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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妹妹的红楼梦-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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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出宫女的第二天,那位老太妃便薨了。太上皇果然十分沉郁,至此为止,陪伴他大半生的男男女女皆走个精光,只剩他一个孤独度日。想起往日岁月,越发闷声闷气,久久不愿开口说句话出来。皇上和皇后都十分担心,连连下旨召林妃等年幼的宗室女孩儿入宫,叫她们效仿彩衣娱亲,务必让太上皇恢复精神。太上皇却不领情,把一干小女孩子全轰出宫去,单留下林妃一个揉搓解闷,林妃看在他老年丧妾的苦逼份儿上咬牙忍了。
皇上见太上皇情绪好转,放心的叫皇后去处理太妃丧仪了。皇后按规矩降下凤谕,命令各府诰命等皆入朝随班,按爵守制,并敕谕天下,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姻。太妃棺寝在大偏宫二十一日后,方请灵入妃陵园寝,地名孝慈县。这陵离都来往得十来日之功,如今请灵至此,还要停放数日,方入地宫,故得一月光景,朝上朝下便也得跟着折腾月余日子。
邢夫人和王熙凤婆媳俩位列诰命之中,一天不落的跟着折腾。彼时,贾赦已经出发往台场效力去了,贾琏也因为礼部办太妃大丧缺人跑腿而被提前征用,每天带着贾蓉贾蔷两个累得死去活来,三天没到,初得实差的兴奋早散的一干二净了,叔侄三个有志一同的无比怀念过去混吃等死的美好生活。
贾家内外主事全忙活别的去了,贾母那还没办完的风光大丧立刻现了眼。且不说前头有太妃专美,单是没人出力就有够看的了。数数吧,现在的贾府,男的就剩早被贾赦一脚踢出去了又借着贾母治丧死皮赖脸蹭回来的贾政、贾宝玉,贾环和贾琮倒是没被踢,可是年纪略小,啥也干不了。当然,年纪不小的贾宝玉同样没用至极,贾政也比他强不到哪儿去。女的中,三个姑娘年幼不说还没出嫁,没法出头露面去招待亲友,即使所谓亲友也就那么几个诸如薛姨妈之流进不了宫的,二来惜春稚龄世事不知,迎春虽比过去强点儿,可也只限于能处理明白自个儿屋里那点子小事,让她去撑贾母丧仪还不如祈祷贾母借尸还魂自己来办呢。唯剩一个探春,能力有,手段有,魄力也有,但是在贾赦走之前干的唯一一件大事——两房彻底分家——之后,她再出面就已经不止是名不正言不顺了,至少在邢夫人看来,说句天理不容都不为过。
李纨同理。何况她还不是什么能耐人,就算名正言顺,她也管不起来。在王夫人被抓进天牢之后,贾政那边就是她在管的。可她除了不动声色把王夫人的嫁妆和历年分红全管到自己腰包里留做贾兰的教育基金之外什么也没管明白,到他们蹭回来给贾母当孝子贤孙之前,贾政家里三天两头开不出火来,餐与餐之间的间隔常常拖到贾政忍无可忍抱着肚子满地打滚。
一大群没用的人加在一起得出了一个类似闹剧的局面——贾母葬礼的主持人被定为鸳鸯。理由是,贾母特意留了几千银子给个奴才不能浪费了。于是,本来趴在贾母灵前哭哭啼啼的鸳鸯成了被赶上架的鸭子。
鸳鸯原先还想着,自己跟在贾母身边多年,听的看的学的不比太太奶奶们少,能力手腕更加不差于凤姐儿,何况那些办事的嫂子大娘都是跟在她屁股后边一口一声“鸳鸯姑娘”殷勤的不得了的,而她原先也曾看过如何料理秦氏后事,如今家里家外人口更少,操持一场体面的后事应该不难。虽说银项已经没有了对牌,可是老太太原先预备下的银子却是现成的,都在她处收着,想来办的应该比宁府那场还得力些。
