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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旗英雄传-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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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翼更是激怒,云婷婷回首道:“你……你何苦……”

温黛黛凄然一笑,道:“世上已永远再无一人能从我身旁夺去他……他永远是我的了,你知道么?永远……永远……”

别人还未听出他话中含意,云九霄却已面色大变,惊呼道:“莫非他……他已……”

温黛黛缓缓阖起眼睑,泪珠一连串流下。

她梦呓般低语道:“你们永远再也见不着他了。”

云婷婷嘶声而呼,铁青树噗的跌倒,云九霄面上立无血色,云翼亦有如被人当头一锤击下,钉在地上。

半晌,他山岳般坚定的身子,开始秋叶般颤抖起来,突然惨呼一声,撕开了前胸衣襟,大喝道:“是谁害死他的?”

温黛黛摇了摇头,闭目不语。

云翼一把抓起她头发,惨呼道:“说!快说!这血债必定要以血来还的!”

温黛黛更是咬紧牙关,不肯说话。

云婷婷突然在她面前跪了下去,痛哭着道:“求求你……求求你将我三哥仇人的姓名说出来吧,否则……否则我立时就死在你面前。”

温黛黛泪流满面,凄然道:“不是我不肯说出他仇人的姓名,只因我纵然说了出未,也是……也是一样无用的。”

铁青树嘶呼道:“为什么?为什么无用?”

温黛黛扑倒在地,道:“只因世上没有人能为他报仇,只因迫死他的,乃是……乃是天下无敌的常春岛日后娘娘。”

云翼惨呼着倒退三步,跌坐在一方青石上。

云九霄面如死灰,颤声道:“他死了,中棠可知道?”

温黛黛霍然抬头,面上流的已不知是热泪,还是热血?

她语声亦嘶裂,惨然道:“铁中棠并不知道,只因……只因铁中棠已先他而死了!”

大旗门人纵有钢铁般的意志,再也承受不住这打击了。

温黛黛说出这话后,云翼等人的模样,世上委实没有人描叙得出——也没有人忍心将之描述出来。

良久良久,云翼方自道:“他……他是如何死的?”

这有如钢铁铸成的老人,此刻却颤抖得比秋叶还要剧烈,他那凌人的气势,此刻早已付于泪水。

温黛黛木然道:“害死他的人,我更不能说了。”

云婷婷反腕抽出一柄尖刀,抵住自己胸膛。

她眼泪似已流尽,目光赤红如血,一字字道:“你不说,我就死!”

温黛黛咬住牙,流着泪,不住摇头。

云婷婷道:“好!”手一按,尖刀已刺入胸膛,鲜红的血,激涌而出,只要再深一些,刀尖便将划破她的心。

但温黛黛已死命拉住了她,痛哭着嘶声呼道:“你们定要我说么?好,我说……我说出来,害死铁中棠的,便是……便是云铮……!”

“当”的一声,尖刀落地。

云婷婷立时晕厥,铁青树再难站起。

云九霄失魂落魄般低语:“云铮?这会是真的?”

温黛黛道:“不!不是真的,你……你们杀了我吧!”

她扑倒在地,云九霄却扶了她起来,惨然道:“云某活到如今,难道连真假都分不出么?我……我只是可惜,中棠他……他本是个有作为的孩子……”

云翼茫然颔首道:“不错,他是个好孩子!苍天若是让他多活些时,他必定能为我大旗门做出一番事业,只是……只是……”

他突然发了狂似的仰首大呼:“苍天、呀!苍天!你为何要他现在就死?我大旗门实有愧负于他,他如今死了,叫我等怎能安心、叫我等如何是好?他生前纵有过错,但那都是为着别人的,都可原谅……他一生中从未为过自己……”

温黛黛突然痛哭着道:“不错,你们都有愧负于他,你们既然知道他是好的,为何在他生前那般逼他?”

