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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行流水间 GL-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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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细如发的慕容一眼就看出那是云小七贴身穿着的一件短甲,她将右手放在云小七的小腹上,指尖顺着暗金短甲一路下滑,在腰际感觉到一处间隙,眼疾手快地勾起那短甲的边角轻轻往上掀起。
暗金短甲悄无声息地与云小七的白嫩肌肤默默分离,那平坦又结实的小腹很快就现于慕容的鼻子底下。慕容见了那白里透红的肤色,不知为何心间轻颤,脸颊也有些发热……许是舱房中的温度渐渐上升起来的缘故吧?
深吸一口气,将那件短甲轻缓褪下之后,女子的特征一览无遗,但丝毫没让人觉得女儿家的柔弱,那结实的小腹、修匀的臂膀、平稳的双肩……显现出一副矫健英姿之态,而那白皙泛亮的肤色更是衬得这人的身段通透如玉,令得慕容不禁想起了在泾都的那一夜,虽说自那夜之后慕容从不让自己回想起是如何与云小七纠缠至天明的,但此刻那番情景却是历历在目……云小七温柔地轻吻慕容的眼角眉梢;慕容时轻时重地舔咬着云小七的白嫩耳垂;云小七一手搂着慕容的腰肢一手在慕容的双腿间攻城略地、流连忘返;慕容一手勾住云小七的颈项一手抓紧云小七的背脊随着她的节奏轻微扭动。。。。。。。。。。
慕容深吸一大口气,快速侧过脸去将脑中的画面尽数赶走,右手摸索到云小七的软绵中衣便要遮盖她的身体,却牵动了云小七的腰带自床侧滑落,腰带上的佩挂之物也随着腰带悉数掉落在地,荷包的口子略松,有一莹白色物事自荷包内露出一小截。
慕容瞧着那物事有些眼熟,伸出左手抽出那物事一瞧,原来是一枚银钗,又瞧了第二眼,正是自己的银钗……还以为不知遗落在了何处,不曾想却是在她那儿,也不曾想。。。。。她一直留在身边。
慕容耳聪目慧,岂会不知这层意思?她略瞄了眼梳妆台上的一个小巧木盒,复又看着云小七清俊脸庞,见她紧绷的双唇微微上扬,显得那人个性倔强正似乎与什么做着对抗!不禁暗叹了口气:
傻子,明知我是个罪孽深重的杀手,为何还执迷不悟?真是个地道的傻子!
慕容拾起腰带荷包,将银钗放归原处,置于一旁的圆凳之上,复又继续为云小七宽衣,刚掀开盖在云小七上身的那件中衣,她心间的那处紫黑色霎时刺痛了慕容的双眸……幽寒鬼手!慕容连呼吸都似乎停滞,她将右手掌心贴往云小七的心间,那处隐隐透着丝丝寒气,但仔细察觉便能感到那层肌肤之下缓慢却坚强的搏动。
慕容抿着双唇深吸了口气,起身拿了一根帛带、一把玉梳,将云小七披散于肩背的墨发向上拢起,在头顶心处结了个发髻,又见着云小七的中衣后背破了道口子,于是板起她的上身往她背脊瞧去……只见一道细长的紫黑色自左腰斜横至右肩,犹如一条漆黑蝮蛇死死攀在了润玉般的后背之上!