当下鸳鸯便去请贾政的示,想让他和宝玉去操办外头,却不料,爷俩一般的一问摇头三不知,凭什么事,一概只会说一句:“请大老爷大太太做主。”可是这一会子上哪儿去找贾赦邢夫人呢?宝玉就更加不中用了,连哭灵都不正经哭,一会儿一跑开去找人说说笑笑,哪里还敢指望他做些什么?鸳鸯无奈,急得团团转的当儿,被凤姐儿屋里的小红抽空拉住,唧唧咕咕说了几句话,鸳鸯这才想起昔年建园子的时候曾帮着料理得宜的贾芸,回了贾政以后便请他代为照管家中上人差事,下人里头则由林之孝负责搭建灵棚等细差。偏偏贾芸应了以后,贾政又跑出来指手画脚,说什么‘诗云’‘子曰’;又说什么‘丧与其易,宁戚’。听他的意思,老太太的丧事,只要悲切才是真孝,不必糜费,图好看的念头。简而言之,就是要省钱。贾芸听了,一边暗中鄙视他的人品,一边也乐得轻松少费力,左右自己不过是听命办差,办的好与不好,都有贾政的名去顶着呢。
鸳鸯没法跟贾政理论,只得打主意把里面弄得体面一些,于是便传出话去,将花名册取上来,一一的瞧了,却又发现新问题。原来贾政一家几次三番的折腾,早把得用家人都折腾光了,眼下剩的基本都是当初分家后留给贾赦一家人的。可是这些人中,三分之一都跟着贾赦去了任上,下剩的三分之二中又有三分之一跟着贾琏跑腿办差,这一部分还以年轻力壮处事灵活的居多,又有三分之一多充作执事依仗天天跟着邢夫人凤姐儿两个入宫尽礼,眼下剩在府中的,统共男仆只有二十一人,女仆只有十九人,馀者俱是些丫头,而三春姐妹的丫头又不能使唤,这便又少了许多,再剩下的多是粗使的小丫头和洒扫婆子等,便是这些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多人,难以派差。鸳鸯心里发苦,犯愁的想道:“老太太体面了一辈子的人了,临了这件大事怎么却没法风风光光?她的事倒没有东府里一个重孙媳妇的人多,这样混办一场,将来可怎么去见老太太?”想毕,不禁蒙头大哭起来。
一场没哭完,便听外头乱纷纷叫道:“今儿第三天了,里头还很乱,叫了半天,上了菜,短了饭:这是什么办事的道理?亲戚太太奶奶们动了气,我们可没法赔补。”鸳鸯急忙抹干眼泪,匆匆洗了把脸进去吆喝人来伺候,将就着把早饭打发了。偏偏那日人来的不少,虽说没有格外尊贵的人物,可是那些本家碎嘴婆子刻薄奶奶们更难伺候,里头的人等不到好饭好菜,一个个都死眉瞪眼的。鸳鸯只得在那里照料了一会子,她乃是丫鬟的身份,哪里压服得了人?一进门就是好一阵子指桑骂槐,心里委屈的无以复加。好不容易强忍住眼泪哄好了,又惦记着外头派人,赶着出来,叫了旺儿家的传齐了家下女人们,一一分派。众人都答应着不动,鸳鸯急道:“什么时候,还不供饭?”众人道:“传饭是容易的,只要将里头的东西发出来,我们才好照管去。”鸳鸯啐道:“糊涂东西!派定了你们,少不得有的。”众人心中暗骂死蹄子小娼妇,却碍于她是二老爷和大奶奶做主订下的,没法明着翻脸,只得面上勉强应了,却仍然不动。
鸳鸯一见,心知贾母走了,她的茶也凉了,如今这些人再不是跟在她身后要讨“鸳鸯姑娘”欢心好哄些好处的人了。她心中又气又恼,更觉十分悲凉,口中却不敢再言,只得含悲忍泣的行下一礼,低声下气道:“大娘婶子们可怜可怜我!你们不齐截,叫人笑话的是老太太,好歹你们豁出些辛苦来!便是不瞧我的面子,也该想想老太太的好处。老太太这一辈子也没有遭塌过什么银钱,如今临了这件大事,必得求大家齐心协力体体面面的办一办才好。
这些人一见鸳鸯被她们治的服了软,当下揭去伪装,毫无顾忌的暴露出狰狞面目,一个个极不客气的审问她们关注的重点:“姑娘原先也是办大事的人,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得?差使人去做事,却不给发下银子,叫人怎么去做?”
