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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爱你如深海-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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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全部考完了,现在就等于是已经放寒假了。”杜译承解释道。
“哦,”我虽然是他的辅导员,却其实对他的考试日程完全不清楚,但还是说:“就算你放假了,也不能留在这里啊,毕竟……”
昨晚我妈就问我为什么跟过来的不是正平而是杜译承这个毛小子了,杜译承跟我关系说不清楚,甚至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但我知道,我要是跟我妈解释说这个是我学生,肯定会让我妈怀疑,哪家的学生会跟老师关系这么亲密,还一直跟到老师家里来。
“可是我放假了不就能随便去哪儿了吗?”杜译承这句话叫我没法反驳,我放弃劝他回去的念头,说:“那随便你好了,你要想继续待着就待着吧,不过还是谢谢你送我回来了。”
“老师还是要赶我走吗?”杜译承一下子委屈起来,我更加无措,说:“那要怎么办啊,我现在很累了,别闹了好不好?”
也许是我软下了语气,杜译承也终于不跟我调皮了,说:“那好吧,可是老师我现在好累,好想找个地方睡一会儿。”
我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票子,说:“你去市里开个房间睡会儿好了,你陪了我一整晚,也该累了……”
我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杜译承冷冷地说:“老师你还真是绝情啊……”
我一头雾水,还没问他是什么意思,却见他已经坐进了车子里,油门一踩,车子甩了我一身灰。
我愣了愣,不明白他是怎么回事一下子态度大转变,一个人在寒风里站了会儿,无奈笑了下,把那几张他没有收下的票子放回钱包。
然后转身回了家。
家里仍旧是一片狼藉,昨晚我安慰我妈睡下后估计她也没有心情收拾,于是就这么一直保持着杂乱的状态。
我妈见到我进门,终于回过了神,呆滞的双眼终于有了点神采,她走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差点要哭出来:“姚楠……”
似乎到了这时,我成了她唯一的稻草。
我柔声安抚了她一会儿,我妈一直以来处于焦虑状态,情绪很容易崩溃,跟我爸吵架的这几年一直是自己在唱独角戏,有的时候我在旁边听着都会替我妈感到悲哀。女人再怎么神经大条也是女人。
安抚了一会儿后我问起我妈高利贷的事情,其实大概的原因我能猜到。到了中年后,我妈终于不再在油盐酱醋茶里抠心眼,学会了打牌打麻将,她积郁多年的情绪终于在这些东西上释放出来,我记得她打得最痴迷的时候连家都不回,我爸就生活在学校里,吃饭在食堂,睡在学校里的宿舍里,最长的时候我家有半个月没住过人。
打牌麻将这些自然会有输赢,原本我家经济就不宽松,我也知道我妈跟别人借钱赌过,我知道劝不住便没有劝,她压抑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个宣泄的出口也是好的,只是我没有想到,雪球会滚得这么大。
小地方的赌资不会多大,一般就是几块钱一把,图个乐呵消磨下时间,也没人把这当营生过活,所以当我听到我妈欠了几千块的赌资时,我都吓了一跳。好在昨天已经还上了两千,暂时还不着急,昨天也只是借钱的那些人听到我爸住院了,于是急着来要钱,毕竟我爸年纪大了,难保一躺平了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偏偏那个放贷的女人有几个汉子撑腰,昨晚闹得实在动静不小,到了今天还有人在我家门口张望。
我把那些人都赶走,然后跟我妈要来了那些人的联系方式,跟他们通了个电话后确定了见面时间,我不喜欢欠人钱的感觉,所以打算赶紧还完赶紧结束,而且那些人本来就不好惹,我也不想跟那些人再多纠缠,因为我知道,纠缠越多,麻烦越多。
这些事情处理完了后,我又回到医院,昨天学校给我爸垫交了医药费,住院费手术费,一系列费用,学校也只是公办的,在生源极度紧张的今天,学校也捉襟见肘,李叔叔一直帮我家太多,我不想再麻烦他。
可是等我听到总金额的时候,我退缩了,一系列费用下来,需要一万五。
而我手头,不过剩了七八千块,其中还有上个月学校刚刚发的工资,我正打算拿出来出去租房子的。
一万五的数目,不大不小,却足够压死我。
我妈看到那一万五的数字,再次碰了碰我,今天第五次问我:“正平呢,为什么正平没有来?”