扶持着云小七上身的掌心感受到这人正浑身抖得厉害,而慕容看了她一前一后的两处内伤,心中也是丝丝抽痛。慕容仔细查看了那道细长紫黑之余,又顺势瞧见云小七的后颈处有一个圆形蓝色图腾显现在嫩白肌肤上,看那图腾是头活灵活现的麒麟,泛着亮蓝光芒似乎要一跃而出。
慕容游刃江湖多年也见过不少刺青,如此这般生动样式的还是头一回见到,但慕容此刻没心思去细瞧那图腾,褪下了云小七衣裤便将她放入了浴桶温汤中,没多久即发觉云小七的眉间略微舒展了些许。
慕容将云小七受伤了的左臂小心抬起搁在浴桶外沿,取了块棉布巾子,浸了温汤为云小七捂脸,纤白的手指拈着柔软的棉布,沾着热水透着温汽,在云小七干净洒脱的五官之间徘徊逡巡,缓慢而轻柔的碰触犹如情人掌心的轻抚。
可能是浸泡温汤起了作用,又或许是那指尖棉布中的眷恋有了效果,昏迷中的云小七似乎闪了闪睫毛,动了动鼻翼,若是再观察得清楚些,又仿佛还扬了扬嘴角,为方才的痛苦之色添了些许松快之感。
慕容见得云小七的脸色略有好转,心中的郁结之气不禁去了几分,待得温汤失热了便双臂使力将云小七捞出,为她披了件浴衣,直到将云小七打理完整替她盖了两层温暖衾被,自己也换了身衣裙,这才唤人进房收拾干净。
纳兰随后进来,示意几个丫鬟将几道清淡菜肴布置在了一张圆桌之上:“你独自一人伺候他这么久,想必是又累又饿的,不如与我一同用了晚膳吧?”
慕容看了眼床榻,点了点头:“也好。”
“我瞧着他的脸色比方才好了些,估计用浸泡温汤的法子还是有些用处的,从这儿到炎阳山庄还需个把月的,不如那些日子里头也用这法子帮他暖暖身?”纳兰夹了一筷子西红柿炒鸡蛋给慕容。
“嗯,顺便再放些滋补气血的药材到温汤里头。”慕容将一道红烧鸡块移至纳兰面前。
纳兰夹起一块嫩嫩的鸡腿肉咬了一口:“行,一会儿我就去吩咐。”又见得桌上摆着一碗参汤,说道,“据说这百年雪参有起死回生之效,本小姐康健长命,留我这儿反正也无用,不如给他喝了吧!”
慕容略微一愣,心中一片感激,看着纳兰说:“去年你为了这百年雪参花了不少心思,今日却这就用了去……我着实感谢。”
“嗨!你我从小一同长大,又是一道出生入死同甘共苦,今日这回我心里瞧清楚了……他好不就是你好了么?用他身上与用你身上无异,索性就别跟我说那些见外的话了。”纳兰又替慕容夹了几道菜,“知道你心中担忧,但你还是得吃好喝好,若是你也倒下了,我可不愿意伺候那傻小子。”
“。。。。。。。。。。。。。。。。。。好。”
第六十一章
月过中天,河面上的江风便吹得人身上瑟瑟凉意,但升平舫的一间贵舱中却是相当地温热,甚至还有些燥,只要从这间贵舱中出来之人,头一件事便是悄悄迎着江风图个凉快。
一名神色担忧的妩媚女子由一个丫鬟随侍着进了这间贵舱,轻缓步入燥热的里间,看着宽敞床榻处两人一躺一坐,低声问道:“云小七还是抖得厉害?”
侧坐在床沿的那位身着青衣长裙的清丽女子,看着蜷缩在床榻衾被之中的苍白脸庞,也不出声答话,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纳兰有些急切地上前两步:“怎么?进了百年雪参也是无用的??”
慕容伸手探入衾被,被褥的确是柔软又温暖,可她的指端刚碰触到云小七的手腕,即被肌理之间渗出的寒意刺了下心神,但仍是覆上了云小七的手腕,本就微凉的掌心瞬间被连累得一片冰寒,慕容也毫不在意,三根手指搭上云小七的脉细静心探查了一番,随后对着纳兰说:“百年雪参很有效,她的心脉要比一个时辰前强了许多。”
“那便好!要不再给他盖两层被子?”
“已经为她裹了三层被子了,再加盖的话就怕压得她无法吐纳。”
“那倒也是……现下已过了子时三刻,你也该去歇息了,这傻小子如今占了你的房睡了你的床,我已命人为你布置了另一处雅间,再吩咐两个丫鬟值守榻前照看他便是。”
“知道了,你先去睡吧。”
“嘻!就知道你舍不得走开了去,这云小七真是傻人有傻福。”
听着纳兰离去的脚步声,慕容看了眼晕迷的云小七,起身走至屋中桌前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双手捂着微烫的翠玉茶盏,将清香茶汤吹了便几口饮下,如此连续饮了三盏热茶,掌心间的寒意才逐渐退去……思虑到云小七体内的寒气居然如斯霸道,慕容轻皱娥眉,又倒了盏热茶坐回床沿,右手执盏,左手抚往云小七的后颈打算喂她喝一口,却猛地发觉云小七正用力地死死咬着自己的青紫嘴唇!
