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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足良缘-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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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叫得跟杀人了一样。
“不好意思,实在抱歉!”书玉拉起酒儿就向楼下逃去,边抽身出来,边对那将要哭出声来小姐道歉,因自己毁了对方入宫的美梦,实在心感戚戚。
高太妃一脸轻松地看着书玉逃亡下楼,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这下好了,不用自己费事,这丫头自己就把自己毁了。
颜夫人也在心里好笑,这是有意还是无意?难说,难说得很哪!
台夫人便指书玉道:“就是她?”
高颜二人同时回头,笑道:“正是她!”
这下皆大欢喜,大家都觉得满意了。
除了钱家以外。
钱太太见备选那桌上,一个自家人也没有了,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心里将书玉恨出翔来。
怎么好好的就将那杯该死的酒弄洒了?!多好的机会呐你不抓紧!早知这样浪费不如叫别人去了是不是?自己还有三个女儿呢个个貌美如花闭月羞花,哪个不比书玉强?!
钱太太在心里无声地呐喊,瑞芬和曼英则在一旁有声有色地幸灾乐祸。雅秋呢?却在不知不觉中,又不见了。
书玉溜出来后,径直沿着楼下戏台边的抄手游廊,朝自己在这东平楼认得的唯一方便可靠的去处,厨房,奔去。
“哎呀小姐,你下手也太狠了些!可怜这石榴红最不经染,白浪费了,啧啧!”酒儿边抱怨,边忍不住地笑。
书玉回身怒斥道:“那种时候我还管它染不染?能想出个法子就算不错了!酒还不够好?若我将上菜的盘子打翻了呢?!”
酒儿一愣,跟着看看书玉,二人同时捧腹大笑起来。
“别人我不知道,那家的小姐若见到菜汤泼在自己身上,只怕就要叫得楼也塌了!”酒儿说得眉飞色舞,书玉笑得花枝乱颤。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笑够了之后,书玉一本正经地双掌合实,向上拜了拜,真心实意地求菩撒保佑那小姐中选,别因为自己误了人家的好事。
“小姐,你看,那是谁?”忽然酒儿眼角瞄见楼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当下就拉书玉来看。
书玉睁开大眼一瞧,我的天神!这不是雅秋吗?怎么她不在自己座上,反跑来这边了?
原来,雅秋此时正坐在一桌书玉并不相识的席间,跟一位年轻女子有说有笑,看其装扮,青衫粉裙,怕是这家的姨娘。
正好此时有个送菜的伙计从书玉二人身边走过,酒儿一把拉住问道:“小哥我问声,上头这桌,坐的是谁家女眷?”
那伙计上下将酒儿和书玉打量了一番,笑着开口道:“这个么,是户部,林尚书家眷所在。”
听见这话,书玉觉得有些奇怪,这人自己认识?怎么声音这么熟悉?
酒儿却没注意到这个,只听见尚书二字,惊得张大了口收不回去,跳起来问书玉道:“怎么钱家二小姐认识林尚书家姨娘了?”
这时书玉正抬起眼来,朝那伙计看去,酒儿见其不理自己,也顺着她目光看去,相视之下,两人更比刚才更惊,简直就连话也说不上了。酒儿呆若木鸡地站着,书玉则连退几步,直到将身子抵住了墙,退无可退方才停止。
待面前那双熟悉的桃花眼眯了起来,酒儿似被解了死穴,这才方能说得出话,第一句就问:“东家,你怎么在这里!”
