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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庶不可忍-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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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得已经过了二更,才听到院门响。不多时,珊瑚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大夫人不顾自己身子虚弱,忙站起来迎上珊瑚,扯住珊瑚的衣服一叠声问:“如何?如何?白日里伯爷和那小贱人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夫人,您莫激动,”珊瑚忙扶着大夫人坐下,先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自己也倒了一杯水仰脖喝下,擦了擦嘴,这才道,“夫人,奴婢……”她不无担心的望着大夫人,“您可以定要坚持住,虽然……可是难保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你满嘴里都说的是些什么?”大夫人不悦,皱眉喝骂,“啰里啰嗦惹人生厌!还不赶紧快说!”
“是!”珊瑚咬了咬唇,细声道,“奴婢出不去府,所以只在府里打听……”
大夫人支棱着耳朵听着,忍不住骂道:“我没给你饭吃么?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还不给我大声些!”
珊瑚忙提高了声音:“是,奴婢仔细打听了,伯爷和大小姐所说的都是事实。”便把谢青萍跟她所说的那些话细细说了一遍,着重提到,谢青萍得了极重的赏赐。
大夫人的背立刻塌了下去,脸色惨白,两眼直瞪瞪的,失去了焦距,喃喃道:“怎会这样……怎会这样……皇后娘娘乃是国母,这么多年来母仪天下,怎会说禁足就禁足了?”
“是啊,”珊瑚心有戚戚,陪着叹息,“皇后娘娘多年来主持内宫,并无差错,又育有公主,还抚养了两位皇子。五皇子那个样子也不是皇后娘娘想看到了,皇上怎么……怎么都怪到娘娘头上了?”
“你说什么?”大夫人眼神乱晃,好容易对好焦距找到珊瑚,一把扯住她的袖子,厉声道,“你说什么?”
珊瑚吓得脸色大变,倒退两步,却不敢挣脱,只得老实回答:“皇上说娘娘教子无方,不许……不许皇后娘娘再抚养五皇子和……和九皇子……”
“啊?”大夫人手一松,一口气缓不上来,几乎晕了过去。
珊瑚手忙脚乱的上前替她拍打后背,又灌了一杯茶,大夫人才缓过这口气来,不禁泪如雨下。好容易平稳了心绪,这才继续问:“我们家呢?”
珊瑚又如实说了,并说如今秦府满门自觉低人一头,门庭冷落,她派人去说大夫人病了,秦家也不肯派人来探望等事。
大夫人眼睛往上一翻,直挺挺往后倒去。
珊瑚脸上的谨慎恭敬谦卑瞬间消失不见,只是袖着手,冷冷的看着大夫人重重跌倒在地晕去,直等得过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扶着大夫人回到床上。
大夫人本来身子就虚弱,骤闻噩耗倍受打击,精神几乎崩溃,又在地上躺了许久,虽然只是中秋,但地气阴冷也不是她这个病人能承受得了的,再加上又缺医少药,骤然病重,不过三五日便是奄奄一息了。1729
这日老夫人正跪在佛前烧香,齐嬷嬷进来禀告:“大小姐来了。”
谢青萍气色不似往日,一进门便跪倒请罪:“孙女管教不严,致使丫头犯错,还请老夫人责罚!”
齐嬷嬷搀着老夫人坐到椅子上,又给老夫人斟了茶,这才规规矩矩站在老夫人身后。
老夫人微微皱眉:“什么事?”
谢青萍回头,命“带上来!”
两个粗使的婆子立刻押着箬竹走了进来。
老夫人诧异道:“这不是常常替你来给我送东西的丫头么?”
谢青萍满面羞愧:“正是。孙女平日看着这丫头还好,所以才敢叫她常来老夫人屋里,谁知道……唉……”
粗使的婆子使劲搡了箬竹一把,满脸鄙夷:“这丫头竟是个贼!”
