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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大理寺-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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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拿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傅倾饶将下午与郑北凌相遇的事情大致说了下,又道:“那些孩子失踪的缘由;郑北凌或许知道很多。但是;他已经不是原先的他了。东西搁在那里……”她轻轻摇了摇头;“不安全。”

她不敢相信郑北凌居然没有去救二丫。

这样一个‘将军’;手持那些书册、如此紧张那些书册,又怎会是为了孩子们着想?

楚云西方才一直静默着听她讲郑北凌之事,此刻才开口问道:“他怎会在此处?若我没记错,他应当在两百里外的镇子上住。”

“谁知道呢。”傅倾饶浅浅笑着,“不过他在这儿的理由;总归不会是‘回家过年’就是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已经收拾停当。朝楚云西微微颔首,便欲开门出屋。

楚云西横臂拦住她,傅倾饶无奈笑道:“你累了一天赶紧休息休息,我很快就会回来。他给我的这东西得四个时辰内方才有效,过了时间,我便寻不到郑北凌的落脚处了。”

“段溪桥?”楚云西沉声问道。

听他提起那家伙的名字,傅倾饶没来由地心虚了下,“唔”了声,趁他不防,一个闪身出了屋。

临来之前,段溪桥给她了好些个奇奇怪怪的东西,说是到了这儿没准会用上。

谁知这才第一天到,就应验了他的话。

来到街上,傅倾饶拿出一个玉瓶拔掉塞子,往里面倒了一点点白色锦囊中的香粉。

不一会儿,里面钻出一只白色的肉肉的小虫子。

它刚离开瓶子,便以眼睛可见的速度慢慢长大,而后破茧成蝶。整个过程所需要的时间,不过一盏茶而已。

扑棱了几下翅膀,白色的翅膀刚刚硬实,它便朝着一个方向直直地飞了过去。

傅倾饶悄无声息地跟在它的身后,过了三条街,终于在一个客栈的院子停了下来。

白色的小蝶盘旋了片刻,最终收拢翅膀停驻在了一间屋的窗户上。

傅倾饶明白,这便是她要找的地方了——和郑北凌道别时,她特意撒了些香粉到他身上。段溪桥说过,那香粉的味道能持续四个时辰。只要不超过这个时间,这种虫子都可以寻到那香气。

她走到窗边,将玉瓶掏出来晃了晃。白色的小蝶乖乖飞了回来,收拢翅膀钻了进去。

将塞子微微留了点缝隙,傅倾饶收好瓶子掏出长针,轻轻挑开门栓。

屋里弥漫着一股子熏人的酒气,郑北凌正躺在床上休息。离床越近,那酒气就愈发浓烈。显然两人分别后,他又去了别处喝酒。

环顾了下四周,确认屋内就他一人,傅倾饶立在床边,拿出一瓶迷药在他鼻下晃了晃。

不多时,郑北凌打鼾的声音便弱了下去,渐渐呼吸放缓放轻,已然沉沉‘睡’了。

傅倾饶轻轻掀开他的枕头,果然,那几本薄薄的书册正在枕下静静躺着。

她捏着书册外侧的边缘,将它们一点点抽了出来。

望着手中之物,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就这样顺利地得手了。

昔年的将军,如今竟颓丧成了这般地步。她作的那许多准备,竟是大都没有用上……

这般重要的东西能一直留在他的手中,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事情办妥,她悄悄合上屋门。

有一个人打着哈欠从旁边走过,她凝神静气将自己隐在黑暗处。待到那人离远了,这便翻身出了客栈。

回到宅子时,楚云西竟然在院子里等着。

他微微仰头,静静望着天上的月亮。月辉洒落在他的身上,衬得他的身影极为萧索。

傅倾饶刚刚走到他身边,他便转过身来接住她递过去的书册,不解地问道:“怎地将它们给我了?你可曾看过?”