“哗啦!”一声,价格不菲的翠玉茶盏被抛在地板上摔得四分五裂,慕容的双手紧紧掰住云小七的下巴,就怕她意识不清将舌头咬断了!
可云小七的力气却大得出奇!
先是已将嘴唇咬出血来了不说,似乎是感受到了慕容掌心间的温暖,云小七将慕容的双手紧紧握住,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根救命绳索了那般怎么也不肯松开!
慕容明显觉察出云小七的躯体抖得比先前还要剧烈,甚至还时不时地抽搐不已,如此一动静,那三层衾被有大半边翻落在旁,云小七穿着棉白中衣的上半身在空气中抖得喘气都累!
慕容想给云小七再加层衾被,奈何双手俱被她抓得生疼,只得顺着云小七的力道,俯低上半身在云小七的耳边说道:
“你先将手松开,我再给你添层衾被。。。。。。。。。。七。。。。。你弄疼我了~~!”
或许是后头那几个字起了作用,云小七果真松开了手,紧接着却是双手捂着自己的心间,一脸痛苦地蜷缩着四肢侧身躺着,额际双鬓冒出了一层冷汗,颈间后背处的中衣料子更是被冷汗渗透浸湿!
看着云小七捧着心口难受得不行,慕容也顾不得方才自己的细嫩手腕被握得一片通红,赶紧将被子压在云小七的身上,可云小七似乎有些烦躁,右臂挥开层层叠叠的衾被,左手将中衣拉开露出润玉般白嫩肌肤,另一只缓过劲来的右手却五指成钩,凌然往那一片紫黑色狠劲抓去!
她是要将心窝子掏出来?!
慕容心中一惊,急忙左手拽住云小七的右手腕,顺势跪伏压制住云小七的上半身,右臂肘抵住云小七的左肩,紧紧挨着云小七的脸庞,忍着心慌说道:“七!万万不可自断性命!你且忍忍,待得将你送到了炎阳山庄,楚家的人定会有法子将你医好……”
慕容还未将话说完,却觉得腰间一紧、身子一沉。。。。。。。那几层衾被早让云小七挥到了床榻里侧,原先贴身穿着的棉白中衣已拉开了一大半露出了云小七的肚脐眼,慕容说话时口间的热气呼在了云小七的鼻端嘴角,因着跪伏的缘故,慕容的上半身紧贴着云小七,谁知云小七似乎微微一顿,未被慕容扣住的左臂忽然大力搂住慕容的身子,似乎要将慕容揉入自己的幽寒心间!
慕容发觉自己被云小七紧紧搂在怀里,两腮微红、紧咬着唇角似乎是要挣脱了去,可云小七抖抖索索牙关打颤地发出了一个声音:
“。。。。。。。。。。。。。。。。。冷。。。。。。。。。”
慕容一怔,看着云小七被她自己咬出血来的青紫双唇,收回左手,用食指指腹将云小七唇角的血丝轻轻拭去。
云小七的右臂重获自由,合着左臂一同搂住慕容的腰肢,将她牢牢圈固在自己怀里,抱着慕容侧躺时,低首将凉凉的鼻尖埋在慕容的秀发中。
先前像发狂的野狮子,此刻如温顺的狗崽子。
慕容抽出右臂,将床榻里侧的衾被一层一层盖住自己和云小七,由着她搂住自己取暖,又左右挥动袖角扇出两股劲风,鹅黄色的暖帐便悄无声息地自床柱两旁垂落合拢,床榻内的景象被鹅黄暖帐遮掩了犹如雾里看花。
可衾被中云小七的身躯仍旧冰得似块山巅寒玉,双臂的力道也慢慢地降了下去,又轻轻地松开了慕容的身子,继续陷入昏迷,还时不时地轻言着一些糊话。
额头抵在云小七的心间,慕容的美眸半垂,听着云小七缓慢微弱的心跳声,默不作声地拔下摇摇欲坠的白玉发簪塞在枕头底,任由一头乌黑秀发自然散落在枕边,拉开自己的衣襟、解下淡青裙衫、褪去中衣肚兜仅剩亵裤,又将云小七的中衣解开掀起,伸出右臂穿过她的腋下勾住后背,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将自己温暖的身子紧贴着云小七的肌肤。
