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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木床-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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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我还羡慕你极致呢,你至少现在都有了媳妇,等待的就是挣钱买奶粉养娃了,我可不能跟你比,我光棍一条,看,混了这么久,倒是神使鬼差地混上了入殓师的道行上,这等身份,怕是要跟我恩师一样孤寡一辈子了。”殁叱名迎着笑脸想瓦解掉庄古的担忧。
“叱名兄你别谦虚,我们都知道你前途无量,多才多艺,话说技多不压身,无论你持那条技艺吃饭,将来你成就都混得比我这些粗人好。”
“庄古啊庄古……哈哈哈哈”殁叱名听罢哈哈大笑,直笑得弯腰不起,一边手不断地拍打在庄古的肩膀上,看得庄古有些错愕。
“庄古兄,跟你说一件事。”殁叱名笑罢,绷起了脸,整个人面目严肃了起来,双目犀利,眉宇紧蹙。
“什么?”
“我问你,人获得不义之财后,该如何处理?”
这话问得庄古傻了眼,但看殁叱名的眉目,感觉其是要有一些隐瞒的事情跟他倾述,听到不义之财几个字,庄古登时想起了段家财和他的两人不为人知的行径,想必定于此事有关。只是为何殁叱名会突然跟他提起这事,当是有些不解。
“不义……之财……”庄古故意把这四个字的语音拉得很长,他只是想给自己酝酿一些与殁叱名纠缠时间的说辞来,却是殁叱名又问:“不义之财落到不义之人,那又会怎么样?”
“呃,入殓师,你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个?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也难以解答你的疑问。”庄古跟自己做了个退路,他避开了殁叱名的问题。
“好吧,我不问你这个问题了。但是有个问题你可以回答我。”殁叱名把手臂朝庄古的肩膀上一搂,轻松地说道,“你觉得段家财这个人怎么样?”
“段家财?”庄古又是一惊,难不成今天这入殓师会把他们无耻的伎俩给说出来吗?庄古稍稍整理了面容,正经道,“段家财其实也算是一个对待兄弟朋友爽直无遮的人,他对待我们几个棺材手都是挺好的。”
“是吗?”殁叱名一笑,“那就好。”
庄古原以为殁叱名要讲出什么重大信息或者把一些隐喻串联起来,却是殁叱名说了这几句话后,就不再问了也不说了,直接扬长而去。
几人之间的感情就这么凝固了下来,各有各自的想法,不过,一场突如其来而且诡异的葬礼改变了这几个人心理世界的格局。这年正值七月十五,传统鬼节。
庄古已经回到了家里,媳妇把脱壳干净的黄豆片在清水中浸泡四五个小时后,正带着黄豆去邻家的土砻磨豆腐。庄古喜欢吃豆腐,也喜欢做碾豆腐的活儿,就简单几个步骤,把黄豆浸泡一段时间,便可以碾片脱壳,将干黄豆分批倒进一台土砻中碾压了。中途再加水加料,最后去渣。煮了便可食用。
看到媳妇已经抱着一簸箕的黄豆出了门,庄古想换上一身汗衫要去帮忙,踏着门槛回屋里时候,一张黄表纸出现在了他的眼帘。黄表纸不知道是何人送来,或是从哪里飞来,竟是不偏不倚掉到了门槛中央。
庄古弯腰捡起来,黄表纸上写着两个字:抬棺。
庄古还是第一次见到一种通知有这么简单的,只有目的,没有时间,没有地址,没有人物,就这么两个字。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是下午一点来钟,阳光明媚,苍穹蔚蓝,邻居家早早地杀了鸡祭贡神龛,插在墙壁上的香散发着香味弥漫着整个屯,一些孩子拿着拆散了的鞭炮燃放,今天是送鬼神的日子!
“庄古!”媳妇在隔壁喊他,庄古答应了一声,把黄表纸对折塞到了门缝里,当是恶作剧不去费神了。如果真的有人有事相求,也不会就这么写着两个字,猜也猜不着的说辞。而且抬棺,能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么?段家财呢?龚冲呢?曹辰生几人呢?