颜予轩笑着回道:“你个没大没小的丫头!这是我家的店,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话是对酒儿说得,可他的眼睛,只看着书玉。
书玉心里一目了然,定是颜予轩知道自己要来,故意扮成小厮,好趁上菜之机,见自己一面。
想到对方为自己这般用心费力,书玉脸红体热,腔子里那颗砰砰作响的心,就快跳出口来了。
“你们怎么不在楼上好好看戏,跑到楼下来了?”颜予轩等不到书玉开口,只好先问酒儿。
酒儿正要说话,却被身边戏台子上一阵喧天的锣鼓声吓住,这样大的声响,就算是高音大喇叭发声,只怕也听不见。
颜予轩见状,忙将手里托盘交给他人,自己则领着书玉酒儿,悄无声息地,向后头走去。
楼上众人都在看戏,没人注意到书玉,就算看见,只当跟个小厮寻地方换衣服去了,也并不在意。唯有兰纬,她是一眼就看出那小厮是谁了,心里不觉苦涩难禁,只是想起书玉前儿的话,再看看身边,又看看台家那边,她定了定神,将这一股苦水,复又压重重地回心底去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从天堂到地狱
颜予轩领着书玉酒儿,绕过几处弯,上下几处楼梯,最后来到他日常办事的地方,也是他与书玉,第一次见面交谈的地方。
书玉这才想起,原来自己在东平楼,还有一处是熟悉的,不过这地方她不敢来。若不是前头颜予轩领着,她是死活不会来的。
入门之后,酒儿便将书玉桌上使坏,酒散满身之事说了,颜予轩边听边笑,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自己先出去了,留下酒儿和书玉在内,方便换衣。
酒儿将随身带着的包裹打开,拣出一条品蓝色缎面五彩连波水纹鸳鸯刺绣百褶裙来,伺候书玉换上,又小声对书玉道:“小姐,这酒看来洒得值当,就算毁一条裙子,也算值当!”
书玉回身嗔道:“就你话多!什么叫值当?还不快收了下去!回去收拾起来,你不许抱怨!”
酒儿笑嘻嘻地将门推开,见颜予轩背朝自己站着,心想这人可真是个君子,便道:“东家,已经好了,请进来吧!”
颜予轩这才回身入内,又笑对酒儿道:“你还叫我东家?如今再不是以前了。”
酒儿笑着回嘴道:“不叫东家叫什么?我想叫声爷,只怕我家小姐不让!”
书玉听见其话里意思,知道是故意在爷字前面漏了个姑字,瞬间便粉面飞霞,喝住酒儿道:“偏你多嘴!叫声颜二爷罢了!”
颜予轩才被酒儿说得心花怒放,这时见书玉两颊绯红,羞态可掬,愈发看住了,动不得一下。
书玉不敢接对方炽热的目光,嘴里只骂酒儿:“都是你这丫头惹出来的事,我只拿住你!”
酒儿不干了。撅嘴道:“小姐偏心!这里明明两个人,为什么只骂我一个?”
书玉斥道:“只有你生事,不骂你骂谁?”
酒儿飞快回道:“只有我生事?那为什么小姐看也不敢看二爷一眼?莫不二爷身上长了刺,小姐怕看了伤眼么?”
书玉被问得石化,一个字说不上来。
颜予轩抚掌而笑,便道:“好!好!这可问住了!”
书玉掉脸向外走去,口中气道:“你们两个一气欺负我,我躲开你们!”
