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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夫纲为正-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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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作为在朝堂和皇室中都没有特别硬的靠山的唐门,只靠七皇子一个人给他们撑着,这显然是不够的。别说三皇子和四皇子那些人会不会卖七皇子一个面子,就是稍微有些人脉势力的侯爵贵勋,即使明面上尊重七皇子,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谁能知道呢?当牵扯到利益往来的时候,不受宠没势力的七皇子显然是靠不住的,谁都能踩一脚,即使明面上不敢踩,背地里也要来踩上一踩。这是其一,其二在于,七皇子想要上位,他只能做孝子,做纯臣,这么一来,你名下挂着一个赢利丰盛的商家,这叫什么事情?三皇子等人会以为你也想搏一搏泼天的富贵了,而在老皇帝眼中,你既然有了野心,那唯一一个谦恭柔顺的优点都没有了,结果就变成了——死得不要太快哦!
于是,七皇子这个活招牌可以直接被否决了,但是贾琳的商业帝国想要借助唐门这个现成的家族商会发展壮大起来,一个活招牌活靠山又是真正必不可少的。水沄也明白这一点,他甚至还知道,贾琳此刻提出这一点来,是在试探自己。说得直白一些,贾琳的意思就是,呐,我将方案给你了,我的实力摆在这里,这就好比,我给了你一块大蛋糕,但是蛋糕看着美味,却不是那么容易吃到的,现在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没本事就别浪费我的精力。
没错,既然是合作,在贾琳展现了自己的实力之后,他需要看到对等的回报。至少,他想要知道七皇子那么多暗牌中的其中一张。毕竟,即使因为秦恕,因为其他种种的关系,贾琳如今站在七皇子这一边,但是他究竟要投入多少,究竟要为七皇子做到哪种地步,还要看七皇子值不值得。
说到底,贾琳骨子里是个擅于冒险更擅于守成的商人,他不做亏本的买卖。
水沄深深地看了贾琳一眼。在贾琳自报家门了之后,水沄就知道他是谁了,一个有史以来年纪最小的秀才,这事儿说起来不大不小,但是如水沄这样的人,自然是能知道的。一个庶子,一个才十二岁的少年,能有这样的手段、气度、心性,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秦恕坐在这里,也许水沄给予不了贾琳太多的信任了。因为,他会习惯性去怀疑,贾琳身后是不是站着某个人,而贾琳本身又是不是一颗试探他的棋子。足智多妖,处在水沄如今这个位置,他不可能不多想。但是与此同时,贾琳也直白地表现出了自己的意思,同样的,如果不是因为秦恕坐在这里,他也犯不着现在就和七皇子对上。
是因为秦恕,水沄的目光从秦恕身上滑过,他忽然微微拔高声音,说道:“出来吧。”
贾琳的眼中闪过一道暗光。在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贾琳就飞快地将屋子内的陈设都打量了一遍,他一点都没注意到,这个房间竟然还有一个设计巧妙的隔层。此刻,随着水沄的话音一落,隔层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他长得极其好看,很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皮肤白皙,雌雄莫辩,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嘴角上挑,带着一股不羁的味道。他和水沄的关系似乎很亲密,因为,水沄在看向他的时候,目光稍微柔和了一些。