进屋换了间汗衫,庄古便出了家去了隔壁邻居碾石磨,也便是把此事抛在了脑后。
邻居家里几个平日无所事事确是喜欢说长道短的女人在打情骂俏,说的话毫无修饰,黄色段子竟是出口成章,害得庄古站在媳妇面前都腼腆了。闷头闷脑地捉过石磨推轴,呼噜噜地碾转了起来。
天气挺是炎热,没一会庄古是汗流浃背,媳妇把磨下来的豆浆用一个密实的石粉袋装好,叮嘱着庄古要把这簸箕的黄豆都碾完,自己则背着这袋豆浆,拿回自己家里过滤去渣了。
一滴汗从庄古的鼻梁滴落到土砻中的豆浆里,庄古伸出一根手指蘸了一下豆汁,然后放入嘴里,味道生味很重,不过滑腻腻的,很顺口。
把簸箕的黄豆磨了三分之二左右,就听到自家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嫂,庄古在吗?我们有事找他!”紧接着听到媳妇的叫嚷:“你们又找他去做什么?三天两头地来,一去就是一天,也不知道干啥去了。庄古现在不在,你们去别的地方找吧!”
庄古慌忙丢掉手中的推杆,把簸箕黄豆搁在了石磨上面。便把沾满白色豆汁的手往汗衫上抹边亟亟跑出了门。自家与邻居是一个之隔,平日谁吵个架准能听得个一清二楚,都说家丑不外扬,但是就这点距离哪能遮挡?乘着气头一骂,该说出口的不该说出口的都被邻居听得个一干二净,日后都彼此为饭后的谈资,等到哪家不吵了,他们定会在深夜里说隔壁家怎么怎么了。
庄古听得出声音是段家财来找的他,跑出门后,看到龚冲,曹辰生几人竟然都到齐了,而且手上皆是拿着一张黄表纸,黄表纸与自己家门槛上发现的一模一样,也是写着两字:抬棺!
六个人在不同地方的人,竟然能在家里同时收到六张请柬,这到底是何人发出的帖子?断家财面色凝重,说了句:“走,去找入殓师去!”
庄古一怔,回头瞧了一眼屋内的媳妇,看到她正走入厨房生火,便蹑手蹑脚地溜进屋里,把长袖衬衫和裤子都换了,这才跑了出来,跟众人道:“走吧!”
☆、第九十八章:‘鬼吃粮’指路
第九十八章:‘鬼吃粮’指路
下午两点钟。
入殓师殁叱名,六个棺材手段家财,庄古,曹辰生,龚冲,潘耀,李胜才,七人都到齐了。殁叱名前面摆放着几张黄表纸请柬,里面可不是什么喜事,统一的两字,抬棺。
庄古觉得事情蹊跷不行,本还以为偶然有一张纸条落入自家门槛,却是其他五个棺材手也都得到了这张请柬。唯独入殓师殁叱名手中没有,不过,几人找到他之后,把事情大略说了个梗概,殁叱名的眉头蹙起的一团肉迟迟没有平去。
“咱们把这些黄表纸烧掉了吧?”龚冲提议说,“没地址没有逝者姓名的,就凭这两字,咱们要能把遗体找到,直接可以二葬埋骨头了。”
“我看事情很有出入,这可不是平常一个恶作剧能开得出来的,咱们的住处都各自不同,却是几乎能在同一个时间内受到这份请柬,可见咱们的身份在死者家属眼中颇有名气,这才一个不漏地通知了我们。至于为什么请柬上就只有抬棺两字,而其他信息只言片语没有提到,送到咱们手中连个人影都不露面,着实是让咱们为难。”曹辰生也说。
“叱名兄,你怎么看?”段家财把目光转到了他身上。
殁叱名盯着黄表纸半晌没吭声,最后突然把所有的黄表纸都收成一叠,说道:“这些请柬空穴来风,咱们合作这么久了,从来都是有求必应,死者为大,咱们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逝者的地点或者家属,诸位,各自村子是否有暴毙的人?”
几人都摇了摇头。
“那你们发现请柬的时候,又都是在那些地方?”
“院子。”
“门口。”
“天井。”
“屋后。”
“门槛。”
“段兄,您呢?”殁叱名抬起头来,双目扫了一眼段家财。
“我是在自己的鞋底下发现的……”段家财一抬腿,“真是古怪,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怎么就这么凑合就踩了上去,直到我踩到一滩水时,清理鞋子上的污秽时菜才发现我脚板底下踩了一张黄表纸的。”
殁叱名点点头,说道:“那么你们五人发现黄表纸时,它字体正面的方向可是指着哪?”
