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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卷-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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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姑全神贯注地听完,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不错,天下事往往由不得自己。就拿我爹来说吧!难得被我纠缠着,洗手江湖;才过了不到十年安静的日子,现在又被这批狐朋狗友寻上门来。将来还不知会落得什么样的结果呢!”
江涛试探着问道:“令尊当年想必是武林中著名的高人吧?”
丑姑幽幽道:“虽然说不上高人,也并非无名之辈。我爹名叫齐秉南,外号‘鬼手金刀’;三十年前,曾与‘龟蛇二支’、‘巢湖三凶’还有‘湘江人屠’莫腾,合称为‘江南七煞’,算是黑道中出类拔草的人物了!”
江涛骇然一惊!他虽未见过“湘江人屠”莫腾,却见过巢湖三凶一次,更与龟蛇二叟正面动过手;深知其功力精湛,不可轻侮。“鬼手金刀”齐秉南既与二叟齐名,自然也是个相当扎手的劲敌。加上大巴山罗氏五虎和何四姑,众寡悬殊,强弱已判。幸亏没有鲁莽突围,否则,岂不成了“猪八戒照镜子”——自找难看!
当下江涛心念电转,越发觉得这位“丑姑”出污泥而不染,一派真挚,令人感动。于是,兴味盎然问道:“令尊既然名满江湖,为什么又隐居在这偏僻的地方,十年不出江湖呢?”
丑姑道:“是为了我,也为了我娘!”
江涛讶道:“令堂何在?”
丑姑道:“她老人家已经去世整整十七年了……”
江涛惊道:“这么说,姑娘尚在襁褓,令堂就亡故了?”
丑姑黯然道:“是的,就在我周岁的第三天。”
江涛注目道:“是病故的?”
丑姑摇头道:“不!是被人害死的。”
江涛微微一震,忙问:“可知仇家是谁?”
丑姑道:“虽然知道,但查访多年,无法获悉确切下落,所以大仇迄今未报……”
江涛关切地道:“只要知道仇人姓名,天涯海角,总有寻到他的一天。那人叫什么名字?”
丑姑一字一顿道:“毒手屠夫王儒通。”
“什么?王儒通?”江涛瞪大了眼睛,失声道:“是不是六旬左右年纪,四肢瘦长;看上去,活像一只大螳螂,说话时总是胁肩诌笑的家伙?”
丑姑目射精光,急道:“一点也不错,正是他!你知道他在那儿?”
江涛扬眉笑道:“姑娘,你算问对人了。难怪你们会查访多年,也找不到他的下落呢……”
………………………
第三十四章 满天疑云无头信
丑姑惊喜交集,颤声道:“江公子,你真的知道他?”
江涛点头道:“不但知道,我还亲眼见到过他。姑娘把令堂遇害的经过说一说,我再告诉你那家伙躲在什么地方?”
丑姑长叹一声,道:“能得仇人下落,岂非天意!这些往事,必须从头说起……”接着,便娓娓而述道:
“三十年前,江南七煞横行大江南北,无法无天,武林侧目。七煞中,论年纪以我爹最小,论武功造诣,我爹却胜过其余六人。说句难听话,那时候我爹满手血腥,的确造了许多杀孽。不过,后来神剑双英出现江湖,‘擎天七式’之下,群邪丧胆!湘江人屠莫腾首逢双英,惨遭挫败,匿迹湘南,不敢复出;接着,龟蛇二叟又被落拓书生所伤,从此亡命蛮荒;三凶见机得早,在巢湖创立水寨,也安分收敛,再不敢肆无顾忌——‘七煞’也就此星散I。
我爹总算幸运,未曾受到白道武林的膺惩;但眼见为恶之人,一个个消声匿迹,也起了警惕从善之心。于是,便在晋东玉皇山定居下来,放下屠刀,立意归隐。不久,就娶了我娘,正式成家。
那时,我爹虽已年逾四旬,我娘才仅十七岁;老夫少妻,却情感弥笃。婚后第二年,我娘就生下了我;爹爹更是喜出望外,曾因此遍宴附近百姓,好好风光了半个多月。在他老人家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从此将伴着娇妻爱女,安渡余年。也不知是他老人家杀孽太重?亦或天理报应,该当有此横祸;就在我周岁第二天,竟会凑巧碰上了奸诈无耻的‘毒手屠夫’王儒通。
王儒通跟我爹同庚,当时也只四十出头;而且,在我爹退隐之前,彼此又是知交好友。
他乡遇故知,我爹自是高兴,便把无耻匹夫邀来家中作客。据王儒通对我爹说,他当时已经加盟一个势力庞大的帮会;那帮会正在筹谋阶段,亟需人才,因此极力怂恿我爹重入江湖,同往入盟。我爹听了只含笑婉拒;自称壮志已消,无意再向刀头舐血;同时,并叫我娘出室相见,示意已作退隐长计。谁知道王儒通那匹夫见说不动我爹,却起了无耻之心。那天晚上,用迷药加入酒中,把我爹灌醉;半夜竟潜入内室,企图污辱我娘……”
江涛听到这里,忍不住恨声骂道:“老匹夫满脸奸笑,原来竟这般无耻下流!”