“先前听声音的时候,就觉得这该是个美人,如今一见,果然生得唇红齿白,本王甚是喜欢。”那少年的声音懒洋洋的,一开口就把贾琳给调戏了。
大晋朝,异姓封侯,皇室封王,能称一声本王的,自然就是皇室中人。但如今,即使是战功赫赫的大皇子都没有封王,又是这个年纪……贾琳的脑子飞快地转着,脑海中立刻出现了几个人选。七皇子本来不打算将这个人暴露,但是当计划需要靠山的时候,七皇子却将他请了出来,说明他不应该是三皇子或者四皇子一派的人——即使是明面上都不是,而这人的身份应该足够高,但他的存在又不会让任何人忌惮……贾琳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对着那少年行了一个礼,道:“忠顺王谬赞,论样貌,王爷才是玉树临风,草民不及王爷多矣。”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七皇子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拉拢了忠顺王,所以他才信心满满,认为自己有一拼之力。忠顺王是前太子留下的唯一血脉,这意味着他手上必定掌握着前太子旧部,这就将七皇子到如今才出宫建府的不足给弥补了,甚至让他行事更加方便,谁能猜得到,他手上有这么大一份暗中的势力呢。就比如说,如今他们所在的这个酒楼云香楼,在京城中已经经营了十五六年,想来也是前太子的手笔了。再有一个,前太子当年挥刀自杀,甚至还杀尽了自己的妻妾子嗣,必然是走投无路了,但后来,却又有证据隐隐表明,太子是无辜的,这就使得当今圣上对前太子十分内疚,于是就给了忠顺王更多的弥补。若不是,当年忠顺王是养在宫中的,只怕前太子连一个血脉都没有了。再加上,大晋朝就没有立皇太孙的规矩在,可以说,忠顺王是能横行无忌,但无论给他多少荣宠,却又一点都不会扎人眼的存在。有忠顺王在,的确,这个靠山足够了,反正他无论做什么,老皇上都会纵容他的。若是到时候有人不长眼,欺负到他头上来,他只要去皇上面前哭一哭,那个人铁定遭殃。再说,忠顺王又没有染指军权,又没有拉拢人脉,他只是想做个生意玩一玩啊,真告到皇上面前去,也只能说他是不务正业来着,甚至,老皇上也许还巴不得他不务正业,因为只有一个没野心的孙子,他才能放心地继续宠着。你们这些人就是眼红,也奈何不了他啊!
“小叔叔,他竟然猜出来我是谁了!”水忟顾不上贾琳的反调戏了,立刻跳脚着看向水沄,“我一直很低调的,我发誓他之前一定没有见过我。”于是,先前那副俊逸公子的模样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这显然是一个很“活泼”的少年。
到了忠顺王这一辈是心字辈。也就是说,秦恕名字中的这个“恕”字其实是从了母辈,按照皇家的排行下来的。当初,闵柔公主在临死前给秦恕取了这个名字,不知道她是希望秦恕宽恕他的生父,还是希望秦恕能“如自己的心”一样简单快乐地活着。
第三十章
虽然在庄子上住得很惬意,但到了春节前两天,贾琳还是要回贾府去了。不过,在离开之前,贾琳抽时间和自己几个好友见了一次。张淼和沈曰虽然不是京城人士,但为着来年的春闱,他们也不曾家去,就留在京城一租来的院子里过年。张淼是个书呆子,一心只钻在学问里,人情世故虽也知道一点,但到底不够通透,不过他待人很真诚,因着贾琳下半年几乎没有去过国子监,他果真就老老实实地做了各种笔记,厚厚的几大叠,贾琳一个人都还险些抱不住。贾琳自然投桃报李,也取了自己在扬州所做的文章——上面有林如海的点评指导——给张淼看。张淼捧着那几张文章,果然如获至宝。
张淼和沈曰虽然都是出自耕读之家,但张淼家里好歹还算是乡绅,沈曰家简直是一贫如洗了。沈曰家里还有一个姐姐,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姐姐已经出嫁了,大妹妹也定了亲事,小妹妹和弟弟的则是双胞胎,如今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全家一年的生活就指望着那一点田地出息。好在,沈曰本身不是那种过分清高孤傲的人,在和贾琳等人熟悉起来之后,也愿意接受他们的帮助。如今,沈曰的大姐姐和姐夫就在唐泽家的铺子里做事。也因为此,沈曰其实是几人中最老成的一个,张淼平日里的诸多事情还需要他的提点。
