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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落在晨色里 全文-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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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肯定是二月十八日酉时。”他说得斩钉截铁。
叶晨目光沉了沉,将碗还给他。“多谢你的水。”
屋主见叶晨要走,立即热情道:“你是不是要飞升啊,飞给我看看好不好?”
……
“好啊。”叶晨微笑答应,然后挥袖,“我飞。”
……
屋主眨眨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本该像风筝一样飞到天上的人从容地拉开他家篱笆,悠悠然地走了。
敷药一次问三次
百毒居外大树成荫,在熊熊烈日下,辟出一片清凉。
唐葫芦的身影慢吞吞得从门洞里走了出来,走到最大那棵大树下时,脚步微微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
大树下,叶晨倚着树干,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微笑道:“又被你爹打屁股了?”他说这句话的表情就好像在问‘今天又是个大晴天’一般和蔼可亲。
唐葫芦身体微僵,停下脚步,转身冷冷地看着他。
叶晨将剩下的瓜子随手扔在地上,掸了掸前襟道:“因为纷纷有事要出去几天,所以她特地交代我有空来看看你,顺便帮你上药。没办法,我就是这样一个热心又善良的好人。”
唐葫芦眸光沉了沉。
“你应该不会拒绝我如此友善的帮助吧?”
唐葫芦依然无动于衷。
叶晨走到他面前,摊手道:“不过,我没有推荐信。如果你一定要的话,请给我点时间让我去假造一份。”
“如果我拒绝呢?”
叶晨笑得灿烂,“那我就去内城外城多找些人来帮你。我想……总有一个你看得上眼的吧?”
他无声地望着他半晌,才缓缓道:“走吧。”
叶晨看着他兀自远走的背影,半天才摸着下巴道:“识时务是种美德。”
‘习毒居’。
叶晨默默地看着唐葫芦把药给他,然后三下五除二把上半身的衣服脱得一干二净,趴在床上。
“你每次脱衣服的动作都这么干净利落……而且彻底?”叶晨把弄着手里的瓷瓶。
唐葫芦侧头望着他,“你脱衣服会留半块布料在身上?”
叶晨勾起嘴角,“我从不在陌生人面前脱得精光。”他走到床前,眼睛在接触到他背上触目惊心的新伤旧疤时微微一沉。
“三条鞭伤,两下砸伤。”他嘲弄道,“你杀了那人的爱马,还是偷了那人的爱妾?”
唐葫芦扭头埋入枕头中。
叶晨打开瓶塞,将粉轻轻洒在他的伤口上。
轻烟弥漫。
唐葫芦浑身的肌肉都因忍痛而绷得死紧,汗珠随着光滑的肌肤落在床单上。
烟渐渐散去。
伤口结疤。
叶晨眼睛微微眯起,“黄泉粉?”
唐葫芦抬起头,眉睫犹湿,虚弱道:“你,知道?”
“我还知道,如果把它和鸡蛋放在一起,它就是无色无味、见血封喉的毒药。”
唐葫芦微微吃惊。
叶晨做了个嘘的手势,“当今天下知道这个秘密的,本来只有两个人。恭喜你,成为第三个。”
唐葫芦道:“那个人,是唐门的人。”
他用的是肯定。因为黄泉粉只有唐门有。
“不是。”叶晨回答得更加肯定。
唐葫芦沉默了下,“杜姑娘拿走很多。”希望她不会嫌鸡蛋没味道,而把他们伴在一起吃。
……
叶晨皮笑肉不笑,“你真是慷慨。”
“这是回报。”
“为何?”
“敷药。”
“哦,那你对我的回报是什么呢?”
“你说。”
叶晨望着他,微笑着道:“诚实地回答三个问题。”
唐葫芦眸光微动,缓缓将头转回正前方,“问。”
“你知道杀死贾琼的真凶是谁吗?”
窗外的风一阵一阵。
落叶沙沙。
更显得屋内静极。
唐葫芦两肩的肌肉缩紧,半晌才道:“知道。”
叶晨又道:“是楚越吗?”
或许有了上次的经验,或许有了准备,这次唐葫芦停顿的时间并不长,“不是。”
叶晨挑眉道:“最后一个问题可不可以换成要求?”
“……说。”
“如果你下次需要换药,一定要找我。”
“不行。”
叶晨表情维持了一定得耐心和友善,“原因?”
