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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妹妹的红楼梦-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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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外八路的外祖母跟着凑趣,也不知道人家领不领你的情呢。先坐下,坐下,找个机会,把这事儿跟那边府里透一透,看看迎丫头的爹娘都是个什么说法?”

陈老夫人果断招来总管:“去给神威将军府回帖子,他们大太太早就说要来拜访,正巧我明日得空,你问她来是不来?”

邢夫人当然来。事实上,若不是当天太晚了,她保准立马跟着来送信的内管事一起登门。只因贾赦实在催的太狠了,这两个月间,他平均每三天催十次,七次吼八次骂的,着实吓得邢夫人战战兢兢,恨不得明天就八抬大轿把迎春嫁出去,随便给哪家都无所谓,只要别再戳在家里让她吃挂落就行。

于是乎,在嫁进贾府十余年之后,邢夫人首次以继室夫人的身份拜访了原配太太的娘家。为了到达她事关她前程命运的大目的,她甚至无比诚恳的在陈氏昔年闺房的门口执侧室礼拜了三拜,登时把陈老夫人感动得无法自已。以没规矩、脏乱差闻名于京的贾府中竟然还有这么懂事守礼的媳妇吗?瞬间,邢夫人那在贾府中被视为刻薄小气、粗鄙庸俗的形象就在陈府里高大了一截,远远超过贾母和王夫人详加的总和。说不定,连东府里的尤氏和没死前的秦可卿加起来都不一定够。

第一面的印象分会直接影响到接下来的会谈,邢夫人很幸运的占据了第一个优势。跟着,围绕着两人共同关心的迎春归属问题再一次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听见邢夫人是如此的关心迎春,陈老夫人再次热泪盈眶,狠狠的在心中把那些同她讲过贾府大太太禀性愚弱,只知奉承,无才无干,不尴不尬的饶舌妇人全抽打了一遍。这是个多么懂事守礼、温驯顺从的媳妇啊!又是这样的对前边留下的儿女关爱有加,多么慈祥、善良!陈老夫人一边暗自赞叹一边在心中把贾赦也抽打了一回,这个“下流没脸的种子”,一个两个的老婆都是好的,偏他不知惜福,先头把自家女儿生生气死,又作践了二房奶奶,现下娶了如此小意殷勤的填房太太,却因着出身不高而肆意摆布。真是个混不吝的强盗胚子!陈老夫人借着端茶杯的机会勉强压下了心里越拱越高的火气,好半天才能重新摆出笑脸来。

邢夫人舀着多年来在贾赦跟前磨练出的谨慎,毕恭毕敬的道:“不瞒老夫人,您想必也知道,我只是老爷的填房,进门多年也没个一子半女的傍身,将来指望的还不只有琏儿同迎春两个。但我来的时候,琏儿已经大了,我一个年纪轻轻的继母,实在不方便关心太多,更兼没多久他就娶了二太太的内侄女儿,我想着,有媳妇儿照料那是最好的,因此也就没太过问。现在想来,真是对不住陈氏姐姐啊!”说着,十分做作的抹了两把干干的眼角。

偏陈老夫人现在看她怎么看怎么顺眼,竟然吃了她这一套,还动情的宽慰道:“你也太多心了。琏儿都多大的人了,便是亲娘也再没个事事操心的理儿。快别哭了,你姐姐再不为这个怪你。”

邢夫人变脸神速,立马收了哭腔,百般奉承:“看老夫人的慈爱便能知道陈氏姐姐的品格,只恨我没福,不得见罢了。”随即不着痕迹的过渡话题:“偏我福缘浅薄至此,便是聂姐姐也没得见上一回,幸而迎丫头养在跟前,天天看着,也算是给聂姐姐托个影儿吧。”

邢夫人在贾赦面前被甩脸子羞辱惯了,是以养成了一副做小伏低、自轻自贱的脾气。想书中,她替贾赦去讨鸳鸯做妾,能在一个家生子奴才面前苦苦哀求,甚至许下“与我并肩”的承诺,就可知她这些年被磋磨的早就不会拿自己当回事儿了。因此,她极为自然的把二房聂馨儿也称作姐姐,无形中抬高了她的地位,顺带提升了迎春的出身。

陈老夫人满意的无以复加,一把拉住邢夫人的手,真挚的表达自己的感动:“我替迎丫头谢谢你。有你这句话,以后迎丫头做亲就更体面了。”

邢夫人大喜,猛地抬起脑袋,双眼闪闪发亮:“那她现在能配上林家老二了么?”