寒凉的气息瞬间包围了慕容单薄赤。裸的身子,可慕容仅仅只在初时轻打了个寒颤,随后便抿住双唇暗忍着运气调息,使得自己冰凉的身子渐渐回温,平坦的小腹略微斜压地摩挲云小七的肚脐眼,头枕着云小七没有受伤的右臂,又怕云小七再次糊里糊涂地掏心窝子,慕容的左手握住云小七的左手掌心抵在自己的锁骨旁,润白匀细的双腿与云小七的交叠在一处,最后略微低首,脸颊紧贴那一片紫黑肤色,耳畔听着云小七的‘咚~~咚~~’心跳声,慕容静静阖上了双眼。
宽大的床榻间安宁至清晨,慕容一向浅眠,旭日初升时便有些醒觉,似醒未醒之际只觉得床褥之间甚是柔软,虽说身上的几层衾被有些厚重,若是放在平常早已是捂出好几回汗水的了,可身侧之人犹如寒玉般的身躯堪堪将那股闷热降了下去,倒是恰恰处在了适宜的温度,再加上与那人互拥着,两人细腻柔滑的肌肤紧贴地碰触摩挲,鼻间充斥着那人独有的清爽气息,使得偎躺在云小七怀中的慕容安心舒适地微眯着眼眸、扬起了唇角,犹如一只慵懒惬意的小猫。
慕容将耳朵贴近云小七的肌肤,闭眼细听了会儿她的心跳,没过多久忽然睁开双眼,将攀着云小七后背的右臂收回了打算起身,却发觉不知何时又被云小七圈箍在了怀里……闻得舱外的一连串悉索脚步声离舱门愈来愈近,慕容微烫的脸颊上显出有些羞急,也亏得此时的云小七不像昨夜凌晨那般力大无穷,慕容略微一挣便脱离了云小七的臂弯,坐在层叠衾被的床榻之中,快速抓起离得手边最近的一件中衣往自己光洁赤。裸的身子上披。
刚将中衣系好接着翻找外衫,却听闻舱门被人缓缓开启,有一人迈着稳重的步子朝着里间不徐不疾地走来……慕容先前以为是早上过来伺候洗漱的丫鬟,此刻听那跨步的尺寸不像是个姑娘家的,而从踱步的力度听出那来者是个习武之人,并且武功不弱!透过鹅黄暖帐隐约见得一条高大的人影毫不停歇地往床榻而来,慕容一手悄无声息地伸入枕头底下,将那根白玉发簪紧紧执在手掌心,又轻轻地半蹲了身子挡在云小七身前,紧紧盯着暖帐外的那个黑影,眼神渐冷。
但那来者距床榻一丈处却停下了脚步,除了轻缓的呼吸声,便不再有任何响动。
慕容神色淡漠,但她全身已投入了十足的戒备之态,等着那来者的下一个动作蓄势待发随时应对,却听得一名青年男子低沉哑声言道:“慕容?”
“欧阳?”慕容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戒备之心却是松了下来,“你怎会在升平舫上头的?”
但听欧阳隔着那层鹅黄暖帐沉声答道:“在定秦城你与纳兰不告而别,又听闻升平舫突然起航,我还以为你。。。你俩或许出了什么岔子,故而乘了木艇跟上来瞧瞧,方才总算靠近了船舷,于是登上了甲板便来看你。”
一条木艇狭窄长条,虽说及不上一艘花舫宽阔考究,但胜在其能灵活地穿梭于江面之上,要比繁重花哨的花舫迅捷许多,但也简陋许多。
慕容略微思虑便清楚欧阳追着赶着这一路,在木艇上餐风露宿的必是辛苦,听得欧阳刚登上升平舫便一路走来她房中探望,这份情意慕容怎会一无所知?她看了眼仍旧昏迷不省的云小七,轻声说道:“我无事,欧阳不必挂怀。”
舱房中又归于寂静,几个呼吸之后,又听得立在前方不动的欧阳沙哑着嗓子说道:“既然慕容你无事,那便很好,看来……有事的是此刻与你一同躺在床榻之上的那个人吧?”