鸳鸯辩解道:“大宗的银钱都放在外头请廊下芸二爷分派家人办事,现在外头棚杠上要支几百银子,这会子还没有发出来,内里的好歹俭省俭省,先让他们凑了手再说。”
众人乱纷纷嚷道:“好端端的,怎么叫外家的爷们办去?他们哪里是能尽心的,钱进了手,怎么还有出来的道理?不知道如何自己去逍遥呢。怨不得我们听见外头男人抱怨说:‘这么件大事,咱们一点摸不着,净当苦差。’叫人怎么能齐心呢?”
鸳鸯一听,她们到如今这时候还只想着怎么中饱私囊,借主子的死发自家的财,一口气撞上来,往下一咽,眼泪直流,只觉得眼前一黑,嗓子里一甜,便喷出鲜红的血来,身子站不住,一个劲儿的往下滑。幸亏琥珀急忙过来扶住,只见鸳鸯的血一口一口的吐个不住,没多时,便昏了过去。琥珀扶不住,两人一起跌坐在地。那些人一见鸳鸯被气得吐血半死,都怕担上责任,当即一哄而散。琥珀连哭带叫也喊不住一个,看着昏迷的鸳鸯半张脸上全是血,又惊慌又害怕又伤心,缓了一阵才强撑着背起鸳鸯,吃力的拖着脚送回自己房里。
珍珠在屋中看见,急忙过来,接下鸳鸯,扶她躺在床上,又倒了热水给她喝,却不想鸳鸯牙关紧闭,根本没法吞咽,全撒在脖子里了。琥珀出去想叫人找大夫,找了一圈也没人肯理,又去找李纨,想让她出面请贾政,孰料,那起子混账婆子早将鸳鸯告到了贾政跟前,当然,她们嘴里是不会有实话的,说的自己一清二白,却反赖鸳鸯不尽心操持,说她托懒多清闲,更有心恶的,明里暗里挑拨说鸳鸯要私吞了老太太的钱。贾政现在最注意的就是一个“钱”字,一听这话哪里了得,一连声的让拿鸳鸯来问话,琥珀偏在这个哭哭啼啼跑来诉苦,贾政自然半点不信,只逼着鸳鸯拿钱出来,骂道:“老太太白疼了她一场,竟是这样的一个白眼狼,家里家外乱成一团,大家忙不过来,她却称病受用。不管事也行,只把老太太的银钱交出来,另派贤明的去做。”
贾母预留的银子,鸳鸯早就交了大半给贾政,贾政却只给了贾芸一半还少些,剩下的都扣在手里,贾芸见状,也扣了些自用,外加每次打发贾家的奴才们办事,总要先许些好处,不然保管什么也办不了。如此一来,真正用在正事上的钱便少之又少。贾政不说自己贪婪令鸳鸯无法行事,反倒说她不肯用心,又逼着拿钱出来,全不顾念鸳鸯已是七死八活,命人抢尽贾母留给鸳鸯等贴身丫鬟之物后扬长而去。
到晚间,鸳鸯才悠悠醒转过来,屋子里漆黑一片,全靠着窗口洒进来的几缕月色,身边一个人也没有,透过半开的门扉望去,外头挂着的白灯笼也是半明半灭,影影绰绰。鸳鸯强撑着起身,摸了个半长的蜡烛点上,却发现屋中除了她身下躺着的床几乎空无一物。鸳鸯大惊,先以为是遭了贼,她住在贾母里屋的套间,若真有贼,怕是贾母屋内也该搬空了,急忙出去检视,发现果然空了大半。不过这时候她倒是看明白了,贼不会费力去搬用不到的衣裳箱笼,想起自己昏睡中恍惚听到的琥珀和珍珠唠唠叨叨哭个不住的那些话,心灰意冷的几乎又哭死过去。
好一阵子,鸳鸯方慢慢缓过气来,想着事既至此,便是再没有活路了,她跟了老太太一辈子,从小丫头起就跟在身边服侍到如今,不如索性再跟一程,权当是报恩了。她素性坚强果决,既定了主意,便毫不犹豫,站起来,一面哭,一面开了妆匣,摸索到暗格里找到几根黯淡无光没被人拿走的银钗环给自己妆扮一番,在身上解下一条汗巾往梁上一拴,然后端了一个脚凳,自己站上,把汗巾拴上扣儿,套在咽喉,便把脚凳蹬开。瞬间抽搐几下,不过片刻,咽喉气绝,香魂出窍!
