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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盈门 正文完结+番外-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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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等吃点果子,还打打趣,讲点京城里的趣 事,和涵容套套近乎,讲一些琐事。
因着有她这样一个开朗风趣的人在,蔡家众人都觉得身上要热乎了 许多。
袁二夫人穿着家常的半旧衣服,拉着陈氏说话,说着说着忍不 住流起了眼泪,看到胖墩墩的蔡光华,更是触景生情难过得不得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陈氏同情她,却没法帮她,只能尽量宽她的心,却又 忍不住好奇袁可璞那个买来冲喜的儿媳妇在哪里,是个什么样子的, 有没有达成袁家所愿,留下一点骨血什么的,只是半点不敢问。
她二人在那里说得投入,小的几个却是都不自在,特别是袁枚儿, 自明菲姐妹进去,打了招呼后一直就垂着头,坐在一旁拿着把白绢团扇 有一搭没一搭,有气无力地煽着。
甄氏见势头不对,赶紧丢劝袁二夫人:“婶娘快莫要伤心了,三 弟这段时间不是大有起色了么?
蔡家婶婶难得来一趟,不要引得她也流 泪伤心就不美了。”
袁二夫人听了,拿起帕子擦泪,强笑道:“实在是我不对,妹妹莫 要和我计较……”
可那眼泪,才擦干了却又流了下来,竟然是永远也擦 不干一般。
甄氏忙告了罪,扶起袁二夫人道:“婶娘快去洗把脸再出来陪蔡家 婶婶。”
又交代袁枚儿陪着众人。
陈氏见袁枚儿坐立不安的样子,便道:“枚儿,你也去。”
袁枚儿感激万分,急匆匆地去了。
当着袁家的下人,陈氏等人只好找些无关痛痒的话来说,明玉坐不 住,东张西望,突然看到不远处一丛丹季花后,一个女子怯生生地站在 那里,看见有人看来,飞快地缩了回去,形迹显得很是可疑。
忙拉了 拉明菲的袖子,示意她快看。
第119章 告别
那女子梳妇人发式,穿米黄色的交领纱哀,系一条淡紫淡紫色的长裙,看着却也身姿婀娜,眉清目秀。她见明菲‘明玉等人朝她看过来,怯怯地露出一个笑容来。
明菲看到她头上插着金钗,耳边挂着的是圆润的金镶珍珠耳坠,便隐约猜到了她的身份,于是也冲她点点头,笑了笑。那女子似乎想鼓足勇气走过来,谁想袁家跟在一旁伺候的一个婆子见了,立即朝她走了过去,低声说了句什么,直接扶着她的手将人送走了。
不多时甄氏和袁枚儿扶着重整了妆容的袁二夫人走出来,袁二夫人强笑道:“真是对不住,扫了你们的兴。”
陈氏等忙说不客气。众人又重拾话头,袁二夫人托请陈氏帮着带点东西回水城府去交给袁翰林两老,袁枚儿则用扇柄轻轻敲了敲明菲的肩头,指着亭子另一边轻声道:“那边有几株五色莺粟花,我带你去瞧瞧。”
明菲握紧手中的扇子笑道:“好啊。”二人肩并着肩走到亭子的另一边停下。明菲果真看见蔷薇编成的篱笆后面有块整整齐齐的花圃,里面种着大约一百来株开得五彩斑斓,绚丽夺目,迎风招展的罂粟花,她方才明白袁枚儿口中的莺粟花竟然就是罂粟。
袁枚儿淡漠地用扇子点着那花:“好看吧?”
“好看。”种这么多,恐怕不只是为了好看吧?
袁枚儿用扇子掩着嘴,冲明菲微微一笑:“你可知道它除了好看还有什么功效?”不等明菲回答,她探长身子,用长长的涂着蔻丹的指甲在一朵血红的花朵上轻轻弹了弹,笑着:“这东西,花了我们很多银子很多心思才弄到这点种子。你看,等这花儿谢了之后,10天之内它就会结果,那果子割出的汁子正是治我三哥的良药。”
明菲知道有些病人到了后期,疼痛难忍,借助鸦片可以镇痛,不过她却不知袁司璞得的到底是什么病,便问道:“他得的什么病?现在如何了?”
