巧合,道长回到水城府养老,我只怕是要食言。”
宋道士微微一笑:“在京中,你哥哥按照你的嘱咐,四时八节送去的吃食与衣物,打理很不错。病中,也曾为我四处寻医访药,他这个小伙子,为人不错。”
说起蔡光庭,明菲很是骄傲,以笑作答。
宋道士取了一件袍子,披在自己身上,比划了几下,调皮地笑道: “很合适,没白疼你。既然你要兑现你的诺言,那么你记着,四时八节的供养,你一样也不能少,不能比你哥哥给的差。”
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子,将他洁白的须发照成半透明的金色,村着他脸上如同孩子一般调皮的笑容与那双睿智的眼睛,明菲心口一热,喃喃地应道:“好。”
宋道士又拈起一块她带去的栗子糕,吃了半口就扔到一旁:“不甜不甜,你这栗子一定是新打下的,我跟你说,你要先将它晾晒上几天,等它干了些再拿来做糕点才甜。罚你重新做。”
他的毫不客气让明菲觉得心头暖洋洋的,鬼使神差地,她问了宋道士一句话:“老道长,您真的能勘破命理?”
宋道士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我这个敕造道观怎么得来的?”
明菲有些迷茫:“我一直以为,事在人为,只要努力,哪怕不能达到最想要的目标,却也能最大限度改善自己和身边人的处境,活得更好。可是有些事情,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预定的结局。”就比如说,在梦里梦见过千百次的妈妈,回是回不去了,妈妈的结局也注定是凄凉孤独的老去,她却不能做任何事,亦无力去做什么。
宋道士沉思片刻,道:“你想知道什么?”
明菲道:“我想知道一个人的命理如何。”
宋道士道:“真是奇怪了,今日怎地这许多人问我命理?莫非老道士又再次声名远扬了?”
明菲想到崔悯临去前那浅浅的笑意,心中一动,“那您先前算的那条命,好不好呢?”
宋道士摇头晃脑:“贵啊,贵重之极。”
明菲有些失神,是崔吉吉吧?这个时代,一个女孩子的命,贵重之极能到什么地步?答案呼之欲出。
宋道士催她:“八字。”
明菲咬了咬牙:“我不知道她哪年出生,只知道她属牛。”
宋道士闭目道:“无妨。”
明菲顺溜的将妈妈出生月日时说了,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宋道士翻飞的手指,连大气也不敢出。人的心理很奇怪,一帆风顺,自信饱满之时,很少有求神的,而到了软弱之时,却忍不住就要信了,而且抱着那虚无缥缈当做精神支柱,不可或缺。
宋道士好容易停了下来,悲悯地看着她:“此人已死,前半生吉顺,后半生坎坷,突逢大难,家破人亡,晚景凄凉……”
妈妈已经死了?明菲的脸色顿时煞白,神思恍惚,连宋道士后面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楚。
宋道士见她浑浑噩噩的样子,暗叹了一口气,猛然提高声音道: “但她命中带奇,山穷水尽之时将遇贵人,非亲非故,却能晚年有靠,最终并不是孤独离去。”
明菲勉强按捺住心中的悲意,低声道:“遇到贵人了吗?”是遇到善良的保姆了?还是遇到善良的人了?不知宋道士说的是其是假,只不过,她宁愿相信是真的。
宋道士很肯定:“是。老道士不会看错。”
明菲垂下头,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抬脸微微一笑,嗔怪道:“老道长,您从前给我算的命,是真的还是假的?您不是说我后福无穷么?怎么到现在我还是这么辛苦?”
“又怀疑我?”宋道士怪叫,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有句话说得好啊,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的福气就一直在你身边,只要你不弃,它就不会弃你而去。”
明菲沉思片刻,认真道:“道长,我要点一盏长明灯。”
老道士不客气:“涨价了,一年两两两银子。”
那嘴脸还和从前一模一样,明菲扑哧一声笑出来,心中的郁闷散去一半,“我还有事相求。”
老道士道:“是你带来的那姑娘吧?先天不足,后天难补。我尽力吧,不过说好了,药费不能便宜,还不许找我麻烦。”
明菲忍不住撇嘴,拖长声音:“知道了,反正她家有的是钱。”老道士的钱,只怕全都落到了灾民身上,他爱钱这样子,怎么看怎么顺眼。
外间传来萧慈的笑声,老道士神秘兮兮地朝明菲招招手:“你猜这丫头是谁?”
明菲配合地小声道:“不是您徒弟吗?我听见她叫您师父,抓着您撒娇来着。”
老道士摇头:“不是。她是清虚小狐狸的师妹,却不是我的徒弟。”
明菲有些明白了,佯作糊涂:“难道清虚还有另外一个师父的?”
老道士恨铁不成钢地白了她一眼,“你怎么这么笨?她想当他的师妹,却不想做老道士的徒弟,若是真做了老道士的徒弟,岂不是要出家了?还怎么做事?”
明菲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老不修,怎么做事?做什么事?她好容易忍住了,才道:“那您老打算成全他们么?”
老道士的眼里闪出精光来:“这丫头贼有钱,得煎熬她一下,多挣点银子才是正理。不然以后没人大老远地给我送十几车药来了。”
“对了,清虚呢?怎么不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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