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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宠-凰图天下-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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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肖扬不表态夏侯云曦也不好多说,想了想却又是道,“若是不想去大燕便去东海吧,这东周一出,将来东海自然是要繁盛一番的,不若早作打算。”
肖扬有几分意外的抬起头来,他本以为是夏侯云曦为了不叫他难为才转了话题顺便问一句,却不想她这语气竟是真的在为他打算,他抬起头来,眸光对上夏侯云曦的墨眸,待看清其中的郑重之色,他心底更是咯噔一声,有些不安涌上来,一时之间颇有些无言以对。
夏侯云曦见他看着她也不作声,就让他好好想想,肖扬却是转过头去,良久才语声略带艰涩的说,“微臣任凭皇上安排,与禁中守卫皇后与皇上,都是一样的。”
听他将“皇后”放在前将“皇上”放在后,夏侯云曦眉心一皱,眼底暗色更深一层,更是压低了声音开口,“还有没有礼数?肖扬你且记住,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不管是在宫内还是宫外,任何事都以皇上为先!”
听她语气严厉,肖扬脖颈低了一分,沉沉应了一声,“是。”
夏侯云曦又睨他一眼,似乎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不由得无奈一笑,“我也不是一定要替你安排,只是这个时候不问问你,将来你有求于我的时候只怕我……哎,只怕到那个时候我懒得管你了。”
她话说半句骤然一断,由此更是让肖扬心中觉得怪异,正待肖扬抬起头来欲要再说,夜色之中寂静一片的宫阁之间却募得传来几声啼哭之音,是个女人的声音,声声哭嚎在这宫闱之内显得诡异又有两分刺耳,不仅肖扬听到了,便是夏侯云曦也听到了,她的眸光落在那层叠宫闱之间,眸光陡然一沉!
此刻宫中已经宵禁,不该当值的宫人都退在西三所下等宫人房中,他们刚刚从长乐宫门前经过,现如今刚走到紫金楼,再走一盏茶的时辰便可到未央宫,这个地方谁人敢夜中哭嚎,夏侯云曦冷眸半眯,莫不是又有人私下滥用宫刑?!
自从更改了宫制这宫中宫规比以往更为严明,这么一个月以来从来没有出过任何乱子,而今,在这御驾与凤驾常常经过之地,竟然有这等不合宫规之事出现,夏侯云曦心觉有些不妥,便向着肖扬看去,“去看看。”
肖扬略有迟疑,可是夏侯云曦目光坚决,他自然还是动了脚步,那哭音是左侧方一处宫道之内传来,那宫道乃是通向紫金楼侧门之处,这紫金楼才是一处闲时赏景之地,常年关闭夏侯云曦都未曾来过,此地又会有什么岔子出现?
思及此夏侯云曦忽然觉得此事有几分怪异,她的眸光自周遭黑沉沉的夜色之中扫过,越来越觉得有两分不妥,背脊微凉,她当机立断语声一沉,“落辇!”
命令一下抬辇八人立时弯腰曲膝将御辇轻轻往下放,可就是在这个档口之上,那高高紫金楼之上有银光一闪,一只利箭破空而来从夏侯云曦身旁幕帘之处穿透而出牢牢地钉在了地砖之下,与此同时,一声血肉破碎之声响起,左侧的一个抬辇内侍腰腿弯到一半便被一箭贯穿胸口,一人失力御辇骤斜,其他人来不及反应,那还未沾地的御辇“砰”的一声闷响重重砸在了地上!
“有刺客!护驾!”
“保护皇后——”
前后禁军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团团回护在了御辇周围,然而那御辇落定之时震动太大,辇中的夏侯云曦被那坠地之势一震,不由得觉得眼前一黑,只待摇了摇头眼前才复清明,一边随驾的灵儿眸光骤然黑沉,自是第一个掀开帘子,待看到夏侯云曦面色微白急的声音都变了调儿!
“主子!”
灵儿一声急唤更是让夏侯云曦心神一收,她撑着腰身起身欲往外走,现如今这御辇之内最是不能留,灵儿上前来扶她,走出御辇之时外面的层层禁军已经将中间二人团团围了起来,夏侯云曦看来看去没有看到肖扬,心中不由得一紧,“去两个人,看看肖统领如何!”