“你会离开。”
“好吧,我换个条件。”他顿了顿道,“永远不再让杜纷纷帮你换药。”
……
唐葫芦缓缓道:“你不问我凶手是谁?”第三个问题,本可换取更多。
叶晨将黄泉粉放在桌上,走到门边,“破案这种事,还是亲力亲为的好。走捷径的话,就太缺乏乐趣了。”
“乐趣?”
“看凶手在黑暗中因为害怕和慌乱而颤抖的乐趣。”叶晨顿了顿,转头道,“当然,一个昂藏七尺,却连毒打都不敢反抗一下的男人……是绝对感受不到这种乐趣的。”
“……”
推门出来,叶晨却没有离开‘习毒居’,而是走到走廊的转角,朝正贴着墙壁的唐夫人含笑道:“唐夫人。”
唐夫人显然吓了一跳,半天才道:“你是……”
“叶晨。”
从走廊走到花园,唐夫人已经恢复了镇定。
“听说叶大侠在查贾琼之案。”她状若不经意地问起。
叶晨不置可否道:“夫人要告诉我凶手是谁吗?”
唐夫人掩口笑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知道这种事情。”
“这正是我的问题。”叶晨抱胸望着她,“你一个妇道人家,如何知道凶手是谁?”
唐夫人怔了足足三眨眼的功夫,才摇头道:“我不知道。”
“哦?”
“叶大侠不信我?”她眼帘微垂,泫然欲泣。
叶晨沉吟片刻道:“唐夫人,有没有人劝过你最好别哭?”
唐夫人微微一楞,抬头道:“什么?”
“一个人长得难看不是错,跑出来晃悠也不是错。可是一个人长得难看,还要跑出来晃悠到别人面前哭,”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就实在是太让人……”
唐夫人扭头就走。
速度快得好像有什么猛兽在后面追赶。
十天。
当杜纷纷骑马直入中心城时,正好十天。
不少人闻讯而来。
冲得最前的就是唐恢弘。
他看到眼前这幅情景时,脱口的第一句就是:“啊,马!”
幸亏当时旁边不少人在喊“杜姑娘”,才使得他的声音不那么独树一帜。
杜纷纷趴在马上,整张脸惨白如纸。马一停下,她的人就摇晃着掉了下来。
唐恢弘下意识地伸手要接,却被人狠撞了一下,踉跄着退到一边。
叶晨站在他原先的位置抱着杜纷纷,朝他微笑道:“唐掌门老胳膊老腿的太脆弱,这种粗活我来就好。”
……
他老胳膊老腿?
厨房粗活最多,怎么不见他抢着去干?!
唐恢弘狠狠地腹诽。
杜纷纷醒来。
叶晨正靠着床柱笑吟吟地看着她。
她紧张道:“这是第几天?”
他叹了口气,“很不幸,第十一天。”
“……那我死了没有?”
“没有。”
她舒出口气。
叶晨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现在还没有。”
“难道……”
难道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来还是迟了一步?
她望着他,眼神是那样的绝望,就好像饿了几个月还没死的小狗突然看到一根骨头,但那居然是铁做的一般。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他双眼充满真诚。
她嘴唇微微地抖动着。
叶晨放缓声音诱导道:“或者,有没有什么人是你舍不下的?”
眼泪刷刷得从她脸颊两边流下来。
……
“或者,你有什么心愿没完成想要完成的?”叶晨嘴角轻轻扬起,“比如……压抑很久的心事一直没有机会说?”
杜纷纷哽咽道:“你能出去一下吗?”
“……”
“我不想我死的时候还是带着噩梦一起死的。”杜纷纷用手背擦去泪水,悲愤地握拳道,“我不想死不瞑目啊!”
“死……不……瞑……目……?”
声音是从牙缝里渗出去的,叶晨脸色骤然阴沉如乌云密布的夜空。
黑沉沉的,一点光亮也没有。
即使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杜纷纷还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纷纷啊。”
杜纷纷闭上眼睛,拳头猛地捶在床板上,“我人都快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泻药、迷药、毒药统统放马过来,我要是皱一下眉头,我就不叫杜纷纷!”
四周陡然寂静下来。
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安宁。
杜纷纷感觉胸腔里的小鹿疯狂地乱撞着。
开门声仿佛一道响雷。
她睁开眼,却恰巧看到叶晨离去的背影。
……
呃,她可以认为,他是同意任由她自生自灭吗?
……
为什么感觉比刚才还有悲哀呢。
没想到她一世英明,居然不是死在殊死搏斗中,不是死在路见不平中,而是死在骑马太慢中……
这理由实在是让人觉得太不体面了!