我有点烦躁了:“不是说了正平工作忙!”
“忙也不能连自己爸都不管啊!你爸出事了,他还能工作下去?”
我被我妈说得更加头痛,原本正平就是我最不想提起的名字,她还在我的面前一遍遍重复,我再也忍不住,说:“够了,别一天到晚正平正平的!没了他又不是不能活!”
对,没了他我又不是不能活,为什么总要想起他!
可是我妈下一句就狠狠甩了我一个耳刮:“没有正平这一万五你哪里来?!”
我整个人怔住了,是的,没有正平,我根本凑不到这一万五,我爸是孤儿,我爸那边几乎没有什么亲戚,而我妈那边的亲戚没跟我们家借钱就已经不错了。
我第一次意识到,我竟然这么穷。就算我曾经在一个很有钱的家里住过,但我还是穷,因为那些钱不是我的,跟我没有关系。
我沉默叫我妈更加不安起来,在医院前台摇晃着我,声音焦急:“姚楠你倒是说话啊!你跟正平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上回回来的时候还不是好好的?”
是!那个时候是好好的,正平在生日宴上说得那番话我到现在还记着,只是现在的我们,别说是孩子,连婚姻都要保不住了!
我回天无力,可是就在这时,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了我的面前。
钱!钱!钱!
三年前我因为钱选择婚姻选择嫁给正平,三年后我依旧被钱逼得毫无退路。
真是可悲。
我想笑,可是我笑不出来,我妈见我不回答,更加焦急,一时间吸引了不少人围观,连护士都要出来解围了,毕竟在医院,大庭广众的,影响不好。
“姚楠!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跟正平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我妈脸色一变,似乎是已经猜到了,我面无表情地继续说下去:“是的,我跟正平要离婚了。”
我妈脸色瞬时煞白,两腿一软坐在地上,之后便嚎啕大哭起来,哭天抢地的,样子好不滑稽。
我却觉得更加可笑了,明明是我离婚,为什么你哭得比我还难看?
59他的记忆里,再没有我
最后我妈因为太过激动,被医生一针镇静剂打进去后昏睡了过去,她原本就没休息好,睡着后睡得很深。人还真是个奇怪的生物,激动起来的时候疯狂得似乎要把人撕咬碎,睡着后又那么沉静安宁。
看到我妈睡得那么沉,我也有点想睡了,认真想起来,好像从期末考试开始,我就没怎么休息过,可是我却没怎么觉得累,却跟打了鸡血一般,活力满满。
可是我心底是明白的,我把自己伪装得那么忙碌,只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无聊。
然而撑到这个时候,我真的累了,好想睡,但是这个时候却没有一张能让我安然入眠的床铺。
我坐在我妈的病床前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强打起精神站起来,我还不能休息,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爸还没有醒,各种费用都需要我去考虑。
困扰着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竟一阵晕眩,我倾斜了下身体,想靠在门上,却意外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同时我听到杜译承好听的声音:“这回轮到老师休息了呢。”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我听了不知为何一阵安心,眼皮一重,合上了就再也睁不开了、
后来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我人在宾馆里,眼睛一睁开看到合在一起的窗帘,有一阵阵微风,把紧闭的两片窗帘吹出一条细缝来,我趴在柔软舒适的床上,眼睛盯着那个细缝看了好久,我能看见外面灰蒙蒙的一片,但是具体几点我不能确定。周围寂静无声,我感觉到了无限的安宁,极度疲惫的身体在长时间的睡眠中得到了充分的放松,身心同时放松的体验从未有过,我看着那个变化着的细缝,久久没有动作。
再多一点,让我再感受多一点。我太累了。
我贪恋此刻的安宁与舒适,静谧的环境中我什么都不需要再考虑,那些烦人的事情似乎都离我远去了,我终于到达,所谓的心底真正的宁静。