谢青萍双手托着一个手绢包,高高举过头顶。
老夫人以目示意,齐嬷嬷上前接过打开来递到老夫人面前。却是老夫人用来安枕的紫玉如意。这紫玉如意本是老侯爷当日在世时所赠的老夫人的爱物,老夫人这几日正因此日夜不安。
老夫人脸上怒色一闪:“我们府里须容不得这样的人!来人,拉出去!卖了!”
从头至尾不容箬竹分辩半句。
老夫人把紫玉如意接在手里,仔细摩挲,叹了口气:“萍丫头,起来说话,也是你细心,否则也不会这么快找出来。”
又说了几句闲话,谢青萍才道:“老夫人,孙女此来,还有一事回禀,母亲……母亲病危了。”
老夫人眼皮都没撩一下,漠然道:“我知道。我已经叫你父亲接连数次通知秦家,可他们自始至终都没叫人过来看一眼。反正我们已经尽到人事,她自己没福,怨得了谁?人的寿数都是老天注定的,许是她上辈子没有积德,所以年轻轻的就……阿弥陀佛……”说着垂下眼皮,似乎是睡着了。
谢青萍恭敬的福一福身,悄悄退出。
走出佛堂,谢青萍长长舒了一口气。
文竹小声提醒:“小姐,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该去那边了。”
第八十三章 报仇
谢青萍仰起脸,迎着日光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轻声回应:“走。”
枕涛阁。
薛姨娘正敦促着谢子昱读书,谢子昱进步很快,她十分欣慰。
恰好谢子昱有一个字不会写,薛姨娘便握住儿子的手,一笔一划来教。
谢青萍一进门便看到这样温馨的场面,身子微微倚着门框,不由自主,眼眶便有些湿润。
文竹见状不敢打扰,悄悄退了出去。
薛姨娘教完了字,直起身来,觉得有些口渴,便转身去取茶,这才看到谢青萍不由的笑道:“你这丫头!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觑着谢青萍两眼微红,不由得拉住她的手关切的问,“眼睛怎么了?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谢青萍笑道,“许是昨夜没睡好的缘故。你们在做正经事,我也不敢打扰,所以才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谢子昱忙忙写完一页字,吹干墨迹,仔细收好,这才笑着起身给谢青萍见礼:“姐姐来得正巧,姨娘早先还说今日要亲自下厨呢!”
谢青萍笑着伸手接过谢子昱手里的功课,道:“这么说,我还有口福了?”
薛姨娘宠溺地摸了摸一双儿女的头:“都说有子万事足,如今我看着你们两个好好的,心里也都满足了。”
“女儿这次来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姨娘呢,”谢青萍笑着拉薛姨娘坐下,“不过可能不白说,中午我要点菜!”一面说着,一面一手托腮作冥思苦想状,“嗯,让我想想,点什么好呢?”
薛姨娘容色平静:“若是和你父亲有关,我宁可不听。”
谢青萍敛了笑容,一字一顿:“是和夫人有关的。她快要死了。”
薛姨娘先是一怔,随后放声大笑,直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还是停不下来。
谢子昱有些害怕地紧紧依着谢青萍,低声道:“姐姐,姨娘没事吧?母亲,真的快死了?”
谢青萍点了点头:“姨娘没事。这么多年来,姨娘,你,我,不知多少次和死亡擦身而过,那一切都是拜夫人所赐!”
“青萍!”薛姨娘终于停止大笑,拉着谢青萍追问:“她怎么突然要死了?”
谢青萍森然道:“因为她做孽太多,老天也不容她!”
薛姨娘却微微苦笑握紧了谢青萍的手:“青萍,知女莫若母,你还是老实跟我说的好。”
谢青萍无奈一笑,先找了个借口遣走谢子昱,这方道:“好吧。我说。今年林何氏来给她的儿子林宥之提亲,求娶咱们家唯一的嫡小姐暖玉,可是夫人不愿意,她认为林宥之林大人出身寒微,那林何氏又是个粗鄙的乡下妇人,怎么配得上咱们家的门第?怎么配得上她那宝贝女儿?可是,林大人前途无量,她又不愿平白得罪了他,所以想将计就计,把女儿许配给林宥之。
前些时,她带着我们姊妹去游园,准备让女儿与那林宥之来一个‘偶遇’,连见证人都找好了,只等丫鬟们‘不小心’领着我撞见林宥之,然后女儿不得不嫁,林宥之不能不娶。”
薛姨娘恨得咬牙:“这毒妇,好毒的心思!”