慕容转过脸看向暖帐外的那个高大人影,江风穿过窗缝吹得鹅黄暖帐轻轻摇曳,使得欧阳的五官模糊不清难以看得真切,她冷漠言道:
“你都知晓些什么?”
“听说……陈家寿诞之日,江淮子领着一群人上门讨要玉罗刹,伙同陈家义子连靖在席面上的酒水中下毒,一干宾主都着了道,唯有一位蓝瞳少侠单凭一柄窄剑力挽狂澜,将那妖道江淮子及一干恶徒打得落花流水,随后申屠也在陈家被那蓝瞳少侠一剑封喉,此事在定秦乃至整个溱州被传得沸沸扬扬、神乎其技,如今申屠的尸首及那把破魂冰刃随着江淮子等人俱被陈家扣下,可那蓝瞳少侠却消失无踪……不过听闻那人也并非毫发无损,似乎是申屠在气绝之前给了他一掌幽寒鬼手。”
欧阳缓了缓,见得暖帐内的女子并未言语,于是继续接着说道:“申屠死不足惜,但他也算是轮回堂的一介执事,又颇受堂主器重,出了那件事之后,申屠的那个徒儿忙不迭地给堂主报了丧,听说堂主心中大怒,要找那蓝瞳少侠抵命。”
“你说这些,与我有何干系?”暖帐中传来那女子冷淡言语。
“听人说,当时那蓝瞳少侠挨了一掌幽寒鬼手之后吐血不止,却有两个蒙面人将他带走了,至此下落不明……慕容身为玲珑女子,自然不会是那什么蓝瞳少侠的,但我记得昨日你听了申屠师徒之间的交谈之后,茶都还未饮尽便一声不吭地走开了,纳兰也随后离去,没多久堂口处便接到快报说申屠在陈家被杀,而你与纳兰匆忙登船也不待物资补给完整便急着起航……你素来淡定,这可不似你往常作风。”
慕容听着欧阳所言,并不接话,倒是在奇怪欧阳是如何得知床榻上还有第二人的,忽然一袭微风卷过,将暖帐的下摆撩起了一条宽口子,现出了床脚地板处摆放着两双靴子,不禁呼了口气,无奈道:“欧阳,你先找个雅间去歇会儿。”
欧阳顿了顿,随后才说:“传闻这蓝瞳少侠与流水阁弟子交谊匪浅,他被人带走之后,流水阁那几人发了疯似的寻他,陈家受了他的恩情,更是差些将整座定秦城掘地三尺!如今黑白两道都在找他这个人,你。。。。。。好生想想吧!”言罢,便转身踱出了门槛,顺便将门给带上了。
听着房门已关拢,慕容立即掀起暖帐下床,将自己的所有衣物从榻上衾被间翻寻出来,穿戴整齐之后拉了两下屏风旁如手指般粗细的一根锦绳,没多久便有四个丫鬟鱼贯而入进来伺候慕容洗漱,又有两个小厮端着食盒布置早膳,待得洗漱完毕、早膳备齐,纳兰一脚踏了进来。
“欧阳居然赶了上来,也不知他过来作甚……”纳兰对着满桌早膳直接入座,夹了一筷子酱菜放在碗里,“我听说你昨夜并未去那雅间歇息,于是方才将那间房给了欧阳了。”
“无碍。”慕容喝了一勺小米粥,瞄了眼鹅黄暖帐,“昨夜她心口难受得紧。”
“心口难受?”纳兰若有所思般问道,“是不是我刚走没多久……将近丑时那会儿?”
慕容喝粥的手势微微一顿:“。。。。。。。。不错。”
“我曾听闻,中了幽寒鬼手之人,每逢丑时便被寒气折磨得心如刀绞,还听说有些人实在受不住了,糊里糊涂得居然把自己的一颗心活生生地开膛挖了出来!难道昨夜丑时……云小七他?!”