遥想当年,她一把绵雨刀,威震东北,将那些绿林大盗各个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那是何等的威风,又是何等的壮烈!
可是如今,她居然就这样躺在唐门的一间客房里,因为一个极其可笑的理由等死……
只是这等死的时间是不是长了点?
而且,这过程是不是平淡了点?
门打开。
杜纷纷的脑袋从里面伸出来。
叶晨吹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轻啜了一口。
“我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
叶晨眉峰微动。
“我为什么还没死?”杜纷纷囧囧地看着他。
叶晨抬起头,微微一笑,犹如清风过碧水,“如果你迫不及待的话,我不介意一掌拍死你。”
……
“你还是介意一下好了。”杜纷纷迅速把头缩回去。
贾琼的真实面目
冒着被叶晨一掌拍死的危险,杜纷纷向他确定了五遍药丸其实无毒后,才安心地吃了一顿饱饭。
叶晨就坐在她面前边喝茶边看她吃,直到吃完才问:“查到了?”
杜纷纷扫用袖子擦擦嘴角,得意洋洋道:“你猜?”
他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目光似笑非笑。
得意立刻成失意。杜纷纷很低调很谦卑地回答道:“幸不辱命,查到了。贾琼果然是麒麟镇上的人。不过他的原名不叫贾琼。”
“那他也不是生意人咯?”
“的确不是。其实,”杜纷纷等着叶晨大吃一惊,“他是一个行走四方的游方郎中。”
“哦。”他一副早有所料的样子。
杜纷纷叹气道:“人应该把震惊表现出来,强忍着容易内伤。”
“我内伤不好么?”叶晨手指摩挲着茶杯上的竹叶花纹,“至少,你不用看见我就死不瞑目了。”
“……”她虔诚道,“这句话你可不可以假装没听到?”
“不可以。”他森然笑道,“不然我会死不瞑目。”
……
杜纷纷抬头看着远处被叉在枝桠上的太阳。唉,大白天的,何必死来死去呢?
“贾琼的真名叫胡禄。胡言乱语的胡,功名利禄的禄。有一个未婚妻,是镇上出名的美人。不过她爹趁贾琼外出行医的时候,强行把她嫁给了别人。”如果不是这样,也许贾琼就不会入赘唐家,也不会遭逢此劫。
可见世间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只是不知道她遇到叶晨这桩事,是老天爷吃错什么得出的烂主意。
叶晨显然不知道就在刚刚短短几眨眼的工夫,杜纷纷已经推人及己,为自己的命运好好地哀叹了一回。他的心思依然落在她带回来的消息上,“别人是谁?”
“邻居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只知道是个大人家,光是聘礼就来了好几车。”
叶晨闭上眼睛,略作沉思。须臾,他睁开眼,嘴角微微一扬,仿佛胸有成竹,“他的未婚妻娘家是不是姓乔?”
“是啊。”杜纷纷一点头,立刻灵光一闪,“莫非你怀疑……?”
“怀疑什么?”
杜纷纷用手指在桌上轻轻划下‘唐夫人’三个字。
“哦,原来你怀疑唐夫人是贾琼以前的未婚妻。”叶晨故意大声道。
杜纷纷一下跳起来,警戒地看向四周,然后紧张地压低声音道:“小心隔墙有耳啊。”
叶晨微微一笑,“没关系,反正是你说的。”
“……”杜纷纷郁闷。明明他就是这个意思。
“而且,”他笑得更加温柔,“唐哄哄也没什么可怕的吧?”
“……”唐哄哄不可怕,唐门也不可怕,在您的衬托下,他们都单纯无害得要命!
唐门近来很热闹。
除了来了天下第一高手剑神之外,又来了天下第一美人霍瓶瓶。
杜纷纷由衷觉得,唐恢弘可以改行开客栈。
霍瓶瓶住的也是中心城,离‘毒手居’不远的‘阴毒居’里。
而且她的到来显然比叶晨和杜纷纷受欢迎得多。至少他们来时,天上没有那么多成群结队的信鸽。
“我敢担保,绑在信鸽腿上的一定是情书。”唐菁菁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杜纷纷惊喜回头,“菁菁?”
“我来找过你几次,不过叶大侠都说你出去办事了。”唐菁菁拉住她的手,“上次就算了,不过这次你一定要记得,无论叶大侠让你去做什么,你绝不能离开他半步!”
杜纷纷被她话里的果断吓了一跳。
难道有人准备暗杀叶晨?
……那她是帮杀手,还是帮叶晨?