谢青萍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姨娘莫急。她想得虽好,可是却没算到暖玉的心思。原来暖玉早就仰慕林宥之的才情,不知怎的,两人倒先遇上了,不光凉亭对弈,到最后还……还搂作一团……”
薛姨娘连连冷笑:“该!自己做的孽,终于报应到女儿身上了!”
谢青萍继续说道:“不知怎的,这事情传得到处都是,暖玉的闺誉是保不住了,父亲打算送她到家庙思过暂避风头,谁知暖玉竟半路上跑去与林宥之私会,岂料被人劫持侮辱……父亲的信赶去想要给暖玉一个了断,夫人却赶了去及时阻拦,又搬请了秦老夫人给父亲施加压力,到头来父亲只得依旧送暖玉去家庙。而林宥之也允诺待暖玉及笄之后必来迎娶。此其一。”
“其二便是她暗中谋害老夫人一事,想必姨娘也有所耳闻。经过这两件事,父亲怒极,便禁了她的足。”
“加上之前她房里的秦妈妈一事,连累得身边没有可用之人,下人们惯会看人下菜碟儿,饮食供给便不甚好,她也是个心气儿高的人,一来二去便病了,父亲恨极,暗中嘱咐人不许给她请大夫,所以这病便做下了。此其三。”
“前几日宫里的事姨娘已经知道了,她靠山山倒,靠水水干,没了指望,病情加重,时气又不好,自然这病就更重了。昨日,便有人悄悄告诉女儿,说她出气多进气少了。女儿不放心,漏液前去探病,谁知她不领情,反而急怒攻心晕了过去,这一晕,至今还未醒来。不过我想,恐怕也醒不来了。”
薛姨娘呆呆听着,面露戚色,涩然问道:“你父亲呢?”
“父亲?”谢青萍微微冷笑,“父亲几次三番派人去秦家禀告,叫他们来探病,但秦府如今正风雨飘摇,哪里顾得上她!所以总不曾有人来。父亲更加懒怠管她,若非不得已,是不会踏足锦荣院的。”
薛姨娘怔怔落下泪来:“他……他竟是如此薄情!夫人虽然为人不好,可是追根溯源,却是因为女子的嫉妒,那是因为她爱他至深啊!可是这个男人……”她失望至极,反而说不出话来,只是深深叹气。
谢青萍趁机问道:“娘,当年您和外祖父闹翻,是不是也和父亲有关?”
薛姨娘悚然一惊,忙站起来四处看看,见没有人,才嗔道:“青萍,你叫我什么?你疯了不成!在这府里,我只能是‘姨娘’!如今直接唤你的名字已经算逾矩了!”
谢青萍不以为意,淡淡一笑:“怕什么!当年父亲本来便要迎娶你做正妻,是那个女人横刀夺爱!如今外祖父已经官至知府,官声良好。比之靠裙带关系取得富贵的秦家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她若一死,父亲便是扶你做正妻,又有何不可?”
薛姨娘惨淡一笑:“什么正妻、侧室?青萍,你以为我到如今还在乎这些不成?我只是恨当年识人不明,所托非人,非但误了自己的终身,连累了一双儿女,还致使老父膝下空虚,无人尽孝!”
谢青萍趁机再次追问:“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
第八十四章 挽回
薛姨娘神色黯淡:“还不就是父亲不想让我嫁,我执意要嫁?父亲只有我这一个女儿,自然不肯叫我被人看扁,所以竭尽所能,给我置办了丰厚的嫁妆,但也放出话来,此后便没有我这个女儿了!他老人家是对我太过失望了啊!”
谢青萍皱紧了眉,只是如此么?父女亲情是那么容易就能割舍的?前世,薛姨娘身死,外祖父薛衡山都没有露面,若无深仇大恨,怎会如此?