“这我就记得不太清楚了,当时就发现有一张纸,哪还会注意到字体的方向呢?”庄古几人都摇了摇脑袋,各自也记不起具体情节了。
“向来世间事出必有因,因果相连,有果则有根源,如果纸条不是人为,而是异物所弄,那么,今天我倒试试,问一问鬼神,到底黄表纸来自何方。”殁叱名说罢拿来一个罗盘,这招叫做‘阴阳问盘’。其实罗盘在信教的人当中,它并不仅是一个指明方向的盘子这么简单。它被很多信教的人用于接通阴阳两界的一个阀门,阳间在罗盘纸上,冥间在罗盘之内,当然,并不是说,一个小小的罗盘就囊括冥间阎罗宝殿了,它的作用只是负责承接两地的通风口。殁叱名把其中的一张黄表纸搁在上面,用火点着了,直到成了灰烬,然后殁叱名口中默念了几句佶屈聱牙的谒语,张口一吹,罗盘上的指针竟然朝着东南方向指去!
“看来冥冥之中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来通知咱们。自古阴阳相隔,今日殁某只是随然问问,有先人回答就请速回,再次我会祈祷您重回天伦极乐……庄古,东南方向是什么地方?”殁叱名拿起罗盘举目跟着罗盘的指针朝远方眺望。
“这里是浑河口,出了村外有壑岭和隘口两村,再往外附近则是隘口村的旧屯,周围几十里都是林区要塞。”段家财说。
“想必是那几个地方出了白事,我再细问,是否是那边出了事。如果真是,咱们找辆车,赶紧朝这两个村落赶去,把事情及早办妥了。”殁叱名把罗盘收到了口袋里。从屋内拿出一碗糯米,他这法子是通俗的“鬼吃粮”,据说,上贡的这晚糯米要是有东西赏脸,那么对方必定会回答上贡者提供的话题。
殁叱名把糯米饭摆好,一双筷子直插当中,耸立如萧,碗是用古旧家里遗传下来的旧碗,下面用毫无瑕疵的白纸垫于地下,又抓来一只雄鸡刀口一抹,把喉管靠近白皑皑的糯米饭上。冒着热气的鸡血喷得整个碗都是,好多都撒到了旧碗外面来。这叫淋血饭,一些地方的人还以这个鸡血饭为珍馐,用于待客或过节用。办妥后,殁叱名把手中的雄鸡朝地上一堆,令众人围成一圈,绕饭行走,并口中或心中念:过往神灵,请来吃粮;若吃我粮,请解我难。不时,碗中鸡血竟然不可思议地漫了出来,倾泻在铺白纸于地下。
众人几乎都看呆了,殁叱名忙令几人全体背过身去,说这是‘鬼吃粮’的禁制,忌讳。鸡血从糯米碗溢出来后,施术者要赶紧向出现的鬼神问话,等到鬼神回复后,在溢满鸡血的白纸上就会有答案跃然纸上,而且答案也就只有做法者能看,在问完问题后还要注意古碗有没有破裂,如果其中发现破裂,连施术的人都不能与之正视,要回过头去;看完纸上内容后,还得把白纸拿到十字路口焚烧,碗和粮腰深挖埋至背阴处。
“请先人告知,抬棺方向可是哪处?”殁叱名低吟着。背对着殁叱名的几人都是屏心静气,听到身后那碗糯米饭发出一些古怪声响时,众人都不禁冷汗冒出,尤其段家财,与殁叱名相处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发现他还有这般通天问地的本事。看来,老入殓师在去世之前定时间教了殁叱名不少常人不能匹及的本事,殁叱名这般才心甘情愿皈依门下。
转眼间,碗底下的白纸已经被鸡血铺满,并且呈无规则的运动似凝聚又似扩散,把白纸都涂鸦了。殁叱名拿起来一瞧,纸上确实写着‘葬鸦屯’三字不假!殁叱名是说不出的激动,他颤抖地拿着纸张,又做了几个恭请鬼神回避的祝祷,这才让几人回过了头来。