这样大的动静都没能让肖扬出现,显见的他也遇到了麻烦!
紫金楼之上的银光还恍然在目,夏侯云曦左思右想,此处相对来说距离长乐宫更近些,左右看看不由得急急下令,“禁军即刻便来,先送本宫去长乐宫!”
一声令下禁军自是遵从,便是在众人转身之时那冷箭之风又至,噌噌数箭钉落与地,禁军们大骇的将夏侯云曦围在其中,一时之间进也不得退也不得,随即撩黑夜色之中骤然出现了五个白衣僵面之人的身影,夜色之下那身影幽如鬼魅,一手执剑一手执弩,浑身上下杀气四溢,夏侯云曦一看那身形装束便将来人认了出来,想到在襄州城外他们的手段心头不由得一紧,下一瞬那五人便出剑如风的攻了过来!
宫禁森严禁军如林,可是这五人依旧是如此堂而皇之的埋伏在此地,从清凉台到未央宫一路上皆有殿阁林立,禁军来回巡视,根本没有哪一处可以允许他们轻易得手,唯有此处的紫金楼是常年未启的冷清之处,且回廊婉转,这一段路被紫金楼的宫墙遮挡,正好处于一处死角,若非是有禁军走近,根本难以发现这里有乱子生出,可是这些人如何算准了她会走过这里?
五人快剑如闪电,无畏生死只求完成任务,虽然一出手便有禁军迎上去,然则这五人出手极为诡谲阴险,狠辣凌厉不似常路,又岂是这些有招有式的禁军可以抵挡的,不出片刻便有禁军倒地,血腥味在空气之中弥漫开来,刀剑相交的金戈之音更是骇人,灵儿早已抽出腰间软剑冷眸护着夏侯云曦,凝香小小年纪何曾见过这般场面,便是如此仍是僵着浑身发抖的身子护在夏侯云曦身前,夏侯云曦想走的更快些,可是此刻的她腿脚无力,四肢百骸都在向外冒着冷汗,心中气血漂浮,连呼吸都不那么顺畅!
“娘娘——”
凝香抬手扶着夏侯云曦,只觉得她靠在自己身上的力量越来越重,口中不由得惊呼一声,灵儿闻言抓过头来,眸光泛红的将她扶起,然而便是在此刻身后有劲风忽至!
灵儿折腕出剑,叮的一声鸣响将身后之人的攻击挡了回去,看到凝香扶着夏侯云曦,灵儿眸光一厉回转了身子杀了出去,灵儿本就武功极高,自然胜过禁军许多,便是那白衣人在她手中亦是讨不了好去,想到这些人胆大包天竟然敢来刺杀夏侯云曦,灵儿心中怒气横生,不由得招招带着杀气的向来人猛攻而去,不出十招便有一个白衣人在她手中见了血!
“灵儿!”
灵儿越杀越猛,夏侯云曦却是一声急唤,灵儿闻言回身,只看到数道银光正向着夏侯云曦疾驰而去,灵儿心神巨震,然后手中利剑正与来人缠斗,根本脱不开身去营救,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利光天外飞来一般的落在了夏侯云曦身前一尺之地,空中飞箭被那三尺青锋拦腰斩断,尽数落在了她的脚边!
夏侯云曦心中略有两分惊乱,转头看去便见肖扬已经面色黑沉的从那小道之内走了出来,他飞身跃起落在她的身边,捡起青锋剑转身便向那紫金楼上跃去,那楼阙之上藏着一个弓弩手,数道冷箭皆是从那里来,看着肖扬安好无事夏侯云曦心中微松,她深吸两口气护住肚子,便见灵儿一剑挑起将两个白衣人刺倒在地,而其他的三个白衣人亦是或多或少的负伤在身,此刻已是强虏之末,远处有禁军脚步落地与盔甲烈烈的声音传来,夏侯云曦心中微松,以为今夜暴乱要就此结束!
未参加战斗的七八禁军将她护在身后,眼看着战斗即将结束众人心中都是一松,若是皇后在此地出了岔子那他们这些随行之人只怕是要小命不保,紫金楼之上有剑光闪烁,夏侯云曦抬眼望去,肖扬正跃身而出朝她这一方疾奔而来,夏侯云曦放下心来,却见肖扬漆黑墨瞳之内陡然迸出两分惊骇之光!
