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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庶不可忍-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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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竹插口道:“小姐每日做针线要到子末才能歇息。”
谢庆眉头一皱,满面厌恶之色:“那毒妇……你母亲对你这样严苛?”
“不不不,”谢青萍怯怯摇头,“哪有?母亲对女儿一向宽和。是女儿想多做一些……这样年节母亲拿去赏人也方便些……”她声音越来越低。
谢庆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你母亲平日拿出去赏人的荷包是你做的?都是你做的?”
谢青萍带了一点迷茫,又有些羞赧:“是啊……”
文竹又插嘴道:“小姐前阵子为了给皇后娘娘赶制千秋节寿礼,每日只需要做三个荷包,平日是要做十个的。夫人嫌奴婢们手笨从来不要奴婢们替小姐分担……小姐的手指都被针磨出茧子来了,奴婢们虽然心疼,却不敢……”
谢庆猛地拉住谢青萍的手,拿到眼前一看,果真,谢青萍十指纤纤,肌肤白皙,却并不细嫩,经常拈针的拇指和食指上还有厚厚的茧子,可想而知平日的针线活计必定十分繁重。眉心便拧成了疙瘩。
老夫人的声音在花厅道:“萍丫头睡了?”
谢青萍忙缩回手,不好意思的笑道:“父亲不必介意,母亲说过,女孩子家针黹上必要出众将来才……”她面孔微微一红,做出十足的小女儿娇态,“才能有个好前程。”转身去端了热气腾腾的茶来,微笑道:“老夫人和父亲必定倦了,女儿这里有新煮的川贝枇杷露,最是清火润喉。”说着奉给谢庆,又端了一盏出去奉与老夫人。1611
老夫人慢慢喝了几口,满是疲惫的脸上露出几许笑容,对正在给自己揉肩的檀香道:“你该问问大小姐这茶是怎么弄的,回去以后好每日炖给我喝,既不苦,又不过分甜腻,还没有药气,实在难得。”
谢青萍羞涩一笑:“这有什么难的,老夫人既然喜欢,孙女便叫文竹给檀香姐姐把选好的川贝、枇杷叶、白菊和冰糖送去。”
谢庆脸色难看至极,低声道:“母亲,那个毒妇平日里一副慈母做派,私底下竟对青萍十分刻薄。”
老夫人摇头冷笑:“你这才知道了?也不只是萍丫头,你以为她待别的孩子就好了?除了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别的孩子在她眼里只怕和下人也差不多少!”
谢庆满面羞惭:“是儿子愚钝。”
谢青萍似才发现大夫人不在花厅里,奇道:“母亲在哪里?青萍也给母亲准备了茶,母亲素来喜爱甜食,所以给母亲的茶里还加了少许蜂蜜。”
老夫人轻轻吁了一口气,徐徐道:“你母亲病了,已经回锦荣院歇息去了。从明日起,你们姊妹每日去锦荣院的晨昏定省可以免了,只消每日去你父亲那里问安也就是了。”
谢青萍不由得蹙眉:“可是,过几日便是皇后娘娘千秋,母亲说,还要带我们去皇宫呢,”她带了几分天真的雀跃,喜滋滋地道,“听说皇宫的地都是金子铺的,是真的吗?”
老夫人面色一冷,讥诮道:“她并不打算带你们都去,原本只打算带暖玉和詹儿去。也罢,我这把老骨头还走得动,到时祖母带你们去!”