“入殓师,成功了么?”庄古他们也是满脸期待神色。
殁叱名把纸张朝几人面前一展,纸张自上而下,平面‘葬鸦屯’三字仿佛一个人刚刚用鸡血写上,每个字的尾笔上尤悬挂着斑斑鸡血,因为重力作用而蜿蜒着歪歪扭扭往下流,使这三字看起来尤为狰狞恐怖。
仿佛在谶兆着什么,庄古他们一瞧见这三字,心里都产生了阵阵不妥感觉,总觉得这三个狰狞的字体就是反映着那未知的葬鸦屯里面所隐匿的种种,但是看着字体表面,几人已有些畏葸了。
“那两村离咱们并不是很远,坐车不到一个小时,不过隘口村的旧屯……”段家财说到这,特意把声音压得很低,“我曾经去过那里抬棺,那旧屯原名葬鸦屯,每年这个时候,旧屯里就会莫名有很多乌鸦聚集在那里盘亘不去,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吸引。而且,葬鸦屯的村民都说那里经常闹鬼,人心惶惶,村民们都搬到隘口新村去了。
“我就不信了,难道一个死人还能给咱们发帖子不成?”龚冲装着胆子说道,“死者肯定有家属找到了我们,怕是付不起抬棺费,弄出这个法子祈求咱们罢了。”
不过,段家财他们抬棺者这么久,还没见一个人无耻到连出殡入葬费都不给的家属,况且要是事情属实,他们也不会就此不管,免费帮忙埋掉了就是。
“无论事情到底如何,但是咱们是做这一行的,得到这种请柬都得去看个究竟。要是真有死人需要出殡呢?”殁叱名跟众人说道,“你们六个抬棺手都收到了请柬,唯独我却没有收到,死者估计不想做太多入殓出殡的繁文缛节,'。。'只想早点入土为安,看来你们还是赶紧去东南方向村落打听,趁早把死者入葬了才好。”
“入殓师,你不跟我们去么?”庄古问。这段时日,每有葬礼,殁叱名是不求钱财,兢兢业业,把该举行的葬礼仪式一丝不苟地办理得妥妥当当,棺材手们也是听惯了他的号令抬棺,双方默契配合,突然少了这名入殓师,几人莫名觉得缺了点什么。
“入殓师去了也做不成什么了,叱名兄说得对,对方这么粗糙地把一张请柬放到咱们眼前,想必就是为了早点入土为安,咱们去了尽管把棺材埋掉了就成。这入殓师的活儿,就交给我了。”段家财说。
段家财代替入殓师工作没人认为不称职,就是让庄古龚冲曹辰生等人去做,他们一样做得有板有眼。他们跟殁叱名接触的时间也不是一两天了,对殁叱名所举行的所有礼节都是掌握得一清二楚,甚至对殁叱名的祝祷□□都能信手拈来,倒背如流。由于殁叱名没有请柬,那么他去了便是画蛇添足,也不是死者所需要的人,葬礼最为忌讳的是不能出现的人偏偏出现,为了不节外生枝,殁叱名是决定不去了。
☆、第九十九章:古藤老树昏鸦
第九十九章:古藤老树昏鸦
“也罢,叱名兄你就呆在家里给我们做祷告好了,我们快去快回!”段家财吩咐众人找来抬棺的器材,还有出殡时需要的一些备用冥币纸钱,抑或简单香烛瓜果,还有一只鬼节杀掉用来祭贡的公鸡头颅,一并放入囊中提携带去。出殡时有了这只公鸡头,那么就不用再杀掉一只鸡了。
万事俱备,几人张罗充实,去村头央了一辆破车,朝东南方向驰去。
跟师傅说了声东南,也说不出确切地址,让他尽管顺着道路直去便是。开车的师傅却是喃喃道:“遇上鬼节一般都会延迟出殡的,也不知道是哪家子这么不忌讳,偏偏赶上这节骨眼上出殡入葬,真不知道他家里人图的是什么。”