☆、65终论婚迎春定终身

陈老夫人一愣:“你们已经选定了?林家的孩子;是绯玉?倒是个出息孩子;只不过他如今尚在孝期吧;你们去谈了?他家里现在谁主事?”

邢夫人赔笑道:“孝期里怎么能谈这个;不过是我和老爷的一点想头罢了。绯玉人品出众;才华又好,家世清贵,人口简单,又是亲戚,迎丫头若能嫁过去,那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亲。只是,就有一条;迎丫头她……”

陈老夫人了然:“确实;在身份上是差了一截。尤其他兄弟都预备定下高门嫡女;迎丫头的身份确有些不配。”

邢夫人愕然:“都定了?不是就郑家姑娘吗?还有一个是谁?”

陈老夫人赶紧一个手势截断她的话:“你轻声些,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那郑老夫人是当今的外祖,托个大说这话也就罢了,你我是什么身份,怎么敢在人家的孝期里谈婚论嫁?这也尚在讨论呢,只是约莫不错罢了。另外告诉你,皇后娘娘有意许嫁同族嫡妹于林学士,只是也因着孝期不好开口罢了,只是听说已经在皇上面前过了明路,到时候只怕会是赐婚的。”

邢夫人咋舌:“林家走了什么运道?竟然一下子娶进两位娘娘的妹妹,这一下可不成了皇亲国戚么?”

陈老夫人“嗤”的一声笑了:“这叫什么皇亲国戚?正经娘娘的家人才算外戚呢。他们就算能娶到娘娘的妹妹,也不过是外戚的外戚罢了。只是,这样的荣宠也极难得了,也就是今上没有适龄的女儿,太上皇的公主也早出了嫁,不然呐,说不定就是尚主了。”

邢夫人的嘴巴张的能一下放进一块足有半个巴掌大的芝麻酥糕,两眼发直,满脑子想着要是迎春能和娘娘的妹妹做妯娌该有多少风光,同时又烦恼着,万一林家看不上迎春了想悔婚怎么办,心里一万个责怪贾赦没能趁林如海活着的时候敲定婚约,更恨贾母偏心,私下里截留了林家的求亲信,害他们错过了推销迎春的最佳时机。

陈老夫人对她的腹诽全然不知,还在热心的帮着想办法,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在她看来,迎春温柔恬淡、大方聪慧、胸有丘壑,虽然为人有些腼腆柔弱,但只要不做长子媳却也无碍。除了出身有些瑕疵,从别的方面来讲都是个极好的姑娘,可是,对于得皇上青眼的林氏侯门来说,出身的障碍就有些大了。

好在绯玉是次子,本人虽有功名在身,但到底还没有授官,总算还有些可以活动的余地。只是要好生想个办法,在出孝前就订下来才好,哪怕是口头的也行。要不然,还不等林家出孝,绯玉和绛玉两个人就要散馆了,之后很有可能立刻授官,甚至可能会出京,若拖到那个时候便不美了。抿抿嘴唇,陈老夫人下了决心:“邢夫人,你今日先回去,待我和老爷商量看看,若有法子,再请你们夫妇来家商议。不过,我把话先放在这儿,这桩婚事,说起来对迎春是极有利的,可是对林绯玉来说却毫无帮助,成事也就在五五了,你们不如再多看看其他人家?上次科举着实有不少未婚的青年才俊,我们老爷掌管翰林院,最是知道他们的情况,你们夫妇若只是爱绯玉之才,其他的庶吉士也都不差。”

邢夫人无声的嘟囔了一句:“光有才有什么用?还得有财才行。”

陈老夫人没听清,追问道:“你说什么?”

邢夫人急忙打哈哈:“我是说,当初赶一点儿,趁着林姑爷在的时候订下这一桩就好了。”

陈老夫人十分惊讶:“什么?你是说,这一桩婚事你们早同林如海商议过?那他是个什么主意?”