谢青萍欢喜的点头不迭,心中却闪过一道冷芒,秦皇后,久违了呢。
第六十六章 簪花
八月十二是秦皇后寿诞之日,国中谓之千秋节,是日,凡三品以上官员及内眷皆可入宫献寿。
到了十二这一日,老夫人带着三个孙女一个孙子寅时三刻即从府门出发,寅末即到了宫门,各府内眷都已在承恩门下轿候着,卯正承恩门大开,经过内监和管事宫女层层检查,确定没有违禁之物,已经辰初,官眷们这才在引导内监宫女的带领下迤逦进入承恩门,先到慈安宫叩拜太后慈驾,太后年事已高,不喜热闹,只接见了几位亲王郡王妃,便说乏了,命诸人去参拜皇后。
秦皇后自然还在凤仪宫,她已经换好了大红色绣丹凤朝阳凤袍,凤袍上的牡丹是姚黄魏紫,针法采用乱孱法,颜色层层铺设渐变,花朵便似要破衣而出一般,五彩凤凰栩栩如生,凤羽上嵌着各色宝石,凤尾缕金线缀珍珠极其富丽华美。
头上戴着九尾赤金凤冠,凤口一溜红宝石垂珠。髻后簪着一朵大红绢花牡丹。耳上垂着赤金凤尾耳环,颈中除了朝珠,还带着一副赤金镶红宝石的璎珞圈儿。
内眷们到达的时候,她正在贴身宫女的服侍下戴上赤金镶珐琅的护甲。命人开了凤仪宫正殿朝阳殿的宫门,请内眷们到殿上等候。
内眷们都是起着大早饿着肚子来的,此刻已经过了辰时,腹中不免饥饿,但皇后赏下来的茶水又不敢不用,一杯茶下肚,更加饥肠辘辘。
如此这般,这一阵低迷的雷鸣声中,皇后娘娘终于姗姗来迟。
秦皇后面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升座凤座。
内眷们齐齐跪倒叩拜。
皇后才赐了座。
环佩叮咚,几位位分颇高的妃嫔走了来。
其中一个穿着水红宫装,头上别出心裁,簪着一串梅花,那梅花乃是红梅,或初绽或全开,有的上面还落着雪花,娇艳而鲜活,还可闻到清冽的梅香。衬得那妃子的面容更加清丽绝俗。
这便是如今最受宠的宫妃梅妃。
梅妃娇笑着行了礼,道:“贵妃姐姐替娘娘打点嘉宴,臣妾们乐得做个富贵闲人。”
她身侧的几个妃子也笑着随声附和。
梅妃又道:“臣妾思忖着,这个时辰娘娘应该还没有簪花,所以特地送了花来……”说着漫闪秋波,微露讶色,“娘娘头上是谁进的花?实在是不敬,合该拉出去打板子!”
皇后所用之物自然都是上好的,梅妃这样说分明是恃宠而骄,含了挑衅的意味。
秦皇后端庄一笑,不以为忤,只命内监给几位妃子看座,这才缓缓道:“梅妃恩宠颇隆,若是能给皇上添一位小皇子,这位份也该晋一晋了。”
梅妃精致完美的妆容上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缝,她承宠已经三年,圣宠不衰,美中不足的便是一直不曾怀有身孕,也因此淳安帝屡屡要晋她的位份都被皇后拦了下来,她深以为恨事。如今皇后这样说,分明便是往她伤口上撒盐。
不过,这失态也只一瞬,很快,梅妃容色如常,笑道:“皇后娘娘福泽深厚,岂是臣妾们可以比拟的?皇后抚养的五皇子乖巧伶俐,九皇子知书识礼,岂是其他皇子可比的?”
秦皇后眉宇间闪过一抹怒色,众所周知,五皇子性情乖戾,虽然在帝后面前一向唯唯诺诺,但私下行事却十分暴虐,至于九皇子虽然素来规行矩步,无甚大的差错,资质却不甚高。
相反,田贵妃所生的三皇子却在朝中素有贤王之誉。
梅妃忽又掩口一笑:“臣妾怎的把话题又转到皇子身上去了,真是……上了几岁年纪,越发颠三倒四起来。”
这样露骨的讥刺,令在座的所有内外命妇脸色都是一变。唯有皇后仍旧端坐,面容无改。
梅妃又接着说:“臣妾是来给娘娘送花的呢。”说着把手一拍,身后十名宫女,每人手中托着一个红漆缕金托盘,托盘上蒙着白色锦缎,一股幽幽香气隐约透出,令人闻了顿生置身春日百花盛放的花园中的错觉。
梅妃秋波一转,微带得色,在在座每一个官眷脸上淡淡一扫,亲自掀开了第一个托盘,托盘中是一朵大红牡丹,娇嫩的花瓣上尚有露珠滚动,墨绿色的叶子衬得花朵格外娇艳。
秦皇后微微一愕,道:“御花园的花匠新培植出来的牡丹么?”心中却极是不悦,虽说梅妃正受宠,可毕竟自己才是这后宫之主,怎的那些花匠这般没有眼色!