“那倒是,我们这次也是不得而为之,那个……师傅,你去过壑岭和隘口村么?”庄古问。
“那到没去,这两村阴气很重,常年莫名地死人,尤其在隘口村的旧屯葬鸦屯,简直是是人迹罕见了。村民都搬到新村了去。”那师傅抽着已经烧到了烟蒂的香烟,嘴没多少张开,说话囫囵,但内容确实和段家财所说的葬鸦屯一样。
葬鸦屯果然是家喻户晓的天阴重地,段家财他们还跟此人问了一些有关葬鸦屯传言的话题。一路颠簸闲聊,便已经出了村口,而且对隘口村遥遥相望了。到了下午三点半,开车师傅把他们几人送到了葬鸦屯豁口,便让几人下车来,再也不肯进去,说是鬼节不吉利,今天在鬼节拉几个棺材手去外地,还算是破了例的。开车的最忌讳这等地方,可不能粘上了这种晦气返回家去。
段家财也不再强求,让众人下了车,扛上器材,便徒步进了旧屯。
踏入葬鸦屯,迎面便是一幕森然的样子。在隘口村衔接的旧屯,就一路人烟稀少,进入葬鸦屯后便是万径人踪灭了。路边上许许多多倒塌的,或者是荒掉的了房屋,瓦片上都布满了灰尘和青苔,里面不知道有多少黑成缫丝的蜘蛛网。窗棂坍塌,木门紧闭,道路上连以前铺过的青石板几乎都看不见轮廓了。偶有周身通黑的鸦鹊落在房顶上,笃笃笃地不知道啄食着什么东西。
“段大头,这就是葬鸦屯?”龚冲几人问。段家财的身份排最大,几人平常都称呼他头儿,比如姓武的,可以叫武头,姓梁的,可以叫梁头儿,段家财就别扭一些,叫段头不甚好听,只好中间加了个字,段大头。
段家财点点头,说道:“以前在这片地方出殡时,你们没在,我曾到过这里抬棺,别提有多诡异了,那棺材抬出屯外时,莫名地忽重忽轻,而且招来了不少乌鸦停滞在棺材板上,我们几乎是心惊肉跳地走完那段出殡路程的。自此以后,我也推迟路途太远,极少给大伙接这边的活儿,今个儿则是避不开了,人家的帖子都送到了咱家门口来……”
“葬鸦屯一个旧屯能有多大?”庄古环顾四周,荒凉如斯,除了草丛郁葱,要不是说这个是旧屯,还有点世外桃源的感觉。它的荒凉是无人烟,但是没有戈壁滩的那种凄凉。
“我也没有完全走过一遍,但是一个小屯而已,最多也就半平方公里。咱们进去再说。”段家财把东西在肩上一甩,迈步朝旧屯深处踏了进去。
这里虽然是个荒废掉的旧屯,不过在村民们陆续搬到新村时,并非真的一个人都不住了,一些孤寡老人或是贫困家眷仍是逼不得已地生活在这块地方,不知道现番前去还能见到与否。至于屯里各种野闻逸事流传得骇人听闻,往往却不是那么回事,多半是被世人添油加醋,煽风点火惟恐天下不乱罢了。
几人携带着行囊铁锹绑绳,一路是东张西望,曹辰生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我听说这个葬鸦屯,在几十年前,有很多患上麻风病的人被带到这处地方火烧了,那些老一辈的人估计都会对这事有所耳闻,那些被活活烧死的人多半是死不瞑目,阴魂不散,才导致的这块地方阴气浓重,人口稀少的。”
段家财点点头,拿出殁叱名给的罗盘,对校了一会说:“出来的时候入殓师跟我说过,来到这地方,咱们能找到一棵落满黑色乌鸦的枯树,那么,死人的地方也就在附近了。”
“这真不愧是个旧屯,简直成了几百年的荒野古城,还有谁去住到这里,直到老死呢?”庄古狐疑着。龚冲突然指着远方一处嚷道:“大家快看,那边!”