薛姨娘见她不信,不由得苦笑:“老实说,我也并不知道,父亲缘何这般恨我。这些年我常常派人送信给他,尽我所能,逢年过节都置办礼品叫人送去,可是他没有只言片字也就罢了,还往往将东西砸烂叫人原路带回……”
谢青萍忽然问道:“你派的人是不是赵嬷嬷?”
一提到赵嬷嬷薛姨娘更是痛心:“是啊。她那时还是很疼我的,我一向待她不薄,不知后来那女人花了多少银子收买了她,她竟不顾二三十年的情分这般害我!”
谢青萍连连冷笑:“如此看来,赵嬷嬷其人早就被收买了!情分?情分在有些人眼中与金银比起来,简直就是个笑话!若非她从中百般挑拨,您以为,外祖父会怨恨自己的亲生女儿么?”
薛姨娘身子一颤,两行泪水缓缓从面颊流下。
谢青萍过去慢慢跪在薛姨娘身前,将头枕在她膝上,柔声道:“娘,为时未晚啊!”
薛姨娘只觉得一阵精神恍惚,赵嬷嬷和她毕竟是自幼的情分啊!
“娘,”谢青萍的声音越发温柔,“您还有我,还有昱儿,还有外祖父啊!和我们比起来,赵嬷嬷也就是个不相干的人啊!”
薛姨娘慢慢醒神,搂住谢青萍,声音颤抖:“好孩子,若不是你,只怕我至今还疯疯傻傻不成人样,就算死了,也是个糊涂鬼罢了!”
“说出来好叫娘高兴,”谢青萍抬起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女儿自作主张,已经差人给外祖父送去了一封长信,将这些年娘的所遭所遇都跟外祖父说了,我想不日,外祖父必定会有回信送来。”
薛姨娘满含忐忑:“他……爹爹会原谅我么?”
“怎么不会?”谢青萍柔声劝慰,“娘和外祖父都是受小人蒙蔽,为奸人所害,如今真相大白,骨肉亲情怎能割舍?”
薛姨娘这才破涕为笑,扶起谢青萍自己也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袂,擦掉泪痕,打开镜奁重施了脂粉,这才道:“时辰不早了,我这就亲自下厨,给你们姐弟整治一桌饭菜!”
自从薛姨娘大难不死,谢青萍便暗中求了谢庆,谢庆做主给枕涛阁配了小厨房,薛姨娘的饮食不必到大厨房里去领。
薛姨娘厨艺了得,谢青萍和谢子昱赞不绝口,把一桌饭菜扫荡一空。
饭后谢子昱回了前院,谢青萍留下来陪着薛姨娘闲谈,不由问起:“娘,父亲名讳里有一个‘庆’字,而我的名字是青萍,‘青’与‘庆’,虽不同字,音却相近,照理说,我是不该叫这名字的啊!”
薛姨娘深深叹了口气,神色中有缅怀也有怅惘,幽幽说道:“当年,你父亲对我还是极好的,他很看重我的胎,孩子没生下来,名字就已经定了。你知道,谢家是武官世家,你父亲也最爱名家兵器,曾说兵器谱上有名剑曰‘青萍’,将来孩子降生,无论男女都叫这个名字。且不说夫人坚决不允许,连老夫人也是不同意的,可是你父亲当年还有一股拧劲儿,她们越是不同意,他便越是坚持,所以便有了你这个名字。”
“夫人当时也怀着身孕,照理说比我要晚一个月才到产期,可不知为何,竟提前发作,我生了你不到十天,她便生了暖玉。可是,你父亲却是最疼你的,非但指了府里最大的桐华院给你,还要许我平妻之位……”她忆及往事,不由得苦笑,“只不过,所有人都百般阻挠,他也只得作罢。你也许不知,因为他心里不痛快,连给嫡女起名这事都甩手不管,还是夫人自己取好了名字,报到秦府的时候却扯谎说是你父亲给起的。想起来,夫人也是可怜。”
谢青萍心中一动,忙问:“那么,父亲对您疏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薛姨娘何等聪明,几乎立刻明白了谢青萍的言下之意,却是不敢相信,犹犹豫豫地道:“你是说……你父亲是为了保护我才与我疏远甚至不闻不问的?”