贾琳其实存了心思要把自己这几个好友连成一派,毕竟,即使他如今已经是七皇子一派,但是他仍需要有自己的势力。往远了说,等到七皇子真正登基了,朝堂中自然也是分了派系的,到时候,难道要贾琳去孤军奋战?显然不可能,最好就是,到了那时候,他如今这些同窗好友至少是一脉的。至少,如今夺嫡之事不能宣之于口,再加上,这事儿定然是有一定风险的,说真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贾琳也不是那么想要把自己的朋友们牵扯进来。
所以,无论是张淼,还是沈曰,贾琳都不曾向他们透露过七皇子的事情。再说,如今张淼和沈曰都还只是学子,他们身后也没有什么家族势力需要他们早早站队,对他们而言,明哲保身才是最应该做的。虽说富贵险中求,但是,命才是最重要的。而韩伊不一样,他们家虽然也不是贵勋,当年他爷爷也只是寒门出身,可到了现在,他们家也算是在朝中经营几十年了,在这样的基础上,他们多多少少还是会或者主动或者被迫牵扯进各种势力往来的。
贾琳也没有明说,有些话是不能从他口中漏出去的。所以,贾琳仅仅在和韩伊聊天的时候,提到了唐高宗李治,提到了历史上皇上高寿则立幼子的典故。这话说得隐秘,但韩伊是个聪明人,自然能想明白其中的意思。如此皆大欢喜,贾琳没有暴露自己已经站在七皇子这边的事实,韩伊也若有所思。若是贾琳这番话到时候真能左右了韩伊——其实是韩伊的父亲——的决议,但自然是最好的。但如果,韩伊的父亲依然想要站在三皇子,或者四皇子这边,倒也没什么。毕竟,人各有各的选择,而且从目前的局势来看,七皇子的赢面的确不是很大。政治这种东西,单看你怎么去玩,每条路都是你自己选的,你不能为旁人负责,旁人也不能为你负责。
至于唐泽那里,贾琳并没有直接去找上他们。既然七皇子需要钱,又有了贾琳的企划案,七皇子自然会想办法找上唐门。贾琳再去找,反而是多此一举了。再说,唐泽虽然文采欠缺了些,头脑却是极好的,他又不像张淼和沈曰一样,有家里的负累在,因此接下去这一科的科举,他甚至都没打算参加。他能看透几分世事,家里的长辈自然也不差,完全不需要贾琳的提点。
回到贾府的第一天,贾琳照例要去给长辈们请安。因为时间不算太晚,走到王夫人院子里的时候,正赶上宝玉来请安的时候。本来嘛,小辈每天去给长辈请安都要赶早,这才显出你的孝心来,但是贾母怜惜宝玉年幼,想着要让他多睡一会儿,以至于每次都是长辈们起了身了,才等着宝玉来请安。等宝玉和贾母腻歪完,到了王夫人这里时,就更晚了一些。要贾琳说,如此教养小孩子,实在是娇宠太过了些,但架不住大家愿意。也好在,宝玉本身性子不错,如今一岁多不到两岁,一点都不熊,反而很会讨巧卖乖。
如今宝玉虽然不大,但身边已经有了好几个活泼俏丽的丫鬟,他又要奶娘抱着哄着,以至于整个屋子里都是脂粉味儿。贾琳走进去的时候,宝玉正穿得像个红球(似的,在屋子里颠儿颠儿地迈着脚。寻常孩子这个年纪走路已经很稳当了,事实上,宝玉走得也不错,但王夫人依然唯恐他摔着了,命人在一边严密地看着。一群人笑得开心,下人还连连说着宝玉的好坏,哄得王夫人更是心里舒畅。
听下人传话说琳少爷回来了,王夫人脸上的欢喜神色就立刻淡了一些。等贾琳走进来时,也只淡淡地和贾琳说上了几句场面话。结果,反而是宝玉对着贾琳这个生面孔觉得有趣,扑进王夫人怀里,又对着贾琳看了好一会儿,才咧开嘴,甜甜地一笑,喊了一声“哥哥”。宝玉学话的时候,众人都教他管贾珠叫哥哥,如今看到一个陌生的少年,他是聪明的,自然也这么叫了。
结果,宝玉这一声叫,屋子里立刻安静了。贾琳愣了一下,说起来,宝玉长到这么大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宝玉近距离接触呢。不过,看样子,这个便宜弟弟比贾珠那个便宜哥哥要来得……可爱些?
