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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 炊烟起-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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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甯。
  又是你。
  抱着这一念头,南淑又陷入昏睡中。
  一睡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南淑听见耳边不停有人唠唠叨叨说话,有孩子的声音,有男人的声音……每一个声音听着都很熟悉。
  “小淑,孩子是徐绣找到的,说起来也奇怪,这两孩子不知怎的,居然跑到西面去了,那边龙蛇混杂……”
  “这些天,小日,小月天天上课,学得比以前用心多了。他们说,要等阿玛醒了,身体好了,他们要亲自写字给你看。”
  “小淑,梁童自己绣了一块手帕,要还给小日。小日不肯收,丢回去。梁童哭着跑回家。第二日,梁童肿着眼睛来上课。小淑,你看看,这些孩子多精神。”
  “小淑,张小牛天天陪着小月,小月要果子,他去爬树,小月生闷气,他就耍乐子,小淑,我看这小娑人心思不简单啊。你还不睁开眼睛,仔细替小月看看。”
  南淑觉得自己耳膜快要生出茧子来,但游甯偏偏就是不住口,时时说,说完了,还要摸一把脸。南淑觉得自己实在忍耐不下去。
  勉强撑起死沉死沉的眼皮子,“你,你……”有完没完?天天摸,还没有摸够吗?
  眼睛撑起一道缝,丝丝光亮映入眼帘,一张瘦削的脸在慢慢放大。
  “小淑。”充满红丝的眼睛里藏不住的欣喜,圆润的下巴多了一大片暗青,“你醒了。我,我去找徐聚。”
  人影晃动,屋里屋外一阵阵响动。南淑真想捂住耳朵,大喝一句,别吵了。
  但喉咙干干的,别说说话,就连发出一个音节都是艰难的。南淑哀叹,来这里大半年,却是足足病了三次,三次啊。想当年,自己的身体就算不是倍儿棒,那也是可以的,一年感冒发烧就一两次。哪里像现在,不就吹一晚的冷风,居然睡了那么长时间。
  “阿玛。”
  “阿玛。”
  两个红红绿绿的团子,飞扑过来,头埋在被子里,四条小腿踢啊踢啊。
  “你们等会儿,等大夫看过了,再过来。”徐绣进房,二话不说就把两孩子扯走。章日章月扁了小嘴,但还是乖乖地跟着徐绣走出去。
  徐聚背了医箱进来,一番望闻问切后,又对游甯说了一通话,无非就是醒过来就没事,之后好好补补身体,不要着凉,不要落下病根之类的话。
  游甯陪徐聚出去写方子,窦玛玛,徐绣连同章日章月这才跑进来。窦玛玛先扶南淑坐起来,又端来热水给南淑润润口。一连喝了两杯热水,南淑觉得精神好了许多。
  章日章月乖乖地趴在床边,眼巴巴看着自己阿玛。
  “阿玛,我知错了。”章日话没说完,两眼睛已经通红。“阿玛,你打我吧。”说着,伸出两只小手送到南淑面前。
  孩子已经认错,南淑哪里还舍得下手去打。象征性地拍拍章日手掌,“不能再有下次。”
  章日连连点头,“阿玛,游叔说了,不能让阿玛担心。我要自己学会认识县城里所有的路,就算跑远了,也能自己回家。阿玛,我现在天天跟福子哥学认路。”
  “阿玛,我也有,我也有。”章月举起小手臂,拼命摇晃。
  “小月真乖。”摸摸孩子的额头,以示鼓励。
  “徐玛玛,辛苦你了。”看两孩子对徐绣的态度,还有昏睡中,游甯说的话,南淑猜到在自己昏迷这段时间,徐绣肯定帮忙照看孩子的。
  “不过举手之劳,南玛玛不嫌弃就好。”徐绣不居功,应了南淑一句话,自己便走到一边去。
  南淑奇怪,自己怎么会嫌弃了,多谢还来不及呢。
  窦玛玛问了南淑想吃什么,自己便跑去厨房张罗。章月脱了鞋子,爬上南淑的床,搂住南淑的胳膊,闹着晚上要和阿玛一起睡。
  章日捏着被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张口问话,“阿玛,梁童想向你道歉。”
  咦?梁童怎么要道歉了?南淑不解看向章日。
  “那个小尼人说,是自己任性跑出去,才发生事端的。说一定要过来给阿玛赔礼道歉。现在就等在外面,死活不肯走。”说着,章日眼巴巴看向南淑,“阿玛,你就原谅他吧。他说了,他以后都不任性,要做一个乖尼人。”
  “阿玛怎么会生气,去请梁童进来吧。”
  章日开心地跑出去,不一会儿,领着梁童进来。梁童垂着脑袋,跪下就给南淑磕头,南淑急忙让章日扶起梁童。
  章日一边扶起梁童,一边抱怨,“让你赔礼道歉,哪里让你磕头了。你这是故意的,对不对?”