“大致翻了翻。”傅倾饶无奈地叹了口气,“用的是暗语,我看不懂。你有空的时候帮帮忙罢。”

楚云西露出了浅淡的笑意,道了声“好”。

傅倾饶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和他说了句“你也早点睡吧”,正要回屋,却被他轻声唤住了。

“师父在这里看了近三十年的月亮,如今我在此,也有十四年了。”他斟酌了下,终究还是下定决心,“你想不想去城墙上看看?”

说罢,不等傅倾饶回应,他已迈步去将马牵了来。

傅倾饶有些迟疑,“会不会太晚了?”

她不知前方战事如何,虽说楚云西今天晚上能够回来,应当是没有急报上说得那样严重,可她到底不敢扰了楚云西的休息。

“这个时候人少,你想怎样看都可以。况且,何时算晚、何时又算早?既然想到了,便去做罢,也省得拖到后来自己后悔。”

说到‘后悔’二字,楚云西心里蓦地一阵难过,忙别过脸,继续说道:“在这里,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凭着心意随意去做。无需像以往那般小心。”

话虽这样说,但是夜间纵马的蹄声太过响亮,终究会吵到附近的住户。二人都没有肆意妄为,而是驱着马小心地慢慢行着。

这里的风很冷,也很大。傅倾饶本以为京城的气温就够受了,到了这里后才发现,以往遇到的那点寒气根本不算什么。

好在她下午买了御寒的厚衣,这才不至于被冻到受伤。

虽然天色很黑看不清远方的天地,可踏上这极寒之地高高城墙的刹那,傅倾饶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几欲落泪。

这就是父亲守了几十年的地方,这就是二哥心心念念向往着的地方。

而如今,她终于也来了!

傅倾饶遥望着远方,试图辨清双方正在哪里交战——她明白哪些事情该问,哪些事情不该问,故而从来不去打探军情,自然也不知道如今状况如何了。

楚云西一眼看穿了她的意图,说道:“这儿看不见,交战之地距这里依然很远。今日我与几个部下见过面,明日一早我便要启程去往那边了。”语毕,他到底不甘心,轻轻说道:“下一次再见不知又是何日。今晚我睡不着,有些想念你,便来看看了。”

“云西哥哥,可是我……”

“你不必多说。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不过是说出心中所想罢了。”说罢他自嘲一笑,“只是我口拙,每次都说得太晚了些。”

傅倾饶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口。

楚云西看不得她为难的模样,暗暗叹息着,问道:“最近你作何打算?还要继续寻人么?”

傅倾饶“嗯”了声,说道:“他身边高手无数,又有近卫在身侧守护,无论想从他身边查探什么,都极为困难。必须要寻一些好手相助方才能够成事。”

为今之计,便是先寻到可靠的故人,而后取得对方的信任,再进行筹划。

楚云西自是知道她口中那人指的是谁。

“我府中好手甚多,身边也有高手无数。你若想用,只要同我说,我自然会……”

“不行。你千万别出手。”傅倾饶急急地打断他,说道:“他最忌惮的人就是你,盯你盯得很紧。若用你的人,太过显眼,而你,也太过危险了。”

楚云西淡淡地皱了眉,冷峻的面容在此刻看上去更为冷肃。

“可是你这样独自筹谋,从始至终都不让我参与进去,可曾想过我的感受?万一哪天你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出了事,你让我如何面对?十四年前那种绝望的滋味,今时今日,我不想再尝一次!”

傅倾饶低头望着脚前几尺处,不说话。

楚云西不忍心逼她太狠,转而说道:“周大钟已死,郑北凌气性已失,师父身边的副将四之去二。其余二人或许也与郑北凌一般,变得我们都不认识了。如果那样的话,你又该当如何?”他侧首看她,“仔细想好,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去寻他们。一旦开始,便无法回头了。”

“要寻。”傅倾饶坚定地说道:“我一定要去寻他们。”

偶遇郑北凌,着实是个意外。这个意外让她及时清醒了下,明白这些故人不可尽信。

但她不会放弃。

她坚信,就算有人会变,但有些人,从始至终,都不会改变。

十四年前的事情,不只是她一个人的痛楚,那是许多人心里血淋淋的伤。虽然如今结了痂,但那件事不弄个清楚明白,那伤口就会一直存在,烂在皮肉里面,流脓生疮,一世都不得心安。

除了郑北凌外,她的名单上,还有两个名字。

赵广庆和杨其炎。

总有人,总有人的心里,还存着那份血性的!

