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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爪王-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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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些发捻已经四路调集兵马,所有湖黎民商肆,多半紧闭门户的紧闭门户,逃亡的逃亡,入官兵的地方,盘查的更紧,直到入了浙境,才渐渐的好走。
这日来到石柱关,这里有浙江境内的第一个大镇甸。
这石柱关也是官兵驻防最要紧的地方,这一班武师任凭服装怎样往商人的形色上打扮,也掩不住那武夫的本色。
这时浙江省驻防石柱关是一位提督,督饬他麾下镇镖协副,沿着本省要冲步步防设,把这一带把守得铁桶相似。
这一来凡是经过石柱关的,全要受一番严密盘查才能过关。
这一来清风堡的第二路接应一到石柱关,大家就皱了眉头。
只见关口这驻札一哨服装整齐、器械鲜明的兵士,一位将官督率着一班兵士,对于过往的商旅检查极严。
这一来所有过关的人就耽误了很大的工夫,等待过关的排出多远去。
这时太极柳逢春低声向师弟计筱川道:“师弟,你看这个关口过着可不易,只要一个语言若不好,立刻就得被扣留下。我们别再在这里弄出麻烦了,我们何不从别处绕走。”
当时北路镖师蒋恩波忽的向李武师摆手道:“不用着急,我的眼力要是不差,后边来的那行人,并四骑骡驮子,很象是武师专走暗镖的一条杆棒镇江南伍宗义和三才剑司马寿吕。”
这时蒋恩波一打招呼,大家全听见了。
衡山飞刀卢建堂和铁蒺藜贾玉堂,也听见了。
这两位武师和扛南镖客伍宗义、司马寿昌也认识,也回头注目查看。
果然远远走来这行人,内中正是那一条杆棒镇江南伍宗义,三才剑司马寿昌。
遂向蒋老镖头道:“蒋老镖头的目力真好,果然是他们二位。”
蒋镖道:“你们二位和这哥两个,也有交情么?”
卢建堂点头道:“我们也是七、八年的老交情了。”
这边说话的工夫,那一行人已渐渐走近。
只见这班人是四骡驮子、两名伙计、两位镖客、四名骡夫。
眨眼间来到近前,大约是已经知道过关须经过盘查,不敢硬往前闯,到丁这一行守候过关的商民百姓的后面站住。
这位蒋老镖师遂向衡山凤凰岗武师卢建堂、贾玉堂两人一点首道:“咱们过去看看这二位,问问他们二位是保哪里的镖。”
三人遂奔到后面,远远招呼道:“二位镖头,这是从哪儿来,往哪里去?”
伍宗义,司马寿昌正跟手下趟子手说着话,忽听有人招呼,忙看时,全失声招呼道:“哦!你们三位怎么会到一处,这也是等候过关么?”
蒋武师点头道:“我们正是等候过关才能遇上二位镖头,要不是过关耽搁时刻,此时已走出十几里地,哪又能与二兄相会哩?”
司马寿昌道:“我们这是保一票暗镖,不料竟与好友相遇,真是幸会的很。我们在前途已经听见行人说过,这里关口过形严苛,只怕我们未必得容易过去。”
飞刀卢建堂道:“伍二哥,你们虽保的是暗镖,可是总有镖行罩着,谅还不致受甚么刁难。我们这次一行十人,恐怕一个答不对就许被扣留。我们这正商量着想从别处绕走,可巧二位仁兄到来。二位常走这趟道,我们应该怎样走,请二位不客气的指教吧?”