丑姑叹道:“这也要怪我爹交友不慎,引狼入室。好在上天有眼,那老匹夫并不知道我娘也有一身武功……”
江涛关切地道:“结果怎么样了?”
丑姑举起手来,轻抚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左颊,眼中闪现泪光,幽幽道:“结果,那恶贼出其不意,竟被我姐抓伤。羞怒之下,取出一种歹毒的毒液喷筒,对准我娘喷射。我娘整个头脸胸腹,全遭毒液灼烂。我正好睡在附近小床上,也被毒液溅及左脸,从睡梦中痛醒,尖声哭叫起来。那恶贼心慌,才仓惶夺门逃去。”
江涛不禁恨恨顿足道:“该杀的老匹夫,被他逃去,真太可惜…”
丑姑却道:“不!当时幸亏被我哭叫之声惊走;否则,那恶贼如趁我父母昏迷受伤,再下毒手,岂不更糟!
江涛谓然道:“姑娘这话不错,能使他惊惧逃走,总算不幸中的大幸……”’语声微顿,问道:‘令堂当时受伤可重?”
丑姑眼一闭,滚落两滴热泪,喃喃道:“伤中要害,呻吟不到盏茶之久便断了气。”
江涛叹息一声,又问道:“那么令尊呢?”
丑姑道:“我爹虽未受伤,却被迷药迷昏,不省人事;直到仆妇们闻声赶至,用冷水浸淋了许久,才清醒过来。那恶贼早逃得无踪无影了。”
江涛沉吟道:“这么说,当时可说无人目睹经过,事后又怎知是王儒通下的毒手?”
丑姑霍地扬头,眼中精光电射,切齿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娘临死之前,已经抓住那恶贼的证据了。那是一封信,被我娘奋力一抓,连衣襟扯破;紧紧握在掌心里,至死也没有放手!”
江涛诧道:“一封信?那是一封什么性质的信?”
丑姑道:“王儒通曾告诉我爹,说他是奉了密令,要往晋西白龙山送一封信。我姐抓在手中的,正是那封信。”
江涛听见“晋西白龙山”五个字,心里忽然一动,忙道:“那封信可是送往白龙山红石堡的?”
丑姑点点头道:“正是白龙山红石堡……”
江涛忙问道:“信中说些什么?”
丑姑想了想,道:“信中大意,是指责红石堡堡主罗玉磷做错了一件事,把罗堡主骂得拘血淋头!”
江涛诧异不已,沉吟道:“晤——奇怪,罗堡主做了什么错事呢?这封信,怎会交由王儒通送去?难道说……”一时委决不下。
丑姑忽然接口道:“那封信虽然没有送到红石堡,但过了不久,江湖上却传言红石堡堡主罗玉鳞突然暴卒。细想起来,只怕跟信中指责的事有关呢!”
江涛猛地浑身一震,焦急问道:“姑娘,那封信现在还在不在?”
丑姑道:“自然在。这是我娘惨死的证物,十几年来,都由我收存着……”
江涛迫不及待地道:‘能不能让在下看看呢?”
丑姑反问道:“你要看那封信做什么?暮非疑心王儒通跟红石堡有关?”
