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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重生)-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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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还没有等他的心落定,赵太太突然大喊着“高升啦!高升啦!”
宋墨一愣。
他知道岳父最体己的管事叫高升,可他成亲,与高升有何关系?
宋墨就看见赵太太手捷眼快地一把夺过他拿在手里的红盖头。
他不禁朝窦昭望去。
窦昭忍俊不禁,别过脸去。
赵太太是让宋墨别坐下……
宋墨神色茫然。
赵太太和陆大奶奶看了,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陆大奶奶就走到了宋墨身边,悄声解释道:“你要把盖头坐在臀下!”
“哦!”宋墨回过神来,伸手就要将赵太太手中的盖头夺过来,“我不知道还有这规矩……”
赵太太出乎宋墨意料之外的手一扬,让他落了个空。
“这可不行!”赵太太笑道,“您刚才没有坐,现在可不能坐了!”
正想伸手再夺的宋墨询问地望向陆大奶奶。
陆大奶奶就笑道:“这不过是个采头罢了――若是新郎倌把盖头坐在了臀下,婚后就能压新娘子一头了!”
宋墨不由讪笑:“那,那就不坐呗!”
屋里的人听了都笑了起来。
陆大奶奶望着长眉入鬓,英气逼人却明艳夺目的窦昭,不禁有些唏嘘。
英雄难过美人关!
宋家表叔那样冷清的一个人,见了新娘子,竟然说出这可的一番话来!
她嘱咐宋墨:“快从弟妹头上摘绒花往高处插。”
宋墨却要问个缘由,好像生怕窦昭吃亏似的。
窦昭却有点傻眼。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宋墨会这么锉的时候……
窦昭低下头去,只当什么也没有看见!
陆大奶奶却是又好气又好笑,道:“是夫妻好合。早生贵子的意思!”
宋墨这才面色微赧地从窦昭头上摘了朵绒花,又问陆大奶奶:“插到哪里?”
“随便插到哪里都行!”陆大奶奶吸取了教训,笑道,“插于上方生子,插于下方生女”。
宋墨望着糊了双喜字暗纹银花的白色墙壁,不由暗忖:怎样才算是上方?怎样才能算是下方呢?若是儿女双全,又应该插在哪里呢?
一时间很是犹豫,踌躇不前。
汪清淮的夫人可看出点端倪来了,她小声提醒宋墨:“不如插到喜神的方向。”
放喜神的方向是风水先生算过的,是对新人最吉利的方位。
宋墨恍然大悟。朝着汪少夫人投去感激的一个眼神,将绒花插在了正中的位置。
陆大奶奶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照宋墨这么磨矶下去,有可能就会耽搁敬酒。
她忙将准备好的交杯酒递给两人。
这次宋墨什么也没有问,爽快地和窦昭喝了交换酒,吃了子孙饺子,宋墨去了前面的正堂敬酒,窦昭朝着喜神的方向盘腿坐在炕上。
婚礼的仪式就算是完了。
陆大奶奶代表宋家把赵太太送到了窦家送亲的人歇息的花厅坐席,汪少夫人和张三奶奶则领着屋里服侍的丫鬟、媳妇们退了下去。
新房里静悄悄的,只听见灯花噼里啪啦的轻响。和外院隐隐传来的喧嚣声,却让新房更显得静谧了。
窦昭听到有仆妇在外面小声的说话:“大小姐,您不可以进去!世子爷吩咐过了。若是要看新娘子,明天认亲,自然就见着了。”
“你胡说八道。”有小女孩声音尖锐地嚷道,“三堂哥才不会说这种话呢!你要是再拦着我,我就要去告去二伯父!”
“大小姐若是不相信,可以去问世子爷!”那仆妇的声音不紧不慢,温声道,“奴婢怎么敢当着大小姐说谎!”
小女孩不满地尖叫着,有人过来把小女孩拉走了。
四周又恢复了宁静。
窦昭不由想起自己前世的那场婚礼。
从下轿的那一刻起,就乱糟糟到处是人,掀了盖头,第一印象不是新郎倌长得怎样,而是魏廷珍严厉中带着几分挑剔的声音,魏廷瑜去敬酒之后,魏家的三姑六舅对她评头论足了一番才散去。
她以为成亲都是这样。
后来见得多了才知道,有些人家遵循古礼,认亲之前,新娘子得一个人呆在新房里。
她当时很羡慕。
觉得这样的婚礼才够庄重。
这,算不算是个良好的开端呢?