  “你,你不收我的帕子,是不是还在生气,我给南玛玛磕头,求他不生气了,你还想怎么样?”说着,梁童又要跪下磕头。
  “好了好了。别跪了。小童过来,让我看看。”
  南淑制止两孩子的争执,让梁童上前,细细询问梁童回家后,梁家里的事情。梁童红着眼睛一一回答,最后,从怀里掏出一块折得整齐的手帕。
  “南玛玛,上次撕烂了章日的手帕,我自己绣了一块,求南玛玛替章日收下吧。”
  南淑接过来,打开帕子,帕子下方绣了一朵迎春花,针脚凌乱,迎春花的配色也不是好,花瓣一块嫩黄,一块土黄。
  




  缘由

  梁童见南淑打开帕子看,光看却不说话,以为南淑嫌弃他绣得不够好,一张小脸红得滴血似的。
  “我不要。你自己拿回去。”生怕南淑做主收下梁童的手帕,抢先说话。
  梁童瞪着章日,“我就要送,我偏要送。”
  真是小孩子。南淑把帕子叠好,拉过章日小手,把帕子塞到章日手上,“收下吧,是梁童一番心意。帕子的事到此结束了,你们以后谁也别再提了。”
  “阿玛,我不要他的帕子。”章日急得跳脚,“他的帕子不能要啊。”手上连甩,梁童的手帕一下甩到地上去。
  梁童通红了两眼,一手捡起手帕,“你爱要不要,反正我是还给你了。南玛玛也说了,手帕的事情,以后不许再提。”说完,头也不回冲出房间。
  章日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南淑床上。
  “小日,怎么不肯收梁童的手帕。别人已经一心一意向你道歉,你也应该收下才是。”
  “阿玛,你不懂。”章日鼓起小嘴,一脸怪南淑多事的表情。
  这孩子闹什么别扭啊?
  “小日,你给我说清楚,到底为什么不肯收。”
  “因为,因为……”章日支支吾吾不肯讲。
  南淑更加奇怪了,章日越是不肯讲,南淑反而越要知道究竟。
  “小牛说了,村子那边,娑人收了尼人的帕子,就得讨尼人回家当玛玛。我……我不要梁童,也不要他的帕子。”小孩被逼得没办法,憋出一句话就红了脸,落荒而逃。
  “阿玛,哥哥怎么了?”章月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红了脸跑出去,另外一个又是红了脸出去,小手摇晃南淑的手臂,“阿玛,哥哥们怎么了?”
  南淑还没从章日话里带来的震惊醒悟过来。讨尼人回家当玛玛,天啊,章日才多大,六岁的小屁孩子,居然懂得什么是讨回家当玛玛。
  南淑不淡定了,坐在床上,直觉得身下是针板一样,刺得浑身不舒服。把张小牛找来,质问他为什么说这些给章日知道,但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再说了,把张小牛放到章日身边,就是想让他多知道一些外面的事。
  那找章日聊天谈心,告诉他,成亲生子起码得十年后,让他一门心思念书,别想些歪的,但这样能行吗?还是干脆直接告诉他,就算收了梁童一条道歉的帕子,也不代表以后一定要讨梁童为妻。但这样说,是不是太早了些呢?