谢青萍紧锁双眉,也不敢肯定:“我也只是这样猜想。到底是不是……若说父亲当年肯为娘六亲不认,又怎会突然对娘失去情义?但若说父亲对娘还是一往情深,为何夫人对娘百般陷害他却听之任之?所以,我也糊涂了。”
薛姨娘无力地闭了闭眼,叹息般说道:“有情也好,无意也罢,我如今都不想了。如今,我有你们一双儿女,还有老父在堂,于愿已足。不过……”她凝望着谢青萍,神色渐渐坚定,“该争取的我还是会争取的。你和昱儿越来越大,我不能不替你们考虑了。”
谢青萍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浅笑道:“娘是想争取嫡妻之位还是平妻之位?”
薛姨娘微微苦笑:“嫡妻只有一个,即便她死了,那位子也还是她的。即便你父亲不得不娶继室,秦家也不会容许他娶秦家以外的女子。至于我,不过一个妾室,无论如何也不会成为继室的。倒是这个平妻之位……慢慢来吧,知府之女,成为贵妾总不是什么难事吧?”
谢青萍将手搭在薛姨娘手背上,恳切地道:“娘,其实女儿并不在意出身。若是真正怜惜女儿懂得女儿的人,怎么会介意女儿是否嫡出呢?若那人在意的不过是身份地位,那么,哪怕女儿是公主他也犹嫌不足,何况是区区一个伯府的嫡女呢!昱儿也是一样,好前程不是出身能决定的,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想要出人头地,就要靠自己去拼去搏!所以娘,女儿真心希望您不要为了子女苦了自己,去做自己本不愿做的事。”
第八十五章 哭灵
薛姨娘感动的热泪盈眶,哽咽难言,好容易擦干了眼泪,勉强笑道:“好孩子,难为你了!若是我当年有你这般聪慧,也不至于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唉……也罢,都是命啊!”
谢青萍却不以为然,她若信命这辈子便该和上一世一样,懦弱卑微任人摆布,到头来还是重蹈覆辙,再悲惨死一次!命是老天给的,该怎么活却要看自己!
只是她重活一世的事情,她会烂到肚子里,说出来只怕会吓坏了薛姨娘,所以便岔开了话题,又说了一会儿闲话,便起身告辞:“娘虽然已经大好了,但这么些年,身子到底亏了,还是要多加保养。女儿改日再来。”
薛姨娘一把扯住女儿手腕,担忧地道:“青萍啊,有一件事,姨娘一直担心着。你在千秋宴上大放光彩,只怕求亲的人会踏破了门槛,姨娘真担心你父亲不能给你选一门好亲事。”
谢青萍故作轻松的笑道:“娘,快别杞人忧天了!说真的,我倒真没听说有哪家上门提亲,所以说,您是敝帚自珍,自己的女儿自然看着哪里都好,可是别人看来未必如此呢。更何况,夫人一死,还有三年的孝呢,三年过后是什么光景谁都不好说。”
下午,大夫人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诚意伯府挂起白幡,谢庆亲自写了讣文,派人去给各姻亲府里送去,自己亲自打理大夫人的身后事。
谢青萍到锦荣院的时候,发现锦荣院已经大变样,早已不是先前荒草丛生凄凉败落的样子,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如大夫人当初风光之时。花圃里的花枝上粘着白色纸花,风一吹簌簌作响,倍增哀凉。
整个锦荣院成了白色的海洋。
堂屋里摆放着考究的柏木棺椁,棺材外面用红油漆走了三遍,光可鉴人,棺材头上斗大的一个“寿”字,引魂灯长明。
她是长女,领着弟妹们在灵前跪下,掩面哀哭。
第二日午后,来吊唁的人都来的差不多了,男客们自然有谢庆亲自带着二子在外面招呼,来里面参灵的都是女眷。
有些相熟的夫人聚在一起不免说些闲话,有的眼尖,一看灵前答拜的人只有三个庶女,不由得悄声问:“怎的亲娘死了,亲生女儿却不在?”