邢夫人皱着一张脸:“实不相瞒,这一桩婚事原本就是林姑爷自己提出的,那年几个孩子刚刚上京的时候林姑爷就给我家老爷写了信,要给绯玉求娶我们家迎春。只是,老太太不大愿意,于是就搁置了。”

陈老夫人一皱眉头:“她不愿意?她还想挑什么样儿的?”

邢夫人一撇嘴:“老太太不愿意是因为不想嫁迎春,而是想改成二房的探春。也不看看,那探春的年纪差了多少,一门心思的周全二房,生生拖累了我们家迎春。”

陈老夫人十分气愤:“怎么,探春是亲孙女儿,迎春便是捡的不成?年纪差不差的倒也罢了,只是哪家子也没有越过姐姐先嫁妹妹的道理。真真是荒唐,难怪能纵着次子作践长子呢!”这话就十分严重了,尤其是从陈老夫人这样清贵的翰林老诰命口中说出,几乎就是给贾母的名誉判了死刑了,虽然说,她原本也快没有名誉这种东西了。

邢夫人格外的同仇敌忾,一听陈老夫人的话,立刻添油加醋把她知道的那些虚虚实实的消息全倒了出来:“您老也知道,我们老太太最疼宝玉,可是偏偏爵位在我家老爷身上,将来传来琏儿,跟二房一点关系都没有。老太太不乐意,早些年便百般的想把爵位过到二房身上,是一定要给了宝玉才称心的。好容易近些年不大想这个,却又生出了别的主意,她啊,想把林姑娘嫁给宝玉呢!”

陈老夫人“嗤”的一声嘲讽道:“林姑娘也是她能想的?也不看看自家的宝贝蛋是个什么人物儿?一无功名,二无爵位,老子无能,兄长早逝,出息点儿的就一个姐姐,还被拖累没了前程,又没有个体面的母亲,连祖母的名声也糟了,什么人家疯了才会和他结亲呢。”

邢夫人用力点头表示赞同:“我也是这么说,林姑娘侯门闺秀,怎么能嫁给无爵无官之人呢?看郑老夫人对林姑娘的宠爱,将来说不定会让皇上给指个皇子呢。偏老太太就是不听劝,至今还在盘算怎么让林姑娘下嫁。”

陈老夫人不屑的撇撇嘴:“咱们不去管她,虽她折腾去吧。左右闹烦了,或林家、或郑家,一定会有办法拿出来。依你家老太太和二房的行事,咱们还是早些筹划着把迎儿许个人家的好,不然说不定哪下子就要被拖累了去。”

邢夫人深以为然,宫中的元春斗因为她们几次折腾降了位、失了宠,迎春还没她的高位呢,更加禁不起了。他们大房统共就剩一儿一女还拿得出手些了,贾琏自从娶了二房的内侄女儿那就是彻底的玩完了,贾琮又小,浑看不出能耐,虽攀上了林家,大约也就是个小玩伴,于是也就剩个迎春了,温柔貌美又腼腆乖巧,差不多的男人都会喜欢这种类型。早一日把她嫁个高门,就早一日攀上个贵戚,他们也能早一日捞些好处来添补这些年被二房捣腾空了的家私。那可都是他们大房的财产,生生让二太太全搬到自己腰包里去了。邢夫人每一想起这些就恨得牙根儿痒痒,恨不得让王夫人再犯点儿错,好叫圣上大怒,把元春立刻被降成宫女,到时候他们就再也不用顾忌一星半点儿,直接把二房踢出去都没人敢拦了。

怀着深深的怨恨,邢夫人回到家借着陈老夫人的批评,自己又多添了许多把贾母和二房狠狠抱怨了一通:“老爷,不是我说,可你看看,都是老太太偏着二房闹出来的,咱们家迎春好好的姻缘就这么给他们搅和的不成样子。人家陈老夫人可是说了,这桩亲事在林家授爵前分明是十拿九稳的,可是放在当下就只剩五五之数了。”

贾赦摔杯子,贾赦踹凳子,贾赦扯帘子,贾赦骂丫鬟,贾赦暴跳如雷:“我去找他们算账去,”

邢夫人假惺惺的道:“老爷莫要同老太太置气,当心给人参了去。”

贾赦越劝越火大:“要不是老太太,哪里有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故?都是她偏心所致,我不问她去要说法,还能找谁?”