“那人的心,已经黑了。行军打仗我不懂,治国的大道理我也不明白,但是我晓得,一个黑了心的人,又怎能担当如此大的重任?!我不信他,更不服他!”

她站在城墙上,遥遥指着远方的京城,目光灼灼地望着楚云西。

“云西哥哥,温家已经倒了。可是温家军,还未死绝!十四年前的事情,如今的事情,我们拼尽全力,也要讨回一个公道来!”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作者君顶锅盖太多次了?

下次改打伞!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第104章 刀和枪

睡梦之中;诸多往事纷至沓来。傅倾饶睡得极不安稳。

吱嘎声忽响忽停;她猛然惊醒,躺在床上侧耳细听了会儿;发现那是隔壁窗户没关牢;被风吹得开合不停。

这声音扰得人心烦意乱,她披上外衣准备出去关上窗户。一打开门;才惊觉竟是下雪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密密地落下来,地上已经铺满了厚厚的一层白。

傅倾饶望着这纯净的颜色;一时间;竟是看呆了。直到那开合之声再次扰了她的耳;这才回神,踏着雪一步步去到隔壁。

关好门窗;世界恢复了清净简单。傅倾饶呵着手跑回屋子;烧了开水将昨日特意打包的食物热了热;当做早饭来吃。

——如今尚未出新年,各家各户都在忙着过年;一大早并未有人开张摆摊。若是不提早备好吃食,怕是只有同路上一般吃干粮嚼肉干的份儿了。

一切收拾停当,她看了看天空的雪,已经小了一些,便牵马出了门。

这个时候天已经大亮,稀稀落落的雪花中,人们开心地嬉笑玩闹,彼此问候着,互相说着祝福的话语。

前方战事催得急,将士们已经紧张起来。但是在城内,大家好似无事一般,依然开开心心地过着自己的新年。

傅倾饶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心情就也飞扬了许多。原本遛着马慢行,后来见雪停了天空放晴,索性将马鞭一挥,朝着目的地疾驰而去。

到了一个小村子里,傅倾饶牵着马四顾环视着,想要找个人问问路。

与楚云西分别前,她特意问了他这个村子的地点。原本以为他不晓得,谁知一开口,他便立刻指出了这里的方向和到这里的大概距离。

她虽未明说,但楚云西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便道:“当年我也试图寻过几位大人,亲自去请他们重回战场。可杨将军他已经无心再战,你怕是请不来他。”

他说得含蓄,但傅倾饶听出他未尽之意,想了想,笑道:“试试看吧。不亲自去看一眼,终究是不能完全死心。”

如今找到了这个村子,她却不知杨其炎住在何处。

牵着马慢慢行着,好不容易看到了个出门的妇人,她忙迎了过去,问道:“大婶您好,请问杨其炎杨伯父住在何处?”

妇人慈爱地笑了笑,说道:“没听说过这个人。小公子你怕是弄错了吧?我们这乡野之地,怎会有你的故人?”

傅倾饶忙问:“那这里有没有一户姓杨的人家?”她讪讪地笑了笑,说道:“许是我记错了恩公的名字。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妇人露出个了然的笑来,说道:“若说十几年前过来的姓杨的人家……”她朝远处的几间屋子指了指,“可能是老杨头家,你去那里问问看吧。”

这是一户已经有些破败的人家。大过年的,也未有烟花爆竹,甚至没有贴对联。只有从门上贴着的那个红纸黑字的‘福’字上,能看出些许过年的气氛来。

傅倾饶将马拴在外面,叩了叩半开的大门,扬声问道:“可有人在?”半晌没听到响音,又问:“请问杨其炎是住在这里吗?”