颜予轩哪容她如此?出手如雷似电,一把就拽住了书玉的衣袖。酒儿抿嘴笑了,也不理书玉叫她留下。自管自出去,将门带上了,在门口候着。
书玉慌着将自己从颜予轩手中挣开。可不知怎么的,她浑身乏力,有劲儿也使不上。
颜予轩轻轻拥她入怀,温香软玉,盈盈一握。这一刻他早已憧憬过无数回了。在梦里,在心中。此刻终于如愿,颜予轩唯庆幸于上天垂怜。
书玉一声不响,默默数着自己耳边,颜予轩的心跳,那声音热烈中带着温柔。三生慧果,尽在此刻算尽。她并不曾饮酒,却也于此时染醉。两颊绯晕,双眼粘饧,腿脚更有些发软,爱人就在身边,她慢展双眉。轻抬星眼,将自己靠在对方胸口上。心期缱绻,全意缠绵。
酒儿坐在地上,背靠着门,轻轻地笑了。这两人也算一双佳偶,同在食上结缘,经了些磨难,终于今日方得一述衷肠,但求老天开眼,叫老爷太太早些回京,那这事。。。
今儿实在起得太早,酒儿此时全身放松,想着想着,不觉便睡了过去。
屋里,颜予轩怕书玉站久了腿酸,拉她在自己常坐的一张花梨木双螭纹玫瑰椅上坐下,又垫上几只绣花靠枕,让她倚着,又在脚下塞上自己惯常用的脚炉,怕她冷着,因这屋里没生火盆,又不便叫人来,便要亲自动手,点炭生火。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那起娇生惯养的,哪里就冻死了?若还在东恩馆,日子还不得过了呢?!”书玉看不下去了,忙叫住对方,笑着嗔道,“只是二爷穿这身衣服,我看着唯实不惯,哪里见过这样寒酸的爷了?往日可都是衫裳倜傥,意气惊人的。”
颜予轩见她软语娇俏,娇波流慧,顾盼生妍的可人模样,忍不住上来要捏她鼻子,叫书玉伶俐地一低头,让了过去。
“你还说我?今儿你这金蝉脱壳可使得够利索的!”见手动不上,颜予轩开始在言语上反击了,“那杯子好好的,怎么就倒了?成不成心我不知道,不过你这出手够快的!我在楼上还没看清呢,那酒就泼出来了。”
书玉听见这话,自己也憋不住笑了出来,想想又好笑,又有些不好意思,这家伙在楼下也不知站了多久,怎么什么都叫他瞧见了?
颜予轩这时便将外头伙计的衣服脱去,现出里头天青贡缎灰鼠袍子,玉色线罗银红京绢的衬衣来,又将头上包头巾去了,露出赤金龙头簪儿,再换上块新的方帻,上头斜嵌个琥珀汉□,衬托得是白面丰颐,长眉凤目,整个人亦越显得狼腰猿臂,鹤势螂形,英爽之气,奕奕逼人。
书玉只看了一眼,便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去,因对方微微偏了头,也正好向她看了过来,四目澄澄之下,对方那双出名的桃花眼,似大有魔力,立时就叫她觉得自己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看他吧,不好意思,不看他呢,又觉得自己犯傻了。
颜予轩体贴地走到书玉身边,温柔地将她的手握里自己手里,低语道:“昨儿宫中来人宣旨,可吓死我了。说必要将你备入选妃之中,我一听便遍体生火,当时就恨不能就地解决了那公公。好在你今日机灵,不然可难说究竟了。”
书玉默默听着,颜予轩话里有种力量,深深地打动了她的心。那是真心的力量,世上最大的武器,一应事体,只要带上真心,那就所向披靡,无可匹敌了。
她将身子向后靠去,正好靠在颜予轩结实的胸膛上,此时她忘记了刚才自己席间有多紧张,也忘记了外头正有一大群人正在勾心斗角,她唯愿这一刻停留得慢些,再慢些。
突然间,门口处传来声音,这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旖旎风光,颜予轩先于书玉警觉过来,一个箭步上前,将门拉开,向外怒喝道:“是谁?”
是谁?出乎颜予轩意料之外,门外端端正正立着的,竟正是高家三少爷,高易雸是也。
原来他今日也同母亲一并前来,不过女眷们在内,男人们在外。高易雸坐着看了半天戏,觉得闷而无聊,又不见颜予轩在席,好奇这人去了哪里,便来这里寻他。
不想上来就看见酒儿,坐在地上打盹,这令高易雸心生疑问,便蹑足上前,欲从门缝中一探究竟,不想动响大了些,惊扰了屋内之人,这就出现了前头那一幕了。
但将门打开,高易雸第一眼就看见了书玉,开门的是谁他尚未看清,可书玉坐在里面,他是一眼,只一眼,就看到了。
那是多么熟悉的身影!他想了几个月,想到心里疼了的人儿,此刻正坐在里面,而与她闭门共处一室的,竟然是他的好兄弟,这东平楼的少东家,颜予轩!!