☆、102探春智化刁奴险心
及至天明;要去送殡;琥珀等想找的时候才发现鸳鸯悬了梁;吓得大嚷,全家尽知。贾政生怕有人疑心到他夺走鸳鸯之物上头会坏了他那早就坏的彻底偏偏自己还不自知的名声;假意嗟叹着道:“好孩子;不枉老太太疼他一场!”即命贾芸:“出去吩咐人即可买棺盛殓;待会儿便跟着老太太的殡送出;也停在老太太棺后,全了他的心志。”贾芸答应出去;这里命人将鸳鸯放下;停放里间屋内。
做完这些,贾政犹觉心慌,便要了香来;上了三炷,作了个揖,说:“她是殉葬的人,不可作丫头论,你们小一辈的都该行个礼儿。”别人都不理论,唯宝玉听了喜不自胜,心想:“鸳鸯这样一个人,偏又这样死法!”又想:“实在天地间的灵气,独钟在这些女子身上了。他算得了死所。我们究竟是一件浊物,还是老太太的儿孙,谁能赶得上他?”亏他还有点儿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所作所为不是个东西。想毕,走来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贾政合了意,也不多呆,指了件事便躲出去了。
最是探春敏锐,来瞧鸳鸯的时候看到了屋内境况,心下了然,又气愤又羞愧,忍无可忍之下倒是抛开了顾虑,狠狠整治了一番欺天瞒地的狠毒狗彘奴,一一查明了,打了许多,还逼李纨出面买了几家人才止住了邪风,总算在最后把贾母的葬礼糊弄个体面。复又传了鸳鸯的嫂子进来,叫他看着入殓,做主在老太太项内赏了他嫂子一百两银子,还将鸳鸯所余的几件可怜东西赏下。她嫂子得了钱喜出望外,对那些褒奖鸳鸯的话一点没听,磕了头,喜欢喜欢的到处去说:“真真的我们姑娘是个有志气的有造化的!又得了好名声,又得了好发送。”这话传到探春耳朵里,当场气了个倒仰,一叠声的叫着把她两口子撵出去。
贾政见探春能干,不禁起了让她趁机总理内宅的念头,以图日后他们可以蹭住下来。探春不敢辞父亲要求,只能咬牙接下了。可她也没傻到当这种出头鸟的份儿上,禀了贾政,让他务必指派下李纨,一面趁晚间凤姐儿回家去透了信儿。凤姐儿原本就很看好探春,而现如今家里也真是没有人能做主,便撺掇着邢夫人命探春合同李纨裁处,只说过了一月,等她们送完了太妃之陵以后再还回来。邢夫人想着她们都出了门,家里也确实不能没人打理,有撞上门来的白工不用白不用。只是她怕探春会借机替二房弄钱,一定要迎春总领,看住了探春和李纨才同意。迎春本无大才干,只是邢夫人力逼着,不敢推辞。加之她身边一个林妃给的嬷嬷提醒她说:“姑娘也该练练手段了,将来出了门子难道也是这样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管吗?”迎春满脸通红,喏喏应了。
于是,三人议定,由探春主抓大局,李纨从旁协助,迎春旁观监察兼学习,这是凤姐儿分配的,是最合理的布局,邢夫人也没什么话好说,只是刻薄了迎春两句便讪讪的同意了。
因三人住处不同,自打贾赦当家作主以后,迎春就在贾府内有了自己的一处大院子,但是嬷嬷坚决不同意把这里作为下人们来来往往回事的处所。而李纨和探春属于临时住户,挤在过去王夫人独霸天下时期给三春分配的小抱厦里,那地方小的将将能转开身,显然也不能作为办事处。故探春提议,每日早晨,皆到园门口南边的三间小花厅上去会齐办事,吃过早饭,于午错方回。这三间厅原系预备省亲之时众执事太监起坐之处,结果省亲泡汤了,大观园也交公了,这里自然没了用处,而林妃入住大观园之后便命封闭连接贾府的所有通道,到最后,这里便成了每日婆子们上夜的值班房。这厅上有一处匾,题着“辅仁谕德”四字,家下俗语皆只叫“议事厅儿”。如今他三人每日卯正至此,午正方散,凡一应执事的媳妇等来往回话的,络绎不绝。