邢夫人于是改口欢送:“正是呢,老爷说的再不会有错。”

贾赦气势汹汹的去了,很快,灰头土脸的回来了。他从来就没法在贾母处讨到任何便宜,从

小到大都是。

憋了一肚子气的贾赦只能拿邢夫人来出气,逼着邢夫人一天一次的往陈府跑。陈阁老夫妇都觉着,贾赦此人虽有诸多缺点,但是在女儿的事情上却着实上心,可见一个人再怎么千不好万不好,也总有一样是好的。

鉴于“好父亲”贾赦的迫切催促,陈老大人非常麻利的在下一个休沐日把林学士及其弟弟等三人邀至家中,借品茶之名行“骗婚”之实。

正直的陈老大人对于协同前女婿“逼婚”有着天然的愧疚,迟迟不愿开口,贾赦坐在旁边眼巴巴的瞅着,满脸的讨好之色与三公主的哈巴狗无比相似。绯玉聪明绝顶,打从今儿进门便见着早就公开不再来往的贾赦出现在陈府就觉出事有蹊跷,再联系不久前昏昏沉沉中答应大哥的婚事,心下顿时有了计较。

自从明了了自己对绛玉的“不轨之心”,绯玉对于娶妻这码事就兴致缺缺了。但是他也知道,处在他这个地位上,是无论如何也要有一个妻子的,便是绛玉,哪怕他再不情愿,也得让他有个妻子。按照绯玉的心意,他十分愿意找两个出身都不太高的,这样以后不会碍事。可是自从认干亲的筵席上,绛玉被郑老夫人当众夸的跟朵花儿似的,绯玉就只能把妄想限定于自身了。这个时候,他反而觉得当年父亲林如海给他择的贾府二姑娘乃是个大大的先见之明。二姑娘多好啊,人既老实,出身又低,家族还乱,倘若他因父命娶了二姑娘,而大哥和绛玉却都娶到公府嫡女,这是多么鲜明的对比啊!一边是风光华彩的兄弟,一边是黯然受累的他,善良的绛玉该对自己报有多大的歉意啊!这么好的俘获“芳心”的良机,他要是错过了他就不叫林绯玉。

于是,看似黯然伤神实则迫不及待的绯玉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陈阁老今日怕不是单请我们来喝茶吧!若真如此,贾将军也就不必在这里了。不是我说,贾将军,贵府千金是多么尊贵的人物,这般上赶着男方成何体统?尤其我们尚在孝期,难道贵府是不想等了?还是怕我会悔婚?若非如此,这般心急做什么?将来给人说出去,听刺儿的不还是我么。”

贾赦先是听到“不成体统”,顿时心急如焚,以为这事儿黄定了。后又听到“孝期”,顿喜还要转圜的余地,及至最后听见绯玉竟似已经认了这门亲事,还在言语中对迎春多有维护的时候,整个人已经乐傻了。

陈老大人一边欣喜与绯玉愿尊父命迎娶迎春,一边在心里内疚迎春出身不高、后台不硬,还容易麻烦多多,总觉得有些对不起绯玉,因此十分矛盾。

殷玉听得面无表情,这些事早在家里就商量好了,何况又是林如海之遗命,便是绯玉嫌弃想悔婚,他自己顶上也不能落了空去。

倒是绛玉,前阵子在妹妹认干亲的时候才得了豪门闺秀的青睐,略有些沾沾自喜,忽而听见二哥这般人品才华却仍要遵父命结上贾府这门烂亲,顿时散了满腔的喜悦,愁眉深锁,直替二哥委屈。与此同时,听着耳边贾赦喜气洋洋的追问小定日期,绯玉漫不经心但坚定的回答,从心底升起一股子酸酸的感觉,连眼眶都发涩,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离开了似的,又好像很想对着什么人大吼大叫、摔摔打打一番才好受。可是,家里面能让他随意摔打的只有二哥一个人,而他要娶妻了,一出孝就定亲,到那时候,这个特权,就要归给他的妻子了。他就再也不能、不能……

绛玉“嚯”的一下长身而起:“茶喝多了,我去散散热气。”说罢,头也不回掀帘而出。绯玉下意识想追上去,却被贾赦一把扯住手腕,一口一个“贤婿”听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着绛玉堪堪被门帘掩住的修长身影,又不提防被贾赦谄媚的老脸吓了一跳,早已认下这门亲事的绯玉突然有了种弱弱的,想要反悔的冲动。倒不是因为二姑娘,而是,有这么一个看他的眼神跟看国库似的、褶子中都挂满铜钱的老丈人……他上辈子真的没有挖过贾家的祖坟吗?!!