是不是人人都知道了?只瞒着他一个?混乱之中,高易雸突然觉得自己原来竟是这样一个蠢蛋,酒儿替他二人把门,颜夫人替他们外头打点遮掩,是不是,他们都知道了?只瞒着自己一个?!
一见是高易雸站在门外,书玉如被惊开六叶连肝肺,唬坏三魂七魄心,她自知自己并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自己良心,也对不起高易雸的事。可不知为何,此刻看见对方那双绝望的眼睛,她竟突然有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颜予轩也傻了,这种情形是他再也没想到的。他一向是能言善道,精于酬应,从无期艾之气的,今天却也词穷言尽了。
“高兄!”虽然不知自己要说什么,可颜予轩还是竭力想化解此刻的尴尬,他是男人,他不出面,总不能叫书玉来吧?
高易雸立刻高抬双手,示意对方闭嘴。他的头脑太混乱了,此刻不容打扰,他要好好想一想,这是怎么回事?自己的好友,和,她?
突然他想明白了,他冷笑了。怪不得,自己身份高贵时,书玉对自己青睐有加,过后自己从家里逃出来,不过两三人工夫,对方就掉转了颜色,换了付面孔,原来,她早有备选在此,自己不中用了,就另换他人了!
书玉看见高易雸脸上的笑容,就知道完了!他一定是误会了!
“我说今日怎么不见颜兄,原来是另有佳人相约,躲起来高乐了!”果然,高易雸开口便是尖刻,形容全是鄙夷。
颜予轩正要开口,书玉却从他背后走上前来,抢在他前头,说话了。
“高三爷!”书玉行过礼后,方道:“高三爷全然误会了!事情绝不是三爷所想那样,请三爷且别生气,容我细细说来。”
高易雸大笑起来,这笑声太过可怕,其中震慑力惊人,几乎将书玉和颜予轩定在地板上似的,叫他们既开不得口,又动不得身。
第二百九十七章 伤情作泪
听过书玉的话,高易雸立即便发作起来。
“原来是误会?!原来你二人躲在这屋里,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竟然还是我误会了?!这也罢了,想来你们是东家和伙计的关系,许真是我误会也未可知。那么,这个丫头,”说着,高易雸将已被吓得瘫倒在地上的酒儿,踢了一脚道:“这个丫头替你们把门望风,却又为何解?人说,平生不作亏心事,夜半敲门不吃惊,你们二人既问心无愧,叫这奴才替你们守着门,却又是为何?!”
几句话说得书玉和颜予轩无言以对,皆默默低下了头。
高易雸看着书玉,只见她深锁蛾眉,半含珠泪,鬟凤低垂,梳妆淡雅,心里不觉又恨又爱。实在他想了她几个月,想得好苦!实在她朝三暮四,害得自己好苦!实在她绝情无义,那封要命的信里字字逼人,逼得他好苦!
颜予轩知道,不说话是不行了,可就连他此时也口拙词穷了,说什么呢?什么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能叫对方相信,而又不伤害他呢?
“高兄,一切如潘小姐所说,真是误会。”颜予轩硬着头皮开口,不好解释也得解释。
高易雸不等对方将话说完,立刻半道截住,抢白道:“你二人现在还是东家和伙计吗?你们刚才毕竟在屋里说些什么?”