众人先听见贾政主张让李纨探春办理,各各心中不屑又暗喜,且不说在她们的印象中,李纨素日是个厚道多恩无罚的人,便是探春口角锋芒些,也不过是个未出闺阁的年轻小姐,何况又已经不是这家里的正经主子,因此都没放在眼中。及至后来听说添了一个迎春也没甚在意,只想着迎春素日里万事不挂心,说好听的叫平和恬淡,说难听的那就跟她那混名儿似的,整一块“二木头”,就更加没当回事了。
可是没过几天,众人便渐渐发觉探春精细处不让凤姐儿,只不过是言语安静、性情和顺而已。每日早起晚归,一天的起坐都在厅上,到了夜间针线暇时,临寝之先,还要坐了轿,带领园中上夜人等,各处巡察一次,其严谨细致竟是比凤姐儿当权时更甚。
这一日,三人刚至厅中坐定,茶还没吃一口,便有先前跟了贾政一家去后又跟着回来的吴新登的媳妇进来回说:“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昨儿出了事,昨晚已趁隙回过大太太、二奶奶,都说知道了,只叫回姑娘来。”说毕,便垂手旁侍,再不言语。彼时来回话者不少,都打听探春如何办理。若办得妥当,大家则安个畏惧之心,若少有嫌隙不当之处,不但不畏服,一出二门,还说出许多笑话来取笑。
探春果然十分为难。若此时王夫人还在,王子腾还在,她们也仍旧明公正道的住在这府上,那不消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而且还得是踩着赵家来办才最讨好。
可是现在不同了,王夫人死在狱中,王子腾被宝玉气死在半路,且他死的突然,于任上还有首尾没能处理,被人参了海疆的亏空,皇上批示下来,说本员已故,叫着落其弟王子胜、侄儿王仁赔补。这两人刚从原籍返京,原本还打算借着王子腾的死开上一吊,骗几千银子来花,却不想反要倒贴,顿时跳脚,几次三番跑来找王熙凤要钱。王熙凤给了两次,见越发纵得心大,便不肯再给,每日借口伺候邢夫人进宫吊丧,一直躲着他们。
王家穷途末路,二房也出了将军府,赵家虽未脱籍,却因着贾环的出息拔高了不少,贾政见状,便起了几分扶正赵姨娘的念头。这倒不是说他喜爱赵姨娘或是有多么看重她,他纯粹是发现赵姨娘生的一儿一女都能挂靠上林家给他借力罢了。然而赵姨娘却不知道内情,只满心高兴有望当正房太太,可以好好在过去那些挤兑轻侮她的人面前显显威风,因此早早便打着嗓门四处张扬。
这样一来,探春自然不能如常办理,若是在自家,便是亏着本来她也该帮亲娘胞弟做个大面子,好显得尊重。因为一旦赵姨娘扶正,赵家就成了正经亲戚,而且赵国基因为一直跟着贾环,从林家六爷那里得了不少美差,名下挂着两三家铺子,正替贾环经营着,现如今,赵家分明的跟王家倒了个个,真正成了十年风水轮流转了。可是偏偏她们现在踩的是大房的地盘,分管办事的又都是大房的人居多,她若有半点不妥,非给那群厉害媳妇婆子们满嘴里嚼碎了不可。
想一想,探春便问李纨:“大嫂子,这里以你居长,你可知旧例或是别的什么规矩?”