王夫人脸上的神色僵了一下,她将宝玉圈在自己怀里,这一动,宝玉的脸就朝着她的怀里了,自然是看不到贾琳的。宝玉最开始还挣扎了一下。他有些不解,明明以前叫哥哥的时候,周围的人都会夸的,可现在不光没有人夸他,他还看不到哥哥了。王夫人以为宝玉不舒服,手上的劲儿稍微松了一些,但依旧没有让宝玉转过脸来。她就那么搂着宝玉,然后一脸戒备地看着贾琳。
见她这般,贾琳也仿佛没有听到宝玉刚才那一声哥哥,又见王夫人有些不耐烦了,自然再说了一会儿,就很有眼力劲地退下了。等走到外屋帘子处,小丫鬟正把帘子掀起来,里屋便传出了王夫人的声音:“哼,婢生子算哪门子的哥哥,咱宝玉只有珠儿一个哥哥……”这话说得有些大声,显然是故意说给贾琳听的。那打帘子的丫鬟年纪有些小,功夫还没有到家,她虽竭力忍住了,但脸上依然带出几抹幸灾乐祸来。要知道,这丫鬟虽然只是个三等,但到底是在王夫人屋子里伺候的,只要伶俐懂事,不愁没有出头的机会。而王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虽然是仆人,可说起来还比贾琳这个庶子风光些,至少,宝玉对着大丫鬟们叫姐姐的时候,王夫人可没有一次会阻止的。
见贾琳止了步子,冷冷地朝自己看了一眼,打帘子的丫鬟这才有些慌张,连忙低下头去。贾琳却默不作声地走开了。原著中,元春是教导过宝玉识字的,也就是说,元春入宫会比现在更晚一些。但如今,元春却已经离开家了,这是不是意味着……贾府的人在心虚?
也不知道贾母怎么就看出贾琳的好来了,这次回府之后,她赏下了不少好东西来。每逢晚饭,贾母虽然没有叫贾琳去她的屋子里用饭,但总会赐下一两道菜来。那菜从贾母的院子里送到贾琳的院子里,即使保温的效果再好,也已经失了好滋味。更何况,仿佛是为了做出一种无声的对抗似的,贾母这边抬高了贾琳,王夫人那边就更需要周姨娘的服侍,早上洗漱的时候,周姨娘捧着盆子,晚上吃饭的时候,周姨娘站在门边打帘子——虽说,做姨娘的是该要服侍主母,但这也太过了一些。可偏偏,旁人就是不能说出她的不是来,毕竟这就是规矩,就是贾母,她都不好管着自己儿子房中姨娘的事情,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看到周姨娘疲累的样子,贾琳自然什么都吃不下了。所以,别说是贾琳,就是贾琳院子中和他亲近一些的丫鬟,都一点都没有将贾母的看重当成什么可炫耀的喜事,那些菜最终都只进了他院子里丫鬟们的肚子。
过了年,等到了正月里看大戏的时候,宝玉再看见坐在一边的贾琳,犹豫了一下,将小脑袋转过去了,到底还是没有再喊出一声哥哥来。
第三十一章
这个年,对贾琳而言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去了。
王夫人虽然想把贾琳给嫁出去,但是若不先办好贾珠的亲事,先论贾琳的,那就显得太刻意了些。关上门来,她怎么对付贾琳都好,可成亲这种事情,总会众人皆知的。比如说,贾府的仆人都略过了贾琳,管宝玉叫宝二爷,但是,出了贾府的门,世人也是能看到这个长幼有序的,如果贾珠的亲事还没定,贾琳就被嫁出去了,少不得要因此传出王夫人不慈的名声来。若是这样,贾政还要不要做官了,贾珠还要不要出去交际了?日后,元春若是真被贵人看重了,她的母亲若是有这个名声,那她也尴尬。因此,王夫人只能将这事儿忍了下来,先用心帮贾珠挑媳妇。不过,她如今对待贾琳的时候,已经连面上的温情都没有了。好在,等出了正月,王夫人倒也没有拘着贾琳出门——当然这也是贾政发了话的缘故。