不知道那个小女孩是宋家的什么人?
那个仆妇的从容给窦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样的人,倒也可以用用!
她思忖着,就听见门“吱呀”一声,素兰雀跃地闪了进来。
※
第245章 新婚
“你怎么一个人跑过来了?”窦昭奇道。
为了方便照顾她,她带进府的几个贴身丫鬟素心,素兰,甘露和素绢都歇在隔壁的耳房。
素兰笑嘻嘻地跑到了窦昭的身边,道:“世子爷身边的陈核刚刚过来问屋里的人散了没有?若是散了,就让我们进来服侍您先歇了。还说,还说,我们在家里是怎么服侍您的,现在就怎么服侍您。让我们派个人仔细守着龙凤喜烛就行了。若是没有散,就让我们等会……姐姐就让我进来问您一声,您是现在歇了?还是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说?”然后怕窦昭担心似的,又道,“陈核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个叫武夷的小厮,说我们刚刚进府,人生地不熟的,有什么事,就吩咐武夷去办就行了。我瞧着那个武夷挺机敏的,想来有什么事也不会胡说八道。”
新娘子没等新郎倌回府就自己歇下了,这可是大不敬的行径,若是被夫家的人知道了,教训一顿是轻的,就是把新娘子的娘家人叫来羞辱一番,新娘子的娘家人也只能听说。
宋墨考虑的很周到。
窦昭笑道:“我还是等世子爷回房吧!”
宋墨这样看重她,她也应该尊重宋墨才是。
素兰笑着点头,道:“那我陪您说说话吧?”
“天天在一起,还没有说够啊?”窦昭笑道,“你们快点歇了吧,留下甘露值夜就可以了,明天还有你们忙的时候!”然后问道,“明天给宋家众人的见面礼可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素兰笑道,“早就准备了。姐姐还让我们包了很多封红,双喜纹的八钱银子一份,落地纹的是四钱银子一份的。到时候小姐也可以打赏那些仆妇们。”
窦昭满意地点了点头。
素兰给窦昭上了杯热茶,退了下去。
窦昭就细细地打量着新房。
是五间带着耳房的正房,东边的稍间做了内室,次间是安息室,耳房打通做了洗漱之处。西边看不到,应该是书房之类的地方了。
公公还健在,这里肯定不是英国公府的上院。
进门的时候轿子七弯八拐的,也不知道是在颐志堂还是另僻了院子做了新房?
墙面是重新糊过的,挂得帷帐是大红色四柿纹的杭绸,照他们说亲到成亲的时间来看,重新修缮肯定是不可能的,再看那屋顶,全镶着绘着蓝绿色八宝图案的承尘,地面铺的是镜砖能看得到人的影子,做新房的这间屋子肯定也不是随便挑的一间。
窦昭的目光被内室和宴息室之间镶着五彩琉璃的槅扇吸引。
一共是六扇,十八个格子,全是蓝色烧珐琅璃琉,用珠贝各镶了一副玉兰花。色泽明亮却又不失柔和,款式新颖又不失稳重,让她大感兴趣,不由倾了身子仔细地瞧。
不知道是谁的手艺!
梅岭素花萼短阔,端钝尖;建瓯素花瓣向上兜卷;蒲扇素捧瓣如蒲扇……细致入微,称得上巧夺天工了!
她想自己留在了真定的那一园子花草,还有祖母。
原以为很快就能回去,没想到却一拖就是两年。
如果能有机会回去向祖母拜别就好了。
还有素心和素兰,被自己的事这么一耽搁,婚事也都跟着拖了下来。
窦昭又想到去年年终赵良璧来京时,素兰进来上茶,他那灼灼的眼神,还有素兰通红的耳朵。
她不由抚了抚额头。
就听见外面有霍霍的脚步声。
随后传来仆妇恭谨的声音:“世子爷,您回房了!”
宋墨淡淡地“嗯”了一声。
窦昭忙正襟危坐。
门“吱呀”一声打开,面色微酡的宋墨带着几分酒意走了进来。
“世子!”窦昭笑着和他打招呼。
她是新娘子,没有洞房之前,脚不能沾地。
宋墨见窦昭还大妆地坐在楠木床上,很是意外。
窦昭就笑着解释:“我等世子回来!”
尽管两人的成亲带着几分权宜之计的味道,但窦昭能尊重这场婚礼,宋墨微微有些动容。
他指了指窦昭身上金碧辉煌却又十分沉重的凤冠霞帔,道:“现在能不能换下来了。”
窦昭笑道:“可以啊!”