江涛道:“王儒通跟红五堡虽无关系,但那封信却可能关系着一件武林巨变。姑娘请取出来让在下一观,或许亦能有助于令堂报仇之举。”
丑姑颔首道:“好!只要能查悉仇人下落,相信我爹也会感激你。他老人家一定会替你关说,叫别人不再跟你作对!。”说着,便去床头打开箱子,翻寻好半晌,才从什物底层找出一个小小布包。
那布包显已收存了不少日子,色泽尽褪,十分陈旧。丑姑仔细将包儿解开,一层又一层;直解到第四层,最后露出一封皱巴巴的信柬和一角破烂衣襟。那破烂衣襟,大概就是丑姑之母临死前从王儒通身上撕裂的一片;那封信柬也皱成一团,由此当能想见当时用力之猛。
江涛怀着异样心意,小心翼翼将信柬摊平,封皮上只写着“红石堡罗堡主亲启”八个字,此外并无下款。再取出信笺,却密密写满了两大张。内容是——
“玉麟堡主勋鉴:阁下承父祖余荫,受万方景仰,负剑江湖,以侠士自居。然金玉其表,污垢其实。鄂州一游,丑态毕露,见色而起淫心,羞恼而施暗箭。玷人清白,污人名节,春风一度,叶落花残!阁下不自惭作,竟拔剑意图灭口;心狠念毒,辣手摧花!先逞禽兽之欲,复萌狼子之心。似此无耻无德之行,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江涛战战兢兢阅毕,不禁长吁一声,说道:“这封信的用处太大了!或许它能揭发一件震撼武林的大阴谋,使天心教奸诈之心,大白于世;使‘神剑双英’殒灭之谜,由此揭穿丑姑奇道:“这件事跟天心教有关?”
江涛点头道:“不仅此事与天心教有关,就连姑娘令堂大仇,也与天心教有关。”
丑姑骇然惊道:“真的?”
江涛道:“让我告诉你吧!杀害令堂的真凶‘毒手屠夫’王儒通,现在就在天心教总教地牢,担任执事总管的职务。”
丑姑一声惊“哦”,猛地站了起来,失声道:“难怪我爹找遍天下,七、八年来,始终找不到他的下落;原来老匹夫竟藏身在天心教里!
江涛肃容道:“在下虽然透露了王儒通下落,但姑娘最好暂勿告知令尊。天心教势力甚大,尤其天湖总教中,关卡严密,高手如云;假如轻举妄动,不仅不能替令堂报复大仇,说不定连令尊也失陷了,那时……”
丑姑怒目截口道:“不!我不怕,任凭天心教是龙潭虎穴,我也要找到那老匹夫;将他剖腹挖心,替惨死的娘报仇——”
话声未毕,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笑,一个娇脆的口直接道:“好志气!不过,替娘报仇虽然应该,瞒着父亲私藏要犯,却有些说不过去吧?”
丑姑霎时变色,脱口叱道:‘是谁?”
‘我!窗外窃笑应道:“好侄女,有了知心人,连阿姨也不认识啦?”随着笑语声,窗外珊栅出现一条妖饶人影,可不正是那何四姑。
丑姑冷哼一声,拧身穿窗而出;江涛连忙将信柬揣进怀中,紧跟着也追了出去。
何四姑扭着腰肢,缓步走了过来,满脸诡笑,道:“我说午间那些点心是谁吃的呢!敢情是咱们侄女儿待客用了。江公子,久违啦!能在这儿相遇,恐怕料想不到吧?”
江涛一面提聚功力,一面沉声问道:“你躲在窗外有多久?”
何四姑笑道:“不久,正赶上咱们贤侄女在说当年故事。我见你们谈得入神,不便惊扰,在窗外略候了一会儿。”
江涛恨恨道:“何四姑,我跟你无怨无仇!前次已经手下留情未伤你性命;你想要剑谱,现在也到手了,为什么还苦苦相逼,不能放过我?
何四姑连连摇手道:“啊呀!我的公子爷,你可千万别说这种见外的话。何四姑天地良心,从来就没对你江公子起过敌意。这次又承情赠送剑谱,虽然不止送我何四姑一个人,这番盛情,我总是感激的。”
江涛冷哼道:“那你邀约人追截于我,是何用心?”