在王夫人的认知中,周姨娘就算探知到了要把贾琳入清籍嫁人的消息,但究竟怎么回事,却还是不清楚的。但其实,贾琳已经从贾琏那里知道几乎全部的真相了。王夫人既然没有禁他的足,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来下一盘大棋。而贾琳的目的,不在于让秦恕顺利和自己成亲——这件事情,贾琳觉得自己一定能做到,所以不能算是一件事情——而在于如何顺利将秦恕从暗部影子的身份正大光明化。
再说贾珠的亲事。贾珠这个年纪,也的确能讨媳妇了。只是,他的身份有些尴尬。说他是荣国府的嫡子吧,他偏偏就是二房的,等贾母去了之后,他们这一房到底还能不能住在荣国府上都还不一定。说他是少年英才吧,他身上又偏偏只捐了一个贡生,从来不曾下场试过,谁知道他日后大比的时候能考出什么名次来?就是日后真能成了举人,他父亲还只是一个五品小吏呢,这儿子不能越过父亲去,日后的前程难道就卡在六七品的小官上?这么一来,高门第的人家,他们看不上贾珠,可低门户的人家,王夫人又瞧不上。
于是,从二月份,王夫人在宴席交际上隐约放出要给贾珠寻亲事的消息之后,一直拖到了四月份,贾珠的亲事还没有定下。王夫人先前瞧中了几个,本以为十拿九稳的,可等王夫人话里话外稍微露出那么一点意思来时,人家就要么说自己女儿还小,要么说已经订了亲事,更有的,干脆装着没有听懂,总之,没有一家是答应的。王夫人因此气得够呛,从此看贾琳更不顺眼,若不是因为贾琳,她的珠儿如何现在就急着定亲呢,只要等珠儿成了举人老爷,哪里就落得如今让他人挑三拣四的份上?
——王夫人也不想想,这事儿最开始,还不是因为她想把贾琳嫁出去?
等七皇子这边的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贾琳也觉得可以收网了,王夫人还为了贾珠的秦恕急得嘴上冒泡,贾琳少不得亲自给王夫人出了一个主意。当然,贾琳不可能跑到王夫人面前亲自和她说。他的话是传给王熙凤的,王熙凤又装作给王夫人排忧解难的样子,将这话说了出来。虽然自扬州的事j□j发之后,王熙凤手里真正攥住了一些权力,这显然让王夫人心里不是很舒畅,但王熙凤面上的功夫做得好,她若是真想讨一个人欢喜,无论如何都是做得到的,所以如今王夫人到底还以为这个侄女是信任自己的,有些话也不很瞒着王熙凤。
王夫人当日就去了贾母的院子,散了下人,才委屈地说了自己这些日子受得冷遇,最后转了话锋,道:“这般下去可不行呢,珠儿这般有本事,如何能给他娶个小家子气的媳妇,那岳家不说能帮扶他的,反而还拖累了他?我们这些日子也是想错了,光顾着不能将府上和镇南侯府上的亲事宣扬出去,以免连累了元春丫头的名声。但这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日知道这个的人又少,如今更是没多少人知道了,他们如何知道订下的是元春丫头呢?我们只说,是府上和镇南侯府有婚约,直接把元春丫头摘出去就是了。而且,这事儿既然郡主也是能得好处的,那不如叫那边也帮着使使劲……”
元春的婚约其实不算什么正经的婚约,说到底不过是老太公和先镇南侯意气相投时的一句话。但真正追究起来,却还是算有的。原本,王夫人的打算是极好的,她以为凭着元春的样貌才情,是一定能获得三皇子的喜爱的。等元春成了三皇子的女人,日后的皇妃,谁还会拿婚约说事呢,就算真提了出来,直接把贾琳代嫁了过去就好了。反正元春已经成了事了,是不怕外人诋毁的。
但是元春一入宫,谁知道就出了那样的事情,转而去了七皇子府呢?这么一来,虽然王夫人也提出了将贾琳嫁给镇南侯世子这个主意来,但到底,当初和镇南侯世子定亲的是元春,若是率先宣扬了出去,只怕连累得元春名声不好,她现在还只是个有品级的宫女,名声一旦不好,那就什么前程都别谈了。王夫人如今还指望着刘贵妃会出手将元春从七皇子府上捞出来呢,元春的处境可以说是如履薄冰,是经不起一丝风浪的。再说,宫里的女人说到底都是皇上的——虽然元春和贾府是冲着三皇子去的——若是被人知道,元春有了婚约还往宫里送,到时候只怕还落得一个欺君之罪。