宋墨就松了口气,笑道:“那你快让人来给你御妆吧?我看着都替你累。”
窦昭呵呵地笑,喊了素心和素兰进来。
宋墨就避到了西次间去了。
等窦昭盥洗一番,重新梳了个简单的纂儿,抹了香脂,换上了件簇新的桃红色中衣,素兰几个退了下去,甘露则留了下来,把被褥铺在了宴息室临窗的大炕上。
宋墨也换了件湖色的杭绸道袍走了进来。
看见甘露收拾铺盖,他不动声色地吩咐甘露:“你下去歇了吧!这里不用你值夜。”
甘露茫然地朝窦昭望去。
既然和宋墨成了亲,就得尊重宋墨的生活习惯。
窦昭微微颌首。
甘露忙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宋墨就坐在了甘露铺好的铺盖上,笑道:“我们也歇了吧!明天一大早就要起来祭灶,拜祭祖先,认亲,还要设宴招待亲戚朋友,你可到时候哈欠连天!”说完,就脱鞋上了炕。
“你,你准备睡这里?”窦昭愕然。
宋墨笑道:“我要是睡别处,你明天恐怕要被人议论纷纷了。说不定还会惊动岳父呢!”
他想到窦世英送给窦昭的那一抬银票,还有窦昭辞别父母时哽咽的情景,语气不由的柔和了几分。
窦昭面色赤红。
直到成亲的前两天,她才决定嫁给宋墨。
发生了太多的事,时间又太匆忙,有些事窦昭没有来得及细想。
等拜过天地,安安静静地独坐在新房的时候,她才想到洞房花烛夜……心里顿时觉得十分的别扭,可也知道,她既然做了宋墨的妻子,就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和义务,索性把心一横,不去多想,该怎样就怎样吧!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宋墨竟然没打算和她圆房。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忐忑。
宋墨好像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似的,镇定地指了指他带进来的一个红漆描金的小匣子,笑道:“这是严先生帮我弄得,用鸡血掺了些药材抹上去的,一般人根本没办法分辨真伪……你放心好了,别人不会知道的……”一团红云却从他的面颊烧到了耳根,暴露了他心中的羞涩。
窦昭惊讶地望着宋墨,目光明亮的如同夏日的炙阳,好像要把他的五腑六脏都要看个清晰明白似的。
宋墨窘然。
侧身躺下。
“快睡吧!”他喃喃地道,闭上了眼睛,“明天还要早起!”
窦昭站在床边,望着躬身背对自己的宋墨,神色复杂,半晌,才轻声地道:“怎么能让你睡这里呢?还是我睡在这里,你到床上去睡好了……”
甘露用的是细布被褥,只铺了床厚点的棉褥;她用的是绸缎,铺了好几层棉褥,非常的柔软。
“没事。”宋墨道,“从前跟着大舅,还睡过马棚。我不讲究这些的,你快去睡吧!”
窦昭站了好一会,才轻手轻脚地在楠木床上躺下。
屋子里灯火通明,落针可闻,隐隐能听到响起了三更敲。
窦昭却怎么也睡不着。
现在能这样,以后呢?
那宋墨的嫡子呢?
可让她和宋墨同床共枕……前世的过往在她脑子里闪过,她还真鼓不起这个勇气!
悉悉索索地,她又翻了个身。
“睡不着?”以为已经睡着了的宋墨突然问道,打破了满屋的沉静。
看见宋墨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对这件事无动于衷,窦昭心里好受多了。
她呐呐道:“那以后……”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宋墨不以为然地笑道,“你不是说过吗?你可能不是个好妻子,但肯定会做个好伙伴的。我现在需要的,是个好伙伴!”
是因为这样,所以宋墨才会选择新婚之夜歇在外间吗?