颜予轩愣住,这两个问题他轻松可以给出答案,可是,他不得不考虑书玉,因他知道,一但说出真话,书玉只怕要被扣上背信弃义的帽子。
书玉心中百转千回,她再没想到。自己会与高易雸在这种以情形下相遇。自己先时爱过他,后来发觉不对,爱走了味儿,对方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所以,不爱了。这本无事,相恋分手,实属常事,当然了,是在自己来时的那个年代。
可现在?那就不好说了。更何况,高易雸手里的那封自己亲笔写下的绝情信。奠定了自己无情无义的恶名。
在对方陷入困境时抛弃了他,这才是令高易雸怨恨,令书玉愧疚的真正原因。虽然自己当时是不得已。被高太太所逼,可无论如何,决心是自己下的,信,是自己的笔迹。
如今自己另结新欢。该如何解释?在高易雸面前,能说得过去吗?自己真就问心无愧了吗?
被高易雸忿恨的眼神盯住,书玉终于忍不住哭了,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点点滑落下来,滴在前襟上,立时就将衣服上本来开得娇艳的红梅。濡湿了一片。
她满心委屈,为自己,也为颜予轩。更为对面那个被自己爱过,又伤到心碎的男人,高易雸。
颜予轩平生最看不得,就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委屈,为此他才一路对书玉倾力相助。如今见她被高易雸提着名儿指责。在自己眼前蹙着双眉,含情轻泣。仿佛是一树带雨梨花,娇柔欲坠,瞬间他便气血涌上心头,他也怒了。
“我们没做错什么!对高兄解释也只为兄弟情面!高兄离开后,另有他事发生,一时也难以述尽。高兄若要怪,就只怪我一人好了。小姐并无过失,高兄别将气撒在她身上!”
听见颜予轩的话,高易雸冷笑了。
“颜兄!你我何必生气?为个女子,值得吗?她就再好,也只是个女子罢了。兄弟始终是兄弟,颜兄别忘了,上回也是一样,你说喜欢牡丹姑娘,我不也让给你了吗?”高易雸面上带笑,嘴里轻轻吐出这句话来。
颜予轩被对方的话打到面目铁青,这话实在太过恶毒,已不像是一向以来高易雸的为人了。
书玉默默将泪拭尽,走到颜予轩身边。她知道高易雸的用意,她知道他想要伤害自己,不过她并不生气,并不恨他,只因这是一个被自己,被爱伤到根的绝望的男人,所能给出的,最大的反击。
“高三爷!这原是我们错了,尤其是我。我对不住你。当日说过携手,最后背信弃义,是我不对,失了德信。请高三爷别再对此事执念深究,诚如刚才三爷自己所说,我不过一个小女子罢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我这样的人,到底没有什么好处,三爷略低低头,只怕到处可见。”书玉说着,眼里又泛出泪花来,当初东恩馆里,情热时说过的话全浮现了出来,她以为自己忘了,其实却是刻进了心里,成了伤疤。
“三爷,总是我们无缘。且天下好女子多得是,三爷何必,”书玉说不下去了,于是将眼抬起来,。一双俊眼,水汪汪的剪水横波,泪珠儿在里头打着转,“别的不必说了,我只望三爷三爷能消了这口气,安心已事,今后便能寻个比我更好,好上千倍万倍的,那么就算叫小女子再受气受怨,也是心甘情愿的!”
高易雸注视着书玉,只觉得一阵心酸,堂堂七尺男人,竟有些忍不住,泪珠欲滴。从来他没哭过,离开家时没有,接了书玉的信时也没有。
可此时,他真他妈的想大哭一场!原因无他,原来,自己真的看错了人!那信已叫他伤心,却不至于绝望,如今亲眼见证一切,他真真切切地,死心了。
“祝你们,成就一双佳偶,如此绾结同心。”高易雸丢下这句话就转身走人。他必须要快,因为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在她面前落泪,失败者的眼泪,总是那样可怜,又可悲。
颜予轩心里又急又痛,失去一个好兄弟是必然的了,不过这还不是最糟。
“二爷,我也该走了,出来太久了,只怕惹人生疑。”果然书玉低头欲行,颜予轩怕的就是这个。
颜予轩一把将她拉住,不敢放手。他心里隐隐有种预感,若自己放手叫她去了,只怕就要失去她了。
书玉轻轻拨开对方的手,此时她伤心欲绝。她对高易雸,对颜予轩都是付出了真心的。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
高易雸恨自己!他恨自己!