李纨因日后赵姨娘将成她婆婆,探春会成为嫡小姐,贾环会变成嫡公子,日后分家可能会占了贾兰的份额,正巴不得想个路子讨好讨好以便谋划,听见探春的话急忙笑道:“过去听说袭人死了妈那阵子,太太曾赏银四十两,我想着,她一个外头买的且又没过明路的暗妾都得这些,赵姨娘正经家生子又是上了家谱的姨奶奶,自然该得八十两了。”
探春听完,也不说同不同意,只去问迎春:“如今是在二姐姐家里,自然该二姐姐做主才是。”
迎春捻着手绢的绣边儿,半晌才低头说了一句:“我并不懂这些,大嫂子说了便是。”
吴新登的媳妇听了,忙答应了个“是”,接了对牌就走。
探春眼尖,一下瞧见她嘴角诡笑眼中带鄙,立刻提着嗓子叫住:“你且回来。”吴新登家的只得回来。
探春道:“你先别支银子。我且问你:那几年老太太屋里的几位老姨奶奶,也有家里的,也有外头的,有两个分别。家里的若死了人是赏多少?外头的死了人是赏多少?你且说两个我们听听。”一问,吴新登家的便都忘了,忙赔笑回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赏多赏少,谁还敢争不成?”探春冷下脸不答,继续问道:“你再给我们说说,过去大老爷房里的小姨娘家里死了人,是赏多少?家生子的多少?外头买的又是多少?”吴新登家的更傻了脸,王夫人当权的时候谁操心过大房里的事?王夫人势败的时候她们一股脑的被撵出去,更加不可能知道了,只好赔着笑道:“既这么说,我查旧账去,此时却不记得。”探春轻“哼“了一声,又问道:“大老爷家里的你不记得也罢,我只问你,咱们二房里的周姨娘那会是怎么办理的?你是办事办老了的,过去在这里时是二奶奶跟前的能耐人,出去了也是太太的左膀右臂,难道你素日里回她们的话也都是现查去?”说着,声音越发凌厉起来。
吴新登家的登时涨得满面通红,汗流浃背,喏喏不敢应承。探春双目圆睁,虎虎生威,只盯得满厅里人人自危才缓缓开了恩道:“还不快找了来与我们瞧!”吴新登家的如蒙大赦,软着腿踉踉跄跄的尽快跑了出去。
下剩人等见了探春的威严,再不敢耍滑,回起别的事来一个比一个老实恳切。每回一件事,不等探春多问便早早献殷勤,说出许多主意、又查出许多旧例来,任探春拣择施行。
又一时,吴新登家的取了旧账来,探春翻开,先请迎春去看,次又给李纨,李纨不敢独看,边看边给探春念,说是按规矩,家里的只给二十两。探春听了便道:“既这么着,就给二十两。”李纨迎春听了都惊讶非常,却听得探春一个转折又道:“这是按照家里的旧规矩来办的。不过眼下既已分了家,二房里的事还要看大嫂子做主,大嫂子方才说应该给八十两,那便从二房账上再划八十两出来,连同公帐上的二十两一并送过去。”李纨听了,哭笑不得,这分明是她添了恩做好人,又给赵家撑了门面,却拿她去顶缸。只是她没法抱怨,不但不能抱怨,还得乐呵呵的、恭恭敬敬的哄赵姨娘高兴了才算完事。
赵姨娘得了一百两果然十分高兴,因为前天老太太生前的第一得意人鸳鸯死了也是一百两,现如今她兄弟倒是跟鸳鸯并了肩,她如何不乐。她倒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扶了正,赵国基该比鸳鸯尊贵多少?不过以她的脑子,八成也想不到这些,探春正是掐着这个脉,既修补了过去和赵姨娘生疏的感情,又帮着自己给赵家抬了脸,以备日后尊贵,同时还卖了好给贾环身后的彤玉,让他看着自己对胞弟还是很好的,如此一箭三雕,好处全是她的,若外头有微词,顶名的却是李纨,堪称百利而无一害。