她以手顿地失声呼道:“你们既知他一生行事,都是为了别人,都是为了大旗门,但在他生前却为何要说他是大旗门的叛徒?如今他人已死了,你们再说这些话,岂非己太迟了!他……他已永远听不到

云翼双拳紧握,不言不动,但见他目光血红,须发如刺,那凄厉的神色,看来煞是怕人!突然,只听一阵凄厉的啸声,自洞外传了进来……

铁中棠虽然未死,却已与死相差无几。

那华丽的地下宫阙,今已变为悲惨的人间地狱,昔日的娇笑与欢乐,如今已只剩下悲惨的哭泣。

没有一个少女能停止她的眼泪。

珊珊的伤,本已渐有起色,但如今又一天天重了,如今她瘦得只剩一把枯骨,终日俱在晕迷之中。

但只要她一醒来,她便要嘶声低呼:“求你原谅我……求你原谅我……求你原谅我……”

她挣扎着不肯死,只因为她知道自己死了也无法赎罪。

就因为她一时的激愤,如今竟使得这许多人都被活活的埋葬在这地狱之中,这罪孽岂是以死所能赎的?

她觉得最最对不起的便是铁中棠,她宁可铁中棠将她千刀万剐,也不愿忍受这心头负疚的痛苦。

但铁中棠却反而不时安慰她说:“这是天命,怪不得你。”

他看来已渐渐恢复镇静,其实,又有谁能比得上他心中的痛苦?

他还没有活够,他一生中全力以赴的大事还没有做完,他心头最最珍爱的人正活着在接受命运的悲惨。

然而,他竟无能为助。

他不能死,也不想死,然而,他却想不出活下去的方法,也想不出活下去的理由——在这地狱中活下去,岂非生不如死?

他心头还有件最大的遗憾。

他向夜帝求告道:“但望你老人家能对我说出大旗门的一切秘密,你老人家若是不肯说出,我实是死不瞑目!”

然而夜帝却道:“什么秘密?哪有什么秘密?”

铁中棠跪下哀求,他便道:“纵有秘密,我也不知道,你也还是莫要听的好,只因安心的死,总比疯狂而死要好得多。”

铁中棠不能了解他这话中的含意,也无法再问。

只因他若是再问,夜帝也不会回答了。

这昔日威震天下的老人,如今竟可日日夜夜呆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任何饮食,都拒绝入口。

他若是不愿一件事时,世上又有谁能强迫于他?他若是不愿说话时,世上又有谁能令他说出一个字来?

眼看他玉质般坚实的肌肤,已渐渐干枯下去,渐渐起了皱纹,眼看他明锐的目光,渐渐黯淡,渐渐无神……

显然,他旺盛的生命力,己随着时光的流逝,一分分,一寸寸悄悄自他身上消失了。

这无声无息,无形无影的侵蚀,眼见就要将他生命完全摧毁,世上没有人能阻挡,没有人能救他。

这一代巨人,眼见就要倒下。

铁中棠又何尝不是如此?他又何尝再有支持生命的力量——人若没有希望,又怎会有求生的斗志?

绝望中,死亡已渐渐近了!

铁中棠唯有向苍天默祷:“求求你老人家让云铮好好的活着,大旗门复兴的希望,此刻已完全着落在他身上了。”

但云铮此刻在哪里?是否还好好的活着?

铁中棠宁愿牺牲一切,只要能换取有关云铮的一点消息,但他此刻若真得到了云铮的消息,只怕一头便要撞死在山壁上。

第三十六章 草原风云

大旗门潜伏的洞窟,显然十分深逢隐秘,但此刻这啸声远远自洞外传来,仍是震得人双耳欲聋。

温黛黛暗骇忖道:“此人好深厚的内力!”

这心念一起,立刻跟着又有个心念泛出,她立刻想起雷鞭老人那日在少林寺外震动山门的长啸声,当下忖道:“这莫非便是雷鞭老人?他一人在外面长啸,却又为的是什么?”

究竟为的是什么:她立刻便有了答案。

雷鞭老人长啸道:“躲在洞里的人,快出来吧!”

众人俱是一惊,云翼霍然长身而起,反手一掌,便掴在铁青树脸上,铁青树又惊又骇,颤声道:“你……你老人家……”

云翼怒道:“若非你泄露行藏,他怎会知道咱们在这里?”