袁枚儿眨了眨眼,“守真子道长说他最多能活过明年春天。尽管我三哥不许声张,我还是要把那件事的经过的说给你听,你妹妹明姿不要脸!她害了我三哥,我不会放过她!”
明菲垂着眼没说话。尽管她同样希望袁司璞能康复,但她从不后悔拒绝袁家。
袁枚儿道:“你知道她是怎么对我三哥的?她摔在他面前,说她有病,心口疼,喘不过气,说自己大约是要死了,又说冷,爬不起来,我三哥竟就当了真,又怜惜她是你妹妹,好心将她扶到暖亭里,立刻就转身去找人来帮她。谁知她竟不安好心,死死揪住我三哥的衣服不许他走,说些不要脸的话,我三哥好容易推开她,她就装死。”
她得意地笑起来,“后来她遭报应了吧?不死都被人给捂死了。”又喘了口气,“好了,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我实在是不想和你说话,但只是,我不想让你认为我三哥和你们家的人一样的龌龊无耻。”
“对于令兄的病,我深表同情,也衷心希望他能恢复健康。一个人的人品如何,并不是因为某件事就可以概括定下来的。一家人是否人品高尚,也不是因为某个成员不妥其他人就都不妥。包括我自己在内,很多时候总是只能看到别人的错,而看不到自己的错。你的悲伤和难处我理解,但也请你行事前能站在别人的立场多想想。”明姿做下的事,明菲的确不好说什么,袁枚儿的心情,她能理解,但理解并不等于赞同。
“谁要你同情!”袁枚儿突然哽咽起来:“我三哥那般对你,你真是铁石心肠。。。。。。”
明菲无奈叹道:“谢他垂青,实是我自私又庸俗胆小,配不上他。。。。。。对不住,我有些不舒服,不陪了。”抛下袁枚儿自回了位子。
晚饭时分,突然有人来报:“守真子真人和清虚道长来了。”
袁二夫人惊喜地站起来:“我们没去请啊,可说了是为什么来的?”
那人道:“真人说,他在玉清宫中闲坐,突然有感而发,想出来走走,走着走着就走到我们家门前了,好些日子没看见三公子,没和他下棋说话,怪想念的,特意进来看看他。”
袁家人都高兴得不得了,袁二夫人忙道:“去请二老爷了么?快让他出来陪真人。”又笑着同陈氏道:“不然,请真人帮华哥儿看看如何?难得他老人家肯出玉清宫来逍遥,能得他几句真言也是极不错的。”
陈氏本来很信这个,轮到蔡光华头上却又不想干这事,若是人家说好话倒也罢了,若说的是坏话,听着就膈应,又何必自找苦吃。正要推辞,袁二夫人又苦劝:“可以趋吉避凶。”
出家人,不必忌讳那么多,就是宫中的贵人们,也是经常请他去讲道作法的。
袁二夫人顺水推舟,饭也不吃,吩咐甄氏好生招待客人,带着袁枚儿去了。等众人用完饭,袁二夫人喜滋滋地走出来,“道长答应几句,我大嫂也要出来,带着孩子们过花厅这边来吧。”
陈氏忙问她袁司璞的病可有起色?