这时响起了开门声。

一个穿着粗布棉衣的男人慢慢地走了过来。

他身量中等,黝黑干瘦。警惕地上下打量了她半晌,他低声问道:“你是谁?”

傅倾饶朝他拱了拱手,亦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在下傅倾饶,是从京城来的,特意来寻杨将军。”

这时屋子里飘来一个有些嘶哑的女声:“老杨,谁啊?”

“有个买家想要买些柴,听说咱家的好,特意来寻我了。”杨其炎高声说道。

那女声就有些欣喜:“那你好好招待着,不用管我。”说罢,咳嗽了许久。

杨其炎应了一声,犹豫了下,袖着手将傅倾饶让进了大门。

院中的一角摞着不少木材。

杨其炎指了指旁边一个小矮凳子,示意傅倾饶坐。他则拿起几根木头,捡了旁边那把大刀,蹲着劈了起来。

傅倾饶原本觉得自己打搅了他清苦却平静的生活,正在暗暗思量要不要说明来意,却在看到他手中握着的劈柴刀的刹那,愣住了。

杨其炎顺着她的视线望向手中的刀,握紧举了举,“都钝了,不好用了。不过是看着用它能省下不少钱,才一直没丢。”

傅倾饶蹲下。身子,伸出五指拂过那生了锈的刀身,轻轻说道:“乌金所铸,价值连城。如果卖给懂货的人,应当能赚不少银子。用来换新铁斧的话,怎么也能买上十车八车的了。可是将军你过得再苦再难,也没有卖掉它,不是么?”

说罢,她抬起头来,目光湛然,望向杨其炎。

杨其炎不甚在意地说道:“刀是好刀,可惜跟错了主子,也只能慢慢生锈腐化。我勉强留下它,不过是怜它脑子不清楚去不得它处罢了。”

“刀随其主。主子是个看得分明的,它便是个看得分明的。可惜的是主子虽目光清明,无奈心已死。它便只能默默地在角落里衰败。”

她这话一出口,杨其炎忽地握紧刀柄扬刀朝她砍来。

傅倾饶静坐不动,只直直地看着他。

刀在离她脖颈一寸处停了下来。

杨其炎目光骤冷,平凡的五官瞬间有了逼人的气势,“说,你是何人,怎么会找到这里!”

傅倾饶轻轻说道:“我不过是温家的一个故人,因着不甘心,寻到了安老王爷,问到了将军的去处。”

杨其炎的神色在听到‘温家’的时候有片刻的松动。

他静静地看了傅倾饶半晌,收回刀,继续蹲下劈柴。

“你回去吧。我只认大将军的令牌。令牌在,我便是杨其炎。令牌不在,我便是个普普通通的野间樵夫。”

令牌?

傅倾饶怔了下。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东西应该是……

默默想了半晌后,傅倾饶给了他一锭银子,抱着刚劈好的那些柴,若有所思地往外行。

走了几步,猛然回头。

“赵大人他如何了?”

当年杨其炎和赵广庆的关系便不错,如今两人居住地点相距算不得太远。

“他?”杨其炎呵呵一笑,“他的长枪也已经钝了,没事捉捉鱼虾还成,大事是干不了的。如果想让它重新锋利起来,少不得要拿出点真材实料的东西来。”

那就是也在等令牌了!