铁青树骇得面如死灰,嘴唇启动,却说不出话。

云翼厉声道:“三弟,家法处……”

但他“处治”两字还未说出,洞外啸声又起。

雷鞭长啸道:“你们还不出来么?……嘿嘿!老夫早已知道这草原中必定有人潜伏,你们躲也没有用的。”

云九霄松了口气,叹道:“原来他并未发现我等行藏,只是已有怀疑,原来他这呼啸声,只不过是虚声恫吓。”

铁青树也不禁悄悄松了口气,垂下了头,云翼双拳紧握,木立当地,面上满是痛苦之色。

温黛黛瞧他神情,暗叹忖道:“这老人已在后悔自己错打铁青树了,但他的脾气……唉,他宁可自己心头痛苦,也不会安慰别人,更不会认错的。”

哪知云翼却颤抖着伸出手掌,轻抚着铁青树头顶。

铁青树生于大旗门,长于大旗门,二十余年来,从未见过掌门人有如此举动,一时间反而吓呆了。

他只当掌门人还是要责罚于他,身子不禁骇得簌簌发抖,但仍咬牙站在那里,绝对不敢闪避。

云翼见了他如此模佯,神情更是惨然,长叹道:“孩子,莫要怕,我只是……唉!”

他猛然一顿足,接道:“我已亏待了你兄长,本该好好待你才是,但……唉!我这脾气,竟是永远不能更改。”

这样的话,也是铁青树从来未曾听到过的,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满面俱是惊喜迷茫之色。

云翼口中竟已有泪光闪动,胸膛起伏不已,过了半晌,终于又道:“孩了,我错怪了你……你莫要恨我。”

铁青树噗的跪到地上,嘶声道:“你老人家无论对孩儿怎样,都是应当的,你老人家何必说这样的话……但……但孩儿今日能听着你老人家这番活,便是立刻死了,也是……也是高兴的……”

这剽悍精干的少年,本有着铁牛般拗强的脾气,然而他此刻说完了这番话,也己不禁泪流满面。

云翼木立当地,老泪又何尝不是泫然欲落,云九霄捻额颔首,云婷婷仰视着她爹爹,那目光神情,正如仰视着天神一般。

温黛黛眼瞧着这一幕充满感伤,也充满了柔情的画面,一时之间,心中也不知是悲?是喜、是甜?是苦?

她暗中自语道:“变了、变了……这老人终于变了……但究竟是些什么原出,使这刚强的老人变的呢?”

云翼缓缓道:“铁血大旗门,如今己只剩下我门四个人了,从现在起,到我死之日,我必要善待你们,只因……”

他拧转头,闭起眼睛,喘息了半晌,勉强将那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忍了回去,方自黯然接道:“只因从今之后,我等的情况,已势必要比昔日更加艰苦,而你们所受的苦,本已够多了……”

云九霄叹道:“大哥,你还是歇歇吧!”

云翼惨笑道:“这些话我必定要说下去的。”

云九霄垂首道:“但……但大哥不说,我们也知道。”

云翼道:“你知道……唉!你可知道敌我双方之战,我等能战胜的机会还有多少?那几乎已接近绝望。”

他语声突变激昂,接道:“但我等却不能不战,明知不可为而为,正是我铁血大旗门弟子应有的豪气,我等四人……”

温黛黛突然大声道:“我等五人。”

云翼、云九霄、云婷婷、铁青树,齐都为之动容。

云翼厉声道:“你怎能算是大旗门人?”

温黛黛道:“我为云铮之妻,自是大旗门下,云铮生前未能力大旗门流血尽责,我自当为他挑起这担子。”

云翼凝目瞧了她半晌,缓缓道:“你当真要如此?”

温黛黛凄然一笑,道:“我若非要尽此心愿,早已随云铮于地下了!”说到这里,云婷婷、铁青树又已热泪盈眶。

云翼神情亦已被激动,道:“但我方才之言,你想必已知道,我铁血大旗门即将要遭受的艰苦,你可能忍受得了么?”