梅妃举起秋香色的绣帕,风情万种地拭了拭鼻翼的粉,一声娇笑:“娘娘也以为这是真花?其实,娘娘原也该用真花,只是,真花一旦折下来过不多久就会因为失了水分发蔫,倒显得娘娘少了几分精神,而这花,只要娘娘愿意,您想让它保持什么状态就能保持什么状态。”示意剩下的九名宫女也把锦缎掀开,于是乎,九朵各色名品牡丹花便呈现在众人眼前,花香也更加浓烈,令人醺然欲醉。
秦皇后微微颔首,仍旧端庄雍容,和声道:“妹妹有心了。”
“多谢娘娘赞誉,”梅妃轻盈行了个半礼,翩然转身,伸出纤纤玉指,在十朵牡丹花上一一流连,最后将手停在一朵“赵粉”上,这朵花颜色粉嫩,外瓣突出,中瓣越离花心越宽大,形如皇冠,十分娇艳,“那么臣妾斗胆,替娘娘选一朵花可好?嗯,这朵赵粉水灵灵的,若是戴了它定会令人显得格外年轻,只可惜,粉色怎配得上皇后尊贵身份呢?”
这番话,明褒实贬,字字句句都在说皇后人老珠黄,不配用这样娇嫩的颜色。
官眷们都垂了头,不敢作声。
秦皇后却仍旧笑吟吟的,闻言道:“梅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眼光自然也是好的,本宫便等着梅妃用心选择的那一朵花了。”
梅妃眉头几不可见的微微一蹙,她的本意是给皇后选一朵“洛阳红”,洛阳红虽然也是正红色,也算得上美丽,但,却算不上名种,尤其在盛产牡丹的洛阳,洛阳红在大街小巷俯拾皆是,如此这般,可以贬损皇后一番,若是有人拿来说嘴,她也可反唇相讥“这是皇后娘娘亲自过目的”。可如今,皇后这样一说,倒叫她不得不打叠起精神好好选择一番了。
想到这里,梅妃又是一声娇笑:“臣妾这点伎俩,怎好在娘娘面前卖弄?不如……”
“不如本王来替母后选吧!”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突兀响起。
第六十七章 谦王
随着说话声,三个身穿亲王服色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当先一个二十五六岁年纪,身高八尺,俊眉修目,笑容温和谦恭。第二个十四五岁年纪,身量未足,略显纤瘦,眉目轮廓更为精致秀美,只是脸上带着阴戾之色,叫人不敢亲近。第三个更小,只有十来岁年纪,粉团儿一样的个娃娃,十分可爱:三人都穿着同样的青金色绣团龙蟒袍,只腰间的带子略有不同。
三人进来先向皇后行礼,口称:“儿臣叩拜母后,母后金安。”
秦皇后脸上露出慈爱笑容:“你们三个怎么来了?”
年长的那人道:“儿臣等奉父皇之命来请母后入席。”
秦皇后忙站了起来,虽说是带话,可那也是皇上口谕。
梅妃眉头一蹙,十分不满,当先这年长的是三皇子,田贵妃的儿子黎王南宫允康。田贵妃是梅妃的表姐,所以亲缘上来说,南宫允康还是梅妃的表外甥,是同一挑战船上的人,怎的今日南宫允康要跟她唱反调?他明明看出来自己是要给皇后难堪的!
这时南宫允康带着五皇子谦王南宫允澈和九皇子南宫允业来给梅妃等人行礼,悄悄给梅妃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
梅妃含笑还礼,脚步轻盈走到一旁,口中犹自笑道:“既然三位皇子要表孝心,本宫怎好阻拦?便把这个奉承皇后的机会宋玉你们也罢了!”
南宫允康依旧是谦和有礼的微笑着:“多谢梅母妃。不过母后向来最疼五弟,这个美差,不如还是交由五弟来完成吧!”