或者,干脆让他们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杜纷纷突然发现自己的想法越来越阴险。她转头看着匾额上‘毒手居’三个字。难道是在这里住太久的关系?
“菁菁。”
“嗯?”
“怎么样才能把匾额上的字改掉?”她一定要改邪归正,绝对不能和叶晨走在同一条大道上!
唐菁菁道:“找一块新的匾额。”
杜纷纷从柴房劈了一块木板,用毛笔写上端端正正的‘善心居’三个字。
唐菁菁道:“用光明掩盖黑暗,善心掩盖毒手。纷纷,你已经达到了恶毒的最高境界。”
……
“我觉得还没。”杜纷纷镇定道,“不然我就改名叫‘佛堂’了。”
重新站在新出炉的‘善心居’下,杜纷纷觉得她的人生在刹那得到了救赎。
“好吧,我现在来讨论下暗杀叶晨的问题吧。”
“……”唐菁菁怜悯地望着她,“纷纷,你一定要冷静。像叶大侠这样的人有几个爱慕者那也是难免的,但是我相信我的眼光,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你的。所以,‘我得不到你也不让别的人得到你’的这种想法,非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动的好。”
“……”杜纷纷囧道,“口误。其实我是想问,是不是有人想暗杀叶晨?”
唐菁菁怀疑道:“有这么想不开的人吗?”
杜纷纷在心里偷偷举手。
事实上,在无数孤寂的夜晚。当她忙碌地来回于卧房与茅房之间时,这个念头曾经一度在她脑海里盘旋。
如果不是怕她在执行的途中拉肚子,她可能那时一个想不开就行动了。
“你应该知道,以叶大侠这样爱慕者众多的人,他的敌人也是相当庞大的。”
“为何?”
唐菁菁拿出一根枝桠,在地上画了一个圈,“比如这个是叶大侠。”
杜纷纷忍不住在上面踩了一脚。
……
唐菁菁低头,在那一个脚印周围又画了几个小圈,“比如这是叶大侠的爱慕者。”
……
她等了又等,发现杜纷纷还是一动不动时,忍不住道:“你不踩吗?”
“我尊敬她们。”
“哈?”
“她们每个人都有舍己为人的伟大情操。”
“……”唐菁菁偷偷抹了把汗,继续道,“然后她们身后还有很多爱慕者,尤其是霍瓶瓶。”她在小圈圈旁边画了很多小点,“于是,你看到的这些点就是叶大侠的敌人了。”
杜纷纷讶异道:“看上去是一笔很客观的数字。”如果他们一起来暗杀叶晨的话……嗯,叶晨的保镖果然需要一个军队那么多。
“不过……”唐菁菁语气陡然一转,又用脚把一部分的点点抹去了。
“什么意思?”
“就是,”唐菁菁沉声道,“和剑神作对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这是大家共同的觉悟,所以叶大侠几乎没有敌人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无敌吗?杜纷纷抬头看着‘善心居’三个字——
果然,与人为善才是正道。
“不过霍瓶瓶这个人,你还是要千万小心的。”唐菁菁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杜纷纷的目光充满了担忧。
“为何?”其实杜纷纷对于这个天下第一美人还是十分向往的。就如在曾经的曾经,她对于那个传说中战无不胜的剑神也是拥有相当虔诚的信仰的。
唐菁菁沉重道:“因为叶大侠所有的爱慕者中,她是最坚定的一个。”
“所以?”
“所以她一定会对你下手的。”
“……”杜纷纷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那你看,有没有办法让我们达成和解?”
“除非你把叶大侠让给她。”
“好好好,这个办法相当好!”杜纷纷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了久违的阳光。从此以后叶晨和霍瓶瓶两个人就可以相亲相爱,互相祸害。而她就可以重获自由!
这简直是两全其美,一劳永逸的办法。
“但是,”唐菁菁压低声音道,“你确定叶大侠也会觉得好好好,相当好吗?”
杜纷纷脑海里猛然浮现出叶晨阴沉的笑容,舔了舔嘴唇道:“可能、也许、大概……呃,希望吧。”
月光洒在床铺上
“而且你怎么可以不战而退呢?”唐菁菁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激动道,“女人最该捍卫的,就是爱情啊!”
“……爱情?”杜纷纷吞了口口水,“菁菁,我想你有点误会。”
唐菁菁越来越激动,“我没有误会!纷纷啊,你一定把握住自己的幸福,不要等到想后悔的时候,就来不及了!何况,霍瓶瓶虽然是天下第一美人,但你是绵雨刀杜纷纷,堂堂一代女侠,何必怕她!”