夏侯云曦正待不解,眼前募得又多处几道寒芒,只见那被灵儿刺倒在地的白衣人竟然再度站了起来,白衣之上血迹斑斑,然而他们的身形招式未有分毫变化,剑招一起便齐齐向她刺了过来——
“主子!”
“娘娘——”
剑光幽芒齐齐至眼前,劲风陡然喷薄叫夏侯云曦呼吸为之一滞,她眼盯着那剑光下意识的护着肚腹,脚下连连急退,凝香扶着她一同退去,眼看着一支利剑刺过来,小姑娘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就那么放开夏侯云曦拦在了她身前,夏侯云曦急退之间失了搀扶之力身形顿时不稳,眼看着一剑飞扬将凝香挑倒在地她心中更是陡然大震!
眼看着一剑又至,夏侯云曦无法可施之下不由得护着肚子闭上了眼眸,便是在她将闭未闭之时,不知从哪里蹿出的一道黑影骤然将她朝旁里一推,那银芒堪堪自她大红宫裙边上滑过,随即便有血肉破碎之声随着那喷溅而出的热意尽数叫夏侯云曦骇然惊神!
夏侯云曦被那强力一推本就不稳的身影再也站立不稳,就在她即将倒下去的一瞬腰间忽然被一股子劲力一扶,下一刻,被冰冷血气沾染的身子便落入了一个温厚却充满戾气的怀抱之中,抬眼一看,顿时落入一双渊海一般深不可测的凤眸之中!
万俟宸眸中满是惊痛的锁住她,眸色深切好似要将她看个通透,他浑身上下劲气飞转,眸光扫过那执剑而来的白衣刺客,眸光骤冷期间狠厉之意好似冥域修罗,冕服墨色长袖卷起,罡风内息瞬时无声流动,地上白刃凭空飞起,直直向着那“死而复生”的二人急扫而去,好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只见那白刃与茫茫虚空之中挑、刺、劈、挡,一招一式如有神助,剑光大作强风四起,万俟宸一手将夏侯云曦按进怀中不叫她看,下一刻只听到数道利刃入肉之声响起,继而几声闷响落地,巨大血腥味四散开来,身后那本有异能的白衣人再也没能站起来。
夏侯云曦惊跳的心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已经慢慢飘然落地,此刻被他这么按进怀中,却仍是深吸几口气才能说得出话来,“我没事。”
万俟宸握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唇角深深抿着,好似凌厉刀锋,他收手放她出怀就那般看着她,她面上一丝一毫的神色他都不愿放过,听她如此一言他心中略微松动,止不住的将她再次揽入怀中,小心翼翼的模样叫她心中酸软一片,她的小脸埋在他胸前,身后是刀剑相击之声不绝,有越来越多的禁军涌来,呵斥声请罪之声不断,可是在她的世界之中,只有他身上好闻的兰香味道,她彻底的放松下来,却感觉到自己靠着的人周身都有些微的颤抖,心中也跟着微颤,她只好搂紧了他!
慕言、慕枫一来灵儿自当回到她身边来,耳边却又一声轻咛忽的响起,夏侯云曦耳膜一震,有些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去,此刻那青石板地上,凝香腰腹受伤正晕躺在地,而距离她三步不到的地方,一身黑衣的女子正眉心紧蹙的仰头看向她!
公孙慈!
夏侯云曦绝不会想到第二个推开她的竟然是公孙慈,那一剑本该是她来受,可是此刻看着公孙慈肩头血流不止的伤口和她同样凸起的肚腹,夏侯云曦心中忽然生出两分负罪感来,她借着万俟宸之力看向公孙慈,唇角几动却说不出话来!
“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公孙慈似是受伤极重,语气微弱言语断续,她本就快要足月,产期就在这几天之内,可是现如今受了如此之重的伤极有可能母子不保,夏侯云曦看着公孙慈疤痕狰狞的侧脸,那一双曾经满是飞扬跋扈的眸子之内现如今只有哀求,夏侯云曦心头抽紧,闭了闭眸子几乎不假思索的就转过了头去看万俟宸,“救她!”