袁二夫人笑着含含糊糊地道:“还好吧。”
知道了袁司璞病情真实情况的明菲却觉得袁二夫人高兴的不是袁司璞的病情有起色。
甄氏使人在花厅的一角支了架屏风,让明菲等人坐在后面安置妥当,男人们方簇拥着宋道士师徒进了花厅。
明菲从屏风的缝隙里看见宋道士穿着打扮很朴素,不过就是普通的布衣羊道袍,虽是鹤发童颜,却也是比当初老了许多,不由暗自感慨岁月不饶人。清虚带着道冠,穿一身灰绸道袍,跟在守真子身后,举手投足间颇有宋道士那种仙风道骨的韵味。师徒二人很夺人眼球。
宋道士讲这个道,也不过就是根据大家的提问回答了几句话而已。时人好道,包括守寡的袁大夫人也提了个问题。待宋道士讲完,蔡光庭走到屏风后将蔡光华牵出去送到守真子面前,叫他行了个礼。
宋道士慈爱地抚摸了蔡光华的头几下,笑道:“此儿聪慧,福泽深厚,认真教养,不愁不能光宗耀祖。”
陈氏松了一大口气。
待到宋道士这里说得差不多了,陈氏见机起身告辞,结果宋道士也说要走了。还笑嘻嘻地牵着蔡光华的胖手,逗着他玩,不时哈哈大笑。
袁家人知道守真子当初是由蔡国栋找到请出来的,也不敢相留,殷勤地送了出去。
于是宋道士和清虚二人便与蔡家众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去,宋道士借着逗蔡光华玩,回过头望着明菲微微一笑,比了个东西很好吃的样子,明菲会意的一笑,她非常感激这位老人,只可惜没有机会为他做什么。只能是借口感激宋道士当初的救命之恩,托蔡光庭在有空的时候,间或替她买点吃食去看他,也许宋道士看不上,但总归是一份心意。现在看来,宋道士很喜欢。
清虚走在侧边,不时看明菲两眼,却也是不敢主动搭话。走到门口,陈氏、蔡光庭向宋道士师徒二人告别,宋道士捋着胡子道:“贫道今年以来,总在睡梦里看见水城的山山水水和我那个小道观,你们先行一步,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也要回水城府,到时候还请诸位多多照顾。”
陈氏笑道:“真人深得圣上信任,怎可轻言离去?”
宋道士笑道:“梦里不知身是客,金玉之中不是我归处,老了,老了……”呵呵笑着扬长而去。清虚看了明菲一眼,不露痕迹地点点头,追赶而去。
宋道士疾行百步,方放缓脚步,清虚赶紧扶住他,“师父,您身子不好为什么还总逞强走这么快?”
“老啦,不得不服老啊。”宋道士叹了口气,回头问他,“你还执迷不悟么?我为着你的缘故,特意走了这一趟,若是她有意,我也不阻拦你。可到现在你还不明白?”
清虚垂着头:“师父,我……”
宋道士叹道:“想必你如今心中偶尔也会怨我为什么要让你做了道士,耽搁了你一生。”
清虚忙道:“师父,徒儿不曾。”
宋道士拍了拍他的肩头:“你与我有二十年的缘分,你两岁时到了我身边,如今已有十七年整,还差三年。再过三年,你要经商,要娶妻,想去哪里都可以。”
清虚哽咽道:“师父,徒儿不会离开您的,徒儿就守在您身边。”
宋道士呵呵笑了:“徒儿啊,你总是不信命,总是不信师父我能算命卜卦,总觉得我是弄虚作假骗人钱财。”
“我没有。”
宋道士混浊的眼睛盯着他:“你真的没有?那我说,你和她此生无缘,你可信?”
“师父……”清虚难过的看着宋道士,“徒儿也不想的。”
宋道士摇头晃脑:“刻意去想就不是想了……算啦,傻孩子,我逗你玩儿的,你若是真想,你就去吧,我也不要你陪啦。趁着她还小,也许还有机会。莫要担心我,我这把老骨头还动得了,就算是不行了,也有人埋。”
清虚仰起头看着天边闪烁的寒星,扯出一个笑容:“师父,徒儿说过要给您养老送终就不会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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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陈氏偷偷问明菲:“袁枚儿先前和你说什么?”