贾府这是在心虚呢!因此,王夫人做事的时候都是悄悄的,只想着悄悄将这些事情抹平了就好。也就是说,贾母和王夫人虽然想借着婚约的事情,把贾琳和镇南侯世子凑成对,用以讨好清灵郡主,从而和刘贵妃重新搭上线,但与此同时,为了不影响到元春的前程名誉,他们又不敢主动拿婚约来说事。于是,王夫人才会想着先把贾珠的亲事定下来,然后顺势把贾琳入了清籍,再主动去和清灵郡主合计,在尽量不牵扯到那份婚约的基础上,把贾琳给嫁了。这就使得整个事情变得复杂了起来,贾琳等得花儿都谢了,结果王夫人竟然还没有成事。
“郡主自然是乐意世子娶男妻的,只是,继母难做,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也不好主动提出给世子娶男妻……我们若是把这个婚约透给郡主知道,只怕郡主咬着牙也要认定了婚约上的人本来就是琳小子,我们两府都这么认定了,旁人还能说什么?而且,世子如今也到年纪了,若是由郡主提出来给世子求娶琳小子,我们也不用这般急着给珠儿先定下来了。按理来说,郡主应该比我们还急。毕竟,当初,是皇上金口玉言封了闵柔公主的儿子为世子,这若是皇上再金口玉言一次,又给世子指了一门有前途的婚事,那郡主这些人的谋划可不就是给他人做嫁衣了。”王夫人慢慢地将王熙凤给她出的主意透露给了贾母听,越说,她越觉得自己先前的打算是走进死胡同了。若是镇南侯那边主动提出来求娶,那贾府这边也不用讲什么长幼之序了。而且,贾琳过了年就十三了,虽然还小了一些,但嫁人也是可以了的。
贾母虽然觉得这主意不错,但到底还不敢冒险。说到底,贾母的目的是让元春重新回到刘贵妃身边,被三皇子看重,但王夫人的目的更偏向于直接把贾琳的前途给断了。看似殊途同归,但如果,只要有一种能够不牺牲贾琳,就可以让元春那边起死回生的情况出现,贾母就不会牺牲贾琳。而王夫人却是心心念念想要把贾琳打落到尘埃中去。所以,王夫人这些日子忙进忙出的,可贾母却还在观望。反正,如今元春虽然还在七皇子府上,但她顶着凤仪殿女官的名头,七皇子是不能够动她的。再说,按照元春的年纪来看,她如今还没有真正长开,也还是等得起的。
正巧,过几日就是北静王太妃设宴的日子,贾母也拿到了请帖,而清灵郡主显然也是能拿到请帖的,贾母便有心去试上一试。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反正当贾母从北静王府回来的时候,王夫人脸上满是喜色。
秦恕这根刺在清灵郡主的心头刺了太久,这回一得到了法子,清灵郡主自然立刻付之于行动。可以说,贾府的算计等于给她递了一架梯子来。果然,从北静王府的宴席上回去没过几天,清灵郡主就称了病,一轮一轮的太医往镇南侯府上去了。眼见着清灵郡主越病越重,京城中的人都知道她似乎活不了太久了,忽然又传出了一句大师的批命来,说只要镇南侯府上办上一场喜事冲一冲,郡主自然能痊愈。
第三十二章
勤政阁是宣正帝处理政务的地方,即使他因为幼年的经历,年轻时有些狠辣阴沉,年老了却又很是刚愎自用,耳朵中更是只听得见奉承的话——忠臣不好做啊,想说什么劝解的话,还要先说一番好话来打底——但他到底还不算是一个昏君,至少在勤政这一块上,他完全是做到了。即使到了如今这个知天命的年纪,宣正帝依然每天会花上不少的时间亲自批改奏折——当然,由此也可以看出,宣正帝的身子还真挺不错,至少离老得动不了还远,三皇子或者四皇子如果老老实实地等着老皇帝翘辫子还好,如果没了耐心,他们一早玩完。