旁边知道内情的撇着嘴道:“您还不知道?谢家二小姐谢暖玉丢了好大的人,怎么敢出来见人!”
“只要还活着,就该出来哭灵!否则岂不是大不孝!”
“哎哟哟,我跟您说……要是我有那么个女儿,我宁可她比我早死!小小年纪不学好,只知道勾搭汉子……我听说啊,她的身子早叫人污了,可那人还不是她勾搭的汉子……你说这不是不知廉耻是什么?说不定谢夫人就是被她活活气死的呢!”
……
谢凉月微微冷笑,低声道:“这些人真不知是来吊孝的,还是来看咱们家的热闹的!”
谢晴雪叹了口气:“二姐姐也是鬼迷了心窍……”
谢青萍柔柔的道:“妹妹们,别说话了,仔细叫人笑话。”
谢凉月白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这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发疯一般冲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厉声叫道:“谢青萍,你这个贱人!”
来吊唁的女客们都不由皱起了眉,不论有多大的恩怨也不该搅闹灵堂啊!这不是摆明了打诚意伯府的脸吗?而且这样做的人本身便失了礼数,同样是在众人面前丢脸。听声音是个年轻女子,却不知谁家的女孩儿这样缺少管教!
随着众人鄙视的目光,一个浑身穿孝的女子一阵风般来到棺椁前,扬起手照着谢青萍的脸就打了下去。
谢青萍偏头躲开,抬起婆娑泪眼,怔怔望着来人,因为长时间哭泣嗓音微带沙哑,“暖玉?你这是?”
还不等谢暖玉回话,门口已经传来谢庆冰冷而愤怒的声音:“逆女!来人,把这个逆女给我带下去!”
原先还手足无措的丫鬟婆子一拥而上,将谢暖玉抓了个结结实实,出门而去。
谢暖玉兀自不甘,大声喝骂:“谢青萍,你这个贱人!爹爹!娘是被这个贱人给害死的!我要让她一命偿一命!”
谢青萍满面惊恐,泪水更是扑簌簌往下落个不停,哽咽道:“父亲,暖玉何出此言?女儿……女儿实在是惶恐……母亲……母亲……”
谢庆气得脸色铁青,此刻面对众女眷疑惑的目光,面对女儿无助的眼神,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语气和缓:“诸位,谢某唐突了。”说着深深一揖。内堂全都是女眷,他本不该这样闯进来,可是事出突然,他又不能不来,方才见他来了,众女眷纷纷躲避,倒好一阵混乱。
年轻的女眷们已经躲到屏风后面,只是屏风后面所余空间不多,所以一些年纪稍长的女眷便留在了外面,此刻见谢庆谢罪,忙还礼:“伯爷言重了。”
谢庆满面羞惭,“家门不幸,出此逆女!拙荆卧病在床已经有一段时日,这段日子里,都是三个庶女服侍汤药,现有府医脉案为证。”说着从侍墨手中接过厚厚一本册子,在手上轻轻抚了抚,才命侍墨递给女眷们看。那册子不仅记录了大夫人是如何得病又是如何诊治,连每日饮食以及服侍饮食的人的名字都一一记录在册。
女眷们传看了一边,点头赞叹不已。
谢庆这才继续说道:“家门不幸,竟生出谢暖玉这个逆女,拙荆生病之初,谢某便已命人到家庙,可这逆女非但不会来侍疾,还……”他简直羞于出口,谢暖玉早已从家庙逃出去与林宥之私会,他的人找到谢暖玉的时候,谢暖玉已经住在林家了。
事到如今,真相大白,原来谢家这个嫡女人品竟如此恶劣,可恨大家都被蒙蔽了许多年!众女眷们愤愤然,同时又对谢庆以及灵前跪拜的三个庶女投以同情的目光。
谢青萍以袖掩面,衣袖下,素净的脸上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
第八十六章 剖白
谢青萍肩膀一耸一耸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既伤母病逝,又痛心被嫡妹诋毁,又自怀身世所以痛苦不已,其实她是在笑,前世的仇人已经完蛋了大半,她当然高兴了!