何四姑吃吃笑道:“不瞒公子说,那份剑谱实在太深澳了些。公子好心,送佛送到西天,为什么不成全到底呢?刚才你们的谈话,我也听见了。玉姑娘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彼此都非外人。公子放心,咱们只是诚心诚意请教,绝不会为难公子丑姑自出茅屋,一直在运目搜视;这时证实返来的只有何四姑一人,心胆顿壮。趁她分神之际,突然欺身而上,扬掌直劈了过去。掌出之后,才沉声招呼道:“江公子,快走!她的意思只求使江涛脱身,不惜杀死何四姑。等父亲回来时,死无对证,就不难托辞掩饰过去了。
讵料何四姑奸诈成精,早有防备。丑姑身形甫动,她业已顿足仰射,飘然退出丈余外;登时把脸一沉,冷笑道:“玉姑娘,这就是你不对了。我没有责怪你藏匿江公子,你倒先犯起尊长来。是不是要我把你爹叫回来说话?”
丑始一掌走空,情知不能善罢;织掌连翻,呼呼又攻出数掌,一面骂道:“你是谁的尊长?我爹沦到如今,都叫你们这些孤朋狗友害的,直到现在你们还不肯放过他老人家。废话少说,先接我十掌”。她武功得自“鬼手金刀”齐秉南真传,掌法颇见不凡;一连四掌,竟将订四姑逼得东躲西闪,险象环生,又退了一丈六七。
何四姑柳眉倒坚,阴声道:“好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既无情,休怪我无义!说着绕步旋身2一声龙吟,掣出肩后长剑。
丑姑昂然不惧,一面挥掌抢攻,一面催促道:“江公子,你还不快走!”
何四姑展动长剑,仰天发出一声厉啸,哼道:“想走?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你爹转眼即返,看看你怎样对你爹交代?”
啸声一起,不消片刻,已闻回音。何四姑说得不错,其余八人已经闻声赶来了。
丑姑焦急道:“江公子,你怎么还不走?再迟就来不及了!”
………………………
第三十五章 一路风尘皆祸殃
江涛一咬牙,转身飞步直向林中奔去。但他刚奔到林边,忽然又顿住脚步,暗忖道:
“不行!我纵能脱身,齐秉南返来,丑姑势将受到重责。她为我不惜跟何四姑翻脸动手,我怎可一走了之?看来今天绝不能再放过何四姑了。”心念疾转,一旋身,重又奔了回来,不走了。
丑姑大急,连声催道:“快走!快走!他们只顾回赶,正是你脱身机会,你又回来干什么?
江涛道:“我先帮你解决了这姓何的贱人,再走也不迟。”
丑姑摇头叫道:“别管我,你快些走!我自有应付的方法何四姑听了这些话,突然心生警惕,暗道:“这丑丫头武功不在我之下,江涛‘赤阳指力’更是无坚不摧!倘若二人联手,的确难以抵挡。何况若被江涛走脱,前功尽弃!齐老儿骨肉情深,难道真会把女儿杀了出气?一念及此,寒意立生。连忙又发出一声长啸,虚晃一剑,腾身便向橘林掠去。
丑姑未防她会逃走,错愕间,追已不及,急得跺脚道:“糟了!”忽见江涛一声低喝,扬手一指,遥向何四姑点去。指风破空嘶鸣,正中何四姑腰际。
何四姑闷哼一声,去势忽顿,竟从半空中翻落下来;腰腹已被指力洞穿,抽搐了几下,便气绝而死。丑姑骇然失声,只惊得张目瞪目说不出话来。
江涛一指击毙了何四姑,自己也怔在当场。他虽然知道“赤阳指”威力极大,但自忖只有五成火候,相距数文,最多仅能将何四姑击伤;却不料一指发出,居然将她腰腹洞穿。究竟是自己功力有了进步?还是何四姑在劫难逃,鬼使神差该她死在此地?这一步,连他自己也迷糊了。
正在这时候,橘林中已响起衣袂飘风之声。
丑姑首先惊觉,急道:“你还不快走?我爹他们已经赶回来了!”