“其实,我真的没怕……”
“如果你怕她也没关系,我站在你这一边的。”唐菁菁冷笑道,“好歹她此刻是在我蜀中唐门的地盘上,有我在,你不必怕她玩出什么花样!”
“我是真心地想……”杜纷纷想解释。
“我知道你是真心想和叶大侠在一起的。”唐菁菁转而握住她的手,“我衷心祝福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终于知道历史上那些被冤枉的忠臣在临死前是什么感受了,那就是一哑巴吃黄连啊!
杜纷纷一头栽倒在她肩膀上。
好说歹说,终于把唐菁菁送走之后,杜纷纷筋疲力尽地回到曾经的‘毒手居’——今日的‘善心居’。
叶晨竟坐在院子里自己和自己下棋。
棋盘上黑白两色各占半壁江山,显然下了不是一会两会。
杜纷纷讶异道:“你不是出去了吗?”
他漫声道:“是啊。”
“但是你……”杜纷纷看看大门,又看看他,来回看了数遍后,才讷讷道,“啊,你回来了。”
她和唐菁菁一直站在门口啊,他是怎么进来的?
杜纷纷不自主地望向那道隔在‘阴毒居’和‘善心居’中间的那道墙。
不知道为何,她脑海中突然冒出一句诗——
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
她一定是被刚才唐菁菁的话影响了。
“纷纷啊。”叶晨突然开口。
纷纷神色一凛道:“我没在想你爬墙!”
……
纷纷囧住。口啊口,你怎么总是收不住祸,让它每次都这么轻易地进进出出呢?
半晌,叶晨缓缓道:“我没爬墙。”
“呃,是吗?”杜纷纷干笑两声,“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
“……”杜纷纷猛地想起,自己和唐菁菁曾跑去柴房砍匾额,“呃,你刚才想说什么?”
叶晨落下一子,头也不抬道:“你觉得谁是杀贾琼的真凶?”
杀贾琼的真凶?
杜纷纷走到他面前的位置坐下道:“其实,我觉得从现在来看,还是楚越最可能啊。”说完,她又连忙道,“我只是就事论事,绝对没有和你唱对调的意思。”
叶晨抬起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是么?”
“是是是是是,其实我内心由衷地期盼他不是真凶。”
“他的确不是真凶。”
杜纷纷愣了愣,才惊讶道:“我的期盼这么快就实现了?”
“下毒有很多种方式,你认为为什么楚越要用‘问君几多愁’这种独家毒药?”
“这个我知道。”杜纷纷道,“贾琼鼓动唐开心反对楚越进中心城,而楚越就是想用‘问君几多愁’证明他有绝对的资格进入中心城!”
“但是‘问君几多愁’只是向记录堂提交了毒方,并没有取得猴子来进行实验,获得最终结果,他如何肯定此毒的毒性一定与预想中的一样?”
杜纷纷得意道:“莫忘记,周大婶家大黄的死状与贾琼惊人的相似,说不定楚越就是利用它来确认毒性的。”
叶晨似乎早知她有此回答,含笑道:“这就是问题所在。”
“啊?”
“大黄死于二月十八日。”
“……”杜纷纷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那又如何?”
“贾琼死于二月二十日。”
杜纷纷依然茫然地看着他。
“而贾琼的尸体是在七日之后才出现异状。”他手指在棋盘上敲了敲,“大黄和贾琼死的日期前后不过两天,那时候‘问君几多愁’的症状甚至还没有显现,楚越若真是试毒,又怎么会如此半途而废?”
“对啊,怎么会呢?”杜纷纷抬头等着他继续说。
叶晨眉头一挑,“你认为呢?”
杜纷纷只好自己动脑筋,“莫非……凶手另有其人?”
“哦,谁?”
“一个想杀贾琼,而且知道‘问君几多愁’的毒方的人。”杜纷纷边思忖边道,“那个人虽然知道方子,却不敢肯定一定能毒死贾琼,所以才拿大黄做实验。他当然不在乎‘问君几多愁’的症状如何,他只要确定此毒能置人于死地即可!”
说到这里,她顿时有种拨云见日,豁然开朗的感觉。“所以我只要找到谁恨贾琼又知道毒方,就可以知道凶手是谁了?”
“那么你认为谁是又恨贾琼又知道毒方的呢?”