司马寿昌道:“我看我们索性合为一路,只说全是镖行人。这走镖的人数,历来没有限制,虽是人多些,大约还将就的过去。”
伍宗义道:“我也是想这么办。咱们一同过了这道关卡,落店后大家合聚一晚,以解征途劳顿。”
这时那关前屯聚的人已过去大半,伍镖师道:“我们别再迟疑,恐怕叫他们看着疑心。”
蒋镖头遂把众人合在一处,有不认识的略作引见。
又候了半晌,这才挨到了关前,由一条杆棒镇江南伍宗义向前答话。
这两位江南镖客本有镖店设在江南各巨镇,所有江南道上全走的开。
这时到了关上,由伍宗义一报镖局的字号,说是振威镖局,敢情这主意想的倒是真对了,关上的兵弁,只略事盘诘了几句,立时放行。
一行人并骡驮子,暨一班武师,过了石柱关。
这里是入浙东的一个重镇,掂量好了在百福驿落店。
这里商旅辐辏,熙来攘往。
入镇不远,路东是永安客店,伍宗义手下的伙计向前打店。
店家见来了大拨的客人,向前招待。
问出是振威镖局的暗镖,店家见竟有十几位镖师,心想,这不定是甚么价值巨万的金珠细软,要不然绝不会用这么多的镖客护镖。
骡驮子进店,镖客武师们往里走,祝龙骧跟在后面,入店门时向店两旁略一瞻顾,耳中忽听得北镇口一带,一片铁蹄翻腾,如飞的驰过一骑快马。
马上人全是紧装劲服,带着马莲坡的大草帽,背后背着单刀,手提着马棒,策马如飞。
虽是行人如织,这人偏要施展他的不平庸骑术,眨眼间已到了店门首。
这马上人到了近前,陡的一勒缰绳,把牲口在门首一大旋,立刻在门口转了一个圈,往店门里死盯了一眼,跟着一抖缰绳,如飞的驰去。
这时祝龙骧心里一动,自己随着师祖在江湖也闯荡了好些年,一看就明白这是采盘子的无疑。
这种江湖道本是屡见不鲜,本无足置意,只是这个采盘子的竟在经过店门前时,向自己这边注视,自己从那壮汉的神色上,看准这采盘子的一定是跟这拨暗镖来的。
祝龙骥想要招呼已走进店去的老师博们,看看这壮汉倒是哪一路的绿林盗,只是这壮汉并未把牲口勒住,眨眼间已经走出老远。
祝龙骧才张口一声喊,自己想到这么冒昧,岂不叫大家耻笑,已喊出一个“蒋”字,底下急忙顿住。
北路镖师蒋恩波一章头问:“招呼我么?”
祝龙骧也走进店来,嗫嚅道:“没甚么事,进屋再说吧。”
店家给开了三间正房、两间厢房,这一班武师、镖师,全在三间正房里面吃茶,趟子手骡夫们全在厢房歇息。
振威两位镖师却对于镖货丝毫不敢放松,亲自督窃骡夫们把八只红木箱子卸下宰,亲自限随着把这八只红木箱子满放在暗间床旁墙角。
这种箱子的尺寸,跟平常旅行的箱子不一样。
这八只箱子个个尺寸全不一样,有的长有四尺,高仅五尺,宽有一尺五寸;有的仅二尺见方,有的成扁方形。
这八只箱子有的一人托着,分量极轻,看情形只有红木箱子的重量,里面没有什么分量。
有的箱子不大,一个骡夫竟搬不动,两人搭着,还显着很吃力。
象太极柳逢春等全是老江湖,一望而知这票暗镖定非平常的金银细软,一定是价值连城的珍宝之属。
两镖师并没明说所保镖货,两个客人,全是唯利是图的商人,更对于镖物讳莫如深。
这班武师镖客也守着江湖道的禁忌,绝不打听骡驮子驮的木箱里面是甚么,而令振威镖局的人不快。
只是这两个客人,自过石柱关,淮阳派来的这班人竟和伍宗义,司马寿昌一会到一处,约定过关后就一同投店盘桓。
两个广东口音的客人,似乎十分不快;不住的看了这个看那个,不时的和那伙伴眼瞅着这班人,口中用他本省乡音窃窃私议。
从神色上已能看出这两个人,绝不愿意淮阳派这班人和他们同住同行,生怕这班人或有见财起意,半道变心。
原押镖的只两人,这边却是十多位,实在悬虚。
两粤商实想故意把这班人得罪走了,只是护镖的两镖客,和这班武师十分亲近,看的出来绝非泛泛之交,自己又不敢贸然的开口得罪人。
赶到大家落了店,安住了脚,江南两镖客眼里多么历害,已经看出两个粤商对于自己招揽这些朋友,有些不痛快。
所谓“光棍眼里赛夹剪”,一见即识!