江涛深目一震,也回过神来。匆匆扫了何四姑尸体一瞥,把手一拱,道:“在下这就走了,万祈姑娘珍重。复仇之事,尚须忍耐……”
丑姑挥手道:“我知道,快去吧!再迟真的来不及啦——”
江涛身形一旋,吸一口真气,迈步便向橘林中奔去。刚至林边,丑姑忽又沉声叫道:
“公子且慢!江涛应声回顾,道:“姑娘还有吩咐?”
丑姑满脸依依之色,摇了摇头,道:“现在我爹正在林子里,你不可贸然乱闯。须在林中隐蔽片刻,等他们穿过橘林以后,再向西北方向奔去。那儿是大江,人烟密集,较易脱身“多谢姑娘指教!江涛又拱手一礼,低头钻进橘林。疾行不足丈许,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哼!正想转回直看,攀闻风声入耳,七、八条人影如飞一般从附近疾掠而过。正是匆匆赶向茅屋的“鬼手金刀”齐秉南和鬼蛇二叟、罗氏五虎等人。
群邪穿过橘林,来到茅屋前,登时被眼前情景惊得纷纷止步——那情景太出人意外了!
何四姑横尸林边,早已断了气;丑姑也跌坐地上,秀发披乱,脸色苍白,嘴角尤挂着一缕殷红的血丝……
“鬼手金刀”齐秉南心头一寒,飞扑过来,一把抱住丑姑,颤声问道:“孩子,怎么一回事?是谁伤了你们?”
丑姑喘息良久,才继继续续答道:“他……他……他……”
齐秉南急得眼中快要冒出火来,连声追问道:“快说啊!他是谁?”
丑姑似被逼得太急,一口气接不上来,索性闭上了眼睛。
齐秉南一顿脚,反手一掌,直将近处一株橘树震得连根拔起,恨恨道:“真急死人了!
转眼工夫,怎么竟发生这等变化。
旁边罗氏五虎中老大罗天威安慰道:“齐老哥不必太性急,侄女儿伤势不轻,须得慢慢问她才知详情。”
老二罗天猛接口道:“用不着再问了。左近别无高人,八成是那姓江的小辈鬼使神差闯到这儿,四姑和侄女儿拦截不成,被那小辈击毙打伤又逃脱了。”
龟叟胡坤山颔首道:“晤!这话有理。你们看看何四姑致命要害,衣带焦黄,分明是被‘赤阳指’所伤。”
罗天猛跟何四姑最近正打得火热,闻言心如刀割,一声厉吼,抡臂道:“四姑告急啸音不多久,谅那小辈还逃不了太远。齐老哥无妨照顾侄女儿,咱们分头先追那小杂种要紧啊!
罗氏兄弟同声答应,才要动身,丑姑已喘息稍定,扬手指着茅屋,道:“是他……是他……一个少年书生,偷进厨房
罗天氏矍然一惊,道:“莫非小杂种躲在屋中?
一句话,把众人都听得心头一震,罗天猛腾身而起,当先扑向茅屋。
龟叟胡坤山沉声道:“罗老二小心些,那小辈指招剑术都甚精妙,不可轻侮。”
罗氏五虎手足连心,听了这话,立即纷纷展动身形,一拥齐上。
小小茅屋共仅数间,五虎搜索一遍,何曾有半个人影!
大家正错愕相顾,丑姑又娇喘着继续说道:“他……他偷进厨房,窃取食物,被我发觉盘问,才知他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齐秉南埋怨道:“这丫头,好好一句话,偏分几段说完……你既然发觉他是咱们要找的人,就该设法留下他才对!
丑姑道:“女儿是要留下他的,无奈他不肯,竟跟女儿动起手来了。”
齐秉南道:“动手也不要紧,你能胜固好,不能胜就该早用啸音知会爹爹!”
丑姑怯生生道:“女儿刚要知会爹爹,恰恰何阿姨来了,他们一见面,原来是相识的……”
齐秉南点头道:“不错,他们本来见过面,后来如何?你快说下。”
丑姑道:“何阿姨叫女儿暂时别声张,私下跟那少年书生商量;只要他肯把剑谱精华诀要相告,便愿意带着他一起离开险地;否则,就要招呼大家一同对付他……”话未说完,龟叟胡坤山已嘿嘿冷笑道:“好呀!原来何四姑果然存着私心,准备把咱们全给出卖了!”