☆、66祖孙乐嬉游大观园

林妃还来不及为绯玉口头订婚于迎春而感到惊讶、好奇和喜悦;贾府急惊风似的看戏帖子又塞了满满一抽屉了。

彤玉忍耐着把第四十八封因为下人大呼小叫而受惊写坏了的字撕掉;随口就给贾环加了一倍的抄写作业。贾环欲哭无泪;欲辞不敢;谁让那些惊着尊贵六爷的奴才全是贾家派来的呢。

彤玉皱着小眉头;一副鬼见愁的样子杀到了林妃闺房外面,还没进门,就听见一个极其得瑟的声音几乎是在威逼林妃了:“林姑娘,这帖子可是大太太下的,看在过去姑娘住在府上的时候我们太太那般悉心照料,你也不该折了她的面子才是啊。更何况,我们房的大姑娘可是和……”

“雪鸾;给王妈妈倒杯茶润润喉咙。”林妃不得不打断王善保家的那些越来越不成体统的疯话;看着自得意满坐在锦缎上等着她房里大丫鬟亲自倒茶的闲事婆子;林妃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五回了,每一次跑来林府强请她的都是王善保家的,拿的都是大房名刺,请人的都是邢夫人,偶尔还有两次用的是迎春的名儿,结果请的却是戏酒,简直荒唐至极。

林妃深吸一口气,第三十七遍用了同一个借口:“我昨日夜里受了凉,恐怕过了病气给外祖母和大舅母并众姐妹,还是等大好了再去请安吧。”

王善保家的十分不满,认为林妃不给她面子,于是语气变得难听起来:“姑娘这病怎么老是这样三日好两日坏的,也该请个好太医细细瞧瞧了。在一个,姑娘在我们府上住着的时候多么清闲,每日跟姐妹们嬉笑玩闹就好,偏在这里要主持中馈,天天从早忙到晚,也不得个闲儿,哪里有时间好生养病?要我说,还是回府上去住着,有老太太看顾,太太照料,总比在这里强些。”

“还有什么地方能让姐姐比在家里强些?王大娘也说给我听听。”彤玉一脸寒霜从门口走了进来,剑眉倒竖。王善保家的不妨被彤玉听了去,唬了一大跳,匆忙跳起来,顾不得半杯茶洒在身上,慌着笑道:“小六爷也在?一向可好?”她敢在林妃面前指手画脚,却万万没有胆量给彤玉耍横。凡在贾府里有点儿体面能近身伺候的,谁人不知林家六爷面冷心硬,口中不饶人,连凤凰蛋宝二爷撞在他手里也是连连叫二老爷打一次骂一次,一伤一个月,她们这些奴才簿上的哪里还敢去招惹?

彤玉拧着眉毛,毫不客气的在林妃右手边落座:“王大娘少来说道两次爷自然安好。”王善保家的赔笑赔的快成苦笑了,内心咒骂不休:要知道这个难缠的小子今日在家,她才不来这一趟呢。

林妃也气王善保家的随口出言抹黑林家,今日若彤玉不出现,她也必定会给她吃一记教训,但是既然彤玉已经扮过黑脸了,她自然也该收拾收拾扮个白脸才对。因此笑道:“知道你的脾气,最不喜欢嬷嬷们在跟前晃悠,以后王大娘再来,定不叫你见着便是。”王善保家的连苦笑都僵了,嬷嬷都是年过半百的老女人了,她的年纪却比大太太还小两岁呢,林姑娘这话是说她已经人老珠黄了么?