  启蒙性教育,无论在哪个时间,哪个空间,都是让家长头疼,并且难以启齿的事情。
  南淑反复想着自己从前养儿子,儿子上小学那会儿,自己是怎么应付过去的?但那会儿子顶多就是问问自己从哪里来的,从来没说过以后要娶妻的话。就连幼儿园,小学里的漂亮女生也不多看一眼。
  南淑哀叹,这下可怎么办啊。
  章月咬着嘴唇,见自家阿玛长吁短叹,再想想章日和梁童古怪的行为。章月满脑子的不明白,哥哥们真是好奇怪啊。要不去问问张小牛,他懂得比自己多呢。
  
  南淑在床上躺了三天,想了三天,终究没想出一个妥当的法子。心里终究放心不下两个孩子,趁着房间里没人,南淑支撑住身体,披上外套,慢慢一步一挪走出房间。
  屋外,阳光明媚。南淑眯了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窦玛玛站在院子门口和人说话,没发现南淑自己走了出来。南淑一步一步慢慢挪到后院月牙门前,就听见孩子们的笑声,问话声。
  游甯带着几个孩子在树荫下说故事,不知说到哪里有趣的地方,几个孩子笑得东倒西歪。章月年龄最小,直接被游甯抱住,坐在大腿上。章日和梁童两个别扭的小孩子一左一右坐在游甯两边,昂着小脸,眼睛里满满的钦佩。
  南淑灵机一动,要不找游甯和章日说说。但怎么向游甯提起这件事呢?
  “主家玛玛,外面风大,还是回房间坐坐吧。”窦玛玛突然冒头,二话不说扶着南淑就往正厅走。
  “谁来了?”南淑一时没想好怎么和游甯说,又正好看见游甯抬头看向月牙门方向,急忙扶住窦玛玛赶紧往回走。
  “范玛玛过来看主家玛玛,见你睡着了,没吵醒了,自己走了。刚才是梁玛玛派来的人。说是梁玛玛要上门赔礼。”
  “什么上门赔礼?说起来,还是我不对。窦玛玛,徐绣了,怎么不见他。”
  “徐玛玛说他待在这里不方便,说什么都不肯留下来。”
  主仆两人边说边走,刚回到正厅坐下,那边梁云起就过来了。
  南淑和梁云起寒暄了两句,南淑谢过梁云起专程带过来的补药。
  梁云起坐下,喝口茶,左右看看,见四周没人,压低声音问南淑,“那个徐玛玛呢?”
  “徐绣?”
  “对,就是他。”梁云起点头如倒葱。
  “他回家了,说起来这次还是多亏他帮忙照看家里的孩子。”
  梁云起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我说你家出了这么一桩事,你还生病了,才是多亏有他。”
  南淑听出梁云起大有话外之意,“你就别拐弯抹角了,有什么话直接说了就是。”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我们富阳街的玛玛和西门那边少往来。西门那边的事情知道得少。我也是无意中说起梁童差点丢了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梁云起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那个徐玛玛,听说人不吉利。”
  “不吉利?”