可是两位镖客全是江湖道上成名的主儿,别看年岁全不大,倒是闯过大江大浪,素以侠肝义胆驰誉江湖,并非平庸之辈,这种镖客另有一种气魄。
伍宗义弟兄既看出两粤商不满意,只是怵于全是武道中人,不敢过于得罪,只是他们脸上只要一带着那种怠慢不恭的神色,请想这班老师们哪个肯任他得罪?
司马寿昌忙着把两粤商让到里间,自己用话暗点了两句,叫两粤商得心里明白:这班人莫说还全是两人的好友,就是你们跟他们这班素昧平生,客旅镖车遇在一处,搭伴同行,你只要处处按江湖道上的义气,敬奉着他们,倘或遇上意外的波折,准保能替你们卖命,还用不着你们知情。
你们若是不识好歹,无故的得罪了他们,倘若变脸来跟你们开个玩笑,只怕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并且客人拿着几十万的珠宝古玩托付到我们振威镖局,一定是信得及我们,我们的朋友若有丝毫的靠不住,我们也不敢招揽。
其次是拿着我们振威镖局十几年的威名作担保,不用客人你怀疑,我们也不能含糊啊!
当时两粤商对于司马寿昌的话也不敢承认,也不敢不认,只含糊的说了两句敷衍的应酬话,立刻用别的话岔开。
这时只是司马寿昌和两客人讲话,伍宗义却在外面张罗一班朋友。
司马寿昌刚要往外走,伍宗义也进来。
里间的软帘挂着,伍宗义回头看了看,见没有人进来,遂向司马寿吕低声道:“二弟,我们这两天可得小心。昨天在柴家集碰见那拨骑士,全是骠悍猛厉,显明是绿林道中人,我故意露了露我们本来面目,哪知他竟不拾我们的碴儿。可是临到晚来落店,竟见那四人中的一个细眉毛额有疤痕的,竟跟到店里假作查找朋友,旋即走去。我看那匪徒的路子不对,正想反跟他,摸摸他的底,可是那匪徒机警异常,被他逃去。不是我自起矛盾,我们前途多留意。石柱关无意遇上淮阳派门下的这几位老师,和镖行同道,这一来我们的声势一壮。如果那匪徒果真是属意我们,这一来就许知难而退。师弟,这个话千万不要透出去,免得叫人窃笑。”
司马寿昌点点头道:“好吧!也许与我们无关也未可知。”
说完这句话,一同走出屋来。
这时祝龙骧正因为蒋镖头问及进店招呼的事,祝龙骧只得把适才看着那骑马的壮汉,行色扎眼,颇似绿林道踩盘子的,告诉蒋镖头,并说:“我见他似乎对于我们店中十分注意,我方要招呼大家察看他,跟着匆匆的走去了。”
跟着大家纷纷猜测,认定了祝龙骧说的不差。
那么大家不能不留意,真要是让人家把振威的镖剪了,不仅是江南两镖客全把已往的万儿折了,这回栽的更值,连这些位武师镖客全跟着栽在这,这个跟头简直说栽不起。
司马寿昌把两道剑眉一挑,向祝龙骧道,“祝师弟,你说的这人可是带大马莲坡草帽,穿一身短装,白袜洒鞋,打着倒赶千层浪的裹腿,骑一匹青驹马的么?要是这小子,这可没有别的说的,他这叫自找倒楣,我倒要摸摸他,看看他,究有多大道行!”