窦昭不敢多想。
她想自私点,先慰藉自己的心情。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越发的睡不着了。
宋墨就和她卿天:“我们家共分三路,中路是正厅,后面是上房,花园在东路,日常的起居在西路……我们的新房在西路的颐志堂,是我从前居住的院子,只能随意地粉一粉,你若是觉得不好,等到了明天夏天,再请工匠来修整一番好了……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就搬到了东路那边的樨香院……二弟住在樨香院旁边的鹿鸣轩,从前是祖父的画室,因养了几只鹿而得名,不过,自祖父去世后,父亲就把鹿鸣轩的鹿送到了京郊的田庄里饲养,十几年下来,竟然繁衍了上百头,反而成了家里的一项收益。至于上房,就这样空了下来……”
他絮絮叨叨的,让窦昭渐渐安静下来。
窦昭很想知道严朝卿为什么会帮宋墨准备鸡血,但又怕破坏了此时宁静,只好暂时把这个疑问压在心里。
她把刚才有个小女孩在自己门前大喊大叫的事告诉了宋墨,道:“她称你做三堂兄,又称公公为二伯父,难道是三叔和四叔的孩子?”
“应该是三叔的女儿宋锦!”宋墨想也没想,道,“宋家子嗣凋零,她又是我们这一辈中独一的女孩子,不管是长辈还是我们这些堂兄弟,都很让着她,平日里只觉得她有些娇气,却不曾想竟然变得如此跋扈。”他语气微愠,丝毫没有怀疑窦昭所说的话,“明天她若是为难你,你什么也不要说,只管微笑就行了,自有我出面。”接着向窦昭介绍起有里的一些亲戚来。
这些情况她在决定嫁给宋墨之后,第一时间找来了陈曲水询问,早就知道了。但宋墨那句“你什么也不要说,自有我出面”,却让窦昭中微滞,神色激动。
两世为人,除了宋墨,还曾有谁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在宋墨清越如泉水的声音中,窦昭沉沉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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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喜愁
几家欢喜几家愁。
窦昭和宋墨倒是安安心心歇下来,忙碌了一天的宋宜春此时却面沉如水地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听着着陶器重禀报这两天打听来的消息
“……窦家四小姐是在真定乡下长大的不假,和王又省的女儿视同水火也不假,窦家五小姐夺了窦家四小姐的未婚夫,这也是窦、魏两家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可没想到的是,因为姐妹易嫁,窦七爷把原本准备给窦家五小姐陪嫁的银票临时补偿给了窦家四小姐……”说到这时在,陶器重不由蹙了蹙眉,低声道,“听说窦家七太太为了这件事要死要活的,四小姐出阁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而且窦家七爷为了这件事还和窦家七太太吵了起来,还叫了王家的人去主持公道,就是窦阁老,也惊动了。我来的时候,王家的人和窦阁老都还在静安寺胡同。我看那窦家小姐前脚出阁,后脚娘家就会闹腾起来!到时候只怕会成为世子爷的笑柄。”
宋宜春不悦。
他希望给宋墨添堵,可不想让英国公府抹黑。
宋宜春想了想,道:“你让手下的人盯紧点。要是那边真的闹腾起来,就让那窦氏暂时别回门了。”
这样一来,大家知道窦氏娘家出了事,正好可以消弥一下那一抬银票所造成的震撼。
陶器重连连点头,和宋宜春商量:“只是,我想去真定一趟。”
宋宜春很满意的陶器重的慎重,同意了,接着问起宋翰来:“他这些日子功课如何?”
受宋宜春之托陶器重介绍了一位在翰林院任职的老乡每隔十天就过来指点宋翰的功课。
“杜大人说,二爷很勤奋,照此下去再过两三年,就可以下场试一试了。”
宋宜春听了很不满意。
谁都知道功勋子弟是不会去参加拜举的,那老头却偏偏拿科举说事,这不是唬弄他吗?
他想到宋墨读书的那会不管是哪个大儒教宋墨,都说宋墨天姿聪慧,生在英国公府可惜了。
宋宜春的顿时有些恼怒,嗡声嗡气地对陶器重道:“天色不早了,先生先去歇了吧!”
陶器重毕竟和宋宜春宾主二十几年,知道宋宜春这是不高兴了,不禁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神色黯然地退了下去。
宋宜春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在那里全神贯注地想窦家的事。
如果窦七爷真的和太太闹翻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勒令儿媳妇和娘家一刀两断,这样一来,宋墨就不可能得到窦家的帮助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
不过,让谁去跟媳妇说好呢?
总不能让他一个做公公的人去跟儿媳妇说吧?
而且,这个事还不能惊动宋墨。以宋墨的聪明恐怕一听就知道自己打什么主意,到时候打草惊蛇不说,说不定还会让宋墨抓住机会,和窦家走得更近了。
这才深深地体会到,身边没有个能办事的女人真是太麻烦了!