明菲不好和她细说明姿的事,只好道:“还是那几句,说我铁石心肠,不会放过明姿,我们家的人龌龊无耻。”
陈氏冷笑了一声:“因为没上他们家的当就成仇了?这姑娘……啧,真是让人不好说,以后你莫要再和她接触了。”
但明菲想着,陈氏之所以对袁家这般客气,次次重视相送,其实是因为她心中有些不安。可能她先前觉得袁家没安好心,她算计明姿和袁司璞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但过后却又看着袁二夫人可怜。做了母亲的人,为了孩子心肠可以比从前狠十倍,却也能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柔软十倍。
陈氏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准备带着明菲姐弟四人回水城府。
龚远和一大早就赶到了蔡家,吃了早饭,仔细地检查了马车行李等一切无误之后,笑眯眯的守在 门口,只等众人登车。
家里人已经知道龚远和即将与明菲定亲,明珮一直就对着明菲挤眉弄眼,不时推她一下,不时又 故意咳嗽一声,示意她看看龚远和。明玉也小坏小坏地捂着嘴偷笑,明菲只作不知,埋着头朝马车走 去。
龚远和亲自拉着车,笑道“几位妹妹慢些。”嘴里说着几位妹妹慢些,眼睛却是看着明菲的。明 珮一个没忍住,一声笑出来。
明菲白了明珮一眼,大大方方地道:“一路上要辛苦龚大哥了。”
龚远和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肯主动和他说话,楞了一楞,眉开眼笑:“不辛苦,不辛苦。”回 头看见喜福,又开心地上前抱住喜福来回抚摸:“我的喜福啊,隔段时间不见,你又瘦了啊。别翻白 眼嘛,等下给你好的吃。。。。。。”
明菲以前没想过他一口一声地“我的喜福”是什么意思,此刻听着却觉得有点不一样的意味在里 面,便朝着金簪使了个眼色,“还不把喜福抱过来?当心弄脏了龚大公子的好衣裳!”
金簪知道明菲心中实是还在羞恼,忍住笑意上前接过喜福:“龚公子,当心被它弄脏了衣服。”
龚远和笑笑,放开喜福,上前去问陈氏的意思:“婶娘坐好了么?咱们走吧。”
路上龚远和与蔡光华相处得极好,他早晚太阳不烈的时候,他总把蔡光华抱在怀里,骑在马上优 哉游哉,不时在路边摘根狗尾巴草,或是去追蝴蝶蜻蜓。停下了的时候还可以爬树掏掏鸟窝,哄得蔡 光华晕头转向,晚上睡觉都想和他在一处。
路上打尖休息,吃饭住店,统统由他一手打理,不管情况如何,他总能找到最好最干净的店子, 让店家上最有特色最拿手的菜肴,三不五时,还可以弄点樱桃杏子之类的时新水果奉上,伺候得陈氏 等人舒服惬意无比。
明珮羡慕地道:“龚家大哥哥真有办法,比上次我们跟着爹爹来京里还要过得舒服些。”明玉也 深表赞同,又恶作剧地逼着明菲表态,问她是不是这样。
明菲公正地道:“他的确能干。”这话不知怎地传到了龚远和的耳朵里,于是那个下午他一有机 会就冲着明菲笑。一会儿弄点五香肉来喂喜福和金砂,一会儿又弄点卤肉来。明菲也不管他。结果那 天晚上喜福拉肚子了。
龚远和的态度和表现出来的能力同样让陈氏非常满意,又恐明菲心中有疙瘩,示意花婆子多多开 导明菲。
住在宁宜等船时,花婆子夜里劝明菲:“龚公子一路小意承应,可见是真心的。你们日后总要做 夫妻,该丢开的就要丢开了。总牢牢记着仇不是好事。只要他心中有您,肯刻意温柔,将来您就有福 。”
明菲笑道:“妈妈说的是,我都记在心中了。”
花婆子给她理理发,叹道:“如今奴婢也不想什么了,大公子答应将养着奴婢,夫人也是要让奴 婢跟着您去的。您的体面就是奴婢们的体面。您若是日子过得好,奴婢们也就跟着过得好,若是不好 ,大家都不好过。 这女人那,做了媳妇和做姑娘的时候是两回事。当姑娘的时候,爱使小性子,也没人怎么计较, 最多就是说有些娇气小心眼罢了。还有人体谅年纪小不懂事;可若是做了人家的媳妇,再爱使小性子 ,再和人拧着干,人家就要说不懂规矩不识大体,有失妇德体统。