温黛黛道:“若怕吃苦,我早就去死了。”

云翼突然双目圆睁,厉叱道:“你当真有为大旗门效死之决心?”

温黛黛道:“温黛黛生为大旗门人,死为大旗门鬼。”

云翼道:“你可知本门铁血两字之意?”

温黛黛怔了一怔,瞬即恍然,当下提起云婷婷跌落的那柄尖刀,一刀往自己肩头划落了下去。

刀锋划处,鲜血涌出。

温黛黛神色自若,连眉头都未皱一皱,大声道:“这便是铁血两字之意。”

她话未说完,云婷婷已奔了过去,颤声道:“嫂子……你……你受苦了。”

温黛黛凄然笑道:“能听到你唤我一声嫂子,吃些苦,又算得什么?”她温柔的检视着云婷婷胸前的伤口,云婷婷也检视着她的。

两人的伤口都不重,但两人这一刀划下,却非但要有过人的勇气与决心,还得要有火热的激情。

云翼突然仰天狂笑,道:“好女子!好女子!唯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做我铁血大旗门的门人。如今本门凋落至斯,不想竟能遇着这样的女子。”

温黛黛垂首道:“但孩儿昔日也曾犯下不少过错。”

云翼道:“人非圣贤,焉能无过,往日的过错,你休要放在心上,只要从今而后,莫做出有背门规之事。”

忽然间,那震耳的啸声竟又响起,而且似更近了。

雷鞭老人道:“你们真的不肯出来,是么?好!老夫反正也不想在这草原中留下,待老夫数到四,你们若还不出来,老夫便将这一片草原烧了……老夫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人物?”

他声音一顿,立刻雷震般大喝道:“一……”

这草原被火一燃,必成燎原之势,那是谁也救它不得,更无人能在这草原中任何一处藏身了。

云九霄变色道:“不好,听此人声音有如雷鸣,内功想必已至绝顶,这样的人,说出话来,想必便做得出的。”

温黛黛道:“你老人家莫非还不知他是谁么?”

云九霄道:“我等在这草原中潜伏已有许久,直到昨夜,才在暗中窥得司徒笑等人也到了此间,却不知他们之中竟有如此高手,更不知此人是谁了?”

温黛黛吸了口气,道:“他便是雷鞭老人。”

云翼等四人身子齐齐为之一震。

云九霄耸然变色道:“这些昔日本只是江湖传说中听到的人物,如今怎么竟俱都出现了,而且竟还与司徒笑等人一路?”

温黛黛叹道:“此中因缘,说来话长,但孩儿却可断定,这些绝世高入,都多少与我大旗门之恩仇有些关系。”

语声未了,喝声再响:“二……”

云九霄垂首叹道:“雷鞭老人既已与司徒笑等人走在一路,我等更是绝无胜望,我等如何行止?但请大哥定夺。”

云翼微一迟疑,一字字道:“冲……出……去!”

短短三个字里,充满了悲愤凄凉之意。

云九霄咬牙道:“与其等着被他火烧逼出去,倒的确不如现在就冲出去得好,纵是同样一死,也要死得壮烈。”

云翼摇头笑道:“好!果然不愧是我的三弟。”

温黛黛倒真未看出如此温良的云九霄竟也有如此壮烈的豪气,但见云九霄也正在瞧着她,叹息道:“只是……温……温姑娘,你方自投归本门,便遇着今日之事,你……你也未免太苦命了。”

温黛黛道:“今日咱门也未必就定要战死。”

云翼怒道:“若不战死,莫非归降不成?”

温黛黛赶紧道:“孩儿并非此意,只因雷鞭老人此刻虽与司徒笑等人同在一起,但孩儿却有法子令他们分将开来。”

云翼又惊又喜,道:“只要雷鞭老人置身事外,我等便可与司徒笑等人斗上一斗……但你究竟有何法子?”

温黛黛还未答话,外面喝声已三响:“三……”

云翼惊色道:“时已无多,你快说吧!”