  “对。就是不吉利。他不是帮人接生吗?前几年,但凡经他手接生的孩子都活不过三年。算算,被他弄死的孩子起码有这个数。”梁云起举起两只手掌,在南淑面前晃了晃,“后来,西门的人都不要他接生,他一个人过不下去,就帮人洗衣服赚点钱,后来,不知怎得就投了一个有名气的接生玛玛的缘,那个接生玛玛可怜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就让他帮忙给自己打下手,干一些提水,烧水这类的重活。前些日子,租了你家院子的租客不是请他接生吗?你看要不要提前和他说一声,省得日后出了事情,倒过来找你晦气。”
  “他不是过年节的时候,在你家逗留了一晚上吗?怕是那晚上把晦气过到你们身上了。所以你家发生这么一桩事。你才一连病了那么些天。我说,你以后少和他往来,省得再沾染点什么不好的东西。”
  难怪,徐绣会说那样奇怪的话,原来他是担心自己介意什么。
  不过吉利与否,晦气这类的说法,南淑也无话可说。自己这个灵魂是怎么来的,南淑心里有数。放在从前,还能理直气壮,说一段无神论,但现在,这些神神怪怪的事……
  “我看他这人,医术也是不错的。接生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差错,贺明敏的孩子长得也好。从前那些……可能都是意外吧。”
  “一个是意外,两个是意外,总不能每一个都是意外吧。”
  “三人成虎。就算没有这种事情,传的人多了,自然越传越离奇,越传越夸张。”
  “我说,这些事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就算是可怜他,就便赏他几件衣服洗洗就是了,总之别让他再和你家的小孩子接触了,别再让他登门就是。”
  “瞧你说的,这事我心里有数。”
  “我是看着大家关系不错,才提醒你的。你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身边就只有两孩子,还有什么比章日章月更重要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好了,这事我明白的。”
  梁云起又唠叨了一会儿,无非就是提醒南淑千万别把自己的话当耳边风,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送走了梁云起,南淑端起茶杯,茶水送到嘴边,却已经凉透了。
  南淑叹口气,放下茶杯。
  “小淑。”
  南淑一惊,猛抬头,眼前一睹黑影,定眼细看,才发现原来游甯不知何时已经走进来。
  “小淑,徐玛玛的事,还要劳烦小淑帮忙。”游甯扬扬袍子,在南淑手边的椅子上坐下。
  帮忙?又一个要自己远离徐绣的吗?
  “你们别那么迷信好不好。三人成虎。你懂不懂?就算事情本来不是这样的,人传人,只会把事情越传越糟糕。你一个读书人,别学得像梁云起一样,只知道说人长短。”南淑语气有些冲。从前做街道工作时,也碰到这样的情况,几个大婶聚在一起,说说东家的闺女,西家的丑事。最常说的却是谁谁犯了霉头,少触碰为妙。
  为了解决那些经常被人“无意”排挤的人,南淑没少动脑筋,没少找人聊天,但往往收效甚微。人都是趋吉避凶的,要靠道理说服别人,还不如用事实说服。
  “小淑,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南淑端起茶杯,一口喝尽杯里的冷茶。“说!”
  “我是想请你帮忙解决徐玛玛眼下的困境。”
  南淑一挑眉毛,原来是来求情的,“你倒是说说怎么解决。”
  “徐玛玛的困境无非来自流言。虽说流言止于智者,但世上智者总是少数的,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小淑一般聪慧。”
  呵呵,为了求情,居然拍马屁了。南淑的心肝一阵扭曲,也不知是痛的,还是气的。
  “要解决困境,无非就是告诉别人,徐玛玛和别人没什么不一样的,就是普通人一个。而解决的最好方法……”
  “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留在我这里,让那些人睁大眼睛看看,我家的章日章月怎么活得好好的。”一股无名火从胸口轰一声燃烧起来,为了帮人,居然要利用章日章月,难为那两孩子眼睛里对你只有钦佩。
  南淑咬牙切齿。徐绣,他不是不可怜,就算听了梁云起的话,他也不会刻意避开徐绣。平日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毕竟这些被人有意无意排挤的人,到底怎样的苦况,南淑心里清楚。
  就算因为灵魂附身重生,对神怪之事有所畏惧,但南淑依然认为,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但所有,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建立在别人谋划自己孩子的基础上的。
  “小淑,我在你眼里就这么龌龊吗?”游甯苦笑。
  南淑蹬一声坐下来,用手掌拼命扇风,企图降低一点点温度。
  “还记得替你看病的徐大夫吗?他是我多年的老友。多年来和徐玛玛有一些牵连。徐聚一直放不下徐玛玛,曾经请媒人上门求娶,但徐玛玛拒绝了。我刚才说,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莫过于事实,但其实,还有一法,离开此地,重新生活。”
  “你的意思是,说服徐绣,让他跟徐聚走?”