那《女戒》中不是说了:‘夫事有曲直,言有是非。直者不能不争,曲者不能不讼。讼争既施, 则有忿怒之事矣。此由于不尚恭下者也。’夫是天,他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都得恭敬着他,顺着他 ,人家才会说你贤惠。心气再高又如何?若是不得丈夫喜爱敬重,就什么都不是。”
明菲知道花婆子是真心劝她,真心为她好,笑着拉住花婆子的手道:“妈妈放心,我是真的想通 了。我以后一定会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好好和他过日子的。”
花婆子认真地看了她一回,也笑道:“好。奴婢一直知道三小姐您是个明理懂事的。”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小二送来新熬的荷叶粥,还笑道:“龚大爷说了,夫人小姐们日夜赶路,这 气候炎热,难免食欲不振,吃了这荷叶粥,消暑开胃,保证上了船清清爽爽的。”
金簪、丹霞两个掩着嘴笑:“果真是到了江边,吃荷叶粥也方便了许多。”
白露取了汤匙搅拌过后递给明菲,快言快语:“虽然方便,但为什么就没人能想到大家都需要吃 碗荷叶粥消暑开胃呢?所以啊,依奴婢说,这是有人周到。”
明菲也跟着笑,吃了两口道:“熬得很好,你们也去厨下看看是否还有,也消消暑啊。”
第120章 船上
没有蔡国栋在,龚远和又是个七品小官,此次所乘的船自然没有来 时的官船那般舒适威风。
不过龚远和肯出钱,又肯抹下面子和人家说 好话,就算船上的设施不怎么好,但船老大等人都是非常客气的,龚远 和又是个爱玩贪吃的,船行途中总会停下来采买一些新鲜菜蔬水果, 众人却也过得悠哉。
龚远和很体贴地寻了偏方给陈氏、花婆子等人治晕船症。
可那偏 方对陈氏来说还是不那么起作用,少不得要经常将蔡光华交与明菲照 顾。
蔡光华正是闲不住的年龄,除去吃饭睡觉外,多数时候都只想往 船舱外头跑,赖在龚远和身边不肯回来。
常常到了该吃饭休息的时 候,明菲让人去接他,他就牢牢抱住龚远和的腿不放。
奶娘若是多说 两句,抬出明菲和陈氏的名头吓唬他,他就嚎啕大哭。
诸如此类的事接连发生几回,他都能得到一一满足后,他便添了个 脾气,凡事稍微不如意就大哭大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更有遍地打滚 的趋势。
陈氏被他吵得烦,有心狠狠拿几个巴掌给他吃,举起手来却 又舍不得,想哄哄呢,自己的身体情况实在不允许,常常是每当此刻就 将这个烫手山芋甩给明菲。
明菲也深感头痛,小孩子的很多坏毛病都是大人惯出来的,其实 只要在发现苗头的时候给他刹住,多来上两次,他发现这个办法不起作 用,自然而然也就改了。
只可惜蔡光华身边的仆佣只恐他哭闹惹得陈氏 不喜,谁也不敢说他不好,只要能做到,就是连天上的星星也肯给他摘 了来。
就是明菲自己,她明知该怎么做,却也不敢做得太过,太彻底, 到底隔着一层,就怕陈氏突然想不通,觉得她对蔡光华太过严苛。
她 尝试过几次,每每到了关键时刻,蔡光华一哭得脸红脖子粗,声嘶力竭 的时候,花婆子先就投降了,不停地劝明菲算了。
如此恶性循环,只 能是助长了蔡光华的坏脾气。
这日蔡光华又因着看见岸边有人放风筝,也就想放风筝,哭闹着一 定要。
随行的家仆就给他做了个简易的,偏生他还嫌不好,放了觉得 飞不高,又没人家的好看,哭闹着一定要那彩色的燕子风筝。
可船行途中,根本不可能停下给他买。
明菲转移注意力不行,哄劝不行,说他几句,他便遍地打滚,大哭不止,只说三姐姐不疼他了。最难讲道理的就是老人和孩子,明菲深觉无力。龚远和闻声赶来,蔡光华哭得更是热闹,远远就朝龚远和伸过手去,委屈得要死。
龚远和并不伸手去接他,反而抱着手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热闹,不时还问问身边的人:“这地上打滚撒泼的花猴儿是谁?看看这满脸的灰,眼泪,鼻涕,啧啧,就是那小叫花也比他干净啊……你们怎么弄个这么脏的娃娃在船上,快快让他走,别吓着华哥儿。”
蔡光华停下来眨巴眼睛看着他:“大哥哥,是我。”
龚远和只是不理他,四处张望一番后,对着明菲笑:“我来找华哥儿,我刚买了一条江鱼,有这么长,想带他去看看来着,他不在吗?”