那是我一直所追求的,却从未真正得到过,我自己也没想到,它会来得这么出其不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房间里有细微的声音,是杜译承。他脚步放得很轻,动作也尽量轻柔,房间里因为拉着窗帘阻隔了时间,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我只听到杜译承温柔的问好声:“老师,早上好。”
我一睡,竟然就睡了近一整天,我吓了一跳,忙翻身坐起,却被杜译承按住了肩膀,他细长白皙的手指放到唇边做出个噤声的动作,他说:“嘘,老师不要动,现在还是凌晨哦。”
我坐了下来,急躁的心被他一句话安抚下来,怪不得天那么灰。
我坐在床上,借着微弱的灯光环视了房间一圈,是酒店无疑,只是看起来比我跟正平之前住的那个条件要好得多,整个房间设计得简洁大方,陈设合理实用性强,房间里家具不多,是个适合入眠的好地方。
杜译承还真听我话找了个宾馆休息呢。
我这么想着一边等着杜译承打开食盒。
熬得软糯香甜的白米粥,搭配简单的配菜,香气扑鼻,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我一直以来吃不惯西式早餐,结婚后给家里人准备的也都是正经的中式早餐,好在我看的食谱多,倒不至于让早餐单调乏味,魏源纬就一直吃着我做的早餐,虽然他的参考价值不大。
饿了一天的我吃光了食盒里的全部粥,末了还不忘舔了舔嘴角的米粒,我满足道:“吃饱了。”
杜译承好笑地看着我,说:“可是老师你把我的份也吃完了呀……”
我一愣,脸热起来:“啊,是吗,真是抱歉了,我不知道那是两人份的,要不我再去买好了……”
杜译承却笑了出来,说:“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吃饱后,我站起身,说:“我要回去了,”医院里我爸妈还都在,一晚上过去了,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好啊,”杜译承也跟着站起来,说:“老师我送你。”
我始终没有把昨天的事情问出口,杜译承帮我太多,我不好意思再去问他昨天为什么不高兴,我知道我态度有点不好,只是那个时候我实在太累,杜译承这个人我本来就看不透,他身上有双重身份,我真的很难分清,哪个时候是哪个他。
哪个他我都要花很大的功夫去应对,何况是现在状况下的我。
于是只好沉默,好在杜译承没有注意到沉默中的尴尬因素,自然地打开车里的cd,节奏快速动感的摇滚乐瞬间占据了整个车厢,我不适应地往后缩了缩身体,显然不能接受这样刺耳的音乐,恰好这个时候杜译承转头看了我一眼,正对着晨光,我看到他英俊的面庞,灿烂的笑容,独属于青年人的年轻与活力。
我吓得忙别过了头。
杜译承是离我遥远的,八年的时光,隔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相比已经被生活榨干所有激情和热情的我,杜译承身上的热情热烈得叫我害怕,或许八年前的我也曾这样年轻欢乐过,只是那已经成为过去,又或许,人不可能永远疯狂的原因就是人不可能永远年轻。
而我显然已经过了那个年纪。
父母已经不再是可以依靠的大山,他们要倒了,而作为子女的我要站起来,代替他们,成为另一座山,只是可惜,这个时候没有人需要依靠我。
有那么一瞬间,我特别想要一个孩子,孩子单纯无辜,不会想着办法来骗你,不会利用你,她只会单纯地依靠你,甜腻腻地叫你妈妈。
尽管抚养说白了也只是种双向利用,但是我真的需要一个孩子,因为我真的太孤单了。
我为我这个想法感到震惊,这几天想的东西实在太多,甚至都有点奇怪了,我甩了甩脑袋,尽量不去想这些事情,孩子什么的,早就在结婚前就成为不可能了。
赶到医院后,我才知道我爸昨晚就醒了,现在情况稳定没有任何问题。我来到我妈病房的时候,正好看到我妈在喂我爸吃饭。
我妈看到我,眼神回避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去继续手里的动作,倒是我爸,像是没有看到我一般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我还没来得及进病房,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叫我:“纪小姐。”
我脚步一顿,转头看着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我听到他自我介绍说:“我是您父亲的主治医师,姓许。”
我客气道:“许医生,你好。”
“是这样的,关于您父亲的病情,我有点事情想跟您谈谈,可以跟我来一下吗?”