一条杆捧镇江南伍宗义立刻向司马寿吕摆手道:“师弟,事情真相未明,是否真是冲着我们来的?江湖道上绿林人‘上线开爬’不算甚么生色事,我们要是见着这一类人就要动手,那可叫多事。好在是福不是祸,是祸脱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他哪时到了我们跟前,我们哪时跟他招呼,只要他不懂面子,我们也就无须乎客气了。”
当时这弟兄二人一番话说得声色惊人,颇有目无余子之意,所有淮阳派这班武师镖师倒不好答言,还是北路镖师蒋恩波发话道:“伍二弟,我们虽说是没遇上甚么,可是我们也得稍事提防,以免变生不测。象伍二弟和司马老兄算是振威镖店的金梁玉柱,露的起脸栽不起跟头。这次真要是挑着镖旗,这趟线又是踩出来的,绝不会再生意外风波。可是现在走的是暗镖,就许有人诚心来和你们弟兄较量一下子。你们接的住,接不住,可就关系着振威镖局的整个的脸面。既有了暗中跟踪的,保不定前途就许要动手。”
“从百福驿到独龙关,很有些青纱帐险阻难行的地方,我看总要谨防一切。话又说回来,我们此次赴浙南雁荡山十二连环坞,是赴凤尾帮践约赴会。我淮阳派掌门人与凤尾帮结下不解之仇,第一路已随我们堡主走了三天。我们这是第二路,凤尾帮各地遍布党徒,这次是想要跟淮阳派分雌雄决胜负,所以暗中已经各出全力较量上,说不定就许是为我们来的。我们不管他是哪一路的绿林道,若是凤尾帮的倒没有什么,我们是自有对付他们之法。倘或真是江南道上的绿林道,那也叫他乘兴而来,败兴而返!我们好歹得把他们打发了,也算我们帮个小忙吧!”
蒋镖师把话说完,兖州隆义镖主双刀金和,为人憨直,一旁接言道:“任凭他是哪种路道,他既然朝着我们来的,我们索性就接着他。据我看,只要明天见着他,简直就动他,不再跟他绷着。”
那座中的武师邓谦道:“怎么我看现在人家既是不挑明了,我们也不能太冒昧了。万一和咱们没有牵连,我们别弄个船不翻往河里跳,索性先暗中摸摸来人的底。”
这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议论。
这里才说着话,忽的院中一阵人声喧哗,大家全一怔神,只听一个江北口音的粗声粗气的向店家口角。
听说话情形,似乎因为来人要正房,店家告诉他正房已有客人住了,可是这个江北老客十分倔强,说甚么也得要两间宽大的客房,要不然简直就要把店房给拆了。
这一班武师们哪听的惯这个?
孙玉昆、孙玉岗,年少性暴,头一个站起来,步到屋门口推开门往外看了看。
只见院中站着一个彪形大汉,他这个相貌和口音不对,南音北相,穿着一身蓝衫裤,白袜洒鞋,新剃的头,大辫子在脖子上一盘,大辫穗,在脖子后搭着,左手里提着一个大马莲坡草帽,月白绸子里,右手提着一只马棒。
孙玉昆觉着这人的装着打扮,和方才他们说的差不多,遂回身向祝龙骧一点首。
祝龙骧忙站起来凑到门首,就孙玉昆手指处往外一看,不由从鼻中吭了一声,道;“原来是这小子……”
底下的话没容说出来,被孙玉昆用手把口掩住,立刻把底下的话咽住,放低了声音道;“怎么?这小子真来了,这小子倒真有胆子!”
这时那江南镖客伍宗义、司马寿昌,也随着到了门首往外查看,不由有些吃惊,暗诧这小子好大的胆子,莫非吃了熊心豹胆,还居然敢来这里卧底,这倒出乎意料之外。
这时院中因为有客人出来劝解,由店伙给匀兑了两间通连的屋子,这壮汉才算气恨恨的进了房间。
据他说是一行五个人,他是前站,那四人随后就到。
这些事店家绝不愿细问,你住几间房子给几间房钱,谁管你几个人呢。
当时这壮汉一进屋,这里祝龙骧才回身向大家说道:“我们倒不用费事,这小子自己找上门来,我们倒要看看他敢怎样?”
内中太极柳逢春摇了摇头道:“我看来人虽是跟踪进火窑(唇典谓店房),谅他还未必就敢在这里动我们。伍二弟,我可冒昧请示一句,你这票镖有甚么贵重的东西,大约是被匪徒们探出,或许疑心我们这两拨人一会合到一处,怕把他们所要得的这宗东西暗中送走,所以不避嫌疑,竞来到我们眼前。他有监视我们之意也未可知。”
伍宗义忙答道:“柳老师傅话可说远了,我们全是道义之交,哪有不可告人之事?我这拨镖全是红货,这两位粤商,是专跟海外交易,这拨镖究竟值多少钱我们不得而知,不过我们保的是十万银子。可是客人叫注意第六只最小的木匣,说是那一只箱子最重要,价值全数的七成。实际全是甚么货色我们也没有过目,不敢随便说。柳老师的话倒是很对,或者他就许是这么来头,依柳老师,我们应该怎样应付呢?”