罗天猛犹自半信半疑地道:“这么说,他们就不致动武;为什么四姑又死在那小辈的赤阳指下呢?”
丑姑道:“是那少年书生不肯答应;两人说僵了,才动武的。”
罗天猛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默然没有再出声。
龟叟胡坤山扬眉道:“事实至明,必是何四姑私诱未成,跟他翻脸动手;直到不敌时,才用啸音知会咱们。那小辈情急,就用赤阳指杀了她。”
丑姑连忙点头道:“正是如此,侄女儿见何阿姨支撑不住,上前相助,也被那少年书生打了一掌……”
齐秉南冷冷向何四站的尸体啐了一口,道:“好了,不用再说了,她既是咎由自取,死不足惜。咱们休耽误,还是快去追赶那小辈吧!”扭头又问丑姑道:“那少年书生是向什么方向逃走的?”
丑姑道:“他本来想奔这边正路,后来听见人声已近,就匆匆转向东南方,从乱林中逃走了。”
齐秉南又问:“走了多久?”
丑姑道:“不太久,就在你们刚赶到前一会儿。”
齐秉南双眉一掀,道:“小辈倒很狡诈,东南方是荒野,他以为咱们不会注意,却不知是自投绝路。谅他尚未去远,咱们快追!”
蛇叟荆天鸣突然冷冷开口,道:“且慢!”
齐秉南道:“荆兄有何高见?”
蛇叟细目连转,阴声道:“依老朽忖度,那小辈根本并未逃走,此刻仍匿藏在橘林之中。”
众人齐都一怔,丑姑忙道:“不!他真的已经逃走了,是我亲眼看见的……”
蛇叟阴沉一笑,道:“不错,你看见他逃进橘林,却没有看见他逃出橘林之外去,是么?”
“这——”丑姑一时语塞,只得强辨道:“他既然逃入林中,断不会等着受擒,自然早已离开了。”
蛇叟摇摇头道:“可是,咱们一路赶来,并未发现有人逃出这片橘林。刚才老朽一直在凝神静听,林中无声响。那小辈轻功极差,只要他一动,绝难瞒过老朽双目。”
丑姑心里一阵颤抖,暗忖道:“不错啊,他刚进林子,爹就赶到了,难道真的还躲在林中没有离去?”想到这里,不禁焦急起来。
齐秉南略一沉吟,点头道:“荆兄所见极有可能,咱们先搜橘林……”
蛇叟大声道:“务必仔细搜查,好歹要搜他出来才罢。”同时却向众人摇手示意,压低嗓音又道:“偌大橘林,搜查费时;老朽只有些疑心,故有意诈他一诈。我们不妨虚张声势,以观动静……
一语未毕,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按沙”轻响;急如奔鼠,迅捷地穿林远去。
蛇叟冷哼一声,傲然道:“果然不出老朽所料,追!”
“追”字出口,群邪各展身形,飓!飓!飓!一齐扑入橘林。
丑姑暗暗跌足,忖道:“罢了!罢了!为什么竟这般沉不住气?形迹一露,别想再脱身逃走了……”讵料正在焦急担心,林中人影一闪,却见江涛匆匆奔了出来。
丑姑吃了一惊,欣喜道:“原来那声音并不是你?”
江涛腼腆地笑道:“我躲在林内来不及逃走,刚才听了蛇叟的话,灵机一动,顺手一把捉了一只野鼠,将一截树枝绑在鼠尾上;然后拧断一条鼠腿放掉,故意弄出声响,才把他们引开。”
丑姑又喜又忧,急道:“这办法只能瞒过一时,等他们发觉上当,一定会真的搜查橘林了。这怎么办?”
江涛道:“不妨!现在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我可以在他们发觉之前,趁夜脱身的。”
丑姑道:“那你怎不快走?又回来则甚?”
江涛呐呐道:“我立刻就走,只是……姑娘此行苦肉汁,不知伤势要不要紧?”
丑姑顿足道:“唉!你这人怎的这般婆婆妈妈,我伤势再重,你又能如何?”