明菲但笑不语。
蔡光华立刻站了起来,朝龚远和走去:“大哥哥,我在这里。”
龚远和不理。
他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龚远和方佯作惊讶地看着他:“啊呀,原来是你啊,华哥儿?
我刚 才只当是哪家的花猴儿在地上滚呢,又以为是小叫花,真的是你啊?
你 怎么这么脏?”
拉起蔡光华的手给他看:“看看,你这手,啧……”
又 拉起他满是尘土的衣襟,“哟呦,我这辈子可没见过这么脏的衣服,这 是抹布吧?
你怎么把抹布穿在身上了?
刚才真是你在哭啊?
我还以为是 哪家还在吃奶的孩子哭呢。
蔡光华已经懂得人家是在嘲笑自己了,当下垂着头不语。
龚远和见起了作用,便朝明菲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回舱房去,他自 己拿了帕子给蔡光华擦脸,又叫人打水来给蔡光华洗手收拾。
明菲听见龚远和在舱房外问蔡光华:“华哥儿,你为什么这么喜欢 哭?
哭起来是不是很威风很有用很好看啊?
你看船头那只鸟,我用弹弓 将它打下来,你把它哭下来好不好?”
蔡光华奶声奶气地道:“哪里能哭下来,要用弹弓才行。”
龚远和一本正经地道:“哪里不能哭下来?
能的,不信你试试, 还连水里的鱼都能哭得飘起来,天上飞的风筝都能哭得掉下来,生米能 哭熟,死人能哭活,不信你试试?”
明珮听着忍不住一声笑了起来:“龚大哥说话可真是风趣,看他 说得一本正经的,华哥儿只怕要被他哄着。”
明玉剥着松子道:“我赌一颗松子仁儿,赌华哥儿一定不会被他哄 着。”
明珮不服气:“不过就是刚满三岁的孩子罢了,不被哄着才奇怪。
耀哥儿那时候就经常被我骗到。
明玉笑了一声:“会不会被骗,你听着不就知道了。”
明菲竖起耳朵听外面的情形。
只听蔡光华闷声闷气地道:“你 哄我!我刚才哭,那风筝就没从天上掉下来,反而越飞越远了。”
船舱里三姐妹顿时笑作一团,偏生龚远和不笑,奇怪地道:“真的 吗?
你这样卖力的哭,遍地打滚,哭得我都认不出你是谁了,它还是没 掉下来?
反而越飞越远了?
莫不是你哄我的吧?
或看是那风笋没听见 你哭?”
蔡光华闷了半晌,疑惑地道:“风筝有耳朵吗?”
龚远和道:“我想想。
好像没有诶。
那它自然就听不见你哭了, 所以呢,你哭也是白哭是不是?”
蔡光华没吱声,龚远和道:“来,我们过去看鱼,看看能不能把 鱼哭飘起来……”
龚远和抱着蔡光华渐浙走远,明菲坐在窗前歪着头想了半日,花婆 子笑道:“看不出来龚公子这样的人还会哄小孩子,奴婢猜,他此番定 能将华哥儿这个脾气给扭过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蔡光华蹬蹬蹬跑进船舱去,拉明菲去看鱼,明菲 见他精神抖擞,脸蛋红扑扑的,便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华哥儿玩得很 开心么?”
蔡光华使劲点头,指着木盆里的两尾金色小鲤鱼,眼睛闪闪发亮: “大哥哥说只要我不哭,就把它们都给我。
还要教我钓鱼!”