南宫允澈一双眸子黑沉沉的黑不见底的夜一般,斜斜瞟了南宫允康一眼,薄唇一勾,冷声道:“自告奋勇的是三哥,因何要让我去?”他嗓音低沉中带着一股奇异的魅力,像是磁石一般吸引着人往下坠,坠了下去才发现底下竟是无底深渊,与其说邪气不如说邪恶。
南宫允康一点也不生气,浅浅一笑,悄悄在南宫允澈耳边道:“万一三哥选的不合母后心意,岂不是要惹母后不快?五弟最得母后欢心,便是选错了也不打紧的。”
南宫允澈并不答话,只是微微斜了眼角看着南宫允康,唇边带着的是明显的一抹不屑。
南宫允业忽然笑着向那些牡丹花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笑:“哇哦,好香的花哟!”抢起一朵“红云飞片”簪在自己鬓边,笑着回首,大声问,“母后,儿臣戴着好不好看?”
南宫允康举起衣袖咳了两声,南宫允澈微微侧脸,轻轻哼了一声,咕哝了一句什么。
秦皇后忽然问:“澈儿,你在说什么?”
南宫允澈身上的阴郁之气忽然在这一瞬一扫而光,谦卑地躬身行礼,诺诺答道:“儿臣说……儿臣说九弟眼光十分独到,这朵花配母后正合适。”
谢青萍心中纳罕,这位五皇子变脸真快呢。不由想起,前世里对五皇子的记忆——五皇子在帝后面前怯懦胆小,私下里却孤僻乖戾狠辣,也因此被帝后所厌弃,据说谦王府后花园的水井里全都是累累白骨,谦王府里服侍的下人每隔一个月都要换一茬,谦王府甚至还单独辟出来一个院子用以关押疯子,谦王戏称“百戏园”,平日里最大的消遣便是看疯子打架。
除此之外,谦王还有个克妻名声,凡是与他有婚约之人不出百日必定生命垂危,一旦解除婚约则不药而愈。有不信邪者则枉送了性命。到谢青萍死时,谦王府还没有女主人。
前世她专注于林家后院,除了生意往来,从不曾过多关注这些皇亲贵戚。今日初见谦王,不由多看了两眼。
南宫允澈似乎发觉有人在看他,目光精准的头射向谢青萍,那两束目光却似淬了毒的利剑一般,令人一痛又一麻,直欲丧失所有知觉。谢青萍一凛,生怕招了这位怪王的反感,忙收回目光,垂下了头。
秦皇后略一点头,眼神里掠过一丝失望,抬手命南宫允澈平身,又问南宫允业:“业儿,你替母后选的花是哪一朵?别让你父皇久等了。”
南宫允业歪着头仔细挑选,终于选了一朵“烟绒紫”,这朵花颜色深紫,花瓣上还停着一只玉色蝴蝶,偏头回首看向秦皇后,怯怯地问:“母后看这朵如何?”
秦皇后微微颔首,和蔼的道:“业儿眼光不俗,母后今日穿的是大红,若是簪红花倒有些累赘了。如此……”
“九弟,”南宫允康口角生春,轻轻一推南宫允业,“还不快去替母后把花簪好?”
秦皇后身边的女官已经把皇后髻上的牡丹绢花取了下来。
南宫允业一蹦一跳上前,给皇后戴上了花,秦皇后款款起身,淡淡一扫余下的牡丹花:“梅妃有心了。剪绒……”
皇后身后的女官剪绒忙带人接了牡丹花,收好。
皇后这才携着南宫允业的手,起身去举办宴会的乾元宫云意殿。
官眷们也起身跟随。
有位妃子轻轻问道:“梅妃姐姐,你这绢花是哪里得来的?如同真花一般娇艳不说,还有真花相同的香味,实在难得。”
梅妃得意一笑,曼声道:“这有什么?你也知道,本宫素来爱梅花,所以宫里的内监总管便想着法儿给本宫搜罗各种梅花,前些时无意中发现一家专门做绢花的铺子,各种梅花都有,非但惟妙惟肖而且还有真花相同的香气,便给本宫买了些来,如今本宫把本宫宫里的偏殿梅心殿专门辟出来摆放那些梅花,还花大力气弄了些白晶石来,充作雪花,如今,只要本宫想要赏梅,不必等到冬天冒风顶雪,便可一览无余……”
那妃子啧啧称羡:“还是姐姐好福气,也是皇上偏疼姐姐,偌大一座广寒宫只给姐姐一人住着。这是妹妹们想也想不来的!——只不知,那铺子在何处?”