“到了丑时,人之精气神属最为薄弱的时候,故此被寒气乘虚而入,不过熬到了寅时便好转了许多……”慕容几口将碗里的小米粥喝完,夹了块绿豆糕,“昨夜丑时那会儿又出了许多冷汗,待会儿要给她擦擦。”
“方才……欧阳与我聊了几句……”
慕容用巾子擦拭了嘴角,抬起清灵双眸对着纳兰,一声不吭。
纳兰饮了口花茶,用手中的娟子点了点红唇,侧脸看了眼鹅黄暖帐便对着慕容轻声说道:“既然当时与你一道去了趟陈家将云小七带过来,便早已清楚这条路坎坷波折……抛开泾州流水阁、溱州陈家不说,轮回堂里就有许多双毒眼盯着我们几个。此次云小七杀了申屠,更是惹恼了堂主,说不定此刻堂主已然下了杀戮令!想必往日里头与我等有过节的、看我等不顺眼的、想取代我等掌控帝都分舵的个个摩拳擦掌地跃跃欲试了~~~不过……”
纳兰又饮了口花茶润喉,“我怎么说也是个货真价实的杀手,‘纳兰’这个名号也是真刀真枪得来的,在这轮回堂里里外外的那几个歪瓜裂枣我到底都没放在眼里过!他们有胆子便来会贤雅叙露一手,保准叫那几个不中用的连手都留不住!”
慕容微敛眉目:“当初她救过我,此刻我便回报于她,将她带到炎阳山庄疗伤,痊愈了便随意她去往何处,与人施恩也好、结仇也罢,都由着她一人去闯,但此时她难以自保,我须护她周全,若是堂主查了出来要怪罪,自是我来担当罪责,此事缘由我一人而起,与你和欧阳无关……”
“嗨!我都盘算好了与你并肩作战呢!你倒好!暗自要与我拆伙?!”纳兰将第三杯花茶一饮而尽,吸了一大口气,说道,“你,我,欧阳……我们三人本就不想再为轮回堂卖命杀人,虽说堂主对我等有养育之恩,但这几年我等回报给堂主的还少么?生里来死里去的若不是命硬早就不知投胎几个回合了!此事你就别再扭扭捏捏的不当我们是自己人,我已与欧阳说过了,云小七这件事儿我帮你帮到底,他若不愿蹚这趟浑水就随他的意,但若是敢透露出半点风声,我纳兰立马跟他撕破脸皮!”
第六十二章
初九,辰时,定秦,紫衣巷,三丰客栈,马厩。
一位浓眉大眼的伟岸青年手中拿了把刷子,正给一匹通体漆黑的良驹梳理鬃毛,将这匹黑马打理得油光泛亮之后,又往马槽里头倒满了饲料,看着黑马低头慢慢咀嚼,这青年轻抚马背喃喃言道:“唉……墨玉呀墨玉!这几日大家伙儿都快把定秦城翻个底儿朝天了,可你家主子仍是杳无音信的,他又受了伤,能跑到哪儿去啊?若是他舍得我们这几个酒友那也罢了,可把你也丢在此处,这可如何是好?。。。。。。。。。不如……你就跟了我侯牧之吧?”
