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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宠-凰图天下-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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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厮看到秦允的模样微微一愣,便是在此时,站在二人身后的慕言上前,一人一手刀,两个小厮便直挺挺的躺了下去。

    便是在此时,万俟宸适时醒了过来。

    秦允面上的醉色瞬间消散,站起身来对着万俟宸一拜,“主子,外面都安置妥当了,我们现在出去?”

    万俟宸眸色幽深黑亮,看了看地上的两个小厮点了点头。

    一刻钟之后,秦允脚步虚浮的走出了西院,他面上醉色未除,口中却一直神叨叨的道,“成王殿下是不是醉倒了,也没人来唤我,谁说我不能喝,谁说的——”

    两个小厮跟在秦允身后,想上前扶着他却又不敢扶,便低着头快步的跟在秦允的身后一点不敢轻慢,守院子的侍卫相视一眼,走进院门往正房看了一眼,见灯火依旧明亮,窗棂上还有一个身影立着,这才放下了心。

    秦允满面醉色,却不是向着花厅正宴而去,他绕了一段路,直直的向着德王府正门而去,眼看着就要出正门了,一个成王面前的小厮忽然闪了出来,看着秦允的模样有几分诧异,“秦统领这就要走了?”

    秦允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满口酒气的道,“我就要走了,你可千万别去和你们王爷说,他今晚上可是想灌死我,该招待的人我可都帮他招待了,现在回去今晚上就别想走了,这时辰也不早了,我也得去一趟朝御门看看,你别说啊。”

    那小厮知道他和自家主子的关系,听他语气无奈,面上又是一片绯红,便知道今儿是喝高了,当下只笑着也不阻拦,又见秦允身后跟着下人,便放心的让二人将秦允送上马车再回来,两个下人低着头连声应了。

    成王身边的小厮站在原地看着秦允脚步极快的出门,失笑的摇摇头,何时见过秦允这般急冲冲的模样,自家主子也真是——

    德王府之外的大道之上满满的一片火红喜庆,一辆华贵的墨色大车正停在王府门口,秦允上前掀开车帘,在他身后的两个小厮矮身一闪便上了马车,秦允也不进车内,竟是亲自的驾起了马车往朝御门的方向而去。

    马车滚滚而动,车里的二人将身上的下人服脱下来,便露出了里面的黑色劲装,向来只穿貂裘大氅的万俟宸此时竟然只穿了一件墨色的单薄黑衫,慕言从马车的暗阁之中拿出一件外袍,万俟宸接过转手一绕便上了身。

    金色的暗纹在他襟前隐隐生辉,映衬的他越发的面如冠玉,几丝墨发垂落在肩头,一双眸子更是前所未有的黑亮,带着一股子不能逼视的凌人之气,仿若从九幽冥域来的罗刹,手起刀落之间便能完成无人能及的生死杀伐!

    慕言看着万俟宸的模样,眸子微微一红,“主子!”

    万俟宸摸一摸身上的长袍,这上面的一丝一缕,都是来自大楚,一针一线,都是他最亲的母后为他制的,万俟宸深吸一口气,看着慕言眸光一深,“慕言,本殿下带你回长安!”

    慕言亦是深吸一口气,“回长安!”

    一道淡红色的烟火破空而出,在夜空之中划出一条绚烂的弧线,黑色的马车在空旷的街道上奔驰起来,因为今夜的德王大婚,宵禁的时间早了一个时辰,这个时候街市上的店铺都已经关了门,整个燕京城,只有德王府和丞相府还是灯火通明一片人声鼎沸,大街上空荡荡的可怕,连本来应该出现在大街上的宵禁巡卫都不见了踪影。

    黑色的马车犹如一支破空而出的箭矢,疾奔的马蹄声生生落在几人的心上,声声回响,随着黑色马车的前进,一个又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骑手从黑暗的京城小巷之中悄无声息的冲了出来,他们的坐骑都用厚厚的棉布绑住了马腿,不论速度多块,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每每跟上来的人总要跑马到黑色马车的边上,对着车里的人掷地有声的说出一句话。

    一句又一句。

    夜色之下的大燕帝都犹如一只快要入眠的巨兽,可是人们不知道,有一颗归心似箭的赤子之心犹如一把寒光森森的利刃,正深深的划开这巨兽心脏牢不可破的皮肉,空茫茫的夜色之中,有骇人的血腥味在弥散——

    ——

    公孙墨面色黑沉沉的往宫里去,宣武门的禁卫军们看到竟是德王,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德王不是大婚吗,怎么这个时候怒气冲冲的要进宫来?