温黛黛道:“孩儿这法子,其中关系甚是复杂,一时间也说不清,但孩儿却深信必定是万万不会失手的。”

云翼皱眉道:“我等又该如何行事?”

温黛黛垂首道:“孩儿不敢说。”

云翼怒道:“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温黛黛头垂得更低,道:“只要你老人家不声不响,无论孩儿说什么,做什么,你老人家都莫要有任何举动。”

她话未说完,云翼果然已现怒容,厉声道:“如此说未,你莫非要我们做你的傀儡不成?”

云九霄接口道:“这孩子我虽是初见,但我己瞧出她胆智俱都不在中棠之下,她既如此说法,其中想必自有缘故。”

云翼嘶声道:“但……但我大旗门怎能……”

云九霄长叹道:“只要能使我大旗门有复仇雪恨之一日,你我今日纵然受些委屈,也是值得的,何况这孩子已是本门子弟。”

云翼默然半晌,狠然顿足道:“也好。”

这两字才出口,洞外最后的喝声已起:“四……”

温黛黛早已展动身形,飞也似的掠了出去。

她道路不熟,一路上不知被石棱擦破了多少伤口,但她却丝毫也不觉疼痛,一口气奔出洞外,纵声大呼道:“我们出来了。”

草浪起伏,四无边际,仍然瞧不见人影。

但雷鞭老人的大笑之声已自传来:“好,果然出来了……嘿嘿,你们定要说这草原中无人,只是老夫疑神疑鬼,如今这出来的难道不是人么?”

狂笑声中,一条人影自草巅飞掠而来。

草长及人,这长草来梢是何等轻柔,在此等长草上飞掠,那当真与通常草上飞的轻功不可同日而语了。

但这条人影飞行草上,却如履平地一般,温黛黛不用瞧清他面目,便知道雷鞭老人己亲身赶来了。

雷鞭老人瞧见出来的竟是温黛黛时,却不禁大吃一惊,身子嗖的落了下来,失声大呼道:“原来是你!”

温黛黛嫣然笑道:“你老人家还认得我?”

雷鞭老人哈哈笑道:“你是老夫亲自选的媳妇,老夫怎会不认得你,但……但你明明在常春岛,却又怎会跑到这里来了?”

温黛黛垂首道:“不瞒你老人家说,常春岛那种寂寞冷清的日子,我实在过不惯,是以就……就偷偷溜出来了。”

雷鞭老人抨须笑道:“好!好!溜得好!”

这时草浪中已又有人声传来。

温黛黛眼波一转,道:“现在我有许多话要对你老人家说,但……但却不能被别的人听到,你老人家说怎么办呢?”

雷鞭老人不等她说完,已厉叱道:“回去,回去等着。”

草浪中果然有人应了一声,人声便已渐渐远去。

他目光转向温黛黛,面上立又现出笑容,道:“你这孩子虽然对不住我老人家,但我老人家还是喜欢你的,只因我老人家看来看去,除了你外,世上实已再无人配做我的媳妇,只是……不知道你这丫头如今可是已回心转意了么?”

温黛黛眼波流动道:“我若能做你老人家的媳妇,我自也高兴,却不知你老人家是否肯除去我的仇人,保护我的朋友?”

雷鞭老人欢喜笑道:“自然如此,你若做了我家媳妇,你的仇人便是老夫的仇人,你的朋友也成了老夫的朋友。”

说到这里,突然瞥见自洞中大步行出的云翼等人,面色立时改变,目光电射,厉声道:“这些是什么人?”

温黛黛微微笑道:“这些就是我的朋友。”

雷鞭老人“哦”了一声,失笑道:“好丫头,原来后己说在前面了,既是你的朋友,老夫自不能难为他们……但他们也该前来参见于我才是。”

他目光逼视着云翼,云翼目光也逼视着他……他目光虽较锐利,但云翼目中那一股威严肃杀之气,却更是难当!