我预感不好,但还是点了点头,说:“好。”
我跟着许医生走向办公室,走了几步后我回过头,看到杜译承站在病房前注视着我,如果没有意外,那边站的应该是谁?
脑子里忽然窜出这个问题,肯定不会是正平,正平那样的男人太完美,不该是我的丈夫,我的丈夫应该是个普通而有点迟钝的男人,不善言辞,却老实踏实。
在医院狭窄的走廊里,我终于得出了室友问我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只是现在已经迟了。
我掉进了圈套,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可是我又怨不得谁,猎物被猎人捕获难道都是猎人不好吗?要是那只猎物不会贪心圈套里的食物,也不会被人捕获。
变成这样的结果,我谁也怨不得,时间是一分一秒过去的,这样的状况也是慢慢形成的。
正如我父亲的病情。
我爸痴迷于物理学,到了几近疯狂的地步,但毕竟能力有限,我爸一直没法在物理学上做出任何建树来,要是换个聪明点的人,早就放弃不干了,或者停步于此,把自己已经会的学懂,授业教课也能做出一套自己的做法出来,到时候升职跳槽,也不是问题。但是我爸不是,我爸在这方面很笨,永远要学新的东西,因为新的东西能给他带来激情,等你发现一道题可以用更加简单的方法做出来的时候,你不激动?
可是别人不需要,我记得我爸曾经被家长无数次投诉过,因为他教的东西,都是课本上没有的,都是超纲的,他教了学生很多解题方法,理论知识不同,解法更不一样,但是学生们都记不住,更别谈在考试中用上。
学生需要的不是最简单的解题方法,而是稳当的解题方法,尽管那个方法繁琐。
我爸虽然被投诉过很多次,但是还是死性不改,他有他坚持的道理,尽管没有人能够理解。
然而常年这样高强度的脑力活动,早就把我爸给透支了,他在三十几岁的时候就斑白了整个头,样貌苍老与年龄不符,小病不断身体不好,所以一直照顾我爸的我妈怨言不断,可是这下子,我妈无话可说了。
因为我爸,傻了。
他再也不会去看那本他永远看不完的书了,因为他的记忆里,已经没有那本书的一席之地。
包括我。
60回来吧
发展到这个地步,我早有意料。
父亲一生痴学,却毫无效果,他再怎么无感无觉,也会尝出一丝心酸出来,何况在我母亲几十年的训练下,我爸就算不能亲身去感受何为贫穷,也在这几十年跟母亲的吵架里感受到了。
人只有在不满足的时候才会嗷嗷大叫。
这样情况下,父亲不是会学痴了,就是会被我妈逼疯了,但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意料之中的结果回来得这么快。
偏偏还是在我最潦倒的时候。现在的我,估计连三年前都不如。
三年前的我虽然被逼到城市的贫民窟,但每个月还是会固定寄二百块钱回家,数目不大,只是为了让家里人安心,也只是为了证明,我可以独立了,不再需要他们管束。
可是现在的我,似乎连独立能力都没有了,更别说一个月寄两百块钱回家了。
现在更叫我头痛的是,我父亲的医药费,一万五。
我身边的现金不过剩了几千块,还是打算用来交房租押金的。
就算我全部拿出来,还是不足够。
脑子里想着这些,我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后没有去我父亲的病房,我不敢去,医生跟我说我父亲已经有点痴呆了,不认识身边的人,我不想遇到我进入病房后我父亲拿看到陌生人一般的眼神看着我,那样的情况我不管怎么做准备都无法接受。
到了现在,我还记得父亲的大手牵着我的手的感觉,他的手温暖厚实,因为长期书写,手指间有细微的老茧,摸着很舒服,被这样的手牵着,我总会有种不论被这只手带到哪里去都不会害怕的感觉。
可是等我问了后,我才知道,所有费用已经全部付清了,我问了护士后,才知道是杜译承替我付了。
我立马回到病房,把杜译承叫了出来。
杜译承家境很好,这我清楚,虽然他跟我说过他是被家里赶出来,经济有点紧张,不过看他的吃穿用度,完全不像是被家里赶出来的样子。
一万五对他来说,估计只是个小问题。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想接受他的帮助。
“那就当老师的车专卖给我好了。”杜译承说得理所当然。
我这才想起来,那辆车我原本就是代替杜译承先买下来的,等我不需要了,就再转卖给他。
那次车祸后我就没再想这车的事情了,反正也是被无限期扣押,我不想再去警察局,自然就没把这车纳入考虑范围。
五十万的车,算是这三年我从正平那里得到过的最贵重的东西了。
杜译承见我愣住了,说:“老师要不这样吧,你现在把车转给我,但是因为之前的车祸,我把车送去大修了一番,你看四十万如何?”