奶娘轻声告诉明菲:“龚公子说了,若是五公子能做到两天之内都 不哭不闹,听您的话,就把这鱼给他。”
明菲抿嘴一笑,两天的时间不长不短,再哄着点蔡光华大概能做 到,两天之后,龚远和大概又会另外开出条件诱惑蔡光华,久而久之,大约就能扭转过来了。
于是接下来两天,蔡光华只要双目含泪,嘴巴一咧,明菲便指着他喊,鱼啊,然后再转移他的注意力,蔡光华倒也坚持下来。等他终于得到那两只小鱼,龚远和还带着他满船的给人看,夸他是个小男子汉,说话算话,勇敢的很,一点不喜欢哭。如此依法炮制两三回之后,蔡光华爱哭爱撒泼的坏脾气终于被扭转过来。
陈氏听说了这事,笑得开心极了:“看看,我就说,哄孩子教孩子还是要本事的,不是一不如意打骂惩罚便能行的通的。”
龚远和却笑着道:“那是华哥儿平时就教得好,若是遇到顽劣不通的,实在没法子的时候,还是得给他几下叫他长长记性才行。就如同打理花树的时候,再怎么舍不得,该去的枝条不也得剪去?若是枝条细的时候舍不得剪,长粗长壮了可不得用锯子锯?”
陈氏不是个不明白这个道理,也知道龚远和这事间接地劝她该对蔡光华要求严格一些,不由脸色微红,沉默不语。过后寻了明菲来说话,“你觉得我是不是太过溺爱华哥儿了?”
明菲不敢直接说是,只笑道:“华哥儿年幼可爱,我也舍不得骂 他,母亲疼他爱他实属正常。
只是他身边跟着的人却是分不清轻重, 不管是否该满足一应满足,他又小,分不清是非,时间长了难免有所影 响。
玉不琢不成器,女儿以为还是该让他身边的人除了衣食住行外, 不能胡乱满足他。”
陈氏点头称是,把蔡光华的奶娘和其他人都叫了来,声色俱厉地训 斥了一回,她自己对蔡光华的要求也逐渐严格起来,这样一来,明菲的 压力顿时轻了不少。
投桃报李,明菲听说龚远和想吃飘香鸡,便使人细细做了摆上桌。
第二日龚远和远选望着她笑,她也笑,笑得格外温婉和气。
他的优点 她能看得到,想必只要用心,他将来会是一个称职的好父亲。
龚远和不见明菲发脾气,也不见她给自已脸色看,反而待他有礼有 节,客气周到,心中反而觉得有些不确定。
千方百计讨好金簪,向金 簪打听明菲到底是怎么想的,金簪笑道:“三小姐什么也没说,一直夸 您挺有法子的。”
第121章 琐事
第二日就要到达水城府码头,夜泊江边,正当十五,明月当空,明 菲原本已经躺下,忽听门被轻叩两下。
金簪听见,忙问是谁,外面却 静悄悄的没有声息。
明菲有些紧张:“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金簪笑道:“哪里能有什么事?
这附近泊了几十艘船,咱们船上 又有家丁护着的,还有那船老大也不是吃素的啊。”
她指指窗子, “若是要闯,从这里闯来不就行啦?”
明菲暗自好笑自己当初是看这类型的小说情节看多了,便笑道: “那你披衣出去看看?”
金簪依言披衣开门,门外无人,只甲板上一张荷叶上躺着两枝荷 花,一枚白色,一枝粉色。
月色如霜,把荷花照得朦胧动人。
金簪抿嘴一笑,托起两枝荷花,荷花根部发出一声很清脆的铃响, 她惊讶地一看,只见好大一只铜铃坠在下面。
进了舱房,拿到明菲面 前给她看:“刚采下来的,新鲜着呢。
待奴婢寻个盆子泡着,明早开 了必定馥郁芬芳。”
明菲把玩着手里的铜铃,问道:“这附近有荷花甸么?”
金簿道:“奴婢不知,不过无论如何,总是有心了。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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