  “对!不是无名无分的私奔,徐聚说过,只要徐玛玛答应和他离开此地,他愿意在离开前,以正夫之礼迎娶徐玛玛。”
  听着似乎还不错。如果徐绣愿意,这不也失是一个好方法。但想想,徐聚派人上门求亲,徐绣拒绝了。徐绣的心思可见一斑。怕是他自己也深信是一个不吉利的人,不愿意拖累徐聚。
  “我知道了,让我好好想想。”南淑揉揉额头,这都是什么事啊,一件接一件的。
  “这事就劳烦小淑了。”游甯站起来,却不是往外走,直接扶起南淑,往房间走,“小淑,你身子虚,我让窦玛玛熬了些滋补阳气的汤水,但夏天原本就是阳火盛,不宜滋补过度。等你身体好些,我让福子套辆车,我们到郊外走走,散散心,你也舒展一下胫骨。”
  南淑嗯一声应了,等躺上床时,却又想,游甯凭什么安排自己家里的事,而自己怎么又鬼使神差答应了呢?
  肯定是今天的事情多,忘记了。下一次一定要提醒游甯别多事。虽然他这样安排,还是很不错的……有一个人在身边帮忙安排家里事情,省了自己不少心思。南淑迷迷糊糊地想着,不多会就睡熟过去。
  




  贵客

  等南淑睡醒过来,喝了窦玛玛端来的汤,脑袋里就只记得游甯说的撮合徐聚和徐绣的事情。
  如果两人是郎有情,郎有意,那是再好不过的。但现在是郎有情,郎无意。只是这无意里面是否有情,就暂时不得而知了。
  无论情况怎样,凭自己现在和徐绣的关系,都不可能从徐绣口中套出说话来。
  南淑暂时把事情放到一边,现在要紧的是先养好身体。等身体好了,再和徐绣拉近乎。
  到了暑夏,徐聚终于宣布南淑身体完全好起来。南淑也终于摆脱天天卧床的生活。
  梁云起首先登门,大热天的,一头长发常常冒汗冒油,不过两三天就要清理一次。梁云起也想在自家倒弄一个类似章家洗头一样的东西,但他和工匠解释了半天,工匠就是不明白他说什么。
  没办法之下,梁云起一打听到南淑身体好转,立即厚了脸皮上门,当然还不忘记带上一份礼物。两块细棉布,刚好给章日章月给里衣裤,两对自己亲手做的小鞋子。一件浅蓝色六岁小娑人穿的马甲。
  南淑迎了梁云起进门,听了梁云起的烦恼,拍拍大腿,“夏天头发油多,汗多,是挺不舒服的。我这里有些薄荷叶,用来泡水洗头正好。”
  “那,那就麻烦南玛玛了。”梁云起微红了脸,把自己准备的东西塞到南淑手上。
  “你啊,来就好了,干嘛准备那么些东西。”
  “我在家里也是闲着没事,帮小童做衣服的时候,顺带给小日小月也做几件。”
  “你在这里坐坐,我让窦玛玛去准备。”
  等窦玛玛烧好了热水,南淑先把薄荷叶用冷水洗一遍,然后用最薄的布把薄荷叶包起来,放在掌心用力揉,直至绿色的汁水渗透出来。把包住薄荷叶的布放在冷水中洗一遍,薄荷叶的汁水就会化进冷水里。如此这般重复几遍,等再揉不出汁水,就换一包薄荷叶。等到一盆水变成绿色,就兑一些热水进去。用手试一下温度,微热即可。
  夏天用冷水洗头感觉痛快,却是容易生病。
  这些薄荷叶,南淑原来准备留给自己用的,但梁云起上门来了,就给他先用了。薄荷叶在县城附近的郊外有许多,都是野生的。章日章月每趟出门,都摘一大把回来。
  南淑让两孩子绕着后院院墙脚种了一圈,现在还不知能不能成活。要是能成活,以后什么时候想要,什么时候摘一把下来就好了。
  让梁云起躺好,南淑捧了一把水浇在梁云起头顶,让他感受一下薄荷水。
  “似乎有些不一样,凉凉的,但这水是热的吧?这股子味道有些奇怪啊。”梁云起有些犹豫。
  “薄荷水就是这样,水是温水,用冷水洗头,容易生病。薄荷清凉去热,洗完头发之后,头皮都是凉凉的,比起用冷水洗头好不知多少。如果你的头皮经常感觉到痒,用薄荷还能止痒。”
  “洗头这事原来还有这么多学问。我看这富阳街上下,就只有你一个知道得多。”
  “就是些土方法。你要是喜欢,下一次我还是用薄荷叶给你洗头发。”
  “南玛玛,如果不用皂角洗头发,你还有没其他的法子?”