自己是不是真的朝三暮四,水性杨花?
书玉此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她不再信任自己了。放纵自己感情的后果,就是伤害他人吗?若真是这样,是不是自己该懂得收敛?毕竟,自己的幸福,不能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颜予轩眼睁睁看书玉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下,嘭!他一拳砸在身边的石墙上,血印了上去,一派凄冽凌厉的景象。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书玉走上女眷们所在席面时,正碰上颜夫人有些着急地下来,久不见书玉,她心中不安,又不便命人去找,因是知道自己儿子的,怕与他有关。于是自己下来,不想正面庄上书玉和酒儿。
“我,我先找不到地方,过后。。。”见书玉说得有些吞吐,颜夫人立刻打断她的话,又欲将她带到自家席面。因刚才书玉举止鲁莽,高太妃下了旨意,不叫她再过那桌去了。
“我还是去钱家吧。”书玉此时更不想与颜家人见面,说句实话,她最希望的就是能有个地洞,树洞,山洞,随便什么洞,让自己钻进去,默默疗伤。
不过事实是,她还得在这里呆着,就算是个人偶一样,也得呆到散席。
“那你去吧,”颜夫人看出些不妥来,她不敢深问,因有预感,此事必与自己儿子有关。她不若不问,不若不知。
书玉尽量不出声地回到钱家席面,将身子缩到最小,恨不能就此消失了才好。
可惜的是,有人偏不叫她趁心如意。
“妹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被赶回来了?”瑞芬得意极了,本来她极为不爽,看见书玉有份入选,自己却跟个傻子似地这里白熬。不过现在她觉得好多了,毕竟白熬又要比灰溜溜地被赶回来好得多。
书玉懒得理她,这人脑袋里除了进宫搂钱这一类的事外,再没别的了。
瑞芬以为书玉被自己说中了不好意思,愈发高兴起来,又与曼英私语,又指书玉模样,叫曼英看了取乐。
兰纬正要问书玉如何,看出其脸色不好来,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钱太太四下里打量,又问书玉:“你看见雅秋没有?怎么她又不见了?这丫头今日吃错了什么药?平日看她老实,怎么出来就乱跑?!可别在这里给我生事!”
书玉听见这话,想起刚才在楼下看见的事,便一声不吭。
突然瑞芬惊叫起来,又用手指向自己身子左边,示意钱太太来看。
钱家众人,于是纷纷张眼望去,吓!原来竟是雅秋!
只见雅秋一脸春风得意,正跟在书玉刚才见到的那位林尚书家姨娘身后,眉开眼笑地一桌一桌敬酒寒暄。
兰纬看见了,口中不觉惊到:“这不是林尚书家的苏姨娘么?!雅秋竟认得她?”说完便看书玉,目光中甚有询问之意。
书玉摇头,完全没有头绪。
钱太太听见尚书二字,立刻便追问道:“林尚书?当今户部林尚书?这是他家的苏姨娘?!看着倒跟雅秋差不多年纪,怎么雅秋跟她在一起?”
第二百九十八章 值当的干女儿(文)
兰纬听见钱太太追问,少不得笑着上来解释道:“这林尚书家里太太,一向抱病卧床,苏姨娘本是伺候她的,陪嫁,也算通房丫头。过后这林太太病的时间久了,看看只怕不中用了,且因前头有过生育,一儿一女。尚书此时年纪大了,亦再无纳娶之意,就将这丫头扶了起来,一来料理家务,二来太太面前,也算有个交待,总是她的丫头,好处没给了外人。谁知太太拖了许久,竟又活了过来,不过家里事是不能管了,一应就都交给这姨娘了。”
钱太太听了直吐舌头,道:“想必家中就这姨娘大了?”