    孙哲、孙鲁顾不得许多,明晃晃的金牌一亮,在也无人敢怠慢一二,沉重的宫门被缓缓的拉了开来,公孙墨领着身后的数十骑德王府侍卫御马入宫!

    宣武门的守将们面色惨白,看着扬长而去的兵马有几分不知所措。

    夜色之下的皇宫安静的可怕,阴暗的角落里有阴森森的风吹过,如鬼魅一般的让人背脊发凉,含光宫之中的公孙烈却是如何都不能入睡,那样的梦魇还在不停的折磨着他,每每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样一个穿着明黄龙袍的人站在他的眼前,他心中愤恨,甚至有几分恐惧,而此时此刻,他身边除了几个小太监之外竟是触不到可以起用的人。

    公孙烈坐起身来,厉声向着屏风之外的福安喊了一声,福安惊慌失措的点亮宫灯连滚带爬的到了公孙烈榻前,面色及其担忧的看着公孙烈,见到公孙烈面色尚好这才松了一口气。

    “去,宣贤妃来!”

    福安一怔,却是不敢怠慢出门找小太监去宣口谕,见那小太监领命而去自己又反身走了回来,一走进内殿便看到公孙烈已经起了身坐在了榻上,福安面色一变,却见公孙烈朝着自己一挥手,“去,把那东西拿来!”

    公孙烈穿好了衣裳,衣冠楚楚的坐在那里,苍老的面容上有几分红润的光泽,他手下有一套青瓷茶具,他好似兴致极好,竟是要自己动手沏茶。

    福安看着那套贤妃刚送来的茶具,心中有几分犹疑,脚步却是半分不动。

    “怎么,朕现在支使不动你了?”

    一记凌厉的眼神扫过来,福安一愣,当即告罪往龙榻之后的梨花木柜子走去,在柜子的最顶层,有一支静静安放着的紫檀木盒子,福安将那盒子取下来,走到公孙烈面前递了过去。

    公孙烈接过放在手边,洗盏更酌,将一杯清汤茶水倒在了青瓷茶盏之内,而后轻轻的打开了紫檀木的盒子盖,盒子里是灿如珠玉的红色粉末,他眸光看着那粉末微微一笑,抬手用一只茶匙慢慢的盛了一勺粉末放到了茶盏之中。

    红色的粉末融进茶汤之内,竟是无色亦无味。

    做好这一切,公孙烈将那杯茶静静的安放在了手边,似乎是有几分疲累,公孙烈仰倒在了身后的迎枕之上,红润的面色变得有几分苍白,甚至连带着呼吸都弱了几分。

    福安沉默的站在一边看着公孙烈的一举一动,额头之上已经满是汗意,殿内的檀香余味缭绕,熏得人有几分发软,公孙烈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一步步的进殿,一个激灵忽然醒了过来。

    一道身影带着外面的寒气走了进来,公孙烈眸光深深的一沉,“是你?”

    公孙墨倾身下跪,“拜见父皇。”

    公孙墨看着公孙墨的样子,再偏头听了听殿外,竟是安静的一丝声响都没有,他冷笑一声,“好个德王,此时此刻不在王府之内洞房花烛,却是跑到朕这里来做什么?”