  “怎么了?”
  “我有一个远房亲戚,前些日子怀上了,这些天闻到什么味道都想吐,尤其是皂角,挪近一些都忍受不住。这大热天,几天不洗头发,浑身不舒服。你要是有好的方法,不妨说来,我让他试试。”
  “皂角的作用就是清洁头发,既然不能用皂角,用淘米水也是一样的。”
  “真的?”梁云起想抬头看南淑,却发现头发湿漉漉的,半分动弹不得。
  南淑按住梁云起,“当然可以。淘米水洗头发,特别黑,特别亮。”
  “那,那,南玛玛,你能不能上门……”
  “我当然可以,就是这套工具不能随便挪动啊。”
  “说的也是啊。”梁云起不知在想什么,眼睛直直看向屋顶。
  帮梁云起收拾好头发,梁云起还是一副深思不属的样子,南淑送他出门时,梁云起嘴里还念念叨叨的,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南淑招来窦玛玛,让他找机会到西门那里打听一下徐绣的事情,包括徐绣不祥,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出来的,谁最先说起来的,又有什么证据等等。
  窦玛玛连连点头,“徐玛玛这人看着人长得端方,额头光滑,下巴又滑又圆,手掌肉厚,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不吉利的人。主家玛玛放心,别的我不肯说,打听事情是我最拿手的。保准打听得清清楚楚。”
  窦玛玛一连数天下午往外跑,等到晚饭时候才回来。南淑也不心急,打听事情也不是一时三分就能完全清楚知道的。
  未等到窦玛玛的消息,倒是等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这日章家一家大小用过早饭,章日牵了章月,蹦蹦跳跳跑到后院上课。南淑打发窦玛玛出门,自己在厨房把前两天留下来的淘米水检查了一遍。
  淘米水洗头发,不是用刚洗下来的水。而是把第二,第三道的淘米水留下来,放进陶盆里,等它慢慢发酵,就像发馒头一样。发酵过的淘米水比刚洗下来的,更能除去头发上的污迹和头油。
  南淑掂量自己留下来的两大陶盆淘米水,足够一个人的分量。那天和梁云起说起这件事,南淑自己也起了心思想给自己用淘米水洗头,这几天都在积聚淘米水。
  “南玛玛,在家吗?”
  “在,在,我在家。”南淑急忙跑出去,看见梁云起站在院子门前跺脚。
  “哎呀,幸亏你在家,我生怕你今日出门了。我问你,上次你说的那个淘米水洗头发的法子真的有用?”
  南淑眼睛一下瞄到停在院子外的青布小轿。轿帘垂下来,档得严严实实的。小轿旁边一个中年玛玛,一个穿紫色衣裳的尼人垂手守着。
  南淑看向梁云起,用目光询问,“这就是你说的远房亲戚?”