事实上,谢庆的确派人去给谢暖玉送信让她回来侍疾,谢暖玉犯错再大,这个过场也是要走的,否则岂不是授人以柄?可是派去的人都被谢青萍找人引错了路,而谢暖玉那里她又假借林宥之的名义将之骗去林家,林家人虽知道谢暖玉如今名声不太好,但还想着毕竟是诚意伯府嫡女,顺安侯府外孙女当今皇后的外甥女,还是有很大利用价值的,所以便诚恳邀请她在家里住下,谢暖玉半推半就,每日和林宥之诗词唱和,小心眼儿里甜甜的都是蜜。又哪里知道自己亲娘已经命在旦夕?
昨日,谢青萍又特意派人去谢暖玉面前指着谢暖玉的鼻子大骂一场,说什么,大夫人是被谢青萍气死的云云,所以谢暖玉才会不管不顾冲进来要打谢青萍。撇开母女亲情不算,谢暖玉明白得很,没了大夫人,她便失去了和秦府、和皇后娘娘之间的纽带,自己心机不如谢青萍,又不得老夫人欢心,名声已毁,要如何在府中立足?将来又如何风风光光嫁给如意郎君?
简直又痛又气又急又恨,一时头脑发热才做出这样的蠢事。
蠢事不在多,一件足矣。
谢庆捶足顿胸,泪如雨下,捂着心口,极缓极缓地道:“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女儿,有不如无!今日当着各位的面,谢家……谢家将谢暖玉逐出府去,若她再不知自爱,谢某忍痛也要将她从族谱中除去!”
顶着这样一顶帽子被逐出府去,虽暂时未曾从族谱中除名,但也和除名差不多少了,谢暖玉真真走投无路了。
如果秦家也不管她的话……
谢青萍放下衣袖,又是满面哀戚,垂首垂泪。
“妹丈便如此无情么?”秦夫人一面说着一面迈步进来,冷然望着谢庆。
谢庆先给秦夫人施了礼,才伸手引着秦夫人到灵前上香。
秦夫人冷哼一声,从丫鬟手里接过三炷香,拜了三拜,在香炉里插好。
谢青萍、谢凉月、谢晴雪忙答礼。
秦夫人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只是转头质问谢庆:“玉儿弄成今天这个样子,你这个做父亲的便没有半点责任吗?你怎的只知责骂孩子,便不知自责自省?”
秦夫人虽然字字句句咄咄逼人,却也不是毫无道理。
谢庆满面沉痛,举止却从容镇定:“嫂嫂有所不知,暖玉自幼便教养在婉莹身边,读书更是手把手教习,暖玉五岁便熟读《女则》《女戒》,后来更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延请名师教导,婉莹更替她请了舞蹈师父专门传授舞蹈。但是,青萍、凉月、晴雪三人除了凉月在生母教导下多读了几本书,剩余两人也只粗略识得几个字罢了,才艺更是一无所有。嫂嫂……”
秦夫人脸色变了又变,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半晌才道:“谢青萍没有半点才艺?那么是谁在千秋宴上大放异彩?在场的各位夫人全都亲眼目睹!”
谢庆连连摇头:“嫂嫂,还有呢。您想必也知道,昱哥儿是弟的长子,可是却不学无术,纨绔无赖;反观詹哥儿,四书五经六艺,哪一样没有专门的师傅传授?”
秦夫人不住咬牙,心里也埋怨已经死了的小姑子,你做事也太不检点了,怎能这样明显!这不是摆明了让人抓小辫子么!
“妹丈,”秦夫人好容易稳定了心神,冷笑道,“你莫要转移视线!出了事就往死人身上推,你作为男人,便没有半点担当么?”
诸位贵妇人都把不赞同的目光投向谢庆,身为丈夫和父亲,虽然不该终日在内宅厮混,但对内宅事务和子女教养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谢庆这样避重就轻,往亡人身上泼脏水,实在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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