她这一番施展很快便给嘴碎的下人传了出去。这些人原为形容她霸道要强抓尖儿,却反而让外头人知道了贾家三姑娘精明能干,有心机,能决断,可作为。正巧有一位头年间陪同儿子进京殿试的寡妇听见了这话,仗着儿子好命考上了两榜进士授了官,便起了寻个有能力有气魄的媳妇帮扶性格内向略显懦弱的儿子的念头。她打量着探春虽出身荣国府高门,然而父亲被贬嫡母罪死胞兄浑噩,地位比他们家农耕出身更低一些。但是从另一面来看,她亲娘被扶了正,胞弟考进国子监读书,本人又跟宠贯京师的当红郡主很有交情,堪称最是个利弊相合的好人选。这妇人也颇有心计,她拿定主意后却不去找贾政赵氏提亲,反绕了个弯子去讨好儿子的上司方翰林夫人。那方翰林的二儿媳妇正是宝钗,她托宝钗在林妃跟前做试探,打的是让探春从郡主这边沾高光的主意。林妃听见笑了半日,只说敏探春要有了个更敏锐的婆婆了。笑够了,打发鬼嬷嬷跟宝钗去见了妇人。
后来探春出了孝,果然进了这一家。那时候已是几年过去,她丈夫早已从七品青头翰林院升到了从五品盐课提举司提举,借着探春托了当时已就任户部上郎中的绯玉的关系,转回南疆原籍去上任。探春一过门就跟着丈夫远走他乡,那地方往来京师需要水陆兼程,六七百里打不住,经年才得回家一趟。如此一来,探春虽没有千里东风一梦遥,却也是诸姐妹中嫁的最远的一个了。不过南疆山高水长,民风不似京中那般压迫女子,探春在那里,能找到自己一番天地施展也未可知,心心念念惦记着走出家门立一番事业的探春也许在丈夫的支持下真的有了发挥也说不定呢。只是她回来的次数太少,每一次停留的时间也太短,姐妹们即使相会也没时间细细分说这些,只能从她一年比一年出挑的品貌上来推断她应是过得相当不错罢了。
☆、103贾宝玉误娶河东狮
贾家又出新闻了。
百无聊赖困在宫中陪太上皇解闷的林妃霍地亮了双眼;抓着雪雁摇晃道:“又有什么新鲜事儿?快说快说!”
雪雁一路跑得急;这会儿气都没喘匀呢;只好摇着手求道:“好姑娘,好郡主,先赏奴婢喝口茶吧。”林妃只得放开她,命小宫女倒了茶来,看着一气灌下去半杯才道:“这下可以说了么?”雪雁笑着点头:“可以了可以了,就说就说。”林妃急得催她:“你倒是直接说啊。”雪雁听罢;果然很直接的说了:“贾宝玉弄出块‘假’宝玉来啦!”
太简洁了!林妃完全有听没有懂;只好从头开始问:“算了;直接的太过了;从头细细说来。”
雪雁抿嘴一笑;在林妃脚边小杌子上坐下,依言细细说起来——
事情起源于给贾母送殡。前一夜,合家大小无人敢安眠。一到五更,听见外面诸人齐至,便于辰初发引,贾政居长,衰麻哭泣,极尽孝子之礼。灵柩出了门,此时本该有各家的路祭,好送贾母一路风光,只是现如今还有一场更大的已随着宫中太妃出了城,剩下的不过小猫两三只,荒凉的让旁观者都心酸。贾政一见,心情顿时低落的好似再丧一回考妣似的,蔫头蔫脑走了半日,来至铁槛寺安灵,当夜所有孝男等俱在庙伴宿,至天明落土放回。
这些都很平常,也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贾宝玉在伴灵的时候犯困,袭人为了讨好,便掩护着他躲到后边去小睡了个把时辰。当时宝玉本来穿着一裹圆的皮袄跪在四面透风的灵堂里瑟瑟发抖,听见可以上后面去小睡,迷迷糊糊一路走一路扒袍子,随手扔了一地,及至挨到床边,连寝衣都没换,直接拉过被倒头就睡。等到辰时叫起送殡的时候,匆匆换了一件狐腋箭袖,外面罩上粗麻布白孝服,连滚带爬着跑到外面站队,匆忙之间,也没有人注意到那块命根子似的“通灵宝玉”到底带没带上,甚至她们都拿不准前一晚到底有没有拿下来。
后面就很理所当然了,袭人殷勤伺候更衣,发现宝玉脖子上没有挂着,便问:“那块玉呢?”宝玉嘎巴着眼睛,一会儿说“放炕桌上了”,一会儿又说“送殡的时候再铁槛寺换过衣服”,过了一会儿又恍然来了一句“好像并没有带出去”……于是,大家开始了找找乐。
袭人先头还没当回事,听见说在炕桌上,便去拿,还没到跟前又听见有可能是放在铁槛寺了,这才着急起来,刚要叫小厮们去确认,又听见宝玉指天保证没带出去,立马回头各处找寻,踪影全无,吓得满身冷汗。
反倒是宝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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