太极柳逢春道:“我们只给他个见怪不怪,任凭他怎样,我们只把人分拔好了,以逸待劳,静以临变。他怎样下手,约请了甚么绿林的高手,我们这里仍然不动声色,他不动咱们不动。不论他出甚么花样,对付敌人的只管对付敌人,护镖的只管护镖,叫他甚么招儿也使唤不上,咱们能把镖护到杭州就行了。”
衡山武师飞刀卢建堂道:“柳老师的计划倒是很好,不过我看还是先把这小子的来路摸清了,免得我们一个被迫到无可如何时,不敢放手。”
当时大家商量妥当,司马寿昌随即暗暗通知了手底下的趟子手骡夫等,对于对面厢房的那个江湖道,多多留神,纵然看着有扎眼的地方,也要别露一点神色。
趟子手们全是久走江湖的弟兄,自然领悟这种吩咐。
司马寿昌又到了店门外,假作闲溜达,把店房附近的上下道路全踩了一下子。
老镖师蒋恩波也从店里走出来,见司马寿昌在门外站着,明白他是就着白天,把店房出入的道路全踩好了,以备夜晚变生意外,不致乱撞。
蒋老镖师不禁佩服这少年镖客,临事颇有经验,自己向司马寿昌微笑点了点头。
司马寿昌道:“蒋老师,这是往哪里去?”
蒋老镖师道:“我到街上买一点零碎东西,去去就来。”
司马寿昌随着也进了店,才走到院中,见说的那个匪徒也正由屋中出来,向司马寿昌死盯了一眼。
司马寿昌也不是省油灯,却把头一扭,好象冲着店房的柜房说话似的,怒叱道:“小子,招子放亮了吧!早晚犯在爷们手内,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那壮汉已走出两步去,扭着头瞪了司马寿昌一眼,随高喊伙计说:“给我把门锁了,屋里可有值钱的东西,丢了你们可得照样赔我。”
伙计们大约是被他那种强暴的情形给唬住了,对于他这种无理的话,也不敢辩别,只诺诺连声的答应着。
司马寿昌也跟着走进了房间,那伍宗义问道:“师弟,那小子出去了,你在院中说那个话有甚么用?我等和他们斗心不斗口,把他惊走了,反不如叫他守在我们眼皮子下容易提防哩!”
第五十四回 妙手仙猿暗用测天尺
司马寿昌道:“不是我诚心跟他们拚口,不过总觉得也得叫他稍明白明白,他是卖甚么的,别人也看的明白。我们临敌不战,也不能叫他太看轻了。”
说话间蒋镖头已从外面回来,司马寿昌见他任甚么没买,看情形,又不象出去闲逛,自己又不好过问,只用怀疑的眼光向蒋镖头看着。
蒋镖师遂含笑说道:“司马老兄大约是不明白我出去作甚么去了吧?实不相瞒,我有一个朋友在这百福驿寄居,也是江湖道上人。因为他终年在外游荡,在家时太少,所以任是谁找他也不易见着。此人在这一带虽是没有甚么万儿,可是这一带绿林道中人没有他不知道的。想不到我竟见着他,他才回来两日。我向他打听这一带绿林道‘上线开爬’的全有谁?他因为在现在已不干镖行,所以毫不隐瞒的把这一带的绿林道开山立柜、掌舵掌帮的,一一说出。并且从他口中说出伍二弟振威字号,和这些在全有个面儿,振威的镖在这趟线上绝没人敢动。我听了他这番话,更是纳闷,所以赶紧回来。这么看起来,跟伍二弟这拨镖挂桩的匪徒,说不定就许是新上跳板的绿林道也未可知。反正现在已经判明从石柱关起直到杭州,所有绿林道上硬摘硬拿的当家的掌舵的全没有牵连,我们倒可以放手招呼了。”
柳逢春道:“那么也不一定是新上跳板的,方才和这匪徒一对盘,我看他的形状,颇似老江湖,别是从起镖时就跟下来的吧?”