傅倾饶道了声谢,正欲离开,杨其炎淡淡地又说了一句话。

“郑北凌过得比我们都好。你帮衬帮衬我们、给我们磨磨刀枪就成了,他那里不需要帮忙。”

这便是在提点她不要去寻郑北凌了。

一个恍惚,傅倾饶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时时跟在父亲身侧、事事护他周全的杨二叔。

她慢慢回转身,郑重行了个礼,这才离去。

骑着马缓缓行着,傅倾饶心中百感交集。

惊喜的是,她想的没错,还是有故人惦念着当年的事情,始终未曾搁下。迟疑的是,他们的日子虽然清苦,可是很平静。如今硬要去打扰,也不知是对是错。

最为忧心的一点,那令牌……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还在温家别院。

心中思绪万千,她想得太入迷,竟是不知不觉离开了乡间,到了途经的一个小镇子。

周围的吆喝声叫卖声传来,她忙拉好缰绳,生怕马儿若是一个不小心飞奔起来,会惊到了路边行人。

她正准备调转马头从旁边那条人少些的路上走,旁边有人高声“哎”了一声,然后叫道:“你等等!”

傅倾饶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下意识地就勒住马停了下来,侧过身循声望去。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跑到她的马边,仰着头哼道:“果然是你!我刚才朝你招了半天手,你都不理睬。我还当我认错人了呢!”

听他这样噼里啪啦一串说完,傅倾饶便笑了。

她坐在马上不动如钟,俯视着这个倨傲的少年,道:“詹皇孙已经离开京城了?你不回宏岳去,还在我们大恒晃荡什么。”

詹玉郎听了她这话,脸先是一红继而又白。气愤地瞪她一眼,他转过身正要跑,想到方才的来意,又生生地停住了步子。

“哎——你下来,我有话同你讲,你随我过来。”

傅倾饶挑挑眉望着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若不是觉得你这个人还可以,他那个人也还不错,我才不要告诉你那些!”詹玉郎恼了,跳脚说道:“你和那个七什么平什么的,最熟了是吧?我有很重要的消息,是关于他的。你若要听,就赶紧随我过来。若不想知道……哼!往后有你后悔的!”说完,拔腿就跑。

傅倾饶讶然,只迟疑了一瞬,便翻身下马追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唔,平静了好几章,也该有点转折了……

啊哈哈哈哈~~~【亲妈作者君仰天长笑

☆、第105章 情谊

战事初歇;楚云西正在营帐中与谋士讨论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忽有士兵匆匆跑来,在帐外急急说道:“大将军,不好了不好了;武将军与人打起来了!”

楚云西闻言颇为不虞,盯着案上的地形图;头也不抬冷声说道:“大战之际他竟还做出这等事来。传令下去;依军法处置!”

那士兵有些为难;欲言又止。又有一个他的同伴赶来,低声问他:“你跟大将军说了没?”

“说了;可大将军说……”

“还不快下去!”帐内传来楚云西的呵斥声。

头一人闭着眼缩了缩脖子就要去传令,第二个一把拉住他,问道:“这是要军法处置?那傅大人怎么办!如果大将军不管傅大人的话,武将军那帮手下还不得把傅大人往死里折腾?!”

先前那人摇了摇头;正要说话,突然帐帘被人一把拉开;楚云西寒着脸大跨着步子走了出来。

“傅大人?傅倾饶?她怎么来了!”

前头那个士兵讪笑着说道:“属下也不知道。我们过去看的时候,武将军已经和傅大人打起来了。”

后面来的那个探过来接过话茬,道:“他们打着的时候,属下隐隐约约听见傅大人说急着要见您,武将军说这儿是军营,不让他进。”

楚云西一听,顿时动了怒,“这儿是什么地方!刀光剑影,何其危险!说了不让她来,她居然还……怎么就这样不知轻重!”

“那属下去劝劝傅大人,让他赶紧走了?”