万俟宸看着地上的公孙慈眼眸深邃如海,然而夏侯云曦看着他说出此话,他仍旧是抚着她的侧脸勾起了唇角,“好!”
一挥手便有旁里的禁军去搀扶地上的公孙慈,然而公孙慈却不依,她挣扎着爬到夏侯云曦脚下,抬手扯着她的宫裙不妨,极其费力的抬起头来,面上一边狰狞一边凄美,眸色更是濒死绝望的看着夏侯云曦,“答应我,不伤他不害他,给他一生荣华!”
万俟宸闻言周身都散出两分冷意,夏侯云曦并未立时开口,她只是深深的看着公孙慈那一双眸子,悦和殿距离此处并不近,可她出现的如此巧合,在场众人俱知文渊侯夫人为了救皇后舍生往我,却不知,这世上哪有那样多的生死情谊呢,夏侯云曦的眸光落在她高高隆起的肚腹上,樱唇轻启,“我应你。”
公孙慈唇角一勾,笑意凄惨之中却又有大愿得成的欣然,抓着夏侯云曦裙裾的手募得一松,再也无力看夏侯云曦一眼,她口中轻声呢喃着什么没有人能听得清,几个禁军侍卫将她抬起,脚步极快的往悦和殿的方向送,一时间救人的传太医的声音不绝于耳,夏侯云曦垂眸,心中诸般情绪一时之间难以言说,机关算尽,她怜惜的不过是她一片为母之心。
万俟宸的眸光落在她微垂的头顶,他什么都不说,只是抬手落在她的发顶轻轻拂过,夏侯云曦抬起头来,眸色之中已是一片静好,她并不知道今夜之事与公孙慈到底有什么关系,可公孙慈既然以她为局以死相逼,她除了成全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万俟宸似是看懂了她的心意,摸摸她的侧脸眼底满是温柔暖意,眼看着夜风骤冷血气四散,他周身的戾气更是止不住的散出来,见她面色难看,他赶忙深吸一口气用自己的衮服大袍包住她,扫了一眼旁里面色青白的肖扬弯腰倾身将她打横抱起!
夏侯云曦此刻方觉浑身劲气都泄了去,四肢透着冷,小腹之处更是僵无所觉,浑身上下好似没有一处是自己的,万俟宸抱着夏侯云曦走出几步,步伐陡然一顿,夏侯云曦扬起惨白的小脸有气无力的问他,“怎么了?”
万俟宸的墨瞳漆黑一片,他右手揽着她的背脊触手有暖,左手勾着她的膝弯却有濡热湿意,他眸光之内有风云怒涌,直直落向在她大红凤袍的衣摆之上,撩黑的夜色之中,那凤翔牡丹暗纹潋滟妖冶至极,殷红欲滴,分不清是缎是血!
终于解决了~下一章能不能见到小万俟呢~(^o^)/~姨娘会努力滴!话说宝宝的部分我原来没打算写,不过现在还是写点儿吧~其实我有想很多,不过现在只能稍微写写了。
024生死情浓,云曦产子
章节名:024生死情浓,云曦产子
曦朝历宸帝元年七月初十夜,帝后双双与内宫遇刺,刺客伏诛,宸帝安好,唯皇后怀胎八月受惊与乱,危矣。<;冰火#中文
泼墨一般的夜空之中无星无月,藏青色的天幕黑沉沉的罩在帝宫头顶,灿然霓虹灯辉尽散,恢弘帝势威仪难显,城楼之上黑底金字的“曦”字旗哀戚低垂似灵幡,飞梁之下五彩斑斓的朱漆壁画狰狞阴鸷如鬼魅,琉璃金瓦挡不住那山洪海浪一般来袭的压抑,青白宫墙连绵回环更如缟素一般叫人绝望!
皇后临危无解,帝王诛心将怒,九重天阙,一瞬成殇!