司马寿昌道:“还是蒋老师说的有些近于是新上跳板的,要是老江湖,请问他哪里动手?别人的线上,他焉敢拾买卖?错非是雏几敢这么胡来,老江湖焉能办这种事?”
伍宗义道:“蒋老师您这位朋友是哪一位?我们认识么?。”
蒋恩波略一迟疑,向伍宗义道:“敝友姓侯,不过是扛湖道上无名之辈,谅众位不会知道的。”
太极柳逢春等听了,知道蒋老镖头这位朋友一定是绿林道中人,所以不肯说出来。
柳逢春是老江湖,阅历较深,恐怕过分追问,使蒋老镖头难于答覆。
遂向伍宗义道:“伍镖头,现在有蒋老师得来这种难得的信息,真是我们莫大的帮助。我们倒好放开手来对付敌人,不致顾忌着平白开罪了这一带的江湖朋友了。”
司马寿昌道:“但是由蒋老师这一说,事情更是离奇了。若真个是有别处的绿林到这一带下手来,真是闻所未闻,破江湖道借路不截财的先例了。我们这次别管对手是怎么扎手,或是知难而退,反正不能不跟他早早朝朝相。我们得跟来人中的瓢把子朝了相,知道知道他是哪里安窑立柜的领袖。要是真叫初上跳板的人动了咱们,不论叫他得手没得手,咱们的跟头就栽不起。所以必须把来人全拾了,免得往后把这趟线扔了,众位老师请想是不是?”
司马寿昌话方落声,座中的镖客邓谦忙答道:“司马镖头说的是极,我们干这行的,露的起脸,栽不起跟头,发的起财,倒不起楣,这是干镖行的必然的道儿。我们不论走哪路镖,全是一样吧!所以这次的事既已遇上,谁也再不能提忠厚仁让,我们叫人动一草一木,算是把千辛万苦刀尖子上堆起的声名扔掉。所以此时只有赶紧从这踩盘子的匪徒身上先下手,无论如何也得先把这小子的来路先摸清楚了,好从他身上追究他们的主使人的万儿。”
大家全点头道好,立刻议定要在当夜,把厢房卧底这匪徒诱出店去拾他。
这时北路镖头蒋恩波从怀中掏出一束鹅翎,向伍宗义道:“我们从清风堡绿竹塘来时,因为遵照掌门人的计划,这次十二连环坞践约赴会,一略上定多阻碍;凤尾帮的党羽遍布各地,可是我们淮阳派也撒出侠义柬去,陆续有我们淮阳派的同门师友赶来,为门户争荣辱。可是虽是同出淮阳一派传下来的,因为现在已有三辈人,散居各地的颇有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的。恐怕自己跟自己闹出误会来,在白昼,凡是本门人在动手之先,必须要先把门户立出来,不论是敌是友,要把自己来路显示给对方。在夜晚一切不易辨识,那只可全用一枝白鹅翎戴在左翼旁,在夜间好易于辨识。当时我们从清风堡绿竹塘起身,是每人发给一枝鹅翎,这样虽在夜间也不致误伤了自己人。这次我们忽遇上这种意外事,只有按照我们淮阳派的暗记来用一下。我方才出去寻来这一束鹅翎,以备我们夜晚之用。伍二弟,你看怎么样?”