兰纬听这话说得粗鄙无理,只笑笑,且不理论,又再解释道:“正是如此。听说,这苏姨娘开头尚好,过后便有些托大起来,只是尚书偏信她,家中下人就有了委屈也不敢说得,太太又不中用。如今,这姨娘知道自己少的只是身份,于是生平最喜摆架子装面子,若有事求她,只管将她哄上天去,当她太太一样伺候,保管就使得了。只可惜她不曾生养,至今穿不上红裙,要不然,那就更了不得,要上天了。”
钱太太哼了一声,鄙夷地看着那姨娘道:“恃宠生骄,颠寒作热,看来奴才扶上了头,也就是这付德性!”
一席话说得兰纬生气起来,因她生母也是姨娘,不过到底这里人多,再者兰纬也常听惯了这话,于是终于还是忍了下去。
说话间,林家苏姨娘已到了钱家身边这桌,正拉住了其中一位说话,雅秋手里本来捧着酒壶跟在后头,这时见空便抽身跑过自家这一桌来,脸上光彩奕奕。满满都是得意。
书玉见其笑靥微开,喜孜孜的样子,知道是遂了心意了,只不知,事情进行到哪一步了?
不待众人开口,雅秋自己就憋不住地笑道:“母亲看见没有?那边是户部林尚书家苏姨娘。真真是好人,长得出众,心又善。才进门时,正走在我们前头。不想她鞋上串的一颗珠子掉了,几个丫头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最后还是我,在她裙边褶皱里发现了。我现从丫鬟们手里接过针线,亲手替她穿上了。苏姨娘欢喜得了不是。说是得空叫我过去她那边。才我就去了,不想正投上苏姨娘的缘了,几句话下来,她说我可怜见的,要收我作干女儿呢!”
书玉一听便要吐了。这二人年纪相妨,谁当娘谁当女儿?拍马屁也不是这个拍法吧?!
钱太太却听得高兴极了,这女儿懂事!这女儿有前途!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雅秋这才叫办得正事呢!你们几个呢!就会憨玩呆吃,今儿咱们做什么来了?全抛到了脑后!我花那许多银子。。。”钱太太正说得口沫横飞,雅秋眼尖。看见那边苏姨娘要走了,来不及就跟了过去,从丫鬟们手里接过酒壶。复又恭敬地跟在了苏姨娘身后。
苏姨娘那头说完话,回身见雅秋弯腰等着给自己杯中斟酒,不禁笑道:“好丫头,果然我没看错你!来来,我告诉你。这位是当今詹事府府丞曲大人的夫人,曲夫人。我才对你说我这干女儿知事,你看如何?”
书玉见雅秋一脸媚笑,心里作恶不已,兰纬笑对她道:“你看不惯?告诉你吧,这才是常事呢!不然以雅秋的身份和她在钱家的地位,想有好出路,才那是痴心妄想呢!”
说话间,苏姨娘领着雅秋就向高家那边去了,只是她到底是个姨娘,在高夫人面前,少不得要作小伏低些,不过她身份又比一般姨娘强些,高夫人面上装装样,也要给她些好面色的。
雅秋趁机看向选妃的小姐们那一桌,正好书玉走了,还有个空儿。
苏姨娘这里说完话,正要走开,见雅秋目光所及,便笑了出来,心想作个顺手人情也好,成不成就看这丫头福份了。
于是苏姨娘陪着笑对高夫人道:“夫人,那桌上怎么空出一位来?看着跟缺了牙似的。不成样儿,太妃今日好容易出宫一趟,不将人看齐了,怎么好走呢?我这里正有一位,是我才收下的干女儿,人物相貌也都不坏,不如叫她上去填个空儿,夫人看可使得?”
高夫人懒得跟她罗嗦,心想你要坐就坐,太妃说好才是好,我操哪门子心?再说,她此时一心只担忧书玉遇见自己的宝贝三儿子,哪管其他?
“你要坐只管去跟太妃说一句,我这里不要紧的。”高夫人笑着回了一句,便不再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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