江涛俊脸一红,低声道:“在下问心难安,忍不住想来看看……”
丑姑不悦道:“看看就心安了么?亏你还是堂堂男子汉,竟如此优柔寡断,分不出轻重缓急!燃眉之际,犹无决断。好吧!你要是不愿意走,尽管站在这儿等着束手就擒好了。算我白费一番心机,我可没有工夫陪你闲聊。”说着说着,语声已哽。拂然转身,踉跄奔回茅屋,“砰”地掩上了木门。
江涛怔怔痴立片刻,无限感激地遥对茅屋一拜,喃喃道:“在下有生之年,永不忘姑娘今日维护之德,现在遵命去了。”
丑姑躲在门后,泪眼模糊,偷偷张望;直到江涛的背影消失在橘林深处,不期掩面失声。这一刻,她浑然忘了伤痛,也忘了美丑。心里酸酸地,似满足,又似空虚;像得到了什么?又好像关落了什么?
泪,是心声。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想放声一哭,让那倾泻不尽,连绵不缀的泪珠,冲去满腹幽怨…
夜色渐深,荒野寂寥。江涛放足疾奔,一口气跑出了将近二十里;回头已望不见那片橘林,才逐渐放缓脚步。扬自四顾,置身处仍是一望无际的旷野。前面暗影起伏,惨淡星光下,仿佛有座矗立着的屋子。
他小心翼翼越过一条溪流,走到近处,才看清楚是座记废的破庙。断垣残壁,满布蛛网,庙中神像也已残破不全;遍地鸟粪,十分苍凉。不过,靠近神座的一角,却有张巨大供桌,尚称完好。
江涛折腾了大半夜,午间用过的两碗鸡汤和几块糕饼,早已不在腹中了。饥肠辘辘,颇觉难耐;便走进庙中,将供桌上尘土拭去,和衣躺下休息。
他原意只想稍作歇息,等捱过这一阵饥火,再继续赶路。估计天亮前,总能见到市镇;然后饱餐一顿,渡江北上,购一匹健马代步,逗往红石堡。谁知一躺下来,连日困卷劳累,立即堆上眼帘。不知不觉,竟沉沉睡去。
酣然一梦,浑忘所以。正睡得酣畅,忽觉“叭”地一声轻响,好像有个东西落在头边。
江涛睡意犹浓,顺手一摸,软搭搭、毛忽忽的,竟是一只死老鼠。他也没有细想,一只死老鼠,怎会跌落供桌上来?当时实在懒得睁眼,只用手随意一拨,将死老鼠拨落地上,翻了个身,仍然瞑目续寻好梦……
事偏奇怪!才片刻,“叭”地一声,一件东西又落在他的颈侧。江涛心中微动,一模之下,软搭措、毛忽忽的,果然又是那只死老鼠。但这一次,触手感觉却有些异样。
他悄然睁开一线眼缝——这一看,不觉从心底冒起一缕寒气。浑身猛震,倦意顿消!险些惊呼失声。原来那只死老鼠尾巴上,赫然绑着一截树枝,后腿也折断了一条——分明正是自己在橘林中用以金蝉脱壳的“工具”。把戏既被拆穿,不用说,对头也已经到了。想不到一夜奔行,竟归白费;枉用许多心力,最后仍然没有逃出掌握。
这时,天色叶已大亮。江涛虽然背向庙门,看不见庙堂中的情形,但龟叟胡坤山阴侧侧的声音,却已清晰地传送入耳“小伙子,别装死了,现在你还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
第三十六章 语重心长
事已至此,江涛知道“装蒜”也没有用了。他伸臂舒腿,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翻身爬起来。揉揉眼睛一看,嘿!整整齐齐八个人,一个也不少,庙中三面出路,都被堵得死死的。
江涛情知无法脱身,反而镇静下来,游目环顾一遍,微笑道:“诸位,好早嘛!
龟叟胡坤山冷哼道:“你不要故作镇静,须知现在插翅也逃不掉了。”
江涛耸肩晒道:“在下与诸位无怨无仇,诸位苦苦追逼,目的何在?”
罗天威喝道:“小辈出手狠毒,杀害何四姑,打伤齐姑娘,还敢说无怨无仇!”
江涛笑道:“为求活命,在下不能全力自保。再说,何四姑好邪阴毒,早已死有余辜……”话犹未毕,罗天猛突然暴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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