众人举目望去,离他们不远处,一群乌鸦呷呷地盘旋在低空,下面是垝垣的塌房,一半还支撑着,一半的房梁已经坍塌了,没有跟着倒下的墙壁也如藤蔓一半裂出了一大串缝隙,直直延伸到地基。
“莫非是在那?”庄古说。
“走,过去看看!”段家财把罗盘收起,领着几人朝那处赶。
通往塌房的道路竟然铺着一层厚厚的已经凝结了硬的鸟粪,多半是素日这些乌鸦的排泄物。还有一些未干的刚排泄下来的鸟粪让几人走得很是恶心,鞋底下臭烘烘的,连干净的地方蹭脚都没有。趔趔趄趄地走了一段路,这才到了塌房的门口。
塌房是半边塌,连门口也是如此,一边的门板被倒下的砖壁给压斜了。光线透过裂开的缝隙,可以看到屋内的梗概。段家财却在即将踩上台阶时停住了脚,说道:“咱们走错了,不是这。”说完这话,头顶上盘亘的乌鸦一坨鸟粪就落到了他前面近在咫尺的地方。
段家财抬起头来,好几只乌鸦停落在塌房的房顶上,对下面的几个陌生人毫无顾忌。段家财只是顿滞稍许,忽的似乎是恍然大悟,便回头亟亟地朝几人喊:“快跑,咱们中计了!”
段家财的这么一喊,庄古五人都是傻了眼,一时是无法明白段家财喊的中计是什么意思。当下狐疑是有人隐匿在塌房中要谋财害命了。而段家财喊的中计是根据乌鸦特性判断的。他嘴里所说的中计并不是认为的谋财害命,而是乌鸦这种动物的谋财害命!
几人都不禁朝天上仰望,只见头顶上数十只乌鸦成螺旋状盘亘,仿佛一张可以伸缩的网,不断在空隙中穿梭,并齐齐发出呷呷的鸣叫。乌鸦叫凶是中国民间最流行的动物禁忌。俗信以为乌鸦是凶鸟,遇之不祥;如当头鸣叫,更是灾祸发生的预兆。谚云有曰“乌鸦头上过,无灾必有祸”,“老鸦叫,祸事到”等。现在数十只乌鸦的鸣叫加以段家财的喊话,庄古几人心里都不禁稍稍萌生几丝寒意。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乌鸦的智商在鸟类中是位居榜首的!而乌鸦为觅食所设置的圈套也是别开生面,玄机十足。拿战争来说,如果乌鸦发现有人埋藏地雷,它们会成群结队地停落在雷区,等待一些食草动物或者人类走过,踩到地雷炸个粉身碎骨时,它们便不约而同地从空中陡然而下,悠然饕餮个大腹便便。抑或有一些聪明的乌鸦从垃圾站拣到一个核桃后,高高地飞到半空中往下扔,将核桃摔碎,然后飞下来吃核桃仁。还有的乌鸦把自己弄不碎的大块食物放到马路中间,待汽车轧过后,它们飞过来吃现成的。
甚至,它们还会合作,有一种老乌鸦能老谋深算地躲在一个鸡寮后面,学着公鸡的啼叫声引诱母鸡从小鸡旁边离开。如果调虎离山计成功,那么小鸡们便在劫难逃。当这个诡计失败后,它则从鸡寮后面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装腔作势地在母鸡面前虚晃几招,勾引母鸡全力以赴来对抗它,而此时躲藏在暗处的另外几只乌鸦便趁机冲出来,捕捉小鸡。
最不可思议的,曾有人在树林里发现这么个匪夷所思的事情,一只乌鸦僵硬地躺在一只已经死亡了的海狸尸体旁边,其实这只乌鸦是在装死,它竟然能以这样的方式向其他猎食者暗示,自己中毒而亡。别的乌鸦一旦来到会以为它吃了中毒的海狸尸体也中毒身亡,忌惮地离开,这样它自己就能独享海狸尸体!