官眷们也都支棱起耳朵仔细听着。绢花谁家都有,巧手的匠人哪家也不缺,可是能做出这般惟妙惟肖的花朵,还是有天然香味的,却谁家都没有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不想每日里都是漂漂亮亮的?大夏盛行簪花,金玉俗气鲜花水灵,因此闺中女儿斗艳,多半都要看谁头上的绢花更加精致。如今听闻能戴上皇后娘娘凤首的绢花可以买到,谁不留心?
又恐怕梅妃不肯说,心里直如挂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直到,梅妃轻轻吐出“盈然绢花铺”五个字,才算是一颗心落回原处。
谢青萍搀扶着老夫人,缓缓走着,目光落在秦皇后髻上那一朵雍容华贵的烟绒紫上,唇畔勾出一个幽微的笑容。
第六十八章 生变
“萍丫头,”老夫人低声叮嘱,“我们家近来颇不平静,你母亲和皇后娘娘又是堂姊妹,等会儿若是皇后问起你母亲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回答吧?”
谢青萍瑟缩了一下,怯怯地道:“这……青萍不过是一介庶女,怎配娘娘垂问?”这种场合,还是不要太出挑的好。
老夫人皱一皱眉,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捏了捏她的手腕,道:“傻丫头,别装了!你以为你那点小心眼瞒得过我?说句老套的话,我吃的盐比你走得路还多!”
谢青萍讪讪一笑,也悄声道:“孙女但凭老夫人吩咐。”
谢凉月略略落后两步,那祖孙二人的对话也只听到只言片语,她深知,自己不过是个庶女,生母的身份别说跟嫡母相比,便是和那个疯了的薛姨娘相比也是多又不如,若想搏一个好前程,必须要让贵人赏识。而当今最大的贵人莫过于淳安帝皇后,皇上垂垂老矣,自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但和她年纪相当的皇子、皇亲贵戚却有不少,若是今日在宴会上得了皇后青眼说不定……想到这里她忙上前两步,搀住了老夫人另一只手臂。
谢晴雪撇了撇嘴,紧紧跟在后面,她心里自然也有着和谢凉月相仿的算计,只是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斤两,这种场合,名门闺秀云集,有能歌善舞的,有精于琴棋书画,也有擅长诗词歌赋的,可没听说过有哪个大家小姐凭借着一手娴熟的算盘一举扬名的,所以她也只得自嘲的笑笑,但求不在宴会上出错也就罢了。不免也暗恨大夫人,若不是她处处打压,自己怎会学不来一技之长?不过,这老乞婆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如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不说,悉心培养了十年的谢暖玉也坏了名声,不然,这样的场合,只怕谢暖玉会大放异彩吧?
一想到一向被众星捧月如同公主一般的谢暖玉如今脱毛的凤凰不如鸡,她心里便涌起一阵快意,脚步也轻盈了许多似的。
云意殿已经排开了筵席,乐师们隐在屏风之后,鼓瑟吹笙。
官员们在东,女眷们在西,一道纱幔隔开男女,靓妆丽服的闺秀们身姿曼妙绰约,便如同仙子临凡一般,倒比对面相见令人更多了几分遐想。
皇后升座凤座之后,淳安帝才姗姗来迟。群臣和内眷向帝后行礼之后,这才正式恭祝皇后千秋圣诞,并按照品级进献寿礼。
那些寿礼或名贵或精巧一时也难以尽数。秦皇后只含了一抹恰到好处的端庄和婉的笑容看着,并不说什么。
进献寿礼已毕,大皇子妃命府里歌舞伎献上第一支歌舞。
歌舞才进行到一半,淳安帝边关切的问:“梓童,你不舒服么?”