杜纷纷怔住,“菁菁?”她当初的确脱口说蜜荆花和狗尾巴草会产生剧毒。
“不过她并不恨贾琼……吧?”杜纷纷不禁犹疑起来。毕竟唐菁菁曾亲口说过在唐门,当贾琼死的时候,真正伤心的人只有唐开心,那么其他人或多或少对贾琼都有相当的不满。“而且,她不是喜欢楚越吗?那她又为什么还要嫁祸他……”
叶晨微微一笑,“这就是你需要弄清楚的地方。”
“……”楚越被关的地方她去查,贾琼的来历她去查,唐菁菁的动静也她去查。杜纷纷不禁问道,“那你做什么?”
叶晨用左手徐徐下子,“下棋。”
入夜,明月如盘,挂浩瀚夜空。
皎洁的白光从窗格透过,撒下一片清冷余辉。余辉溅起层层轻芒,自下而上地照耀着床铺。
床铺上,杜纷纷撅着嘴巴睡得正香,温热的气息不时从鼻口中缓缓喷出。
突地——
一束比地上月光更莹洁的光芒从屋顶投下,落在杜纷纷拥在胸前的浅红绣花被上。
缓缓的,一只圆状物像天狗食月般吞噬着那束光芒。
再度恢复的黑暗,却有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感。
杜纷纷似是感觉到什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一盆夹杂着月光的清水从屋顶哗啦啦地倒挂下来。
顿时,睡得不知人间几何的魂魄从四面八方起结到身体里,她如泥鳅般跃下床。
饶是如此,略慢的屁股还是被浇得湿透。
“发生什么事?”她摸着湿漉漉的屁股,惊魂未定地看着四周。
下雨了?
屋顶漏了?
雨从屋顶里楼下来了?
叶晨的轻笑声从屋顶响起。
杜纷纷惊讶顿时化为无奈,“叶、晨、大、人!你几时有夜半扰人清梦的习惯?”
“从你死不瞑目和把我让给霍瓶瓶的时候开始。”
……
她不该因为叶晨几天没有行动而认为他已经弃恶向善,所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她还是把人性看的太乐观。
看着清洗过的被褥,她欲哭无泪地问道:“那,如果您今晚准备与月共眠的话,能不能床铺借我用用?”
……
上面沉默。
难道是在思考?杜纷纷在绝望中又生出一丝希望。
“纷纷啊。”
……杜纷纷觉得自己又太过乐观了。
“你是在问我……是否同意你爬上我的床吗?”
尽管他说的意思和她表达的没什么区别,可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脚底有一股热流直接汹涌着冲到头顶呢?
“您多虑了。”她故作镇定道。
“既然如此,不如一同上来赏月吧。”
又是赏月?
杜纷纷摸摸屁股,叹了口气,重新换了一身衣服跃上屋顶。
叶晨正斜倚着屋顶,长长的青丝如黑水般流入屋檐,混为一体。
在这一刻,他身上属于书生的儒雅尽去,仿佛吸收月光而生的妖精,在清泠中带着魅惑众生的妖冶。
仿佛察觉到她注视的目光,他的嘴角微微扬起,让那原本萦绕在周身的迷蒙散去,似乎又回到那个以作弄欺负她为乐的叶晨来。
“看,月亮多圆。”他的笑容缓缓在月光中化作纯真。
这是杜纷纷从未见过的叶晨,所以她忍不住道:“您买月饼了吗?”
“……”流淌在叶晨眸中的晶光刹那黯淡,他转过头,“你想去买吗?”
望着在灰白屋檐下的黑漆漆一片,她干笑数声,“哈哈,我只是问问而已。”说着,她离着他两步远的地方坐下。幸好天气转暖,即使是在这样的夜里,风依然带着微暖。
“你好像很喜欢赏月?”
“嗯。”
“……”杜纷纷望着那只挂在半空的白白圆饼,半天后才问,“我可不可以请问下,欣赏的重点在哪里?”
“身边。”
“啊?”杜纷纷左右看看,最后目光来回于他和她的身上,“难道……你说的是我?”说实话,人品归人品,但他的眼光还是相当锐利的。
她情不自禁地拨了拨腮边的发丝。难道她在月光下格外漂亮?
杜纷纷此刻最想要的就是一面镜子。
叶晨淡淡道,“我是说月光。”
“呵呵,的确,月光的确是很有……看头。”她郁闷地调整了下姿势,托腮望月。
第一美人霍瓶瓶
赏月赏足一晚上,杜纷纷现在看什么颜色都是黑和白的,看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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