    公孙墨抬头,眸光扫过塌几上的茶盏嘴角深深的一抿,“父皇在等母妃?只是今日里母妃侍候父皇有些劳累了,现在已经睡下了,夜深露重,父皇还是早点歇息的好。”

    公孙烈的眸子猛然射向福安,福安吓得后退两步面色惨白的跪倒在地,却是猛的摇头说不出来一句话。

    公孙墨嘴角勾起冷凝的弧度,“父皇不用怀疑旁人,母妃爱重父皇,在宫中二十多年对父皇尽心尽力,这杯茶,怎么也轮不到母妃来喝,还望父皇收回成命。”

    公孙烈目次欲裂的看着公孙墨,忽然抬起手猛的将茶杯扫到了地上,“砰”的一声,茶渣尽数破裂,清汤茶水沁入上好的地砖上,“刺刺”的冒起浓烟来。

    公孙墨双拳紧握,眸光森然。

    向公孙墨告密的小太监安静的站在内殿之外,听到里面的声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左右看了看,却不见平日里和他最为交好的小新子,幸亏他发现了蛛丝马迹来提醒他,不然王爷晚来一步,皇上果然就不会绕过贤妃娘娘,那他的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

    黑色的骑兵从四面八方涌到了荣华道上,渐渐地汇聚成了一股子不小的队伍,当先领头的是一辆墨色的马车,那马车在黑夜之中并不显眼,可是在它身后的骑兵却成一个半月形将其围着,足以见得车里的人物是多么的重要。

    眼看着离朝御门越来越近,驾着马车的秦允一个手势打出来,身后的队伍立即变了阵型,如同破空的利剑,人数并不是十分多的队伍竟渐渐生出了一股子势不可挡的劲头,一个巨大的箭矢阵,正想着朝御门缓缓移动。

    当朝御门城楼上的守卫发现了那个十分诡异的队伍向着自己而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城楼上的士兵本想鸣笛预警,奈何他的手还没有动一把刀就戳进了他的后心窝子,他回头看去,一张平日里熟悉至极的脸成为他死前最后的记忆。

    马车来到了朝御门之下,守城的侍卫们现实惊愕,然后是慌乱,想要把箭而上,然而看到巍然不动、面色如常的云副将,他们只能握紧了手中的长戟。

    墨色的马车缓缓停下,士兵们睁大了眼睛看着,见那马车驾车的竟然是自己的上司秦允心中直打起鼓来。

    “来者何人?现在已经宵禁,要出城请赶明日!”

    城楼上到底还是有人发了话,秦允站在马车旁侧,看着城楼上的熟悉面容冷笑一声,“江副将,大楚皇帝陛下病危,我们三皇子殿下要赶回大楚侍疾,你快打开城门,送三皇子殿下出城!”

    江林纵然只是个无品小官也知道秦允适才说的人是在自己国家为质的大楚三皇子殿下,他眸光大睁着看着秦允,似乎不认识他一般,身为质子,没有皇上的谕令根本不能轻易出城,更别说是现在这个宵禁的时候,而且,适才秦允说的是“我们三皇子殿下”?

    江林看着秦允身后垂着的马车车帘心生不安,看向秦允的眸光便带上了警惕,“秦统领,末将不明白,楚殿下的身份在这个时候实在不应该出城去,不知道有没有皇上的谕旨?”

    秦允冷笑一声,“三皇子本就是大楚人,现在不过是回去自己的故国,还需要什么谕旨?”

    江林这下心中肯定了,这位楚殿下是要逃出城去!再看了看秦允和他身后的几百黑衣卫,江林的心颤了颤,他左右看看自己身边,站在城楼上的侍卫们不是何时已经全都倒了下去,他惊骇的看着秦允,心中陡然确定,这一切都是他早作布置下的手——

    江林看着茫茫的夜色,五脏俱焚。

    “怎么还不快开门!”

    秦允一声厉喝,江林眸光一沉,他将自己腰间的长剑抽了出来,指着城楼之下的人扬声喝到,“秦允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勾结外人做出这等不忠不义之事,质子无旨想要回国是杀无赦之罪,来人,将城下一干人等拿下!”