秦皇后只觉得浑身上下瘙痒难耐,只是碍于身份和场合不能去抓,可越不去抓,连心里也似有几只小猫在抓挠一般,几乎便要忍不下去,此刻见淳安帝垂问,忙端容微笑:“臣妾没事。”
“可是……”淳安帝一脸不信,“你的脸……”
秦皇后脸上肌肉不断颤动,仿佛有数条小虫在以极缓极缓的速度在脸上爬着,痒是一方面,还有来自心底的厌恶和恐惧不停地敲击着她的心防,“臣妾的脸怎么了?”她已经清楚地看到淳安帝眼中的嫌恶,伸手便要去摸。
淳安帝不动声色,却将身子往一旁挪了挪。
秦皇后抬起的手便停在了半空,立刻命近身宫女“拿镜子来!”
宫女满面恐慌,急忙取了一面小小的珐琅嵌宝铜镜,双膝跪倒,将镜子举过头顶。
秦皇后只往镜子里一望,立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皇后这一晕,殿上立刻大乱,离得近的臣子和女眷都已看到皇后的形容,只吓得魂飞天外,离得远的却还不知到是怎么回事,不由得窃窃私议。
淳安帝沉了脸,一拍桌案:“成何体统!”臣子和内眷们慌忙离席跪倒请罪。
丝竹管弦早已停了,歌舞也歇了,大皇子妃唯恐淳安帝迁怒,出列跪倒,衣袂簌簌,面无人色。
淳安帝冷冷看了一眼慌乱的皇后近侍,喝道:“还不把皇后扶到偏殿,传太医!”
内监宫女们忙照办。
淳安帝威严的扫视了一圈底下的群臣,沉声道:“皇后偶感不适,先下去歇息了。宴会——继续!”又对大皇子妃道,“你今日编排的歌舞甚好,怎的停了?诸位爱卿归座,且欣赏歌舞。”
大皇子妃轻轻吁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将手一拍,管乐再起,歌声悠扬,十二名舞姬衣袂翩翩,舞姿曼妙。
众人都悄悄摸一把冷汗,再拜行礼,然后才归座,只是山珍海味已经味如嚼蜡,精妙歌舞也觉索然无味。
谢青萍不饮酒,面前的酒杯里是清水,端起一杯水,浅浅啜了一口,遮掩了唇边一抹冰冷的笑意。
秦皇后出丑了。
秦皇后素以端庄雅致自居,而今日,她苦心经营二十余年的良好风评,就此毁于一旦!
前世,若不是有秦皇后一力袒护,顺安侯府全力支持,谢暖玉母女怎会那般嚣张!秦皇后不倒,顺安侯府不败,谢暖玉母女总会苟延残喘下去!
她谢青萍要的便是,谢暖玉母女惶惶不可终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她们的保护伞秦皇后、顺安侯府必须得倒掉!
今日,不过是个开始罢了!若是秦皇后和顺安侯府将那一对母女视为弃子,她也不妨就此收手。
李老夫人心不在焉地饮了一口茶,偏过脸去看身后的三个孙女,谢凉月和谢晴雪都是一般的惶惑不安,唯有谢青萍一脸淡漠,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或者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似的,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以前这个孙女木讷懦弱,到了人群中泯然众矣,毫不起眼,可是不知为何,从过完生辰便慢慢不同了,虽然还是一般的谦卑和婉,骨子里却有一股令人胆寒的狠辣。错非她见惯了内宅不见刀兵的杀伐,只怕还会小觑了这个丫头。可是她一个十二岁的少女,如何能将手伸到宫廷之中?此事当真与她有关?
谢青萍迎着老夫人的目光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柔声道:“老夫人需要什么?”
老夫人忽然想到了自己礼佛用的檀香,她自然知道那不会是大夫人动的手脚,来告密的便是谢青萍身边的丫头,莫非此事也是她所为?自己身边还有那些日常所用之物是被动了手脚的?是不是哪一日令这丫头不满了,这丫头也会对自己下毒手?想到这里老夫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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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秦皇后究竟出了什么事呢?请看下一章。
第六十九章 试手
谢青萍早已把老夫人眼中的惊疑不定看在眼里,浅浅笑着,递过一只荷包:“这里面有三七花、石菖蒲、茯苓等物,最是能安神定志,老夫人不妨试试。”
老夫人的目光落在那只绣工精美的荷包上,却迟迟不伸手去接,半晌才低低叹了口气:“青萍,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偶感不适,”谢青萍含着得体的微笑,“皇上也是这么说的。不过,孙女以为,皇后娘娘贵为国母,百灵护体,无论如何都会安然无恙的。”
李老夫人垂下眼睛,喃喃道:“但愿如此。”慢慢转过身去,并没有接谢青萍手中的荷包。
谢青萍也不在意,将荷包重新收在袖中。
谢凉月见宴席上气氛渐渐活络,知道皇后娘娘不会有性命之忧,与会者也不会被迁怒苛责,心里也没有那么害怕了,此刻冷然一笑,扭头对谢晴雪道:“可笑!有人时时刻刻想着巴结奉承,好大树底下乘凉,殊不知,树上掉下的可以是鲜花果子,也可以是鸟粪、枯枝!”