话音未断,墨玉轻微扭身,用力朝侯牧之蹬了后蹄子,侯牧之赶忙疾速后退才躲过一劫,又见着墨玉仍自顾自地嚼着饲料,不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正要离去,却见得乐聆音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立在了身后,也不知方才的狼狈情形有否落入大师姐眼中,侯牧之大脸一红,对着乐聆音行礼:“大师姐……”
乐聆音微一颔首:“六师弟每日这般早起打理墨玉,也是辛苦了……云公子归来后定会请你痛饮一番。”
侯牧之脸红到了耳根子,连连抱拳说道:“牧之与云公子肝胆相照,云公子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头,牧之定会替云公子仔细看管他的物什,也好让云公子归来时看了心中欢喜。”
“六师弟有心了。”乐聆音看了眼墨玉,发觉墨玉伸出舌头饮了几口清水便盯着自己瞧,那对乌黑通透的眼珠似乎有话要说,但有何人通晓马语?乐聆音轻叹了口气,“这几日总是将墨玉圈禁在这马厩里头,着实憋屈它了,此时清晨风和日丽,我带它出去转转。”
侯牧之听得大师姐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怅然,想着云小七被人带走这几日,乐聆音整日奔波找寻,一天只睡两三个时辰,若不是定秦府衙因初四那日之事定下了宵禁,恐怕乐聆音真是要废寝忘食的了!侯牧之打算开口劝劝大师姐,可话到了嘴边只是打了个弯,点了点头,松开马缰把墨玉牵了出来交给大师姐,看着那一袭曼妙身姿牵着一匹通黑骏马缓步离去。
乐聆音自己也清楚这几日睡得少吃得少,可她就是没法让自己像往常那般寝食,略微闭眼就会闪现出云小七在自己眼前受伤吐血的情景,还有她悄然无力垂头的样子,都让乐聆音心中疼痛得恨不得大声尖叫,也只有在劳累得筋疲力尽直接倒头便睡,才能在梦境中继续寻找云小七的踪迹。虽说溱州陈家洒下了所有人手在定秦城中寻找云小七,许多江湖人士也在一同相帮,但乐聆音仍未听得关于云小七的一星半点讯息,就像是清晨绿叶上的露水,被日光一晒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避开定秦最拥挤的几条青石板路,乐聆音毫无目的地牵着墨玉随处兜转。几个路人见得一位美若天仙却神思忧愁的妙龄女子,带着一匹漆黑骏马慢慢走着,愣神的有,失神的也有,更有几个窃窃私语的,大多数还以为这位漂亮的姑娘是在定秦古城迷失了方向的外来客,但却无人敢上前叨扰,只因觉得这姑娘的周身气势不同与凡人,温婉又端庄,举手投足之间更是透出几丝高人一等的贵气。
起初,墨玉乖乖地跟着乐聆音踱了几条大街,却在一条丁字路口的分岔处停了下来,见得乐聆音回头略显疑惑地看向自己,墨玉对着乐聆音眨了两下眼睛,随后往左边那条道儿‘呼哧’了下大鼻孔。
乐聆音心领神会,嘴角微扬,拍了拍墨玉的额头,轻笑:“真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马儿……好,听你的,我们就往那儿走。”
循着墨玉的心思,乐聆音跟着它行到了城南江边,看着码头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乐聆音看了眼墨玉,嗔笑:“这儿人挤人的,非要来这儿作甚?当心与我失散了,被人带走了找也找不回来……”
慢着!!
被人带走了……在这儿失散了……找也找不回来……!!!
突然紧紧地攥住手中的马缰,似乎下一刻墨玉就会被人带走一般,乐聆音凝思聚神地看着船来船往的宽阔江面,将初四那日陈家的情形又回顾了一番……玉罗刹、江淮子、破魂冰刃、衣衫的破裂声、带走了云小七的黑衣人。。。。。。。乐聆音略微低垂的双眸忽然一个闪亮,随即轻巧翻身上马,轻扯墨玉的耳朵低声说道:“好墨玉!乖墨玉!快带我去九姑娘那处……”
还未待乐聆音说完,墨玉早已扬起马蹄,一路飞驰而去。
陈琼玖刚从陈老夫妇那儿请安出来,便听人来报说流水阁大弟子已在前庭吃茶,她赶忙走去前庭,即见得乐聆音起身言道:“有一事,须劳烦九姑娘。”
“甚劳烦不劳烦的??这话就见外了不是?”九姑娘请乐聆音一同入座,满脸歉意说道,“我陈家幸免于难,多亏了聆音姐姐将云公子引荐与我等相识,否则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方才我家祖父还说了,倾尽全力将云公子周全寻回!聆音姐姐有事尽管开口吧!”
乐聆音喝了口茶:“好!还请九姑娘着人问问,初四那日午后有多少艘船离港的?无论大小。”
陈琼玖也毫不迟疑,唤了个随从便吩咐了下去,过了一个多时辰便有人拿了本册子回禀了,前前后后共有四十六艘船离港。
乐聆音听了,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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