俩人作好了迈步的准备,只等楚云西一声令下,便拔腿就走。谁知等了半天,却听到楚云西一声轻轻的叹息,“罢了,让她进来吧。”

……

傅倾饶听了詹玉郎的话后,焦急不已,生怕晚来一步楚云西便会多一分危险,再顾不得其他当即骑马来寻他。

可她还没能挨近大营,就被人给拦住了。

军营是军事要地,守卫这般做合情合理。她就说自己是楚云西好友,有要事寻他,好生解释了一番。原本有个从京城一路同行的亲卫路过此处,认出了她,打算代她向楚云西通禀一声。

事情原本顺利无比,谁知武天铭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非要说她不知好歹误闯军营,当即动手将她拦在那里。

他武艺高强拼尽全力,而傅倾饶想到詹玉郎先前所言,亦是不肯相让。只是武天铭一身蛮力威势颇强,傅倾饶没有拿趁手武器,使了巧劲儿对抗许久,好不容易才渐渐占据上风。就在此时,过去通禀的士兵终于回来了。

望着武天铭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傅倾饶重重喘息着,拭去额上和鬓角的汗,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武天铭为何这样提防着她。难道詹玉郎说的人,就是他?

由于武天铭是‘阻止外人’入营才动的手,故而楚云西只小小惩戒了一番,免去了对他的处罚。而傅倾饶,则被带到了楚云西的帐内。

确认周围再无第三个人后,傅倾饶挨近楚云西,急急说道:“这次的战事,许是有诈。詹玉郎说你手下有人被你大哥买通了,与他们詹家合谋,准备在第一次雪后就诱你上钩,置你于死地。”想到刚才在军营里看到的那一片片触目惊心的莹白,心中焦急更甚,“眼看着就下过雪了,你如今的处境很是危险,必须万分当心。实在不行,将战事推后,需得仔细查探过方才能够行事。”

楚云西沉吟片刻,淡淡说道:“那又如何?”

“……我这么慌着跑过来给你报信,你就给我这么几个字?!”傅倾饶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轻描淡写地对待?”

“你也说了是性命攸关之事。既然如此,我为何要听詹玉郎的话?他可是指使了一百多人围击我、誓要置我于死地之人!”

傅倾饶怔了下,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因着这个缘由,她也质问过詹玉郎。

当时少年的表情十分复杂。

他难得地露出忧郁的神色,望着天边,幽幽地说了一番话。

——詹家一直以为要与温家再斗上个百八十年,谁知一夜过去,那个骁勇的家族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倒了。如今詹家好不容易又迎来了个新的对手,我不希望这个对手也莫名其妙地就这样消失。好男儿顶天立地,应当血染长刀战死沙场,而不是被什么鬼蜮宵小害了性命!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着倔强和不甘,显然是不满某些事情,却又无力抵抗。

傅倾饶就是被他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话语给戳中了心,决定信他一回。

“我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云西哥哥,他说的是真的。”傅倾饶紧紧地抓住楚云西的衣袖,“爹爹和哥哥们已经不在了,我只有你和阿姐了。你不能出事啊!”

眼看楚云西没有松口,她眸中划过失望。片刻后,咬了咬唇,轻声说道:“那个武天铭,我觉得不太对劲。或许……詹玉郎口中那人就是他?”

“阿娆!话不可乱讲!”楚云西一声轻喝出口,又有些不忍心看她难过,努力放缓声音说道:“武天铭乃是武举出身,并非像长亭那般与你我一起在京城长大。你不识得他、不相信他,情有可原。只是阿娆,他是与我一起战场厮杀多年的兄弟。”

“战场上的情意,你是没办法明白的。”他抬起手,指向帐外,“阿娆,你看看外面,那都是与我一同浴血奋战多年的同袍。难道你要我为了一个外人的几句话,而去怀疑自己的兄弟吗?”

傅倾饶别开脸垂着头,任他怎么唤她,也不肯看他一眼。

“你好好想想吧。至于这次的战事,我们已经商议妥当,绝不可能临阵退缩。”

“少你一个不行吗?让他们去领兵一次不行吗?你就非得亲自上场?!”看他丝毫也不肯松口,她也火了,抄起墙边不知是谁搁下的长枪,坚定说道:“你不肯信他的话是吧?我信!你不愿意去怀疑这些人,那我来当坏人好了!”