熏香袅袅中,宣正帝折子批到一半,忽然像是被什么气到了,直接将手中的笔丢了出去。作为宣正帝身边的得意人,常福面不改色地侍立在宣正帝身后,微微低着头,就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宦官虽然按规矩不能识字,但在宣正帝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常福如今也能勉强认出一些字来。方才那让宣正帝大发雷霆的折子写的事情正是要奏请皇上立太子的。这原也没有错,毕竟宣正帝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年纪,这些年,像这样类似的奏折就没有断过。秦二世而亡,之后多少朝代都以此为鉴,绝不能在皇上临死之前,对下一任皇帝的人选还模糊不清。只要稍微有些使命感的官员御史,都会以此为由来提醒圣上。但宣正帝从来没有像这几个月一样,看到这种奏折一次就发一次火。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仿佛是去年七皇子出宫开府之后……不不,应该来说,是皇上训斥了大批官员之后。常福眯了眯眼睛,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完全人,所以除了贪财,他最是惜命。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管,不该知道的事情也不要去探究。如此一想,常福的身子伏得更低了一些。
“他可还在外面跪着?”宣正帝忽然问道。常福心头一紧,又一松,他一直在宣正帝身边伺候着,勤政阁外面的事情自然也是不清楚的,所以这个问题就不好明着回答,但常福也没有必要去说外面那人的坏话,因此,常福一边将宣正帝手边已经冷了的茶水给换了,一边恭敬地说道:“镇南侯世子是难得的忠孝之人,想来,皇上不说起,他便一定还是跪着的。”
宣正帝又冷哼了一声。他端起茶盏,正要喝一口,外面却传来了喧嚣声。宣正帝便又将手上的玉杯给放下了,脸色更黑了一些。常福意会,立刻就走到外面去。不一会儿,常福就回来了,脸上带了些许轻松之色,道:“皇上,忠顺王来了。他见外面下了雨,镇南侯世子又跪着,便招呼下人把世子扶起来。世子不依,忠顺王只好安排了人去熬姜茶,自己亲自帮世子打着伞。”勤政阁的人都是皇上的心腹,除了皇上,也只有忠顺王指挥得动了,忠顺王身上的盛宠由此可见一斑。
“就他多事!”宣正帝骂道。常福不做声,只毕恭毕敬地站着。果然,过不了多久,宣正帝便说:“去,叫他们两个都给朕滚进来。”
秦恕其实没有跪多久,像他这种习武之人,别说那雨不过是刚下起来,雾蒙蒙的,才沾湿了衣服,就真是暴雨如注,他跪了不到一个时辰,对身体也没有什么妨碍。所以,当他起身的时候,他站得还很稳当。不过,水忟借着宽大衣摆的遮拦,趁人不注意,踢了秦恕一脚。于是,等秦恕走进勤政阁的时候,他走路的样子就有些微微的不自然。看到他这个样子,宣正帝就是有气也气不起来了。对于这个外孙,如今他只能叹一句,怒其不争啊!
“皇爷爷,我先前还以为这是下面的奴才犯了错,才被罚跪的。但细瞧了一眼,觉得他眉目间和应昊有些像,这才多问了一句。没想到,他果然是应昊的哥哥呢。我之前怎么就没有听说应昊还有一个哥哥的?”水忟一派天真地问道。应昊就是清灵郡主的长子,秦恕同父异母的弟弟,只比秦恕小了八个月。水忟这话说得有些戳心,仔细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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