    秦允冷笑一声,城楼之下的士兵却是无人出动,正在此时,冷眼看着的云副将走了出来,他走到秦允面前,朝着马车之内深深一拜,而后拔剑一挥,沉沉关着的城门便开了,江林在城楼上急得不行,知道放出这些人去自己便是死罪,却也不敢单枪匹马的走下城楼去。

    看着城门缓缓打开,那些不知事情原由的守城卫兵面色变得惨白,他们面面相觑的看着自己身边的人,心想着反正放出去质子也不能活,还不如在这个时候拼一拼,也不知道谁先叫了一声,其他人都向着秦允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找死!”

    巍然不动的马车之内忽然射出一道人影,寒光一闪而过,走在最前面的几个士兵便倒了下去,在他们的勃颈处,一道口子正突突的冒着血沫子。

    秦允看着慕言身后极好,也冷笑一声迎向其他士兵,“来得好!”

    话音一落抄手便向着迎上来的士兵们杀了过去,杀人如同切瓜一般,秦允的身影如鬼魅一般的穿梭在人群之中,面容带笑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士兵在自己手里断气,忽然转身,眸光冷冷的看向还在城楼上的江林。

    这是唯一一个他还没来得及解决掉的有官阶在身的人。

    身边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声响起,一个又一个士兵倒了下去,没一会儿,朝御门之前的空地上便满是血腥,慕言冷冷的看着其他想上来又不敢上来的人,“要上一起上,若是跪在地上给爷磕上三个响头,小爷却可以饶你们一命。”

    士兵们闻言当即一个接一个的便跪倒在地磕起头来,慕言果然收了手中的剑立在了马车旁侧,秦允脚步一动便要向着城楼上去,马车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响动。

    墨色的车帘被慕言打了起来,那黑洞洞的车厢里便走出一个人来,那人迎着冷冷的寒风站在车板上,衣袍翩飞,俊美如斯却又邪妄凌厉,仿佛掌握着万生万物的生杀予夺大权的天神,万俟宸冷眼看着城楼上高高伫立着写的龙飞凤舞的“燕”字,眼底有寒芒一闪而逝。

    眸光扫过城楼上强自挺立着的江林,万俟宸淡淡开口,“留下他的活口,让他转告公孙烈,本殿在大燕十年已经腻了,此番回去大楚,让他老人家不必挂念,希望他能长命百岁的看着我大楚万世千载,往昔之辱,有朝一日,必叫大燕十倍来还!”

    江林瑟瑟发抖的看着马车之上伫立着的人,忽然,他的眸光骇然的看向了那黑茫茫的夜色,几乎是同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了万俟宸身后,在那如墨的夜色之中,忽然零星的爆出了几点火光,渐渐地,那火光趁着风势越来越大,直映的万俟宸身后的天空一片火红。

    “轰隆!”

    几乎是同时,一声不大不小的炸响声传来,江林浑身一颤,直看着皇城北面的天牢方向发怔。

    “轰隆!”

    又是一声炸响,江林两腿战战,软倒在城墙之上整个人冒起了冷汗,口中喃喃低声念着,“万俟宸,你,你好大的胆子!”

    竟然,连朝圣门都被算计了?

    接连几声的巨响让整个大燕帝都都抖了一抖,睡梦中和正在兴致之中的人们微微一怔,俱是面色迷茫的看向了自己身边之人,这是在做梦吧,好好的怎么打雷了?

    万俟宸回身一看,繁华似锦的燕京城似乎被一层火光笼罩的更加美丽繁华,他抿着的嘴角勾起一抹傲然的弧度,这是他送给大燕的谢礼,多谢他们在这十年里给他千难万险,否则,哪有今日里韬光养晦的他!

    慕枫不知道从哪里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出现,在他身后是同样骑着马的卫忠和十五,慕言走向慕枫,将他手里的两支缰绳接了过来拿出一个递到了万俟宸的手里,万俟宸翻身上马,再回头看了一眼那如烟霞一般灿烂的火光,眼底满是幽光。

    忽然,万俟宸调转马头,眸光沉沉的从身后跟着他的少年们身上一个个的扫了过去,他们都是青葱年纪跟着他一起远赴异国,十年之后,他们看着他的眸光带着崇拜与敬服,万俟宸心中忽然生出无限浩气来,所幸,他没有让他们失望!