两个威猛的老人,面面相对,虽然一个华服锦袍,一个衣衫破旧,但那股凌人的盛气,却是一般无二。

只因两人俱是一派宗主的身份,都有着宁折不曲的刚强,两人目光相遇,似已磨擦出火花。

雷鞭老人身形一闪,已到了云翼面前。

他身法之快,端的令人吃惊,但云翼非但面色有如铁石般毫无变化,就连眼睛都未眨动一下。

雷鞭老人厉声道:“叫你参见于我,你可听见?”

云翼胸膛起伏,闭口不语。

雷鞭老人怒道:“你这老儿莫非是聋子不成?”

云翼突然暴喝一声,道:“老夫为何要参见于你?”

这一声大喝,当真是声如雷霆,连雷鞭老人都不觉吃了一惊,瞬即勃然大怒,厉声道:“你若不肯参见,老夫便要你的好看。”

他这一生之中,委实极少有人敢和他动手,只因别人纵然不知他的身份,也要被他气势所慑。

何况,他那双闪闪生光的眼神,他那有如洪钟般的语声,便已告诉了别人他内力之深厚。

哪知云翼又自暴喝一声:“好!”

“好”字方出口,雷霆般一拳已自击出,这一拳招式并不奇特,掌风亦不惊人,但气概却是并世无俦。

雷鞭老人又吃了一惊,急退三步,喝道:“好老儿,你竟敢胡乱出手,你可知老夫是谁?”

云翼喝道:“你若非雷鞭,也不配老夫出手了。”

这边他两人拳来语去,那边云九霄却不住以眼色向温黛黛示意,显然是要她将这两人劝阻。

哪知温黛黛却有如未见,只是含笑旁观,云九霄又惊、又怒、又急、又不敢出手相助——云翼与人交手时,即是死了也不肯要人相助的。

云九霄却不知温黛黛早已摸透了雷鞭老人那吃硬不吃软的脾气,正是要云翼的刚强来折服于他。

只因她深知云翼武功虽然不及雷鞭,但那一股刚猛强做的气概,却或许还在雷鞭老人之上。

铁血大旗门的刚强,本是天下无双。

云翼喝声出口,雷鞭老人果然纵声大笑起来,大旗门人本是热血奔腾,满心激愤,此刻却不禁为之一怔。

雷鞭已笑道:“常言道:雕鹰不与燕雀共飞,麒麟不与狐鼠同林,我家温黛黛的朋友,果然都是角色。

他伸手一拍白云翼肩头,又道:“来来来,你我两个老头儿,今日倒得交上一交,且随我前去,痛痛快快的喝上几杯。”

温黛黛心念一动,突然道:“你老人家可是有个酒葫芦?”

雷鞭老人怔了一怔,道:“不错。”

温黛黛道:“那葫芦此刻是否有酒?”

雷鞭笑道:“若是无酒,老夫要个空葫芦作甚?”

温黛黛道:“葫芦此刻在哪里?”

雷鞭大笑道:“小丫头,你这话倒是越问越奇怪了,老夫既不能学那些娇情作态,自命风尘异人的老疯子们,终日将葫芦提在手上,自然只有将葫芦挂在壁上了,却不知你问这些,又为的是什么?”

他虽然饱经世故,却实也猜不透温黛黛问话之意。

温黛黛眨了眨眼睛,含笑不语。

雷鞭老人奇道:“你若有话说,为何不说?”

温黛黛道:“我的话此刻是不能说的。”

雷鞭老人更奇道:“要等到何时?”

温黛黛道:“要等到见着盛大娘时。”

雷鞭老人摇头笑道:“这丫头之精灵占怪,有时连老夫都难免要上她的当,咱们且莫理她,且去痛饮三怀。”

他又自一拍云翼肩头,转身大步而去,云翼瞧着他背影,迟疑半晌,终于亦自大步相随。

这两人不但身材相仿,气势相当,性情本也有许多相似之处,两人若是惺惺相惜,倾盖论文,亦非奇事。

只是雷鞭老人夭矫袱横,笑做江湖,他既未将天下人瞧在眼里举止自较洒脱,自较不羁。

而云翼颠沛流离,忍辱负重,一身担当着铁血大旗门之安危存亡,一身担当着数十年连绵不绝的血海深仇。

在如此情况下,他看来自是满面秋霜,不苟言笑。

一行人,自大草原中斜穿而过,草浪深深,不见人踪。

但雷鞭老人却突然停下脚步,倾耳倾听,他面色亦已突然沉下似是又听得什么异常的响动。

温黛黛暗笑道:“这儿哪里有人,只怕连鬼都没有一个,难怪别人要说他终日疑神疑鬼了。”一念至此,忍不住脱口道:“你老……”