长乐宫之内灯火通明,昭阳殿中满目肃然,宫人们来来往往进进出出,将太医院的珍贵药材流水一般的送进殿内,没有人敢说话,没有人敢抬眼,诸人脚步细碎裙裾低压,生怕将这死水一般的寂静打破!昭阳殿之外的庭院之中,所有身穿青色太医院院服的御医们尽数跪侯与此,在他们身前大殿之中,一身华服未除的夏侯非白、万俟殊与洛然三人默然而立。
夏侯非白身上杏花微雨一般的清朗之色尽褪,他眸色黑沉的落在窗棂之外那黑沉沉的天幕,润朗温透的面色好似腊九寒天的冰霜,万俟殊低垂着眸,素白袍衫在这夜色之中沾染了三分寒凉,他的唇线紧抿着,清雅的侧脸带着两分犹疑不定,洛然站在他二人身旁,眸光直直的落在殿中主位之上——
万俟宸冕服未除,就那么身形僵直的坐着,他眉眼低垂,顺着那金色暗纹而下,直直的钉在了自己的衣摆之上,在那里,暗红的血色早已凝固,此刻看上去黑漆漆的一团,并不十分分明,耳边骤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万俟宸募得抬起了头来。
十五着一身湖蓝色绸袍,眉心紧皱朝万俟宸行礼,万俟宸半狭着眸子挥了挥手,只等着他开口,十五默了一默,似乎是在想如何开口,便是如此的一顿万俟宸的面色彻底的冷了下来,他身子微微前倾,语声寒栗,“如何?”
十五皱了皱眉,“需得催产。”
在场诸人夏侯非白医术亦是上佳,闻言眉心立刻紧皱起来,万俟宸眸光半眯,冷嗤一声定定的看着十五,“朕说过,绝不催产,朕只要她。”
此话一落,十五砰然跪地,而其他三人俱是眸光大变的看向了万俟宸,万俟宸面色僵冷的看着十五,只等他回答,万俟殊眸色深沉的上前两步,眸光在万俟宸面上扫过,复又幽芒闪现的落在十五肩头,“皇后有何不妥?”
事关皇脉,万俟殊不能不问,十五对万俟殊自是恭敬有加,见万俟宸冷眸不答,只好垂眸启唇,语声沉暗至极,“娘娘早前体寒,前三月亦是受了累,怀孕至八月之时已是不能与胎儿给养,十五本以汲灵草助娘娘保胎,可娘娘知道那药性烈稍有不妥与胎儿无利,这才要十五在胎儿长成之后以催产之术使胎儿早产,娘娘心有所计,在下便停了汲灵草,可娘娘的打算被主子发现……主子知催产之危便不愿叫娘娘受苦,本可依主子之意等足月之后让娘娘自然诞下皇子,可是今日之乱却是使娘娘受惊,心血不宁又受了几分震动,以至于胎盘早脱羊水却未破,若是再不催产,母子俱危。”
这话既是在对万俟殊解释万俟宸之言,也是十五对万俟宸的解释,他语声平稳,眸色如墨,说完之后便闭了口,万俟宸的身形愈发僵直,仅仅是那“母子俱危”四个字便叫他心潮起伏喉头隐甜,万俟宸握拳,眸色森寒彻骨,良久才语声艰涩道出一言,“只保她一人,有几分把握?”
十五依旧垂眸,背脊微颤,“五分。”
劲风忽至,十五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万俟宸一脚踢翻在地,他是从不对身边人动手的,对待十五这般医者仁心又待他忠心之人更是如此,可是此刻,他心中似有滔天之恨怒排解不得,十五一言如凌迟割肉如万箭穿心,叫他理智半失更甚的生出两分畏怕来。
十五肩头受创,面上却是半分表情也无的复又撑地而起重新跪倒,这件事一开始他就有预料,可那时候每个人都因这个孩子而高兴,他更是对自己医术有绝对信心,这才没有在怀孕三月之时说明,虽则有想过帝后二人都不会放弃这个孩子,可到底是他瞒了此事在先,十五默默的低头,眼底却更为坚韧。
万俟殊三人欲言又止,却都是将信任的目光落在了万俟宸的身上,果然,万俟宸深吸一口气,募得掀袍转身向内室而去,沉沉落下二字。
“催产!”