    “回长安!”

    万俟宸沉沉一声,带着积攒了十数年的愤懑与不甘,带着压制了十数年的傲然威仪,就在这燕京城的城门之前,掷地有声的向伫立了几百年的政权宣告自己的回归!

    仿佛是为了应和,在场所有的黑衣骑士们振臂高呼起来!

    “回长安!”

    “回长安!”

    在楚国骑士声势浩大的“回长安”之声中,万俟宸抬手扬鞭,马鞭重重的落在了马背上,马儿吃痛,嘶鸣一声冲着那敞开着的城门冲了一出去,火光之下,黑衣的少年们眸光大盛,跟着那锋芒绝世的人一起,向着那故国乡音、十里长安,归去!

    ——

    睡梦之中的顾云曦忽然惊醒了过来,黑暗之中,她睁大了眼睛,直直的瞪着墨色的茫茫虚空,她再一次的梦到了,在那万里冰封的雪原上,她的至亲之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她穿着不合身的盔甲,拿起不合手的长剑,骑着自己钟爱的小红马开始逃亡!

    那是一场绝望又孤独的逃亡,她的敌人有千军万马,而她,只有自己一人。

    茫茫雪原没有尽头,她早已麻木的身体再也不堪重负,可是不能,她不能停下,她的父皇,她的母后,她的族人,她们带着怨恨的眸子时刻在惊醒着她,但凡她歇一口气,就有千千万万的愧疚之心如同刀子一般将她凌迟!

    去肉蚀骨的痛楚之后,便是山洪海浪一般的恨,她恨,她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无能,倘若她有足够多的兵马,她一定会将那些践踏自己国土,砍杀自己族人的敌国人尽数斩杀个干净,她要将他们的灵魂交给玉雪山之内的神明,让诛天之神去惩罚他们,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复!

    呼——

    顾云曦在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背脊上的汗意粘滞,实在是难受至极,她眸光一转,屋子里一片黑暗,今日里不容易得了清净,他们睡得早,灵儿只怕早就睡着了。

    这般想着顾云曦便想自己起身,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屋子里忽然又一声异样的响动,顾云曦一颗心提了起来,那响动十分的诡异,好似是冰蚕丝的衣袍擦过紫檀木的声音,丝丝入扣,直让她身上的汗毛倒竖。

    似乎在经受一场煎熬,那声响终于落定,顾云曦眸子几动,透过那薄薄的纱帐看出去,屋子里的黑暗之中好似有另一种气息存在,陡然间的不安升腾而起,顾云曦利落的从枕头之下摸出一把匕首来。

    一片死寂。

    顾云曦终究经不住这样慢慢无尽头的煎熬,眼前似乎又浮起了那茫茫雪原的伏尸万千,顾云曦眼眸一闭,大声一喝,“灵儿!”

    灵儿宿在南窗之下的软榻上,这一声叫出来灵儿即便是睡着的也醒了,她眸光一沉,几乎没有迟疑的起身走向顾云曦的床榻,掀开纱帐的那一瞬顾云曦几乎就要举着匕首刺过来,灵儿闪神一躲,面上的睡意散尽,直直的看着顾云曦。

    “主子,怎么了?”

    顾云曦披上外袍就要下床,眸光看向窗口的方向,“出去看看,有人。”

    灵儿狐疑的看了看安静的窗户和门口,她自己本来就是武学高手,连她都没有发现什么异状怎么倒是顾云曦看出了状况,虽然心中狐疑,但是看到顾云曦面色苍白,为了安慰她灵儿还是向着门口走去。

    “吱呀”一声,灵儿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眉头一皱,屋子里顾云曦已经点上了灯,有了灯火顾云曦的不安散了一分,灵儿几步走到院子里,确定了一切无异之后便转身往屋里走,可是她的步子还未迈出去救顿在了当地!