谢晴雪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笑:“三姐姐这话好深奥,妹妹不懂呢!”
谢凉月本也不打算谢晴雪帮自己,她一贯看不起满身铜臭味的这个四妹,此时和她搭讪也不过是为了借机奚落谢青萍罢了,因此一声冷嗤,再不言语。
谢青萍垂目不语,仿佛没有听到。忽然她的衣角轻轻一动,回眸一看,却是汝南伯府二小姐赵雅茹。
赵雅茹向她善意一笑,悄声道:“青萍,我要去更衣,你可也要一同去么?”
谢青萍对赵雅茹印象甚好,点一点头,请示过李老夫人,悄悄从席上退下,和赵雅茹一起随着领路宫女出了云意殿。
殿外是一片小小花园,虽然没有御花园规模大花木品种齐全,也十分精致,金桂和秋海棠盛放,花香阵阵袭人面,落蕊时时沾人衣。
赵雅茹呼了一口气,细细问了偏殿更衣所的路径,便往那宫女手里塞了一小锭金子,陪笑道:“姐姐,我们在这里透透气,稍后自行回去,姐姐请行个方便。”
那宫女得了金子,便笑道:“两位小姐请便,只是不可耽搁久了,也不能到处随意走动,一面冲撞了贵人。”
二人齐声答应。
宫女知道这二人必是有体己话要说,便识趣的走了开去。
赵雅茹拉着谢青萍走到一株金桂树下,仰头望着树上繁密的枝叶灿然盛放的桂花,却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谢青萍见她脸上隐有愁容,便体贴的问:“赵姐姐是有话要和我说么?”
赵雅茹仰着头,眼角却有泪缓缓沁了出来,哽咽道:“贵为皇后娘娘也不免遭逢这样的不测,可见天下女子皆薄命……”
秦皇后脸肿的像猪头一般,满脸皆是红色的疹子,围着眼圈却是青黑色的肿块,远远望上去其形如鬼,难怪她本人都被自己吓晕了。淳安帝一向喜好美色,对这样的皇后一定是既厌恶有害怕的吧?从今往后,只恐,皇后尊位仍在,恩宠却要断绝了。哪怕秦皇后面貌复原如初,淳安帝作为亲眼目睹她变得如此丑恶的第一人,只怕这奇丑无比的面容会铭刻肺腑,再不愿接近皇后半分。
“红颜未老恩先断……”赵雅茹微微阖上双眸,眼泪便簌簌而下,“红颜薄命大抵如是……”
“姐姐好端端的,怎发这样的感慨?”谢青萍又搬出方才和老夫人说的那番话,“皇后娘娘贵为国母,百灵护体,一定会遇难成祥的。姐姐又何必杞人忧天?”
赵雅茹拿着手帕拭泪,勉强一笑:“我也不是杞人忧天,不过是物伤其类罢了,倒叫你笑话了。”
“怎会?”谢青萍微笑,“姐姐是不拿我当外人才会这般不拘。”1278
赵雅茹拉住她的手,才止住泪,眼圈又红了,张了张唇,却没说出半个字。
谢青萍不由想起赵雅茹的前生,她两年后嫁给胡太尉的小儿子胡荣,那胡荣平日里鲜衣怒马,斗鸡走狗寻花问柳无所不为,脾气又暴烈,因为是幼子,受尽父母宠溺,养成了只知有己不知有人的桀骜性格,但有一言不合张口便骂伸手便打,又是天生的牛心左性,再不听人劝的。赵雅茹嫁给他不过半年便因言语冲撞于他,被胡荣下重手打死,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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