但凡女人,没有不怕被人说老说丑的,便是真正又老又丑的也不愿意人说,是以,林妃这一番“善良的开脱”,实则比彤玉几近毫不留情的斥责更能让王善保家的印象深刻。

彤玉显然是没听出来女人间的弯弯绕,只当是姐姐又心善了,撇一撇嘴,却没反驳,只顺着林妃的意思往下说:“既然以后不会再碍爷的眼,那这回就看在姐姐的面上算了。说说吧,大太太跟前的红人儿巴巴的跑来我们府上有何贵干?”

王善保家的竭力小心措辞:“回林六爷的话,府上的园子竣工了,老太太兴致好,要带了众位小姐去园子里逛逛,大太太特地下了帖子来请林姑娘。”

“什么?园子竣工了?可是那个省、省,那个的园子?”林妃惊讶极了,元春早都降成宝林,若无意外,怕是一辈子也没机会省亲了,怎么园子不但没有拆去,反倒完全修好了呢?

彤玉也大为不解,一打发走了王善保家的,回身就去书房里揪贾环:“你家的园子还没拆么?又没人去省亲了,还虚耗那么些热闹干嘛?”

贾环皱着小脸揉搓酸疼的手腕:“我哪里会知道?家里就算有什么动静,也不是我和我姨娘能听见的。三姐姐或许知道一些,可她讨好太太还来不及,哪里有时间去跟我们传个话儿?”贾环撅起小嘴,“呸”的往长绒地毯上啐了一口。被彤玉纵久了,贾小环很有点儿“小人得志”的雏形了,动辄就要使唤几个人,时不时还糟践些金贵东西,看似狂放,其实却是他小心试探彤玉底线的小把戏。从贾环出生以后,彤玉可以说是对他最好的人了,便是赵姨娘也会分心去讨好老爷、奉承太太,唯有彤玉,只要贾环在跟前就不去管别人的事儿,只一门心思的盯着他,让贾小环又是高兴又是担心,生怕是做了一场梦,哪一天梦醒了,他又要被打回原形了。

彤玉听完贾环半真半假的抱怨,也不置可否,只是很顺手的又给他加了一成抄写,把贾小环的叫苦连天扔在身后,起身往前院去找最聪明狡诈的二哥探讨去了,阖府里,就他们俩最擅长琢磨贾家的坏心眼儿,剩下的兄弟,要么耿直太过,要么天真有余,对上贾府往往只有头疼的份儿。

绯玉带着彤玉研究了一晚上,中间还多添了来给两人送宵夜的绛玉,结果直到天明仍是无果,最后,绯玉捧着发涨的脑袋艰难的挤出指示:“妃儿院子里的丫鬟,有一个是一个,全带上,嬷嬷奶妈也都跟着,去一天,玩够了,不管多晚都回府来,我就不信他们还能在园子里挖陷阱给妃儿跳。”

绛玉对绯玉那在在深宅大院中历练出来的机敏头脑报以轻信的态度,便依言给林妃带了话去,林妃本来也想不出逛个园子能有什么啰唣,又听了二哥的分析,更加放心大胆,第二天便收拾了东西启程。她原就对那个富丽堂皇的大观园向往许久了,过去连北京的那座影城都溜达了十几遍,现在能亲眼见到真景自然更加兴致盎然。

这一回,贾母看上去倒并没有什么算计,林妃的轿子直接抬到了园子门前,贾母的竹竿敞轿和众位小姐的软轿并李纨、凤姐儿的青绸车外带一个贾宝玉都已经等在那里了。几个力壮的妇人上前拉开五间红木镶镀金铆钉的大门,林妃举目看去,只见上面桶瓦泥鳅脊,那门栏窗槛,皆是细雕新鲜花样,并无朱粉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矶,凿成西番草花样.左右一望,皆雪白粉墙,下面虎皮石,随势砌去,别致新颖,不落富丽俗套。林妃心中一阵悸动,随着缓缓拉开的正门,大观园自落成以来,第一次向众人展示了她的华丽秀美。

一进到园中,除贾母外,馀者皆下轿下车,分在贾母竹轿两侧步行,年幼如惜春,一早就撒着欢儿的跑到前面去了。林妃也兴奋不已,拉着迎春追了几步,宝玉一见林妹妹跑到前面去了,立刻拔腿跟上。凤姐儿深恐宝玉磕着碰着,也急忙追了上去,李纨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默默低头走在最后。如此便只剩探春和宝钗两人,一副沉着稳重的样子伴在贾母身侧,一同缓步慢行。