    灵儿的眸光凌厉的看向西北方向的天空,忽然眉头紧皱,“主子,出事了!”

    屋子里的顾云曦一惊,连忙向着院子里走来,一出门便看到灵儿浑身僵硬的站在院子里,顺着她的眸光看过去,西北方向的夜空之中一大片红彤彤的火光,这么大的火势!

    顾云曦心中一紧,脑海之中一个念头闪过,她快步走到灵儿的身边,“去叫宋止,京城出事了!我们回去!”

    ——

    公孙墨站起身来,看着地砖之上的毒药残渍眉头紧皱。

    而软榻上,公孙烈嘴角勾起闭上了眸子,忽然,他眸光森然的转头看向公孙墨,“墨儿,父皇并非不信你,只是你母亲那样一个人,实在是,留不得!”

    公孙墨眸光陌生的看着眼前的帝王,只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走近过他,看着他日渐苍老的面容,公孙墨到底只是一叹,“父皇多虑了,母妃从明日起会为父皇的病吃斋念佛,就不来父皇身边侍疾了!”

    话音落下,公孙墨转身便往外走,公孙烈冷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越走越远,忽然猛的咳嗽了起来——

    公孙墨紧握着拳头往外走,刚走出内殿便看到一脸沉色的夜七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看到夜七的出现,公孙墨心中一紧,下意识的便觉得不安起来。

    “王爷!”

    公孙墨抬了抬下巴,事宜他到外殿在说话,夜七面色沉暗的跟他走到外殿正厅,一开口便让公孙墨面色一白。

    “王爷!着火了!”

    公孙墨皱眉看向夜七,夜七面色微白的道,“京城里几处地方忽然燃起了大火,火光站在正阳门正好能看得到,小的在宫中巡夜,心知有异,又听人说王爷进了宫,这才着急赶了过来,王爷,那火,有蹊跷!”

    公孙墨眯了眯眼,快步走到了大殿之外,一走出去,便能看到在皇城西南方向的夜空之中,透亮的红光如晚霞一般灿烂生辉,似乎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公孙墨还未说话,一声巨响便传了来。

    “轰隆——”

    “轰隆——”

    接连两声巨响,公孙墨垂在身侧的手猛的握了起来,夜七眯着眼睛听着,待那声音落定,转过头看着公孙墨声音沉重。

    “王爷,是朝圣门。”

    公孙墨眯着眸子,“朝圣门——”

    “来人!”

    一声厉喝,当即有宫人面色惊恐的迎了上来,刚才的响动那么大,宫中的宫人们不是聋子,此刻自然慌乱,公孙墨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宫侍,“宣禁军统领和京畿卫大统领于振生在宣武门候着,另外派人去宫外查探,看看这大火落在哪里,再看看京畿卫都是怎么处理的,再宣巡防营左统领秦允和兵令司的人在宣武门候着,再派人去朝圣门,传令城门严阵以待,京城不可乱!”

    宫人跑出去传旨,公孙墨叫来羽林军的肖扬,交代着严守含光宫不许外人进来,当即便领着夜七向着宣武门而去,两人赶到宣武门的时候便看到林筑一脸沉色的等在那里,在他的身后,却是空无一人。

    看着在旁里候着的传旨的宫侍,公孙墨眉头一横,“于振生和秦允呢?”

    宫侍吓得跪倒在地,“回禀王爷,林统领告病在府中才被小人找到,于统领和秦统领都去了王爷府上喝喜酒,奴才派的人去了还没回来。”

    林筑的告病公孙墨自然是知道的,此时看着只有林筑一人站着,公孙墨眸光一冷,“林统领怎么看?”

    林筑正要说话,另一个侍卫骑马冲了过来,正是适才去宣人的。

    那侍卫面色苍白的下马来跪倒在地,“启禀王爷,王爷府门之前人满为患,王府大门已关,百官都在王府之中,奴才等人找不到于统领和秦统领。”

    公孙墨面色一白,“怎么回事?”