十万,这个差距我没有多纠结,我现在连房都没有,要个车有毛线用,倒是换个钱比较实在。
我立刻答应了,杜译承却笑了出来,说:“老师比我想象的心急呢。”
我没有回答,现在我穷途末路,已没有余裕去考虑这些。
有了四十万,我的生活可以一瞬间改变许多,杜译承给我垫付的一万五我也还给他了,原本我跟他的关系就足够说不清了,牵扯上钱就更加麻烦了。
但是杜译承似乎不想就这么结束了,他在这里又留了半个月左右,我没有资格赶他走,他原本就来去自由,而真正说起来,有他能陪在我身边,我是感激的。在这半个月里,我父亲出院了,在这期间,我把我家好好改造了一番,四十万虽然不够重新购置个房子,但是能让房子彻头彻尾改变一番,买家具的时候一直是杜译承陪着我。
我把堆在我房间里的衣服全部搬了出来,更换了新的家具,如同我多年前设想的一般,我终于有了个属于自己的安宁的空间。
杜译承第一次进我房间的时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说:“这是你的房间?!”
我能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惊讶,比起粉色的公主房,我这个简直就是仓库,各种各样的东西堆积在一起,占据了房间的大部分空间,原本就不大的房间里一下子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看这样子,从去年过年开始,这里就没有收拾过,不过我也猜到了,花了一天的时间把东西全部清出去。
杜译承累得满头大汗,一边抱怨着东西怎么这么多,一边认命一般把我递出去的东西一样一样丢到楼下垃圾桶。
不要的东西就要丢弃,因为留着也没什么用。
收拾到下午的时候,我才在我的房间里发现了一样属于我的东西。一本日记本。是别人送我的毕业礼物,初中毕业的时候一个女生送我的,那个女生的样子到现在我肯定记不得,连纸张都发黄了,我怎么还能记得那人长什么样。
那是我第一次从别人那里得到礼物,虽然是群发的,我还是很珍惜,细心地放在抽屉的最里层,发誓这辈子不拿他写东西,结果越是珍惜的东西越容易被遗忘,被丢在抽屉最里层的日记本落了灰,发了黄。
最后被我毫不犹豫丢弃。
这个房间我足有十年不住,几乎很难再找到我的印记,当初离开家的时候也是抱着绝对不会来的念头走得,收拾得也特别干净,我记得那个时候上大学,一个寝室里,就我一个人行李最多,大包小包来回跑了好几趟才全部运上楼。
我自己也不会想到,到最后我还是回到这里来了。
是的,在那一瞬间,我有了回来的念头。
父亲傻了后肯定会被学校辞退,那一点退休金怎么够家里用,而我在外地混得又不算好,学校的待遇虽然不错,但毕竟是通过关系找的,我跟正平离婚后我被踢掉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在学期结束前还出了那样的事情,我对我能留在学校的信心更小,与其拼死拼活在那边留着,还不如回来,我这个博士说出去起码还能吓得住人,再找工作也应该不成问题,靠着家,我还能照顾家人。
当然这些我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对这个家,我还是恐惧的。
花了一天收拾屋子,无用的东西被清掉后家里的空间一下子大了许多,杜译承满身汗,要去洗澡,于是借用了我家的浴室,只是现在天冷,在家洗澡还是蛮煎熬的,全程我就听到杜译承在那惨叫,一会儿是没热水了,一会儿是水烫得不能靠近,我听着浴室里的动静笑说:“都说了回宾馆再洗,我家又没有浴霸,你不怕冻死?”