她扬枪一挥,想到大哥当年留给她的最后一个提着长枪的决绝背影,差点落下泪来,“我没什么能再失去的了,我绝不能让你出事。想出去?好!从我尸体上踏过去罢!”语毕,竟是持枪而立守在帐子门口了。

楚云西一步步朝她迈了过去,停在她面前一霎霎,而后往旁边侧身,显然是要绕过她出帐。

傅倾饶握紧长枪朝他挑去,他轻轻侧身避了开来。长枪随即再次缠上了他,如影随形。两人过了几招后,傅倾饶横枪刺向他的胸口,他却忽地驻了脚,停在了那里不闪不避。

眼看着枪头已经贴上了他胸前的衣襟,傅倾饶大骇,忙拼着一口气将武器硬生生收了回来。却还是有些晚了,枪头已经刺破了他胸前的衣裳,留下了一个不小的破点。

就在她被惊到怔愣的瞬间,楚云西猛地前踏两步,抓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拧,将她的双手反扣在了身后。

傅倾饶用力踹他,他不为所动,一手抓着她两只手腕,一手揽抱着她,将她拖到了帐角,拽下旁边的一段麻绳,小心地隔着衣裳将她双手绑紧。

拭了拭结扣确认无法打开,他轻柔地抚了抚她头上的发,“阿娆,你看你,总是那么心软。如果你那一枪刺下去,我受了重伤,不就真的没办法出去了么?”

傅倾饶咬着牙问道:“你知道我不会刺,所以故意这样?”

他抿着唇不说话。许久后,重重叹了口气,稳步出了帐子。

傅倾饶大怒,望着他的背影,拼着全力大声吼道:“楚云西,你混蛋!”

……

楚云西终究还是决定亲自领兵出战。期间他倒也召集谋士对计划做了些许改变,但具体是怎么商议的,傅倾饶完全不知晓。

她一整天都被反绑在了那帐子里。这样的形态下,她能稍微动动,但是想逃的话,却是没法跑远的。更遑论隐了身形悄悄去偷听他们的谋划了。

临走前,楚云西来向她告别。

傅倾饶难得地作了让步,说道:“既然你不肯听我的,那么就带上我吧。我武艺还算不错,断不会拖你后腿。”

楚云西正要断然拒绝,就听她接着说道:“你如果不带我一同上路,我就赖在军营不走了。旁的不说,单看这里有这么多大男人,我独自这里,总归是不够安全的。”

楚云西听了后,不禁一怔。

——他利用她的不忍算计了她一回,她便利用他的情意算计回来。

这丫头……真不知说她什么好了。

他沉吟半晌,苦笑了下,颔首说道:“好。就依你了。不过不准离我太远。”

傅倾饶骑在马上,混在人群中,跟在楚云西背后不远处。

将士们马蹄踏地的哒哒声,好似魔咒,尽数敲击在了她的心上,扰得她心神不宁。

她扫了眼武天铭,暗暗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但凡陷阱,总会有漏洞与瑕疵,只是多与少的区别罢了。只要能够寻到破绽所在,便能提前防范。

有时候一个毫不起眼的选择,结果便是生与死的区别。

她紧紧地握住缰绳,半刻也不敢大意。

作者有话要说:就快要回京了~

大体的故事走向早已定下,北疆这段很重要,是必须有的。

喜欢段大人的妹纸们不要急哈,么么哒~

弱弱地说一句,其实在北疆期间看看萌萌的王爷也不错啊……

八块腹肌呢!

【顶着超级无敌酷霸头盔的作者君掩面飘过。。。

☆、第106章 流矢

大恒最北处与宏岳国间横亘着一条大河。河面宽近千米;乃是隔开两国的天然屏障。春夏秋时;水流湍急;可一旦入冬,水面便结了厚厚的冰;车子碾过都不会断裂。

偏偏就是这样牢靠的冰河,反而让宏岳人更加忌惮;冬日里轻易不敢出兵过河。也正是因了这个缘故;楚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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