伍宗义道:“蒋老师虑事真个周密。这样办理很好,免得事起仓猝,一个不及打招呼,就许自己给自己闹出笑话来。”
一边说着已把那束白鹅翎接过来,交与了司马寿昌,叫他悄悄的散给众人。
这时已近黄昏,店中愈形杂乱。
这座店居然买卖很好,竟又推出两三拨客人去。
跟着掌上灯来,晚饭后才稍觉清静些。
由伍宗义请这位北路镖头蒋老师傅分拨守镖、巡风、动手的,指派定了,大家倒免得临事张惶。
蒋老师道:“伍二弟,你千万不要客气,我可不敢那么放肆。我是久在北方,连我们淮上清风堡绿竹塘我全不常到,这一带我更是不熟。我是人地生疏,叫我做这个领袖,岂不是问道于盲么?不过我可绝不是客气,我们是因亲近亲,因友近友,全是自己人,没有客气的事。我们现在聚在一处,就全是一家人,有脸大家露,有跟头大家栽!要是这拨绿林盗是为剪镖来的,我们帮个小忙,是分所应当。倘或是凤尾帮的党徒,找我们来的,我们更没有别的说的,请伍二弟和司马贤弟也得帮我们对付强敌。我们要是心存客气,彼此反倒不安了。请二位贤弟赶紧分派,别谦辞了。咱们现在就象同坐在一只已经遇到风浪的小舟似的,安危相连,祸福与共,谁也不能置身事外。不论从哪方面出了事,谁也不能往身上招揽了。我把话说开了,免得疑惑我蒋恩波故作小家气,诚心来这套世故的举动叫人看了。”
伍宗义含笑道:“蒋老师,您老这可是笑话了。我们任凭怎么不懂事,也不能就那么办。所有在座的除了有交情的几位弟兄,其余的多是武林前辈,我们哪能那么自大?就是众位老师傅们原谅我弟兄年轻,叫外场朋友听见,定然不齿我弟兄行事。我看蒋老师就别谦辞了,让大家说蒋老师暂掌帅印怎么样?”
太极柳逢春等全一笑道:“我等愿听蒋老师之命。”
柳逢春说完,大家全笑着道好:“蒋老镖头就请入帅座吧!”
蒋恩波道:“笑话了!笑话了!哪有自己的同门来捧自己人的,这真是胡来了。”
卢建堂道:“倒不是柳老师故意取笑,你也得替人家两位镖头想想,人家无论你做什么事,也没有那么分派人的。按形势说,人家是主,我们多近也是客,人家二位怎好随便遣调客人的呢!……”
说到这,忽然门一开,进来一个店伙,进了屋,一直往那间走,这祝龙骧正坐在紧靠里间屋门口的一个凳子上,见这店伙低头往里闯,遂问了声:“伙计你干甚么?”
这个伙计仍然低着头向里间迈了一步,含糊的答应了声,祝龙骧也没听清楚说甚么。
哪知店伙往里一闯,里面竟有人在软帘那边站着,和这店伙撞了一个满怀。
屋里人“哎哟”了声道:“你这是胡闯甚么,愣往脚上踩呀!”
祝龙骧这才听出屋里两个粤商,在门帘那窃听外边说话了,遂向大家使了个眼色。
司马寿昌却向祝龙骧一打手式,叫他看着屋里的情形。
祝龙骧会意,把软帘掀起了一点,往里看了看,只见那两粤商,竟自轻轻退了回去。
那个姓金的,面上现着微笑,那姓简粤商,却皱着眉头,向那店伙怒目相视。
店伙却走到桌子前伸手把茶壶摸了摸道:“客人这壶茶还没喝完,您要是不用水,一会儿封灶了。”
只是嘴里说着这个话,眼却向屋中四下里察看。
祝龙骧见这店伙的眼神的路道不对,赶紧向伍宗义一点首,往屋里一指。
伍宗义脚下一点,轻轻落到门首,伍宗义还想也在门帘这窃窥一下子,不料那祝龙骧竟自猛的把软帘给挑了起来。
这一来蒋镖客可不能再在这愣着了,遂向屋中走来。
这位蒋镖客一眼看见那店伙一伸懒腰,把两胳膊伸出去,打了一个呵欠,伍宗义怒叱道:“你这是哪里学了来的规矩,跑到客人屋里来伸懒腰来?”
那伙计更带着毫不介意的神色道:“爷台,我是一天挣乏了,还能成心跟客人无礼吗?”
一边说着,已侧身从蒋镖客的身旁过来,走出屋来。
伍宗义心里一动,觉着这个伙计十分扎眼,可是又想不出甚么理由来。
自己想到进来的突兀,才要答讪着两个客人说两句话,那姓简的客人却向伍宗义低声道:“伍镖头,你甚么时候发现有强徒要算计咱们,请你不要背着我们,叫我们也能有个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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