林妃等几人当先迈步绕过迎面一带翠嶂,逶迤进入山口。抬头忽见山上有镜面白石一块,正是迎面留题处,林妃一看便叫道:“曲径通幽。”宝玉猛的合拢折扇在掌心一击:“妹妹和我想到一处去了。尝闻古人有云:‘编新不如述旧,刻古终胜雕今。’况此处并非主山正景,原无可题之处,不过是探景一进步耳,与其编那些陈腐酸词,还是妹妹直书‘曲径通幽处’这句旧诗在上更好,既大方又气派。”

林妃不过一时口快,直接搬了宝玉的原词来用,心下正懊恼,偏他又在一旁解释了一大篇,听着着实没趣,因此打定主意再不开口,只拉着王熙凤道:“凤姐姐,这园子是琏二哥监造的,你可曾提早来过?”

王熙凤一甩帕子,笑道:“哎呦,多早晚你琏二哥能想着带老婆来看看,我才要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呢。”一句话,逗得众人都笑了起来,后边贾母等人赶上来,也只乱问笑些什么,凤姐儿重复一遍,大家嬉笑连连,一时融洽无比。

一时说笑毕,众人依次进入石洞。只见佳木茏葱,奇花闪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众人啧啧称奇,顺流步行至一带粉垣,里面数楹修舍,千百竿翠竹遮映着曲折的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抬头看去,上面小小两三间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又有两间小小退步,处处精致,花足了成本力气。林妃心知,这一处便是后来成为林黛玉芳魂仙去之地——lwxs馆的“有凤来仪”了,心里莫名一悸,十分不喜,便欲换个名字以图吉利。却不料,即使没有贵妃省亲,宝玉也仍将这里命名为“有凤来仪”,偏今次领她们入园的又是贾母,那贾母宠极了宝玉,凭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立刻就要叫人按他所说去题匾,林妃撇撇嘴,想着反正自己又不会住这里,便随她们去折腾,自己只四处去看,一饱眼福。

在场众人,不说林妃和宝钗,便是探春的文采也强于宝玉,只是大家看着贾母高兴,也都不去泼那个冷水,再者,宝玉虽于书卷无能,但作诗题词还颇有些才华,所拟的匾额也都不差,王熙凤不懂这些,只是见林妃宝钗二人都附和说好,便一力的在贾母跟前凑趣儿,直把宝玉吹得比文曲星下凡也不差多少。宝玉洋洋得意,一个劲儿的用眼睛去扫林妃,想听听林妹妹的赞扬。

林妃也不理论,只拉着小姐妹们一起走走停停的看,众人顺次又游了稻香村、蘅芜苑,又从正殿穿出至怡红院,一路上,宝玉滔滔不绝,这里题一处匾额,那里添一副对联,还每一样都要讲出出处和他的思考来,说一句,必要看林妃一眼,偶尔也去瞧宝钗,只是两人都不大理他,唯有探春一直鼓励他不休,凤姐儿虽一直凑趣儿,奈何却不懂这些文绉绉的话,不能十分附和,李纨虽懂,却只愿藏拙。宝玉便有些失落,越走越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贾母看得心疼,便逗着林妃来陪他说话,这样一来,林妃也不高兴起来。将将走了五六停地方,气氛和初始已是大不相同了,虽不至于僵住,却也一扫欢快。

贾母暗叹一口气,她已看出,林妃并不喜欢宝玉,甚至不如湘云喜欢和他玩笑,分明是竭力的远着宝玉,她的那些想头,怕是要成空了。又叹了一口气,贾母也失了兴致,挥挥手示意住轿,今儿走的也够多了,这么大的园子,一天是逛不完的,就是不知道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了。

众人围着一个还没来得及取名的亭子做了,个人的丫鬟快速拾掇出香茶细点摆了一桌,贾母率先捡了一块,众人见贾母吃了一半才动手,选自己喜爱的吃了一两样,略略垫垫肚子。林妃正在雪雁的服侍下拈松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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