宋宜春脑海中闪过蒋氏那娟丽的面庞。
他不由打了个寒颤,狠狠地甩了甩头,仿佛这样,就能把蒋氏从记忆中驱走似的。
※※※※※
而隔着英国公府两个坊的济宁侯,虽然已过三更,田氏居住的偏院却依旧点着灯,几个服侍田氏的婆子站院子中间,都有些不安地看着站在庞廊里的魏廷珍的丫鬟。
“这个什么时辰了,大姑奶奶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非要这个时候问清楚的?”有婆子不满地小声嘀咕。
“就是。”她的话引来了她们几个老姐妹的同仇敌忾,另一个婆子也不快地小声道,“还把侯爷和少夫人也叫了去。大姑奶奶也不想想,就算侯爷有什么不对,可也到底是支应门庭的人了,又娶了少夫人,怎么也应该给侯爷留几分面子,这样当着少夫人的面教训侯爷,算是怎么一回事啊!我看,这件事我们得提醒提醒太夫人,不然这日子一长,少夫人肯定会对侯爷有所轻怠的!”
想起刚才内室里传来魏廷珍姐弟糊含不清的争执,几个婆子不约而同地点头。
而此时被几个婆子议论的魏廷珍杏目圆瞪地怒视着一言不发的窦明,那模样,恨不得一口把窦明吞了才解恨似的。
“你是哑巴啊!”她目露寒光地盯着嘴巴拒成了一条缝的窦明,低声喝道,“我们家又没有人怪你,不过是问你几句话,你倒觉得我像是你的仇人似的,对我不理不睬不说,连自己的婆婆也不放在眼里。你代你姐姐嫁了过来,我们可有谁说过你的一句不是?谁知道你却是个不知好歹的,不要说恭谦温顺了,就是连做人的礼仪,素养都没有。这就是你们北楼窦氏养出来的好闺女不成?明天我倒要去问问窦阁老的夫人一个道理,看是谁教你这么对待婆婆的……”
魏廷瑜看着神情恍惚的窦明,忍不住再次和姐姐起了争执:“姐姐,您就不能少说两句?我不是早就跟您说明白了,那一抬银票原是岳父给明姐儿准备的,明姐儿没用上,总不能让通德银楼白印一回吧?岳父就把那一抬银票给了窦四小姐……您在这时糊搅蛮缠些什么?哪有像您这样说话的?”
“怎么?现在有了老婆,就没有了姐姐?”魏廷珍冷笑,振振有词地道,“那银票原是给明姐儿,既然窦昭能把她的陪嫁要回去,明姐儿凭什么不能把准备给明姐儿的陪嫁要回来?就算不能要回来,同样是女儿,你岳父也应该给明姐儿准备一份才是!”
窦昭出嫁,她做为姻亲,也去吃喜酒了。
当她听到那一抬银票的时候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闭过气去,席也坐不下去了,立刻差了个丫鬟去找窦明,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她一路心神不宁地回了济宁侯府,到三更鼓才在母亲的屋里等到了来给母亲晨昏定省的窦明。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呆呆的窦明就魂不守舍,飘飘然然地径直走了出去。
那模样,像个丢了魂魄的鬼似的,吓了魏廷珍姐弟和田氏一大跳。
窦明觉得很累!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一抬银票会变成了窦昭的!
母亲一直在哭,谁劝也不听。
父亲执意要把母亲送回王家,谁劝也不改口。
大舅舅只好把父亲请到了书房里说话,最后却讪讪然地派人去给外祖父送信……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魏廷珍知道后逼着她回娘家和父亲把那抬银票要回来,她的婆婆听说了还不住地点头,说什么“理应如此”。
要不是魏廷瑜帮她说了几句话,魏廷珍只怕早就下令让那粗使的婆子把她押回窦家了!
念头闪过,她想到了魏廷瑜。
是啊,魏廷瑜呢?
窦明睁大了眼睛四处张望,就看见了匆匆追出来的魏廷瑜。
她哇地一声扑在了魏廷瑜的怀里。
却听见魏廷瑜磕磕巴巴地道:“你也别怪姐姐,她是为了我们好!你想想,就算是那抬银票要了回来,难道我姐姐还能分一分银子不成?还不全都是你的……”
窦明张大了嘴巴望着丈夫,脸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
疲惫了一天的汪少夫人正坐在镜台前卸妆,就看见喝得已有七、八分醉意的丈夫脚步不稳地走了进来。
她忙站起身来,扶丈夫在临窗的大炕上歇下,又亲手斟了杯热茶,这才准备继续卸妆。
谁知道却被丈夫一把拽住,笑着问起新娘子的事来。
不管怎么说,宋墨都差点成了他的妹夫!