“不怕!”杜译承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吃不到老师亲手做的饭,我更情愿我被冻死。”
“那随你咯。”我摆手,结果下一秒就听到他惨叫了一声:“好烫!”
我在厨房里听到这一声,瞬间喷笑出来。
晚餐只有两个人,我妈还在医院里陪我爸。我爸傻了后我妈似乎也跟着沉静了下来,一声不吭地照顾着我爸,连我都感到惊奇。
晚餐菜式很简单,杜译承和我对坐,他穿着我爸的旧衣服,薄汗衫外套着厚棉袄,头发湿漉漉的,看着很搞笑。
我看到他这个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来,杜译承抬起眼瞪了我一下,说:“笑什么笑!”
我指了指他的头发,说:“头发还翘着。”
杜译承无所谓地把湿发往后一铲,露出他光洁好看的额头,说:“这样就好了吧?”
家里的桌子不大,他手臂撑在桌子上,脸跟我靠得很近,我几乎可以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杜译承原本就长得很像外国人,蓝色的眼睛,眼窝很深,看着人的时候总会让人有种会被他那双眼睛吸进去的错觉。
我吓得匆忙别过了头,抓起桌子上的保温盒,说:“我送饭去了,你先吃。”
“哎,老师别急啊,我送你去啊!”
“不用了,你吃完就回去吧,东西留着我收拾就好。”说着这些的时候我已经逃开了家门。
夜风很冷,我的脸却很热,一阵风吹过来我不禁捂紧了围在脖子上的围巾,闻到那熟悉的香味我才想起来,刚刚着急出门在门口随便扯的那条围巾是杜译承的,一直以来我都借用着,我都忘记还了。
下次一定要记得。
我这么想着,跳上往医院的公交。
这几天我妈一直在医院陪房,很累,但是她不肯跟我换,不管我怎么说她都要留在医院,反而赶我回家。
我无奈,只好拿着保温桶回去,走在漆黑的路上的时候,我才忽然想起来我出门没带钥匙。
我急忙走回家,却在楼下看见了我的扯,不,现在是杜译承的了。
我上楼,果然发现房里的灯还开着,门没锁,我推门进入,在我的房间里看到了睡在我床上的杜译承。
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无可奈何地垮下肩膀。
原本以为今晚能在自己房间好好睡一觉的,结果还是被人先占了。
我看了杜译承的睡颜一会,然后关了灯,在我父母的房间里睡下。
61早上好
可是我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身体很疲惫,意识却清醒得不得了,黑暗中,我似乎能感受到一切细微的动静。
棉被许久不晒有种霉湿的味道,盖在身上还特别沉,连翻身都懒得动,在被子底下保持同样的姿势许久后又觉得不舒服,就在我想要翻身的时候,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我吓得终止了动作。
进来的人是杜译承。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地,似乎是不想弄出任何动静来,可是他没有想到我并没有睡着,他轻手轻脚走进房间里的样子直接落入了我的眼睛里。
他进来干嘛?我惊得不敢动作,黑暗中心跳加速,咚咚敲击着我的胸腔,连脸都忍不住热起来。
我看着杜译承小心翼翼地接近床铺,伸出手碰到棉被,我忍不住往后缩了下,黑暗中我听到杜译承带着笑意的声音:“嘿嘿,原来老师也没有睡着啊!”
我没有说话,心里却忍不住想,刚刚在我的床上睡得那么熟的人是谁啊!
知道我还醒着,杜译承的动作就无顾忌了许多,他摸着黑爬上我的床,占据了我的另一半棉被,钻进来了还好意思说:“哎呀冻死我了。”
我往边上挪了挪,没有经过体温温暖过的湿冷棉被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由得更加蜷缩起身体,杜译承理所当然地占据了我温暖过的棉被,得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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