    今夜是他的大婚之夜,即便来的人多,却也不会人满为患,宴席这个时候只怕刚刚结束,又怎么会这么早关了府门?

    那侍卫擦着汗,“奴才去的时候王爷府外的很多人都面色惨白浑身抽搐,似乎是吃了王爷设在府外的流水席中了毒,好些人的家眷带着病患堵在王府门口,说是要向王爷讨一个说话!”

    如果刚才公孙墨还只是怀疑,此时此刻,公孙墨却是可以确定了,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一场意外,是有人早有预谋,如他猜得不错,今夜之乱,只怕还不止这一点儿!

    “王爷!”

    说话之间又有人来,那侍卫满头大汗,却不是宫中侍卫的模样,公孙墨眉头一皱,却见那侍卫连滚带爬的扑到他的脚下,“王爷,王爷,天牢被人攻破了,那里,那里现在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公孙墨心头大震,正待说话,又有几骑飞快的冲了过来,马上的侍卫利落下马,接连回禀,“回禀王爷,大火从南市的天下第一楼开始,火势十分的大,另外楚侯府也着了火,京畿卫的人目前还没有过去,只有一些百姓现在在组织救火!”

    “回禀王爷,朝圣门死伤惨重,有人回禀,之前有大批人马出了城!”

    重磅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公孙墨眸光深沉,听到那侍卫说楚侯府着了火,公孙墨心中隐隐确定了一个猜想,林筑和夜七在旁里听得眸光深沉,而其他人听到这样的消息,已然如五雷轰顶——

    “皇上,卑职求见皇上!”

    此时的宣武门之前站满了人,俨然成了一个调兵遣将的临时兵营,一声带着颤抖和畏惧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喊了来,只见一个人软塌塌的骑在马背上,只想着宣武门这边来,公孙墨一个眼神,当即有侍卫带了那人过来,看着那人身穿着的衣服,众人都知道了,这是巡防营左营的人。

    来人正是江林。

    “皇上,卑职求见皇上!”

    江林似乎被吓怕了,此时此刻好似认不出公孙墨了,孙哲站在公孙墨身后,此时一个窝心脚踹了上去,“混账东西,看看你眼前的是谁!”

    江林这才猛然清醒了,看着是德王公孙墨,江林凄厉的喊叫了出来,“王爷,王爷啊,是万俟宸,是楚国的万俟宸,他带着人没有谕旨就出了城,还有,还有那秦允,他口口声声称万俟宸为三皇子殿下,他,他分明就是楚国的奸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震,今夜所有的变故似乎都有了答案,这是那位病弱的楚国皇子送给他们的礼物!

    江林却是没说完,“那万俟宸气焰嚣张,还说有话要转告皇上!”

    公孙墨冷笑,“什么话?”

    “他,他说,他在大燕十年已经腻了,此番回去大楚,让皇上不必挂念,还说希望皇上能长命百岁的看着大楚万世千载,往昔之辱,有,有朝一日,他,他必叫,必叫大燕十倍,十倍来还!”

    江林结结巴巴的说完,公孙墨的眸子已经怒气四溢,一挥手,公孙墨指着浑身打摆子的江林厉喝,“江林放走了楚国三皇子,乃失职大罪,带到军机处军法处置!”

    江林面色大变,“王爷饶命,王爷,王爷,饶命——”

    凄厉的喊叫很快的被侍卫掩了下去,夜七面色苍白的看着公孙墨,其他人却是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王爷?追还是不追?”

    追,还是不追——

    公孙墨冷眼看着如墨的夜空,心中也在想这个问题,大火,城门,天牢,万俟宸用的好手段,临走还要将燕京城弄得面目全非,此时此刻的燕京城已经瘫痪了,禁军不可出京,他手中人数有限,是救京城,还是去追人?

    公孙墨转眼看向夜七,“现下京城无人可用,夜七,带禁卫军五百人前往朝御门。”

    夜七心中一叹,已然知道了自家王爷的选择,“夜七遵命!”

    公孙墨又看向林筑,“林统领带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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