汪少夫人忍不住就笑了起来,把宋墨怎么犯傻的事略带几分夸张地讲给汪清淮听。
汪清淮猛地坐了起来,一身酒意刹时醒了六、七分,原来有些朦胧的眸子也立刻变得犀利锋锐起来:“你说什么?宋砚堂,竟然由着女方的全福人摆布?”
这是一种尊重女方的做法。
汪少夫人吓了一大跳,道:“怎么了?我可没有排编宋世子,您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张三爷,当时张三夫人也在场,还有陆大奶奶,她也在场。”
汪清淮没有做声,而是坐在那里发起呆来。
汪少夫人看着十分的惶恐,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轻声问汪清淮:“您,您怎么了?”
汪清淮苦笑一声,道:“这个宋砚堂,真是厉害!还好妹妹没有嫁过去,否则只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说着,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感慨道,“以后谁要是把闺女嫁到宋家给宋砚堂做继母,谁就是个二货!”
汪少夫人不明白。
汪清淮却道:“这些事已经过去了,不明白也没什么打紧的。只是有件事我要嘱咐你,你要么不和那窦氏来往,若是和那窦氏来往,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千万不要得罪了她!”
汪少夫人更狐惑了。
可她向来对丈夫的话奉若纶音,见丈夫歇下,也不多问,把丈夫的话记在了心里。
汪清淮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宋砚堂,胆子可真大。
不仅把皇上、皇后都涮了,更是挖了个坑让自家的老爹跳了下去,连他们汪家也不能幸免,入蛊做了他宋砚堂“帮手”。
而看英国公今天的样子,好像还没有发觉似的。
这还是因为有个“孝”字,让英国公占了大义,若是没有这个“孝”字,英国公会有怎样的下场……
他不由的心中一寒。
只是不知道窦氏姐妹易嫁,与宋墨有没有关系?
不然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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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双朝
汪清淮能有今天,得益于他善于抓住机会。
试想一个还不及弱冠的家伙,就有胆子并用能做成这样一件事,等过几年,行事更老练,心智更坚定了之后,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汪清淮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之后,他决定利用妻子曾经在宋墨婚礼上担任过窦昭傧相的身份去参加宋家的认亲筵。
汪少夫人愕然,道:“这,这不大好吧?”
妻子个性柔和,但并不是个有主见有头脑的女子,好在不管想不想的明白,都事事以他马首是瞻,倒不用汪清淮什么事都要向妻子解释一番。
“有什么不好的?”他笑道,“这红白事不就图个热闹吗?宋家人丁不旺,那么大个正厅,却没几个亲戚,怎么看着也有些冷清。窦氏进门,我们去凑个热闹,砚堂难道还会觉得我们太聒噪了不成?再说了,砚堂这两年拉扯着我做了两笔大买卖,你也是知道的,都是大手笔,这关系无论如何也不能断了。窦氏虽然出身名门,可到底是官宦之女,又从小在真定长大,对京都肯定不熟,你这个时候和她多走动走动,我也好和砚堂常来常往,以后有什么买卖,我也能分一杯翼嘛!总之,是有百利无一害的事。”
汪少夫人不由掩袖而笑,道:“世子爷什么时候像个商贾了?重利轻离别!昨晚上还跟我说,若是和窦氏来往就姿态低一些,若是不来往就不要再打交道,睡了一晚上,世子爷就改变主间了。不仅把妾身给推了过去,自己也去给宋世子凑热闹了……”
汪清淮和妻子感情很好,因而并不介意汪少夫人时不时地拿他开开玩笑。可听到妻子这番话,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谁愿意拿自己去给别人做面子,可他这不是惹不起,又不敢躲吗?
他亲自去库房里选了套非常名贵的赤金镶红石宝头面首饰作为给窦昭的见面礼。
汪少夫人见这阵式,更就不敢马虎了,穿着件真红色的通袖袄,梳了牡丹髻,戴了点翠的珠花,手上更金银珐琅地戴了五六对手镯。
汪清淮直皱眉,道:“人家是去看你呢?还是去看新娘子?”
“哦!”汪少夫人闻言,忙去换了件淡绿色的十样锦妆花猎子,戴了全套的珍珠头面,待汪清淮点了头,这才和汪清淮上了马车,直奔英国公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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