由此可见,乌鸦的智商和逻辑是其他动物可不敢小觑的。而段家财们正处在几十只乌鸦的下方,那很可能就是处在乌鸦们所设置的圈套当中。只是,这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圈套,段家财几人不得而知。不过,乌鸦如果设置圈套,那么定是将对方置于死地,饕餮其肉为目的,这么一来,六人一下子处在了未知的凶险中。
几人都僵在原地凝神戒备,段家财刚想要催促,只听得头顶‘疏忽疏忽’地一群浑身漆黑的乌鸦如出膛的子弹,噗噗地朝他身上撞下来。庄古几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鸟类成群结队地袭击人类。即使是鹜鹰这类依旧对人类颇有忌惮,但是这些乌鸦仿佛就视死如归一般,带着坚硬地啄,钉在段家财他们的头顶上。
☆、第一百章:乌鸦的奇怪举动
第一百章:乌鸦的奇怪举动
这阵势那还用设置什么圈套,直接都不费周章揉身而上,光天化日之下啄人食肉了。要说乌鸦的啄有多尖有多硬,反正啄到脸上的肉,甚至后背,肩膀上,都能如订书机般扣进皮肉里,那么是青一块紫一块,要么则皮开肉绽。加上乌鸦如钩子般的爪子,揪进肉里再往上拉扯,能活生生拉出一条血沟子来。
仅仅是电光火石一般,几人都被冷不丁地突袭,当即都纷纷用手遮着头顶抑或用随手带的铁锹铁铲等工具驱赶在脑袋上袭击的乌鸦们。段家财挥舞着手臂,刚想跑却是被眼花缭乱的乌鸦啄和爪刮得趔趔趄趄,就地倒了下来,做了几个滚。仿佛被马蜂蛰咬,众人都狼狈不堪,庄古还不忘嘱咐几人:“大家注意保护眼睛,乌鸦最喜欢啄人眼睛!”
即使是零星几只实力薄弱的乌鸦,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它们也很可能会不择手段地袭击任何大型动物,比如大象,水牛,甚至鳄鱼这类。它们的袭击方法就是冷不防地去叮咬它们的眼睛,如果成功,那么一旦这些动物变为瞎子,它们就活不了多久,要么过几天死去,要么被食物链吃掉,而乌鸦们则寸步不离地盘旋在这些瞎子周围,直到其死掉,美美地吃上一杯羹。
六人情况岌岌可危,一旦不慎被啄伤或者啄瞎眼睛,他们几人很可能都走不出这个葬鸦屯。难道葬鸦屯的来历真是这些行动诡异的乌鸦所制造出来的?莫非,这些乌鸦是觊觎上了自己行囊上的那个鸡头?段家财倒在地上,他把肚子的衣服一撩,顺势扣在了头顶上,暂时保住了脸上被抓伤啄伤的危险,只不过手背就不那么幸运了。好几道抓痕让他鲜血直流,火辣辣的疼。
“拿去拿去!”段家财从行囊里拿出那个用布匹包裹着的沾满血迹的鸡头朝远处一丢,鸡头打着滚,粘着尘土,直到一撮草丛下才停了下来。好几只乌鸦仿佛是猫见了鱼腥味,争先恐后扇着翅膀疾奔过去。可是,更多的乌鸦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依旧有好多乌鸦前仆后继地袭击着段家财等人。
奈何如何驱赶这些乌鸦,它们都是即触即离,要么盘旋,要么俯身而下。虽然只有数十只,但是一个人分担十来只乌鸦的袭击,而且都是迎面袭击,那么即使有三头六臂,也是抓襟见肘了。大伙都是七手八脚的忙得不可开交,也幸好是数十只,要是来个几百上千只,几个人可能被啄抓得血肉模糊,成为它们的腹中餐。龚冲心急,他拿出铁锹朝着四周狂削乱砍,差点几次披中同行。要不是庄古他们及时禁止,龚冲可能把一个人弄伤了。
众人折腾了几分钟,场上情形莫名发生了变化,龚冲他暂时挥舞走了头上的乌鸦后,发现一些乌鸦并没有刻意去袭击他们,而是停落在几人的脚下,用力地啄着地面。越来越多的也纷纷停止了攻击,都停落到地面上,用啄啄着地面。段家财几人缓缓松懈下来,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些乌鸦们,一时间是满头雾水。
“它们这是在干什么?”
“乌鸦这鸟儿向来是古灵精怪,做出此番动静,怕是在引导咱们注意一件事情。”段家财说着,举目看了看众人,发现几人的啄伤并不重,庄古,曹辰生,龚冲,除了一点皮外伤,并无大碍,潘耀,李胜才则用衣服保护得很好,就衣服出现几处抓痕。看来这些乌鸦也没有下毒手。
“注意什么事情?”几人都懵了。
“你们看……”段家财指着鸦群,只见乌鸦们围成一个大圈,都做出相同的动作,要么用啄啄着地面,抑或用爪子刨。整个集结的范围也不大,就是这座塌房的大院中央而已。六人站在周围,面面相觑,段家财蹲下身来,驱赶走了几只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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