十五利落起身跟在万俟宸身后走了进去,夏侯非白三人看着万俟宸的身影消失在帐幔之后,俱是面色难看至极,虽然知道此时皇后临产他不应该留下,却又知道只怕无人能改变的了他的意思。
洛然眸色微垂,忽而看向夏侯非白,“若是待足月之时顺产,胎儿会如何?”
胎儿八月之时便已经基本长成,然而母体却难以与胎儿养分,若是从此刻开始再在母体之内两个月,其后果……
夏侯非白垂眸,语声低而寒,“不死难活。”
万俟宸走进内室之时便看到夏侯云曦静静的躺在那明黄色罗帐罩着的锦榻之上,灵儿和凝香侍候在旁,看到他来了俱是退出去几步,万俟宸在塌边站定,眸光深重的落在夏侯云曦的脸上,那尖尖的下巴即便丰腴了些却也不过二指一捏便能盖住,眉不染而黛,唇不涂而朱,脸颊如凝脂,鼻翼若缓峰,便是这般睡着,她那一颦一动的模样也能巧笑嫣然的浮现在他脑海中,勾着他的心摄着他的魂,无她不可,非她不可。
催产——
万俟宸的唇线抿的越发紧了两分,他如何也想不到竟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他根本不打算叫她催产,虽然,这个孩子也入他的骨沁了他的血,可是在他心中,便是他自己的这一副身骨都比不得她,又何况是孩子?
许是有了感应,夏侯云曦募得睁开了眸子来,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瞬间又撩花了他的眼,万俟宸倾下身去吻了吻她的额,抬手落在她面颊上轻揉磨砂,“可睡好了?”
夏侯云曦动了动身子,只觉得腿根后腰两处都有隐痛袭来,她深吸一口气,强咧了唇道,“莫担心,我没事。”
万俟宸眸色幽深,却是将她上半身紧紧的搂了搂,“怎会无事?是否觉得疼?十五说你受了惊动了胎气,只怕孩儿要早产——”
夏侯云曦一惊,待看他面色如常这才松一口气,又动了动身子果真痛感放大,她又牵了牵唇,“早生才好,免得让我受累。”
她一点儿不意外这个早产的消息,因为在她的构想之中,十五早晚会找个理由说她会早产,今夜之乱在她看来实在是巧合,而十五也实在是会找机会,这个时候他怎会怀疑是她想要催产生子?她心中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想到那即将到来的危险,却又觉得有些惶惑起来,万俟宸仔细的看着她的面色,心头揪成了一团,“可害怕?”
夏侯云曦看出他的担心,不由得攥紧了他的手腕,摇头,“不怕。”
万俟宸看出了她眼底纷乱而来的心思,忽然将忍不住的低头一口含住了她的唇,她的唇瓣微干,带着两分涩意,万俟宸急而骤的破开她的唇齿卷起她的舌根惩罚似地吸允,粗粝的舌尖滑过她口中嫩软,激起她眸中水雾弥漫,她好似也瞧出他的异常来,却是比他还要动情的承受他的吻,狂风暴雨一般的肆虐,追花逐水似地缠绵,他越吻越深,她软软低吟着好似一朵盛放的花甘之如饴的被他捻揉至碎而后零落——
万俟宸募得离了她,他埋头在她颈窝,粗重的呼吸一声比一声更重,如同濒死的野兽一般叫人听的胆战心惊,他抬手拂过她的唇,复又去吻她眼角的泪,外面传来一阵窸窣脚步声,夏侯云曦身形募得一震,随即便听到十五的声音响起来。
“主子,准备好了。”
万俟宸依旧埋头在她颈窝,温软的唇落在她颈边,夏侯云曦睁了睁眸子,竟是她来安慰他,“莫怕,我好得很,你出去吧——”
默了默,万俟宸缓缓站起了身来,他眸光低垂,她并看不清他眼底情绪,万俟宸转身,撩黑的衮服衬出他修长劲瘦的腰身,夏侯云曦转过头去,眸光贪恋的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重重帐帘之外,他低低与十五说了一句什么,随即便真的消失在了内室之中,十五端着一碗药走了过来,浓黑的药汁散发着让人作呕的苦味,十五看着她,向来带着医家悲悯与淡泊的眼底滑过幽亮的坚韧,“十五绝不会叫娘娘有事。”
夏侯云曦半撑着身子接过药碗,看了看他唇角一扯,“你的医术我自是信,可是我更喜欢你说绝不会叫孩儿有事!”