  梁云起目光左右游移,“南玛玛,你倒是说句话啊。”
  “能吃得下米饭,能喝得下粥吗?能吃,能喝就说明受得住淘米水的味道。至于能不能洗干净,不是我说了算,洗一次出来,看看效果就知道了。”南淑瞪了梁云起一眼,故意大声回答。
  梁云起脸上焦急,嘴上却说,“这不是不知道,所以要找南玛玛问清楚嘛。”说着,眼睛偷偷瞄向轿子。
  “就这里吧。”轿子里传出一把细细的声音。守在一旁的尼人和玛玛立即掀起帘子,扶了一位玛玛出来。
  南淑来到这个世界,不是没见识过尼人上脂粉。梁云起就是一个常常在脸上抹脂粉的人。但尽管是涂脂抹粉,但行为举止,起码还像个男人,就连大肚子的贺明敏,行为动作也不娇柔。
  但一看这个玛玛,南淑就觉得胃里泛酸。
  这什么人啊,脸上抹了精致的妆容,头发盘在脑后,金钗倒是没,就是头顶插了一个银镶玉蝶恋花步摇,走起路来,一摇一摇的,一只手还得中年玛玛搀扶着,一副弱柳扶风的林妹妹模样。
  “南玛玛,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收拾了房子准备啊。”梁云起推一把南淑。
  南淑奇怪看一眼梁云起,说是远房亲戚,但要真是远房亲戚,梁云起犯不着这么焦急啊。而且看梁云起根本不敢正眼看那轿子出来的青年玛玛。
  这事情有古怪。
  “东西都准备好了,都搁着。但窦玛玛出门买菜,我一个人提不来那么多东西。”
  “蒋玛玛,你去帮帮他吧。”青年玛玛换了手,把身体靠在尼人身上,“这院子里种的都是什么花啊,味道淡淡的,闻着却不难受。”
  南淑指点蒋玛玛从厨房捧出两大盆淘米水和两桶热水送到偏房。
  青年玛玛已经把院子看了一圈,“这院子小是小了点,但花树多,看着就让人觉得精神。”
  “是四季果树。去年种下的,今年正好第一次开花。这位玛玛,都准备好了,可以进来了。”
  青年玛玛上下打量了南淑几眼,点点头,“看着也是一个干净整洁的人。也不像有些人,说得天花乱坠的,却不修篇幅,看着就让人倒胃口。”说着,拧着眉头,“你好生办事。差事办好了,我重重有赏。”
  南淑扫一眼梁云起。亲戚?还是远房的?
  梁云起尴尬一笑,动动嘴唇,“麻烦你了。”
  “这位玛玛,过来这边吧。”南淑当前走进偏房。
  青年玛玛进了偏房,左右看看,眉头又拧起来,目光落在跟在身后的梁云起身上。梁云起身体一僵,哆嗦着嘴唇,“我,我常常过来洗头,躺着真,真的挺舒服的。”
  青年玛玛嫌弃地挥挥手,“别说了,既然来了,就洗洗吧。扶我过去吧。”
  青年玛玛躺好,侍候的尼人替他拆了盘在头上的发结,摘下了步摇。南淑挽高衣袖,端一把椅子坐下。
  把陶瓷盘里的小孔塞住,让蒋玛玛往陶瓷盘倒入过半的淘米水,正好盖住头发连同头皮。南淑两手轻轻揉按头皮,慢慢感受原来干脆的头皮一点点被浸透湿润,手指从头顶往下,慢慢梳理头发。
  “淘米水洗头发不同用皂角。不用搓揉,只需要把头发浸透,顺着头发生长的方向,梳理顺畅就可以了。淘米水别看着简单普通,它的好处多着,用来洗头能养发护发防脱。”
  南淑说话声不高不低,缓缓道来,开始听着觉得没什么,但除了单调的水花声,就只剩下南淑的说话声,听着听着,竟然让人听入迷了。
  
  




  际遇

  “你这手艺真不错,这床我能找工匠模仿着做一个,但就找不到一个像你一样洗头发洗得那么舒服的人了。”青年玛玛让蒋玛玛用带来的细棉布挽干头发。抬抬手,示意南淑坐在自己的下手方。
  “主家玛玛,少爷和老爷那么疼你,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还不是一样摘下来给你。”蒋玛玛讨好地恭维。
  “还不是因为这个未出生的家伙……”青年玛玛摸摸肚子,“为了他,我可受了不少苦。”
  “不就是。玛玛十月怀胎,最是劳累不得的,隔天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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