但她话未说出,嘴已被雷鞭老人掩住。

老人在她耳畔道:“那边有人在鬼鬼祟祟的,不知说些什么,咱们且去瞧瞧。”

他施展的正是江湖秘技传音入密之术,除了温黛黛外,谁也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但这时众人耳畔也响起他传音的语声说道:“众位且在此静候,勿言勿动,老夫与她去去就来。”

这细如游丝般的语声,竟能使云翼等四人每一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云翼、云九霄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在心中暗赞道:“果然好功夫,果然名下无虚,但四下既无人影,亦无响动,他突然带温黛黛走了,是为什么?”

温黛黛亦在心中暗道:“那边哪有什么人说话,你老人家只怕听错了,咱们不去也罢!”但她嘴被掩住,话自无法说出。

也就在这时,她身子竟腾云驾雾般离地而起,只两闪又落入草丛,但却己远离云翼等十余丈。

雷鞭老人身形起落,绝无丝毫声息发出,温黛黛正在暗中惊服他轻功之佳妙,耳畔却已听得左方有轻微人语。

雷鞭老人竟未听错,这里果然有人在鬼鬼祟祟的说话,这轻微得有如虫鸣般的语声,他相隔二十余丈竟已听到。

温黛黛更是惊服,又是猜疑:“这是谁在说话?莫非司徒笑等人,也在密商着什么诡计,他若也邀约黑星天来陷害盛大娘,那就更妙

雷鞭老人面色凝重,己在倾听,但温黛黛却只能听得些模糊的语声,根本无法听出字句。

她着急之中,灵机一动,当下将耳朵紧贴在地上,恰巧那边两人也是伏在地上说话,她便听了个仔细。

只听一人道:“到了此等隐秘之处,纵有人,你我也可惊觉,但兄台还要伏在地上说话,兄台也未免太谨慎了。”

听他语声,此人想必是个少年,但温黛黛却从未听过他的声音,也猜不出他究竟是谁?

又听另一人道:“龙兄有所不知,家父耳目之灵敏,敢夸是天下无双,你我只要稍有大意,他纵在数十丈外,也立时便会发觉的。”

这语声入耳,当真要是大大出了温黛黛意外,她实未想到在这里窃窃私语的,居然会是雷鞭老人之子。

他又有何秘密?为何要偷偷在这里话话?还要瞒着他爹爹,这姓龙的少年,又是何许人物?

姓龙少年已问道:“兄台要向小弟说的,莫非不能被令尊大人得知?”

雷鞭之子道:“正是不能让家父知道。”

温黛黛偷眼一瞧,雷鞭老人眉宇间已现怒容。

她心中虽然好奇,却又不禁为这少年担心,只因这少年对她和云挣,都有过一番相助之情。

龙姓少年已叹道:“小弟虽不知兄台有些什么事要瞒住令尊,但只要小弟能对兄台有效力之处,小弟绝不推诿。”

雷鞭之子道:“小弟只不过要问兄台一件事。”

龙姓少年显然有些惊奇,道:“什么事?”

雷鞭之子轻叹道:“这件事小弟积存在心中已有数年之久,当真是令小弟寝食难安,而小弟又无法以自身之力解决。”

龙姓少年道:“兄台但说无妨。”

雷鞭之子道:“彩虹七剑,近年名声流传极广,而墨龙蓝凤侠踪更是遍于四海,是以小弟想向兄台打听个人。”

温黛黛这才知道这龙姓少年乃是彩虹七剑中的人物——这少年正是墨龙剑客龙坚石。

龙坚石道:“不知兄台要打听的是什么人?”

雷鞭之子道:“此人是个女子,乃是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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