她说的轻松,话音一落便就着那药碗仰头将碗中之药一饮而尽,十五接过碗放于一边,静静的起身叫在外候着的产婆嬷嬷进的内室来,凝香和灵儿将她贴身衣物一换,扶着她仰倒在榻上,只静静的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万俟宸并未走远,他所站之处不过离了那内室入口十步之遥,甬道的天窗开的极高,从他这里看出去只能看到一方苍黑天幕,他眸光定定的望着那一处,怔怔的有些痴了,摸了摸胸口,心跳的竟是如此之快,天幕黑沉无光,却看得他眼角酸痛,他复又垂眸,默了一瞬忽然转身从甬道向外走去,外间三人看到他走出来面色都是略变,然而万俟宸却根本不看他们一眼便朝另一侧的花厅小书房而去,钟能、钟啸见之赶忙跟上,万俟殊三人相视一眼,到底是洛然最为好奇的跟了过去!
万俟宸脚步极快的走到那小书房,虽则长乐宫现如今无人住,可是笔墨纸砚依旧是一应俱全,他行云流水一般的打开上好白宣铺展与案,抬笔沾墨笔走龙蛇起来,钟能侍候在旁,面色起先还未有什么反应,然而待他看到万俟宸与白宣之上所写的话之时不由得面色大骇,不管不顾的朝地上一跪——
“皇上!”
万俟宸并不看他,手下亦是不停,钟能面色焦灼至极,好似天要塌了一般,钟啸看他如此模样不知发生了何事,便是这会子,万俟宸已经将手书写好,他看了看跪地的钟能,又看了看钟啸,将那手书塞进钟啸怀里冷声下令!
“去太和殿加印盖玺!”
但凡有圣旨之时才加印盖玺,钟啸不知道万俟宸何意,然而他习惯了听从万俟宸的命令,因此听闻此言便下意识的应了一声“是”,跪着的钟能见此面色一苦膝行几步到万俟宸近前,猛的以额触地,“皇上请三思,皇上请三思,曦朝初立,皇上怎可如此弃江——”
钟能抬起头之时话音猛的一断,在他之前哪里还有万俟宸的身影,唯有钟啸一脸苦涩的站在那里看着他,钟能眼角一红,狠狠的叹了一口气!
万俟宸返身走到正殿之时夏侯非白和万俟殊还等候在此,万俟宸急急往内室而去,刚走几步却看到慕言在殿外徘徊,他眸色一冷向殿门口走近几步,慕言见之赶忙迎上来朝他一拱手压低了声音道,“主子,文渊侯夫人伤重难治,却是要生了!”
万俟宸眼底陡然一黑,那冷厉之言就要出口,却又募得想起她的那一句“我应你”,他半狭了凤眸冷冷的看了外头黑压压跪倒的宫人,刀唇轻吐,“皇后好,她便可生,皇后不好,这世上再无文渊侯一脉!”
慕言垂眸应声,万俟宸脚下生风的往内室而去。
夏侯非白与万俟殊俱是武功在身,虽则慕言二人的声音极小到了他们这里却依旧是听得一清二楚,二人相视一眼,俱是低低一叹,这边厢洛然却是从花厅方向走了过来,夏侯非白二人疑问的看向洛然,却得洛然无奈一笑,“他啊——”
夏侯云曦静静的闭着眸子,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她好似变成了苍墨高原之上万千珈蓝花之中的一朵,耳边是风声呼啸马蹄声错落,更是有温暖阳光直直打在身上,风势渐大,身子化作了被风卷起的莹蓝花瓣,飘飘荡荡的轻盈无比,越飞越高好似可以俯瞰大地,夏侯云曦不自禁的露出淑婉笑意来,可那笑意还未达眼底,那扶摇直上的风势陡然消失!
“唔——”
腹部猛然往下一坠,后腰处忽有猛痛来袭,整个人好似从九天坠落腰肢俱断一般,夏侯云曦募得睁大了眸子,双手不自禁的抓住了身下锦榻,与此同时腿根之处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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